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玫瑰般的梦039“我爱山哥”

　　
　　038玫瑰般的梦
　　
　　老板索性把向青青请进店里，给她和丛山安排了两张位子，让向青青坐着签名。签完名大家还是不走，要求与向青青合影。幸好人高马大的丛山在维持着秩序，使得向青青毫发无损而归。
　　晚风微微地吹来，没有一点暑气，清凉的小县城在美丽的夜晚里正做着玫瑰般的梦……
　　
　　在这二十世纪最后一个除夕夜，向青青躺在磨子村老家的硬板床上，翻来覆去地无法入睡。她反省着她与丛山才三年的短暂婚姻史，她有过错吗?她与南岛的关系暧昧吗?这些她都不承认。但是不管怎么样，在这场婚姻悲剧中，南岛应该是一个重要角色……
　　那年的春天在繁忙的演出中匆匆而过，不知不觉已是四月的天气了。歌舞团里来了一位很帅气的小伙子。辛团长对向青青说：“这是从省戏剧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南岛，正式分配到我们团，青青，你俩合作搞个歌舞节目，今年六月份去省里参加‘兰花杯’歌舞大奖赛。你们编好本子，我会组织专家们讨论，大家通力合作，一定要拿下一个大奖!”
　　两个月后，当向青青和南岛从省城捧回金奖时，丛山听到了一种风声：“南岛和向青青那才是天生的一对呢。”他对这种有伤他男人尊严的话很气恼。在纷乱而又热烈的庆功会上，丛山看到风度翩翩的南岛挽着小鸟依人的向青青走上舞台，表演起他俩合作的获奖作品。他们仿佛是一对初恋的情人，渴望爱情的甘露。他们手牵手，交叉叠背，在激情的恋爱季节里走进辉煌的日子……丛山没有看完全部节目就溜出音乐厅。
　　几天来，丛山没有一丝精神。即使是女儿用含糊的声音招呼他，他也只是冷冷地笑笑，摸着女儿的头，干啧着开裂的嘴巴，咂叭几下，对向青青说：“到你剧团里打杂我绝对不会去的，我想开个店，青青，你先借我二千块钱，我想自己干事。”
　　“你是开店的料吗?还是跟我进剧团，拾掇拾掇布景、道具什么的。辛团长答应的事谁也不会说什么的。”
　　“不!人家明里不说，会背地里说，说我是沾老婆的光!”
　　“真的要开店，那你也得把开店的计划给我说说呀。两千块，怎么够呢?领执照、租店面、进货什么的……”
　　丛山显出轻松的样子，说：“其实，青青，也没什么，我只是想自己做点事而已，剧团我真的不好意思去，姗姗慢慢长大了，家里开销会越来越大，一个大男人……”
　　“山哥，你是和我赌气吧。山哥，我爱你，这点你应该放心，也许你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可是干我们这一行，总有一些抹不干净的绯闻，难道你会相信那些不着边际的流言蜚语?”青青的眼睛里含着亮亮的泪水。
　　“青青，”丛山抓住妻子那双纤柔的手，握在手心里，他除了歉意，除了表白对她的信任，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我记得四年前的那个夏天，突然下暴雨，场子上晒了一场子稻，我和阿妈急死了，要不是你，那场稻肯定被雨水冲走了……那时的生活，我不知道怎么就这样过来了。”
　　“是啊!就这么过来了，我倒觉得那时候我很幸福。”
　　“是的，山哥，我更迷恋暴风雨中躲进稻棚里和你在一起的那时光，当时你要是提出要求，也许我们等不到结婚就走到一块儿了。”青青幸福地回忆着，眼睛里燃烧着激情。
　　丛山和向青青手挽手在街道上走着。不远处影剧院门口海报栏前聚着一堆青年男女在热烈地谈论着什么事。丛山看了一眼那张大海报，一对几乎赤裸的男女拥抱着，做着怪怪的姿势。就在丛山收回目光的一瞬间，他看到了海报旁有一行特别大的歪歪扭扭的粉笔字：“性感歌星向青青，我爱你!”路灯下显得格外刺目。他走过去一把撕下海报，用力擦那行粉笔字。
　　那群聊得起劲的青年人大笑起来。一个年轻人说：“干吗呢?小子，吃什么醋，向青青是你老婆怎么的?”
　　丛山盯住那位说话的青年笑笑，他走上前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老弟，给你说对了，我就是向青青的老公。”
　　“哎呀，对啦!这不就是我们的歌星向青青吗?”青年小伙子旁边几个小姑娘惊咋咋地叫了起来，“青青姐，快给我们签个名吧。”大家把向青青围了起来。电影院旁边有个音像店，店老板听到嘈杂的声音走出来一看，马上灵机一动地喊道：“店里有歌星向青青刚出的歌曲集，快来买呀!”这声吆喝像刮起了一股旋风似的，那群青年男女马上给卷进店去。老板索性把向青青请进店里，给她和丛山安排了两张位子，让向青青坐着签名。签完名大家还是不走，要求与向青青合影。幸好人高马大的丛山在维持着秩序，使得向青青毫发无损而归。
　　晚风微微地吹来，没有一点暑气，清凉的小县城在美丽的夜晚里正做着玫瑰般的梦……
　　
　　039“我爱山哥”
　　
　　向青青的手被激动的男人抓住，那股暖流像春风沐浴着她的心灵。但是，她还是使劲抽出那只被南岛紧紧握住的手。“南岛，你别傻了，我是有归宿的人，你这样子对你我都不好，请你原谅，我爱我的家，我爱山哥!”
　　
　　电话铃不停地鸣叫，丛山走开了，知道不是打给他的。
　　向青青拿起电话的一瞬间，仿佛感到背负了一块巨石，使她气短心虚。电话是南岛打来的，她听到了那极富魅力的声音，顿时有点激动。南岛的艺术才华远比她想象的好，他能歌善舞，还能弹钢琴，他的口哨也吹得让人难以忘怀，而且他又是那么谦虚谨慎。在歌舞《山雨》获得金奖后，记者采访南岛时，他谦虚地说是向青青编排和艺术处理的结果。也许因为他的谦虚，也许因为他的才华，使她对南岛有了特殊的好感。电话里那个使她迷离的声音清晰无比地传进她的心房。她决定还是去。她在电话里已身不由己地答应人家了。她从包里掏出化妆盒，淡淡地化了一层妆。
　　小城公园高大的杉木下，南岛微笑地看着青青走来。幽深的树林，笼罩着小城特有的幽静的氛围。三三两两的年青人或坐或立或倚，情话绵绵，情意浓浓。“向老师，最近团里组织人员下乡演出，我也想参加。”
　　“团长不是留你排练一个新节目吗?单人舞什么的。”
　　“我一个人留下好没劲!”南岛闪电样的目光落在青青好看的长眼睫毛上，那就像一只欲飞的蜻蜓。他满心里都装着这个与自己同岁的女人，他发现自己差不多成了这个女人的俘虏。
　　“怎么会是一个人呢?你不是有女朋友吗?”青青笑着说。
　　“你是说她——金芝?不满你说，她早跟我拜拜了。”
　　“是你看不起人家姑娘吧。”向青青的眼光落在南岛阳光灿烂的脸上，她被他愉悦的心情所打动。
　　“合不来吧，反正和她感觉不对味。”南岛说。
　　“不要灰心嘛，团里小晓、阿春都很漂亮，她们对你很仰慕的。”
　　“青青，可我的心……”南岛冲动地喊出了女人的名字，“真的，青青……我的心只有……你……”
　　向青青的手被激动的男人抓住，那股暖流像春风沐浴着她的心灵。但是，她还是使劲地抽出那只被南岛紧紧握住的手。“南岛，你别傻了，我是有归宿的人，你这样子对你我都不好，请你原谅，我爱我的家，我爱山哥。”向青青的心里像大海的波涛被狂风掀起。在这幽深的林子里，她才觉得一男一女这样并肩而行，喁喁低语似乎是对自家男人的绝大嘲讽。她像做错事的孩子，慌张地往公园门口走去。
　　“青青，”南岛在身后温情地喊，“我会等!”
　　向青青没回头，冷着脸，一言不发地急走。在公园大门口，她被丛山堵住了。丛山冷笑着，眼睛讥讽地瞄着女人秀美的脸庞，脸上浮现出神经质般的笑容。“南岛呢?他怎么不跟着一道出来?”
　　“请你说话自重些，当心自家砸了自家的脚后根!”
　　“算了吧，青青。”丛山挖苦地说。
　　他发现自从向青青和南岛搭档后，往往很晚才回家。每次旁敲侧击，青青总是说：“少发一点神经病。”他想耍一耍男人的威风，可一碰到向青青正气凛然的眼光，他的一股怒火便像被巨大的天水冲灭了，化作一种压抑的伤感在他胸中回旋着，无法发泄。在这种孤独的情感生活里，他生成了低下和卑微的思想，就如山蔓藤草紧紧地缠绕着他的身躯和灵魂。
　　在那次庆功会上，丛山地溜出音乐厅后，在走廊里心神不宁地踱步。忽然，从他身旁走过一对时髦的青年男女，怪怪地瞥了一眼像困兽样的丛山。那女的轻蔑地哼了一声：“瞧，他就是大歌星的男人，窝囊废一个，谁晓得向青青怎么会找上他的。”
　　“看他人高马大的，说不定是个恶棍呢!”男人补充了一句，哈哈大笑地走出大门。
　　“生气——是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丛山的脑际忽然掠过一个哲人的警句，这使他熄灭了冉冉上升的怒火，他低着脑袋，悄无声息地向门外走去……
　　丛山把惟一的精神慰藉寄托在写作上，想在这方面混出点名堂。在报社里，编辑认识他是向青青的男人，接稿子时还不失热情，但当他一转身，冷不丁飘来几句碎言碎语：“……文章不咋样的还要拿来发。先前那是看在大歌星的脸面上，不发几篇实在对不住人家，发了几篇，没想到飘起来抖起来不晓得天高地厚了，咱们可要靠发行量吃饭的……”
　　丛山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一把火烧了他所有的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