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藕断丝连037美丽的城堡

　　
　　036藕断丝连
　　
　　想起以前英莺爱过他，和他发生了令他终生难忘的那种关系，要是没有青青，他还在小山村里生活的话，他准会娶她做婆娘。他对英莺确实有过那种藕断丝连的情分。
　　
　　丛山抱着宝贝女儿和青青出现在村口前来迎接的二婶和丛林等人的面前时，大家说了一通恭喜的话，一路往村里走去。明天，丛家要给小宝贝办“百日酒”啦!
　　村上黑朦朦的，有的人家已点灯了。
　　路过英莺的家时，英婶站在门口笑模笑样地说：“今黑了，不便当，明个一早过去看看小宝宝长得啥模样。”
　　丛山没见到英莺，眼睛直往门洞里瞅，但院子里黑糊糊的，啥也看不清。
　　这时，丛炳泉和堂兄炳根、堂弟炳虎在房里喝茶聊天，大家在合议办酒席的事。丛山、青青和身后一群人笑着走进丛家大院时，屋里的男人们和女人们都站起来迎接——这样大的礼仪，磨子村从来没有过，令丛山夫妻俩着实感动。
　　丛山在家里住了四天，青青的意思要回城了，但被公公、婆婆、堂伯、堂叔、二婶劝着、哄着，挽留着多住几天，丛姓家族喜欢得不得了。丛山这几天帮着招待亲戚，一直没有空闲出大门看看。虽说他现在不必愁地里的庄稼，但毕竟是农家子弟，对山里的一草一木都牵连着浓烈的感情。
　　第五天，他在傍晚时才有了空。
　　丛山走出家门时，听见小山村里传来一条大新闻：英四凤的妹妹英五凤带着英俊潇洒的男朋友回家探亲。
　　五凤比四凤只小一岁。因为家庭贫困，阿爸阿妈从小就将她送给了锦都县城里的一个不能生育的远房亲戚家。十几年来，两家互有来往。几年不见，改名为殷函子的五凤已经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学生了。五凤和丛山还是磨子村小学的校友呢。
　　丛山出门后，有意路过英家，巧遇五凤和她的男朋友出来串门。
　　“五凤，春节回来看看你阿爸阿妈啦?”丛山先打招呼。
　　“恭喜山哥喜得千金啊!”五凤的樱桃小嘴红润润的，显然是抹了口红。她向身旁的男友介绍道：“英俊，这位是我给你提起过的山哥，他也喜爱舞文弄墨。山哥，这是我的大学同学郎英俊。”
　　郎英俊很欣赏地赞道：“山哥，倒是像山一样魁伟嘛。”
　　丛山也礼貌地回应道：“英俊，确实蛮英俊潇洒的嘛。”
　　两个男人热情地握了一下手，寒暄了一番。
　　当丛山和英三凤,郎英俊分手时，有些纳闷：听老同学谷穗说，英三凤是他大学里的初恋女友，怎么一下子又成了郎英俊的女友了呢?丛山心中的这个疑团直到十几年后英三凤、郎英俊离婚了才解开。这事竟然还在丛山的生活里起了不大不小的波澜呢。这里长话短说：
　　丛山在龙山市作家协会当签约作家时,写了批评顶头上司作协主席郎英俊搞腐败的杂文,郎英俊为了报复,雇用了很多“枪手”，对丛山的长篇小说《活寡》，长篇报告文学《民工们》进行了大“围剿”。结果，丛山没被批倒，批臭，这两本书反倒成为红遍中国的畅销书。后来丛山出版了长篇报告文学《移民们》，遭到警察的千里追捕、非法刑拘，对丛山心怀不满的郎英俊是在这件事上捣了鬼的。当然，郎英俊做得不显山不露水。
　　且说此时丛山走在磨子村的石板桥上，向西眺望，但见那绵绵的大山，黑色的山脉像男人粗粗的筋脉岔向远方，把勃勃的旺气导向天宇。丛山溜达到村外小河边。河水很清澈，河底的石子和沙粒清晰可见，再抬头望望前山，高高地耸向天空。他仿佛直到如今才发现小山村这么美丽，这么幽静，这么令人心旷神怡，那么，以前他怎么就没发现这小山村的美丽么?
　　丛山笑了，嘴角扯动着满足和幸福。他这次回村完全是另一种身份，另一种感受了。
　　他忽然想回去叫青青来看这里的风景，刚匆匆走了两步，便迎头撞上了心头还一直牵挂着的英莺。
　　“英子。”丛山放慢脚步，一脸热情。丛山脑子一热，便上了石板桥，跟上了英莺。
　　“山哥。”英莺喜出望外地叫道。她扎了一条粗大的辫子，辫稍用红绸带结了一个蝴蝶花，在北风中像一只红蝴蝶不断地在丛山的眼窝里跳动。
　　“捡柴火呀!”丛山说，眼睛直瞅那跳动的红蝴蝶，红蝴蝶实在太诱惑人了。
　　“你没看到这鬼天气要变坏了?再落一场雪，这山就要封了，没柴烧这冬怎么过?”英莺背着兜筐说着往石板桥上走。她打算到前山荒林里去捡柴，那里的枯树枝可多呢。
　　“天快黑了，你不怕?”丛山问，他侧身让过了英莺，忽然看见了她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不禁心里一颤。她是怎么啦?这几天，丛山听阿爸说，英莺跟蒙可吼相好了，那是因为有一天晚上她遇到了狼，是他救了她，她感激人家才以身相许的，害得英四凤要死要活跟蒙可吼闹了好长时间。他万万没有想到小村子里会出现这些周折。阿爸叫他不要管这类闲事。
　　现在，他见英莺恹恹的，精神不振，着实想去安慰安慰她。想起以前英莺爱过他，和他发生了令他终生难忘的那种关系，要是没有青青，他还在小山村里生活的话准会娶她做婆娘。他对英莺确实有过那种藕断丝连的情分。丛山脑子一热，便上了石板桥，跟上了英莺。
　　“干吗?”英莺扭过头，有点悲怆。
　　“想陪陪你，以前我实在对不起你。”丛山想起“世外桃源”的那场飘飘欲仙的野合，满脸的窘红。
　　“算了，我又不是嫁不了，不需要你的怜悯。”
　　丛山被呛得哑口无言，但还是跟在后面，他只想陪她捡满一兜筐柴——冬天野外狼多，他陪着她是为了她的安全。山沟沟里黑下来了，小村子里的油灯忽闪忽闪地像野鬼的眼睛。风刮得紧，分外的冷，这结冰的天气。他一根柴一根柴地捡，干这份活他就像又回到往日的冬天。他十分卖力，一会儿就拾了一大堆枯松枝，英莺也拾了一大垛，丛山走过去把她拾的一垛抱到他拾的那堆上，重新用绳子结好，英莺便抢着背在身上。“我来。”丛山的心情并没有因英莺冷漠的神态而低沉。
　　英莺试了试那捆柴，又大又沉，背在背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但她仍挣扎着往山下走去，似乎跟丛山赌气似的。可是下坡时，一不小心，她一屁股坐在坡上，那捆柴跌下肩去了。丛山忙拉住她的手：“多险，扭坏了腰，那可不是好玩的。”
　　英莺缩回自己的手，站起身，掠了掠额头上的冷汗，叹了口气说：“山哥，今生我算完了。”
　　“说哪里的话?”丛山晓得她话里有话，但他觉得自己已是旁观者，局外人，就没有必要去搅这趟浑水。他柔声安慰道：“二狗人蛮不错的，又有本事挣钱，跟了他，不会有罪受的。”
　　“受罪不受罪，我自个儿认了。”英莺说完，去搬动那捆柴，却怎么也搬不起来。丛山过去拎起绳子一猫腰，那捆柴就飞到他背上去了。
　　“你衣服……”英莺拉扯着，一不小心，她那雪白的手触摸到丛山的脸颊上，一些热乎乎的感觉融入到丛山的心田。
　　“我……不是故意的。”英莺心慌意乱地说。她的手明显地传递着一个烫人的信息：她依然爱着眼前这位男人。她低着头，向前走去。
　　石板桥上，屹立着一个人，那眼睛里冒火：“丛山，我告诉你，英莺已经是我的人了，你妈的，有了向青青，别贪心不足，歪打主意!”
　　“二狗，你误会了，我看见英莺背不动这捆柴，才帮她背一段路。”丛山解释道。
　　英莺不满地冲蒙可吼说：“山哥学雷锋做好事你也吃醋，看你成啥样子了!”
　　蒙可吼还想说话，但被英莺愤愤的脸色镇住了，于是悻悻地接过丛山放下的那捆柴，背在自己的背上，对英莺说：“下回到山上拾柴，我陪你，当心从哪儿窜出一条野狼，把你弄坏了，那还了得!”
　　丛山一听就晓得蒙可吼矛头冲他来的，他没吭声，他想再过两天自己就要回县城了，暗笑蒙可吼狗日的冲头货乱吃醋，脸上不禁露出一丝鄙视的神色。
　　
　　037美丽的城堡
　　
　　“山哥……你别急……慢慢地……”女人呻吟着，那柔嫩的脸贴着男人的脸，一股烘热的气息和淡雅的香气撩得男人浑身更是酥痒不已。旁边，录音机里播放着向青青的歌，这首歌由丛山作词——他没忘记每个月写首诗抵作住宿费呢——歌名叫做《美丽的城堡》。
　　
　　丛山在县商贸局上班，摇笔杆子的事儿并不算忙，天天打开水，扫地板，抹桌子，不时到门前花台上去弄弄花草，倒成了勤杂工了。后来，一张报纸一杯茶的日子他厌烦了，心想不如写点东西什么的，就写了一篇散文《初到县城》，没想到《绵都日报》居然发表了。这一下商贸局的先生们、小姐们不得不刮目相看这位走后门进来的青年人。后来，他拼命地写，一发而不可收了。接连几篇都给发表了。在那个时候，丛山加入了锦都县作家协会。
　　但没多久，商贸局长被请进了反贪局，丛山是向青青通过局长开后门进去当临时工的，后来他接到商贸局人事科的通知，临时工也当不成了。
　　这天半夜里，丛山翻来覆去睡不稳，闹得青青也无法入睡，床头灯暗淡的光芒照着她那一脸的疲倦。她打着啥欠说：“山哥，别为清退的事睡不着觉，明天开始你就在家歇着，你不是喜欢啃书本写作吗?这不因祸得福了?稍带着还能帮阿妈带好姗姗，等我参加完大赛，再给你找工作也不迟，睡吧。”
　　“一家四口人靠你一个人养活……我……是个男人……”
　　“怎么啦?”青青觉得自己忙着排练节目疏远了他，伸出手温柔地抱住了他的头，像哄小孩子似地说，“睡吧，山哥。”
　　“青青，我想回去看看阿爸阿妈。”
　　“你怎么想到回去?阿爸阿妈怎么啦?”
　　“我在这里帮不了你，只能吃闲饭，还不如回家帮阿爸阿妈干点活，乡下忙着呢，我的那份责任田还是要种的。”
　　“那你就回去吧，不过你忙完一阵就回来。回去时，帮我向爸妈问一声好，还有英子。”
　　英子!丛山的眼前朦朦胧胧地又浮现出英莺那俏丽忧伤的脸庞，长长的睫毛上挂着一串串忧伤的泪珠，晶莹的眼睛低沉着，好看的粗辫子扎着两朵红蝴蝶花，衬托着整个脸部都红艳艳的……
　　“对了，英子和二狗五月一日结婚，来信请我们喝喜酒。”
　　“那我们一定要回去祝贺她!”青青说着，柔软的身体像一只巨大的蜗牛一样爬上丛山的胸膛，温柔的感觉包裹了丛山。
　　此时，丛山的内心那种自卑感压抑折磨自己的沮丧的心情像乌云一样渐渐散去，他忽然对温情脉脉的青青有了更深的歉意。他使劲地把青青揽进怀里，鼻子里吸满了女人身上那股如春天的花草般叫人酥痒的气味。丛山感到自己像一颗种子，在这个热烘烘的春夜里渐渐地膨胀起来。丰满的女人此刻温顺地在他的怀中安详地呼吸着，一切都让他感到亲切自得。丛山完全发动起来，浑身的热血仿佛要从血管里迸裂而出。
　　“山哥……你别急……慢慢地……”女人呻吟着，那柔嫩的脸贴着男人的脸，一股烘热的气息和淡雅的香气撩得男人浑身更是酥痒不已。旁边，录音机里播放着向青青的歌，这首歌由丛山作词——他没忘记每个月写首诗抵作住宿费呢——歌名叫做《美丽的城堡》。
　　
　　从前有个美丽的城堡
　　城堡里呀只有两个精灵
　　既是发号施令的将军
　　又是誓死守城的卫兵
　　不欢迎嘤嘤嗡嗡的苍蝇
　　就连蚊子也一只甭想飞进
　　哎呀呀这是干干净净的城堡
　　我们是活泼可爱的两个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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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前有个美丽的城堡
　　城堡里呀只有两个精灵
　　既是发号施令的将军
　　又是誓死守城的卫兵
　　阻击那不怀好意的豺狼
　　就连野猫也一只甭想钻进
　　哎呀呀这是坚坚固固的城堡
　　我们是忠贞不渝的两个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