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黄善人落难黑凤寨 神道人度化见故交

　　本回笔者/杨应海
　　
　　话说王秀萍心生醋意，途中与黄杰、陈奕娟分道扬镳，前往湖北黄鹤楼履行三年之约按下不表。
　　三年前，黄善人因儿子黄杰长街之上闹出人命被逐出常德府，带着家眷逃难。为躲仇杀，专捡偏僻小路星夜奔波，一路西行。经与夫人们商议，在路上寻找儿子的同时，决定投奔二夫人秋梅四川老家。那年，黄善人续房秋梅时，大夫人彭一瑾曾把秋梅的双亲接到黄府，安享多年幸福晚年后相续故世。但老家几间毛屋尚存，正好寻个落脚之处。
　　一路颠沛流离，他们靠常德知府罗青临走赠予的盘缠维持，半月后，行到一处山峰突兀，怪石嶙峋的山野。只见这里草木苍翠，古木参天，飘渺的云雾遮天蔽日，如仙境般亦幻亦真。
　　黄善人和两夫人并无心观赏美景，走得累了，寻一洁净之处稍作休憩。此时的黄善人已是尊容消瘦，白发如霜，衣衫零乱，形如乞丐；大夫人彭一谨虽说练过武，但毕竟是小姐出身，第一次长途奔波，亦是花容失色，憔悴不堪；而二夫人丫环出身，从小受过苦难，虽经日夜跋涉，精神状况还是不错。
　　夫人彭一谨感叹道:“这劳苦奔波的逃难路，何时是个尽头啊！”
　　秋梅道:“姐姐，从日程来看，离我老家应不远了。”
　　黄善人轻咳一声安慰道:“夫人，咱们再坚持坚持吧！“说完咳嗽不止。
　　夫人一瑾对秋梅说：“想必老爷口渴了，快点给他拿水来。”
　　秋梅道:“回禀姐姐，水已经都喝完了。这附近应该会有水源，要么我去找找看！”说着拿了水葫芦就去找水，临走又回头道，“你们别走开，在这儿等我。”
　　秋梅沿着山坳寻找水源，寻了大半个时辰亦没找着。心里暗觉奇怪，明明听到水流声，却怎么也找不着！看日头偏西，不禁有些心急，便继续向前。待绕过一座石山，突然一道断涯横亘在眼前，巨大的水流声就是从下面的山涧传来。她突然有些兴奋，又有些失望，只见山涧深不可测，云雾蒸腾，寒气逼人。她想，无论怎样，老爷口渴了，必须找来水喝。看峭壁上有几条粗粗的藤蔓一直延伸谷底，于是，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顺着藤蔓爬了下去。
　　大约爬了十余丈，陡然一片阔亮，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她轻轻跃下藤蔓，顿时激动无比：但只见前方不远处阶级式的瀑布缓缓地轻盈流泻，仿佛女人的发丝；半山腰上蒸腾的雾气在阳光的照耀下焕发出一道道五彩斑斓的光辉。陆地上，一片开阔的土地上长满了各种美丽的花草：有报岁兰、一串红、粉蔷薇、扶桑红、风信子，还有很多叫不出名的小红花，小黄花等，争奇斗妍，姹紫嫣红。她轻呼一声，如小孩一般跑上去，接连做了好几个旋转舞蹈。她心想，要是能这样美丽的地方生活下去，那该是怎样一种多么曼妙的事情啊！老爷，还有姐姐，他们一定也会喜欢上这里。一想到老爷和姐姐，心里又打了个激凌，光顾自己高兴，把他们给忘了。赶紧的到河边捧水喝了个够，看到大河水清澈见底，清爽凉快，还真想跳下去痛痛快快地洗个澡。
　　盛好满满一壶水，秋梅把背壶吊带系于腰间，开始从谷底抓着藤蔓向山顶往回攀爬。
　　待攀至半空，岂料峰顶一块碗块般大的碎石，在滕蔓多次重力晃动下掉了下来，直坠谷底。
　　秋梅见势，歪头偏过，石头直砸右臂。秋梅突感一阵疼痛，右手一松，左臂抓滕臂力不够，顿时，整个人伴随着石块坠入谷底。
　　黄善人和夫人一谨等了一两个时辰还不见秋梅回来，饥渴难耐，便叫夫人一谨原地等候，自己要往向相反方向去找水。一谨不放心，非要跟着黄善人。
　　黄善人道：“我们都走了一会秋梅回来怎么办？”
　　夫人一瑾说：“那我们再等一会吧。”
　　黄善人道：“就怕她一时回不来，我都渴死了。”黄善人用舌头添了添干巴巴的嘴唇，内心火一样烧灼。
　　夫人一谨想了想，便施展内力用刀在石头上刻下“若你回来，原地等待，切记！”几个字。然后说：“老爷，我给她留了言，这样总该放心了吧？”
　　黄善人道：“嗯，不错！那我们走吧。”于是，黄善人和一瑾夫人把行礼放在休憩的那块大石头上，轻装上路去寻水。
　　彭一谨扶着黄善人走了大约一刻钟的路，顿感天上太阳越来越讨厌，热辣辣难受。黄善人仰头看了看天，心内那股干涸地火苗越燃越旺盛，他只觉得头昏脑胀，两眼晕眩，眼看越来越支撑不下去了，彭一谨就扶他到路边坐下。彭一瑾抽泣着说：“老爷，都怪我，我不该把那水给喝了！”
　　黄善人有气无力的道：“没事的夫人，要是把水让我喝了，你也就变成我这个样子了。”
　　夫人一瑾说：“老爷，我宁愿我变成这个样子，我……”心里一酸，眼泪扑簌簌的掉。突然，她脑洞大开似地说，“老爷，我记得有一种植物的茎叶可以解渴，我去找找！”
　　夫人一谨也不待老爷回话，自顾地钻进了路边的树丛。不一会儿手里捧了一大团嫩绿色的叶片回来，兴奋地大喊：“老爷，有救了，有救了！”
　　黄善人嚼了几片叶子，脸色立刻变好了许多。他问：“夫人，这是什么叶子呢，甜甜的带着一点苦涩。”
　　夫人一瑾道：“我也不知道，当我走到那边的树丛，发现那里长着一大片低矮的树冠，树梢上长着嫩绿的叶子，散发着淡淡的香味。为了试试有没有毒，我嚼了几片，甜甜的，虽然有一点苦涩，一会儿证实它没有毒后才采摘来给你吃。”
　　“谢谢你夫人！哎，这叶子还真神奇，才嚼了几片，我精神感觉好多了，甚至力气也开始恢复起来了！”黄善人只觉得体内似乎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在游走，慢慢修复着他血液的每一个细胞，他觉得舒服多了。
　　夫人一瑾说：“老爷，既然这样，我们就多采点，一路上再也不怕饥渴了！”
　　黄善人道：“嗯，那好吧！”
　　一瑾说：“老爷，那你就地休息，我去采摘叶片便是。”
　　黄善人道：“还是一起去吧，我想看看长着神奇叶片的那些树长得啥样子。”于是，两人一同前往采摘叶片，不一会，便摘了一大包，兴高采烈地走从树丛里走了出来。
　　“站住！你们是那来的贼人！”此时，只见一位农夫模样的人手握锄头横亘在路前，怒目圆瞪着黄善人夫妇。并大喊，“来人哪，有人偷摘我们的天心茶。”
　　一会儿，从两端的路口涌来一大拨人，有拿大刀的，有拿长矛的，还有的手拿锄头和镰刀的。
　　只见一位领头者大喊：“把这对狗男女给抓起来！”
　　黄善人夫妇看到实然冒出的一大群人，顿时一下子蒙了！呐呐地道：“我，我们……”
　　来人不容辩说，便把黄善人夫妇俩蒙上头，捆了粽子。押着走了大约小半个时辰，进了一个村子，顿感人声混乱嘈杂起来。
　　“啥子情况？”一个洪亮的声音问。
　　“寨主，抓到两个小偷！”押解黄善人夫妇之人应道。
　　“还以什么大不了的事，拉到外面直接剁掉右手放了就得了。”那位被称着寨主的人道。
　　“寨主，此二人偷的是我们的镇山宝贝天心茶叶！事关重大，得请示寨主发落。”那人又道。
　　“靠！”寨主猛起身一拍茶几，大怒，“岂有此理！——偷了多少？”
　　“一个大包，损坏上百棵茶树！”
　　“拖出去斩了，把头挂在城墙上，示众三天！”
　　“是，得令！”两个山兵颌首领命。
　　此时的善人夫妇害怕不已，彭一谨嘤嘤的哭泣起来，心内后悔不迭；黄善人连连叫苦:千辛万苦奔波逃亡，没想到仍难逃一死，罢了！遂安慰道：“夫人，凡人终其一生，终久也是一死，咱们来生再做夫妻吧！”
　　“老爷，我对不起你……”说着，彭一瑾又嘤嘤哭起来。
　　“夫人，不哭，无非掉个头，一点都不疼的，咱死也死得硬气点儿！”黄善人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万般不舍。他想起杰儿，自己好不容易老来得一个儿子，没想儿子年轻气盛，失手打死人，不仅连累家人，自己又生死不明，杳无音讯；想到二夫人秋梅，既为她庆幸，又为她担心，庆幸她没有和他们一起被掳，担心的是她一个弱女子，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她孤零零一人又往何而去？心中忐忑不安，不禁老泪纵横。
　　众山兵领寨主之令，押着夫妇二人，正欲跨出厅门奔校场刑台而去。
　　只听寨主又喊：“且慢！”
　　众山兵一愣，便停了下来，回头看寨主。
　　只听寨主又说：“给我拉回来！”
　　众山兵相互对望，心里嘀咕：寨主又想搞啥东东呢？于是又押了回去。
　　只听寨主道：“小的们，把他们的头罩拿了！”
　　众兵于是把套在夫妇二人头上的黑色袋子拿开。
　　乍一从黑暗中睁开眼，黄善人夫妇只觉一阵刺眼的强光，一连扑闪了几下才睁开双眼。黄善人一看：眼前是一个宽阔的厅堂，上面悬挂一块牌匾，上书：聚义厅堂，当中一老虎皮座椅上坐着一个大汉，脸黑如圆盘，脸上全是扫帚般络腮胡须，倒八字眉里藏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不怒而自威；身着战袍式服装，当胸一块护心镜，活像三国里的张飞，又如水浒里的李逵。
　　“原来是个老头儿呀！老头儿，你姓甚名谁？从何而来？从实道来饶你不死！”黑大汉说。
　　黄善人想，说了又如何，还不是照样得死，现在仇人到处在缉拿我们呢。于是低头缄默。夫人见黄善人不答话，也闭口不言。
　　“你，你们是不是姓黄？从湖南那边来的？”声音明显和善了许多。黄善人心里冷哼一声，哼，狐狸的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吧，倘若知我是谁，这些唯利是图的家伙岂不把我们送给狗官领赏去了？于是说：“大王，小的姓马，是从四川逃荒过来的，因饥渴难耐，以为那是野生茶树，真的不知道是你们种的，如果知道，我们就算长有十双手也不敢乱拿他人的东西。大王，你就饶了我们吧！要不，杀了我也行，放了这女的吧！”
　　“那得了，什么都不说了，小的们忙活吧！”那寨主叫道，尽是理也不理。
　　此时校场上围满了人，有山兵，也有老人有妇女有小孩，鼓声震天。当黄善人夫妇被押上校场，周围的人都吼起来：贼人，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不少妇女和小孩还往他们身上丢菜叶和鸡蛋。
　　两人被捆于桩柱上，等待午时三刻行刑时间。置身于上千双仇恨般的眼光，黄善人心波涛翻涌，不禁仰天长叹：“苍天哪，想我黄莫阳一生风光，施善无数，没想到如今竟落得如此下场！”
　　“停停停，把鼓停了！”震天鼓骤停，当中一位白眉白须，头束白帕，身着白色长袍，腰配长剑的侍老听见黄善人自称黄莫阳，顿罢手叫擂鼓手停了下来，走向前问道：“先生果真姓黄？”
　　“唉，罢了！”黄善人刚才一激动情不自禁的暴露了身份，也只好认了。
　　“先生不必哀叹，姓黄的可是我们的贵人哪！”老者道。
　　黄善人和夫人听罢，两眼顿时放光。夫人彭一谨赶紧说道：“是的是的，我们就是湖南常德府黄姓大户人家，老爷姓黄，名莫阳，亏得人们抬爱送卓号黄善人。因家遭变故，不得已逃难出来。”
　　“果然如此，亏得军师神机妙算，说数日内有位黄姓贵人路此地，并嘱咐要好生待之。”老者说完，亲自给他们解了绑，又抱拳道，“刚才多有得罪了！”
　　回到聚义厅上，寨主把黄善人让上贵宾座，抱拳道：“哈哈哈，黄老哥，为啥当初不如实相告？怪老弟有眼无珠，刚才差点害了你和夫人哪！”
　　黄善人双手作揖道：“惭愧惭愧，都怪我鸡肚心肠，我自以为你是想把我送给朝廷奸人领赏去。”
　　顿时大厅里一阵把酒言欢。气氛热烈。黄善人的逃难竟然落得如此大好转机。
　　原来，黑风寨主也姓黄，名德定，绰号黑旋风。是原常德知府徐建国的结拜兄弟。
　　黄德定因不满当今朝庭昏庸无能，空有文韬武略，因家道贫穷，没能谋得一官半职，于是占山落草为寇，专干劫富济贫。偶遇辞官经商的徐建国相识，两人很是谈得来，英雄惺惺相惜，结为金兰。
　　这徐建国不但当官雷厉风行，经商亦一把好手，在广州府经营公寓，酒店发家后。立马发展扶植多种产业，并开发纯天然种养一条龙。很快在四面八方另设分号。于是，黑凤寨很快便成了他的茶业生产基地，辖属广州嘉豪总号。
　　徐建国是一位爱才如命之人，用才不拘一格，人豪爽大方，乐于慈善，与黄善人有某些相似之处，于是人送绰号“徐大侠。”这徐大侠素闻峨嵋有一游道姓余名洪，中医了得，且四处治病救人，不收分文。遂三顾峨眉请来发展医学的同时，兼做自己军师。
　　这军师余洪原本是天上王母娘娘的书童，因磨墨打翻墨盘，使得四川遭灾，后被贬投胎凡间。虽投胎时吃了孟婆汤，但仙骨尚存，识看天相，爻卦未来。
　　前段时日，余洪夜观天相，算得黄善人会落难途经黑凤寨。于是从广州总号飞鸽传书，使黄善人与寨主寨上相认，把酒言欢。
　　待酒过三旬，黄善人想到了二房秋梅，于是告诉了黄德定，请求帮忙找寻。黄德定立马派出大批人马，带上火把连夜上山。
　　翌日清晨，探子回报，搜遍方圆百十里，不见秋梅踪影。黄德定便加大人手，上山地毯式搜寻整整一天。最后带回的只是几个包袱行礼。
　　黄善人自认为秋梅定是被虎虫猛兽所害，顿时嚎啕大哭，夫人一瑾亦是伤心得珠泪涟涟。夫妇两人痛苦不已……
　　在黑凤寨休养半月，黄善人夫妇便向黄寨主提出辞别。黄寨主执意挽留，但见黄善人去意已定，也只好实话相告。
　　原来军师余洪算准黄善人不会在黑凤寨停留多久，于是又飞鸽传书，叫黄德定把他们送往广州总号，谋个生计。
　　黄善人见恩人素未谋面，竟然处处为己生活挂念，自是感激涕零。现在秋梅又不知去想，此去四川也无处安身。心想，也正好当面拜谢恩人，于是同意了恩人的邀请。
　　第二天，黄德定亲自把夫妇二人带到后山一个隐秘的地方，揭开一块巨大的帆布，看到一个奇怪的机器，类似火箭的那种，前头尖尖的，当中有三个座位。夫妇二人很是惊奇，便问这是啥玩意？
　　黄德定说：“这个东东叫时空机器，是徐董花大钱从波斯湾国家进口的，一柱香工夫就能把你送到千里之外。”
　　二人听罢，连连感叹。待坐定，黄德定就命令下人开始点火。下人即用火石先点火绳，火绳咝咝地冒着火花，当烧到下面一个洞口，“噗”的一声，机器下面好像着火一样冒出巨大的火花和气流。
　　机器开始缓缓上升。黄德定大声说：“放心去吧黄老哥，你的二夫人我还会继续帮你寻找。”
　　黄善人夫妇坐在机内挥手告别。时光机缓慢升空后，在蓝天上疾速飞行，快速后退的白云触手可及。大约半柱香工夫，坐前方掌舵的人说到了。机器即开始减火降落，并稳稳地降落于一片开阔的地坪上。随即有人把二人请上路边的马车，带到几里开外的一个山庄。
　　在山庄里，徐大侠和一帮人已经等候多时。故友相逢，两人一番唏嘘，自是有说不完道不尽的话。
　　这时，一道士从正门进来，口中说道：“无量天尊！黄施主可好？”
　　黄善人见来者五短身材，身穿印有八卦图形的黄色道袍，手挥拂尘，目光如炬，相貌堂堂，气度不凡。赶紧起身施礼：“大师好！”转而问徐大侠，“这位就是神机妙算的恩人余军师么？”
　　徐大侠哈哈大笑，点头默许。
　　余军师双手作揖：“惭愧惭愧，贫道姓余名单字洪，道号首尔。”
　　黄善人惊喜道：“原来您就是神机妙算的恩公啊！久仰久仰！”
　　余军师亦频频回礼：“客气客气！”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