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黄善人驱离常德府 小黄杰拜师谢家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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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回黄善人驱离常德府小黄杰学艺谢家庄
　　本回笔者：黄杰
　　
　　逍遥谷浪子秦永汉娓娓道来，厢房一片寂静。待他说完，众人或感叹、或悲愤、或摇头，只有张笑笑已经珠泪盈眶，碍着师公的面子强忍着没让自己哭出来。
　　
　　杨应海轻抚着她的肩膀，感觉到她在微微颤抖。如果不是有外人，杨应海真想把她搂在怀里，任由她大哭一场。
　　虽然是别人的故事，但太过悲怆，黄杰只觉鼻子酸酸的，悲从中来，而陈奕娟早已泪水长流。
　　
　　谢继贤轻抚一下胡须，说道：“世间万物，因果循环。爱之深切，沧海桑田。一切都已过去，还望笑儿重整齐鼓，摒弃旧恶，与人为善。”杨应海道：“笑笑心中难过，还请师公容我扶笑笑回卧室休息！诸位请自便。”同时吩咐下人准备饭菜，款待谢继贤等。
　　
　　秦永汉一直目送着笑笑离开，见她一直依偎在杨应海身上，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心知此生与笑笑结姻已是无望，不禁悲痛交加。转身朝谢继贤一拱手：“谢老前辈，晚生已经说完，暂且告退。”说完，走出厢房，跃房而去。
　　但听谷中传来他的凄厉啸声，满是失落与凄凉。啸声渐行渐远，谢继贤心中一动：没想到号称采花淫人的秦永汉，对笑笑竟是痴情一片。
　　小李飞毒李忠富一向喜欢独来独往，自出师岳小乔，在江湖上成名立万后就从来没有回去过，见谢继贤一行在此，有些拘谨，也告辞远去。
　　厢房里就剩下谢家父女和陈黄二人。大家为张笑笑的爱恨情仇唏嘘不已，无心用膳。谢继贤道：“此事已了，我们还是让笑儿和海儿单独相处吧！”
　　等到杨应海将张笑笑扶进卧室休息，安慰片刻后出来，厢房已空无一人。下人禀报说那四人已出谷远去。杨应海身体刚刚恢复，自是无力追赶。徘徊片刻，又回到张笑笑身边。
　　
　　几天之后，谢继贤四人走出湘西大山，拟沿官道返回广东江门翠谷谢家庄。谢继贤询问黄杰：“不知这位小英雄意欲何往？”
　　黄杰道：“我从常德被张笑笑劫走，已有些时日，家中老父老母肯定牵挂万分，我想回常德看望双亲。”
　　陈奕娟拽着黄杰的衣襟，嘴唇轻咬，脸色幽怨。看情形竟是一刻都不想与黄杰分离。
　　黄杰又何尝想与陈奕娟分离，只是家中双亲年迈，不想让他们过于担心。
　　正踌躇间，官道上迎面飞驰过来一匹骏马，马上端坐着一位女捕快。女捕快看见黄杰大喜过望，急忙将马勒住，翻身下马：“杰公子，可算找着你了。”
　　黄杰看来人面容姣好英姿飒爽，正是常德知府衙门的第一捕头王秀萍。
　　那天在常德大街上，黄杰打死肖虎后被张笑笑掳走，黄善人及其夫人伤心欲绝。急忙打道罗府，求知府大人罗青帮忙化解怨仇并寻找解救办法。黄善人心知罗青为人，送上黄金千两。罗青与黄善人本就交好，又拿人手短，便上下打点关系。
　　但是事态太过严重，须知黄杰打死的是当朝嫔妃肖芳的侄子，却是金钱摆平不了的。但黄杰也身受重伤，又中五毒散奇毒后被狠辣妖妇掳走，只怕早已一命呜呼。肖芳知情后从京城传来旨意：黄善人教子无方，纵子行凶打死他人，罪大恶极。但念在其为善一方，特赦全府人命，没收所有财产补偿肖家，将黄善人夫妇三人逐出常德府境内。这样的结果还是罗青用黄善人的一千两黄金上下打点出的结果。
　　后来罗青又悄悄送给黄善人一些盘缠，怕事情有变，连夜将他们三人送出常德。
　　可怜黄善人年岁已老，实在无力照顾两位夫人，又不敢去投靠友人令其遭连累。便将盘缠分给两位夫人，让其自谋生路。大小夫人坚决不允，黄善人无奈，只得由她二人跟随。但前路茫茫却不知道去向何方，心头又时刻念着杰儿的生死，便误打误撞向着湘西方向走去。
　　知府罗青虽然贪财却尚有良知，心想如果万一黄杰没死，逃回来岂不送入虎口？便派既是心腹又与黄杰认识交好的常德衙门第一捕头王秀萍暗中找寻。
　　王秀萍通过多方探访，听描述像是湘西妖妇张笑笑所掳。她自诩武功高强，加上年少气盛，不惧蛊毒门。便独自一人策马快速赶赴乌龙山仙鹤谷，不曾想刚到湘西，便碰见黄杰与谢氏父女和陈奕娟在一起。也是黄善人三人命苦，害怕官差追捕，弃官道不走，尽走些荒野小道。不然纵使王秀萍没看到，多半也会与黄杰他们相遇。
　　黄杰自是认识王秀萍，急叫：“萍姐姐，是我爹娘让你来找我的吗？”王秀萍道：“正是，你爹娘很是担心，快随我回去吧！”当着外人的面，王秀萍不便说出实情。她对谢氏父女及陈奕娟瞄了一眼，问：“敢问这三位是？”
　　黄杰道：“这位小姑娘是广西鄢家枪的传人，叫陈奕娟，我俩已经是好朋友。另两位是她的师姑与师公，都是身怀绝技的世外高人。萍姐姐赶快过来拜见。”王秀萍道：“是吗？”言下之意，只道黄杰夸大其词，有些不以为然。
　　黄杰问道：“当初我在常德一拳打倒那恶贼肖虎，不会真的把他打死了吧？”王秀萍答非所问：“你当初被打成重伤，又中了五毒散奇毒，怎么这么快就好了？”她见黄杰穿戴整齐，却不好问他下体之事。
　　在黄杰心里，一直以为不会真的一拳把肖虎打死，不过是受点重伤。家里那么有钱，拿点钱就摆平了，也就根本没放在心上。
　　陈奕娟见王秀萍神情怠慢，又与黄杰很是熟捻，心头莫名其妙不高兴起来，怒道：“你不相信吗？不相信的话就让你尝尝我银枪的滋味。”王秀萍道：“正想讨教。”
　　两个小姑娘年少气盛，一言不合眼看就要大打出手。谢继贤急道：“娟儿不可无礼。”
　　陈奕娟只好乖乖退到谢继贤身后。不料王秀萍得寸进尺：“怕了吧！我是常德知府衙门第一捕头，纵横湘北无敌手，你还是乖乖的躲到老人家的身后吧！”
　　陈奕娟道：“你……”气得咬牙切齿，但师公已经发话，却是不敢造次。谢继贤道：“小姑娘，你可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武功再高，也有克制你的人。”
　　王秀萍道：“好，看你白须白发，可能有一定造诣。本捕头技痒，可否指点在下一二？”谢荔翔实在看不过去了，便道：“姑娘咄咄逼人，便让大姐指点指点你。”说完取下负在背后的盾牌，交给陈奕娟保管。
　　蛊毒门张笑笑的毒药虽然厉害，能够引起盾牌表面自燃，终究是一刹那间的事，火势没有接触到易燃物体，瞬间熄灭，盾牌也就安然无恙。
　　黄杰也想看看谢荔翔的武学造诣，同时也想杀杀这位萍姐姐的威风，便不加阻拦。如果他知道家里已惨遭变故，决计不会这般淡定了。
　　王秀萍右手伸出两个指头，以指代剑，向谢荔翔刺去，想先探一下虚实。谢荔翔微微一笑，也以指代剑，斩向王秀萍的指剑。她的动作自是比王秀萍的快捷很多，如果斩到，王秀萍的两根手指非断不可。但谢荔翔只是想教训一下王秀萍而已，便故意放缓速度，给她时间变招。
　　王秀萍心知不妙，果然变招。手指一屈，握成拳头，瞬间变爪，抓向谢荔翔脉门，使用的是七十二路小擒拿手。
　　她快，谢荔翔更快。手腕一翻，王秀平送上去的脉门便被她牢牢扣住，使的也是七十二路小擒拿手。同样是普通的七十二路小擒拿手，王秀萍是送货上门，谢荔翔是照单全收。
　　不过一招之间，王秀萍便受制于人。她又惊又喜，急忙问道：“敢问前辈大名？”谢荔翔童心大起，道：“我是纵横湘北有敌手。”说完松开扣王秀萍脉门的手。
　　陈奕娟道：“她是我师姑谢荔翔！我师姑盾牌功夫犹为了得，打遍天下无敌手。”谢荔翔啐道：“师侄女休得乱说。”
　　一旁的黄杰却看得悠然神往。俗话说，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但谢荔翔的手法却是太快了，令黄杰好生羡慕。
　　王秀萍突然俯身便拜，边拜边说：“请谢前辈收我为徒，我要跟谢前辈学习武艺。”黄杰也过来跪拜在地：“也请前辈收我为徒。”
　　谢荔翔一时倒有点蒙了，转头看父亲一眼。谢继贤抚须哈哈大笑，连说三字：“好！好！好！”
　　陈奕娟却是又喜又忧。喜的是黄杰以后是同门师兄，只要她也去江门翠谷谢家庄，便会与之常在一起；忧的是王秀萍也会一同前去，看她与黄杰的关系又似非同一般。
　　王秀萍心想要不要将黄善人的事告知给黄杰呢？以他的性格，若知道此事，定会不顾一切返回常德找肖家报仇，到时羊入虎口性命堪忧。反正黄善人已家破人散，被驱逐出常德，暂且替他隐瞒，等他练就一身绝世武功后再说。
　　当下谢荔翔答应收二人为徒，待到谢家庄后再行拜师大礼。王秀萍当即修书一封，告之知府罗青，她已找到黄杰，二人一同拜得明师，前赴师门学艺，短时不归，勿念，并辞去捕快一职云云。
　　一行人走到前方驿站，王秀萍托官差把书信送与常德知府，并将马匹一并托付。当黄杰再询问父母之事，王秀萍便顺着黄杰意思说，肖虎并未被打死，只是受了重伤，黄善人拿钱出来已摆平……
　　
　　一行五人风尘仆仆，一路往南疾行，好在人多，说说笑笑，倒也不觉辛苦。半月有余，终于到了江门翠谷谢家庄。
　　谢家庄位于翠谷深处，依山谷而建。顺着翠谷蜿蜒曲折的山路往里走，可见左侧山坡上全是翠绿的楠竹，挺拔秀美。楠竹在湖南江西一带比较常见，在江门有这般大片的楠竹林，倒是十分奇特。难怪这座山谷会得名翠谷。山路右侧便是绿渊溪。溪水幽绿却清澈，水流潺潺，像一条瑰丽的绿丝带萦绕在群山之中。
　　行至翠谷最低处，山路尽头豁然开朗，不远处的谢家庄园依稀可见。“群山环绕，依山傍水，果真是好地方！”黄杰在心里暗暗赞叹。
　　走进山庄，造型格局宁静古朴，敦厚雅致，倒是符合主人谢继贤的风格。想到要与陈奕娟一同在这么清幽的山庄里习武，黄杰有些兴奋，竟迫不及待地要向谢荔翔跪拜。谢继贤拉过他，说道：“天色已晚，且长途奔波，大家用膳后好生歇息，拜师之事明日再说。”
　　次日清晨，黄杰与王秀萍早早起床，恭敬地行了拜师大礼，这便正式成为了谢荔翔的弟子。当日两人就开始修习谢氏武功的入门心法。
　　黄杰天赋异禀，灵性十足，加上陈奕娟从中暗助，可谓一日千里，进步神速，而王秀萍相比之下就慢了许多。纵是如此，也比一般武学弟子强上几倍。
　　谢继贤见黄杰确是武学奇才，也常常点拨指点，不到半年，黄杰便从当初只会几招兔子功夫的傻小子，变成了身负绝学的武林高手。
　　
　　光阴荏苒，花开花落，转瞬之间已过三年。这三年黄杰内外兼修，熟习了师父的三十六路“盾法”及谢继贤指点的其它绝学，而且还与陈奕娟互换了“盾法”及枪法。
　　此时的黄杰，已不是当年懵懂傻气的小黄杰，长得挺拔俊朗，浓眉大眼，英气逼人。陈奕娟只比他小一天，也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妙龄女子了。正是：出水芙蓉优且雅，凤梄梧桐美如玉，人见人爱小清新，花见花开大美女。
　　这一年，黄杰与陈奕娟都是十八岁。豆蔻年华，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日日朝夕相处，耳鬓厮磨，两人已是两心相悦，情投意合。虽说练武辛苦异常，但练武之余，两人在竹林打闹，溪畔嬉戏，日子倒是轻快得很。
　　这边黄杰与陈奕娟两人如胶似漆，可苦了同来拜师习武的王秀萍。之前因黄善人与知府罗青交往较多，她与黄杰亦是交情不薄。虽说她年长黄杰三岁，但是看黄杰机灵聪慧，心里是十分喜爱的。三年一同习武时间里，眼见黄杰长成为帅气少年，且武艺高强，爱慕之情自是与日俱增。
　　只可惜陈奕娟早她一步，于仙鹤谷时便俘虏了黄杰的心。黄杰对王秀萍爱护有加，却是姐姐一般的情意对待。
　　王秀萍心里暗自神伤，却也无奈。眼下已是同门师姐弟，便纵有万般怨恼，也只得将一腔柔情深藏，专心习武。
　　
　　话说当年太白金星吴迪安曾预测凡间十八年后江湖遭逢大难，必有“武曲星”下凡平乱，而玉兔仙黄杰当逢此劫。
　　时至明万历三十三年，神宗昏庸，宦官当道。琼海（今海南）遭遇特大地震，屋宇成灰，大地开裂，山峰崩塌，数万人不幸遇难。沿海两广余震不断，海啸肆虐，大批难民流离失所，涌入内地。
　　神宗拨出的赈灾银两被层层剥削，老百姓根本无法领到手中。加上北方大旱，南方多雨，很多地方颗粒无收，一时间天怒人怨。官逼民反，各路豪杰纷纷揭竿起义，攻城略地，抢夺粮食。
　　东有倭奴，北有金辽，西有西夏。这些蛮夷小国蛰伏多年，见有机可乘也蠢蠢欲动，不停地骚扰边境，企图分裂大明版图。
　　神宗大怒，一边分派军队四处镇压，同时派锦衣卫暗杀起义头领，一边派钦差大臣赶赴各地灾区，安排救灾事宜。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似乎于事无补。
　　
　　这一日，谢荔翔将黄杰三人召之大厅，郑重其事地宣布：“杰儿，萍儿，师侄女，如今天下大乱，你们学艺有成，为师想让你们出去行走江湖，磨砺身手。师公也有此意。”
　　黄杰早就想回常德家乡一趟，这下正合他意。他左顾右盼却没有看到师公谢继贤，不免有些失望。
　　从师三年，师徒情深。如今面临分别，都黯然神伤。
　　谢荔翔严谨授艺，谢继贤谆谆教诲，父女二人恩情似海，无限思绪此刻都在黄杰三人心头翻滚。不过在三人心里，更有另一种力量在作祟。那就是每个习武之人都有的大侠梦，行侠仗义，快意江湖，岂不美哉？三人虽心有不舍，却更有些跃跃欲试。
　　次日三人辞别谢荔翔，黄杰背负盾牌，陈奕娟拿着银枪。此盾牌来历不凡，是在西域雪崩之后的悬崖峭壁上露出的一块千年玄铁，被谢继贤发现后取出，找到当世铸造高手铸成一盾一矛。盾坚硬，矛锋利，对敌威力大增，互攻又无损伤。谢继贤将盾交给女儿，矛却传给了自己喜爱的大徒弟鄢文江。陈奕娟是鄢文江的关门弟子，从小天资聪颖，蕙质兰心。十四五岁便得了鄢文江的全部真传，鄢文江甚是喜爱，便把矛传给了陈奕娟，就是她手中的银枪。
　　王秀萍看在眼里，心中好生羡慕，却也为黄杰感到欣喜。盾牌只有一个，谢荔翔便把谢氏武功秘籍手抄本送给王秀萍，叮嘱她有空的时候勤加参悟修炼。
　　三人与谢荔翔依依惜别。走出谢家庄，翠谷一处峭壁上，满头白发白须的谢继贤迎风而立。三人急忙跪拜在地，只听得师公的声音如洪钟般响起：“江湖险恶，你等务必珍重。师公送你们八个字，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切记！”
　　待到三人抬头观望，谢继贤早已没了踪影。三人感怀一番，继续上路。一路上王秀萍似乎若有所思，出得翠谷，王秀萍突然站定对黄杰说：“师弟，我有要事要去湖北黄鹤楼，就不陪你们俩去常德了，咱们就此别过。”
　　黄杰道：“你不和我们一起回常德吗？”王秀萍心想：你俩你侬我侬，卿卿我我，我跟着岂不无趣？再说我隐瞒黄善人之事三年之久，还是早早离开为妙。遂答道：“当年我和一个捕头约定三年之后在湖北黄鹤楼会面，如今期限将至，我得前去赴约。你们两位好自珍重。”说完不管陈黄二人，自顾分路而去。
　　陈奕娟道：“师姐也好生保重。”心里却欢喜的很，巴不得这位情敌再也不要见到黄杰。
　　
　　欲知后事，请看第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