第三十二章：真实的面目

　　舒佳丽检察官尽忠职守，本着伸张正义，惩治罪恶的原则，把仁贵赠这个混蛋当成了一个真正的“受害者”看待。殊不知她看错了，而且错得很厉害。仁贵赠根本不是个弱者，更不是“受害者”。在这个案件中，受害最大的其实是我。可能连仁贵赠本人都没有预料到，角色发生了天翻地覆地转换。老实本份的人被逼上梁山，成了施暴者；仁贵赠挑衅受挫，变成了受害人。仁贵赠的真实面目是什么？说出来包括检察官在内的大多数人会大跌眼镜。这人一生下来就属螃蟹，横着走。不仅父母兄弟要顺他的意，就连邻人，稍稍逆了他的意思就怀恨在心，鼠肚鸡肠，睚眦必报。有便宜就占，自己占不到便宜就让别人也别占。生产队出工的时候，四个人共一张扮桶，左边两个人右边也是两个人把割下来的禾把脱粒。如果自己这边抢桶抢得多一点，就要少跑一些路，当然轻松得多。但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你抢得多了，人家那边也想抢过去，两下一较劲，仁贵赠就相形见绌了。见抢不过来了，仁贵赠索性顺势一送，对方猝不及防，就被桶压到脚了。如此恶毒，可见一斑。
　　为了赚钱，仁贵赠六亲不认。他因此而发明了一条至理名言，让你不得不佩服。他说：“亲戚的钱不赚，朋友的钱不赚，仇人的钱又赚不到，我到哪里去赚钱呢？”他还有一招更绝，能赚最好，不能赚就偷。如果他到你家来闲逛，你可要当心了，保不准就是来踩点的。此人一肚子坏水，跟你说话，也是带着目的来的。
　　仁贵赠的忤逆不孝，也是大大地有名。记得那一年他老爹寿终正寝，仁贵赠席间谈笑风生，胡吃海喝。然后吩咐厨房多备酒菜，好好款待亲朋戚友。自己一个铜钱不出，也不磕头行孝，溜回家去睡大觉了。后来老娘省吃俭用，攒了几个养老钱，仁贵赠眼红眼热，总想分老娘的钱。老娘自力更生，从不问几个儿子要供养。仁贵赠的钱，更是一个子儿也不敢要。平时三节两寿，仁贵赠装模作样要表孝心，老娘悉数退还给他，有时还要多退一点。即便如此，仍不肯放过老娘，一喝酒就借酒装疯，骂老娘厚此薄彼。骂得老娘肉里辛酸，骂得心寒齿冷。仁贵赠甚至当着全村人的面放出话来，只要老娘不把钱分给他，等老娘死后，他要用屠刀把老娘劈成两半，自己分一边回去，留下另一边给其他人。老娘吓得面无人色，慌忙草拟遗嘱，答应分钱给他。又到书记和主任那里去做“公证“，怕这个毫无人性的家伙到时真把自己分尸。
　　仁贵赠耍赖撒泼，狠毒无耻近年来已经达到了顶点，创下了引以为傲的赫赫战功。先是把一个糟老头子面部打伤，为逃避打击外出躲避了一段时间。事情刚刚平息后又把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打了一顿，一时之间声名鹊起。紧接着又在一起交通事故的纠纷中把一名青壮年男子的手臂砍伤。仁贵赠的心理极度膨胀，愈加疯狂起来，以为自己天下无敌，独孤求败。
　　说白了，仁贵赠只是打法律的擦边球，骚扰和为害普通民众及邻里乡亲。但以他的精明和狡猾，绝对不敢去做那种杀人放火的勾当。所以直到今天，法律非但没有“制裁”到他，反过来还要给他维护“权益”。这就是他的精明之处，完全是一种“反侦查，高智商”的犯罪。这让大多数善良的人产生一种错觉，仁贵赠和人打架怎么就没有事？别人打了他怎么就犯了法？难道天下就是这种人的？人们只好选择忍让退缩，不去招惹这种人。无疑，多种因数助长了这种罪恶。嚣张的气焰占了上风。
　　我从来也没有怀疑过仁贵赠的智商。这种人如果走正道的话肯定会有一番作为，我至今也没有后悔和他干了一架，这不仅仅涉及到尊严的问题，也为了挫挫他的锐气。你不动他我不动他，难道让他去上天？
　　一个惊天的阴谋在仁贵赠的脑中生成，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拉开了帷幕。从检察院回来以后，仁贵赠的眼睛就再也看不到一丝光亮。走路拄着拐棍，说话带着哭腔，逢人便说被我打瞎了眼睛，打坏了脑壳。
　　谎话说的时间长了，说得多了，难免会让人产生错觉。有人就想，如果仁贵赠没有瞎，他每天扮演瞎子不觉得累吗？于是也有人开始信了。开始同情他了，仁贵赠的舆论造势开始见效了。有一部电视剧《风车》，说主人公与一无赖争斗，拍了那人一板砖。那人当场被拍昏，伤好后不能走路，不能说话，法医鉴定为重伤。主人公因此而被判重刑。其实那人早就好了，没有瘫痪，也能说话，但为了圆谎，竟然坐轮椅近十年。装疯实傻，无耻之极。仁贵赠和那无赖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我想如有需要，他的余生都会饰演瞎子一角，以显示他的敬业和执着。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新施恩惠时。若教当时便身死，后来真伪有谁知？”我戴罪之身，百口莫辨，只好极其低调。任由这个家伙到处胡说八道，不作任何辩解。随着时间的推移，感觉压力越来越大。检察院久拖不决，仁贵赠天天去派出所闹，我的前景并不乐观。心想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四处求助，请教高人，翻看律书，上网查询。名堂想尽，苦无良策。
　　忽然心灰意冷，后悔起来。当时为什么没把这条毒蛇打死？还生怕他就此死了，害我脱身不得。一开始就不应该妥协，最好是强硬到底，一步被动，步步被动。不如为民除害，虽死犹荣。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一时有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一时又如笼中的猛虎，困兽犹斗。9月12日，检察院以证据不足，事实不清为由，把案件退回公安局补充侦查。10月，仁贵赠闹得最凶，一时说伤还没好，不去做伤情鉴定，一时又说要马上去做鉴定。一时又打发人来问我要钱。有人好心提醒我请个律师也好有备无患，但我已经负债累累，哪里还有钱请律师，只好硬着头皮和他赌命。10底，检察院再次决定，延长审查起诉期限半个月。11月4日，张强催促仁贵赠去做鉴定。仁贵赠自以为此番设计天衣无缝，准备好了充足的说词应付医生的疑问。信心满满，把握十足。遂欣然前往。
　　傍晚，仁贵赠托书记出面，声称鉴定结果出来了，约我出来协商面谈。我本打算不理会这个家伙，但一想还是去看看鉴定结果也好。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于时准时赴约，书记把鉴定书递给了我，我内心惶惶，双手微抖，展开了那张纸，只见上面写着：
　　法医鉴定结论书
　　仁贵赠，男，年龄62岁。于2015年7月8日与人争斗，被人用铁锹打伤头上部。有县人民县院、省附属医院CT片为证，致左眉骨骨裂，双侧鼻横膈粉碎性骨折。现已恢复良好，自述左眼失明近四个月。经查，双眼可见光。左眼视力0.6，右眼视力0.8。伤处未见留有明显疤痕，根据人体损伤程度医学鉴定，本院认为：仁贵赠的伤情为轻伤二级。此鉴定为终极伤情鉴定。
　　S县公安局法医鉴定所，法医袁某某。2015年11月4日。
　　由于仁贵赠一再强调自己左眼失明，医生不得不动用先进验光设备。仁贵赠左眼一贴上去，机器强光一照，眼睛不由自主地眨了一下。失明的谎言不攻自破，我很庆幸现代医学技术的发达，终使仁贵赠的惊天阴谋胎死腹中，不能得售。要是放在过去，没有可靠先进的设备检测，单凭表面证据，仁贵赠一口咬定自己瞎了，说不定我的冤案已经铸成。
　　仁贵赠的恶毒令人发指，他驻棍摸索，装瞎近四个月，精彩表演骗过众多善良的人。然而天理迢迢，邪不胜正，任你奇谋秘技，终究是一枕黄粱。我把鉴定还给书记，心中冷笑：“仁贵赠啊仁贵赠！你的美梦注定难以成真了。我以为你真是铁板一块，滴水不漏。却原来也有黔驴技穷的时候。”当即也不多费口舌，只想快刀斩乱麻，了断这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淡淡地说道：“仁贵赠，你这个跳梁小丑，尽管使出你的浑身解数，继续表演吧！”
　　最后一次约谈不欢而散，仁贵赠撂下一句狠话：“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倖倖地走了。“天要你灭亡，先让你疯狂”。黎明前的天虽然黑得历害，但距离天亮已经很近了。我总算在失望中看到了希望，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恶气，心中的烦闷渐渐地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