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集（4）

　　19-32：界石日、外
　　方兴国带领全副武装的战士们跟着尼康来到界河边。赵永章挎皮囊，整好队伍。
　　方兴国：同志们！现在，请大头人老前辈现场讲课。立正！
　　队伍里唰地一声。
　　方兴国：（转身，军礼）报告大头人，队伍集合完毕，请上课！
　　尼康上前，扒开杂草，露出了界碑。这是一堆石头垒成的。赵永章打开地图，对照，确认界碑位置，用红铅笔标示。
　　尼康：这种界碑是临时性的。是第一次滇缅议界、勘界立的。因为没有议定，也就没有正式立碑。
　　方兴国：正式立碑，就靠我们第三次勘界了！
　　尼康先请大家抬头看那山头，那就是炉房银矿。是200多年前，吴尚贤和尼康家祖先按照木契开发出来的，有名的茂隆银厂。那时候，采矿、炼银、运输，各路人马，最多时，达三四万人，运银子的马帮长十多里！
　　战士们往前移步。
　　尼康：可是，那座宝库被英国人划的红线割出去了！现在，有人民政府，我们一定要收回全部土地、收回矿山。
　　尼康声音颤动，吃力压住了眼泪。
　　尼康：我不收回土地，给祖宗丢面子，也对不住新中国！
　　
　　19-33：独木桥日、外
　　南勐河流到这段，河面约30米宽，水深湍急。往上游看，往下游看，河水都隐藏在原始丛林里，两岸高大的树木枝叶相连。桥两头都看不见明显的小路。
　　尼康、方兴国走在前头，赵永章拿着地图跟着，战士们到桥头参观。地图上没有桥的标志。方兴国指定位置，令赵永章标记。
　　有个战士在丛林里发现一具腐尸。尼康和方兴国走近，断定是逃亡败军尸体。方兴国当即命战士挖坑掩埋，要求把坑挖深点。掩埋后，方兴囯搬块大石头作标记。
　　方兴国仔细看着地图，有了疑问，不懂就问，凑近尼康。
　　方兴国：大头人，从这地图看，这里，班珙寨后边分水岭上，也有一堆界石。从经度看，这是不是红线位置？
　　尼康：（窘迫）这……你也看出来了？
　　
　　19-34：界石日、外
　　方兴国扶着尼康，从一处稠密的杂木林和大龙竹丛中钻出，尼康拨开杂草，走回到那堆熟悉的界石边。
　　方兴国：这界石和分水岭上的界石怎么区别？
　　尼康：（更窘廹）红线，我们从来没有承认。就算界石在分水岭上，有什么用？
　　方兴国：是呀，我们也不承认红线！
　　尼康：你都知道了，中央政府尽管不能接受红线，但是已确定划界的基本原则，因为红线是囯民政府承认了的，按囯际法理，继任政府不能推翻。我们佤山这段未定界，还是以1941年线为基础定界！
　　方兴国：这个原则我知道了，但我暂时不能向下传达。不过，按原则，班洪、班老两个部落按红线划归缅甸的地盘，都要划回来。缅甸政府也同意了。这样，班珙寨、勐困寨等寨子，都能回来！
　　尼康突然晕眩，一屁股坐在界石上。
　　方兴国拿军用水壶给尼康喝水，给他扇风。
　　方兴国：您身体虚，我背您回家吧！
　　尼康：（镇静）方班长，让你好笑了，我心里真的难受，两腿软。我不能再瞒你了，这堆界石，原来的确在班珙寨后山分水岭上，是我在10年前，把分水岭上的界石推掉，在这里码了一堆。
　　方兴国：难怪，班珙寨也要撤军。按地图查，也在红线以西……大头人，没关系！我们勘界时力争，把界石往西推得更远！
　　尼康：应该能，一定能！虽然以红线为基础，但我们还有余地，据理力争。我以为，整个班珙部落、勐困部落的寨子、人口、山河，一草一木，都必须争回来！
　　
　　19-35：分水岭日、外
　　赵永章带连队归营，方兴国搀扶尼康走小路上山，有时找不到路。
　　日照中天，两人登上了班珙寨后边的山梁。尼康找到了界石原址。
　　班珙寨和哨所房屋全收眼底。
　　方兴国：从军事角度考虑，国界在坡下河边，对我方有利。那样，我们占据这山岭，居高临下！
　　尼康：以河流为界，天经地义。从这里下到河边，这面山坡几万亩，土地肥沃，种橡胶最合适。
　　尼康面朝西远眺，双膝跪地。
　　远处的祖宗山清晰地矗立在白云蓝天下。
　　尼康：（叩首长拜）祖宗啊！我还没有收回宝山！
　　尼康叩响土地，涕泪双流。
　　方兴国也跪下连连三叩首。才把尼康扶起，坐在一块石头上，两人久久沉默。
　　尼康：方连长，心里有好多话，只能在这里跟你讲啊！你和刘队长带工作队进寨，第一次升起五星红旗。工作队走了，你又带兵来建哨所。我就把你们看作新中国、人民政府的代表，你是英雄！我一心顺着你们走，不砍头了，不剽牛了，铲了鸦片，盖起新房，我放弃了祖宗产业和特权、债权。
　　方兴国：是呀，所以，人民政府给你荣誉。
　　尼康：我也得罪了人！有人骂我、恨我，特别恨我铲鸦片，骂我是黑汉人！还有人要砍我的头哩！
　　方兴国：谁敢？
　　尼康：我顺了你们，决不后悔！可是，我家老大只想做生意，老二不争气。我最喜欢小女儿，偏偏她是替别人家养的。我后继无人啊！
　　尼康捡起一根干藤当鞭子，狠狠抽打胸前、双脚和另一条胳膊。方兴国拦不住，整整抽到第10鞭，干藤折断才停。他又涕泪双流。
　　方兴国搀扶尼康回王府。
　　
　　19-36：王府大门日、外
　　方兴边走到王府大门口，田保囯把他挡住。
　　方兴边火起，挥起长刀相威胁。
　　田保国也不示弱，喊：来人！
　　方兴边：老爹回来了，我来看老爹！
　　田保囯：你要见我妹妹吧？老爹不让你见！我们都要跟老爹去县城了，这里不要了，把你们交给败军管！
　　方兴边：胡说！
　　田保囯：解放军走了，你们不跟败军跟哪个？
　　方兴边收了长刀。田保囯叫人来，没见人影。
　　方兴边猛扑，两下就把田保囯掼在地上，扬长而去。
　　
　　19-37：王府议事堂日、内
　　方兴国扶着尼康走回王府，走进议事堂。
　　田依娜和田保囯都拥上来。
　　尼康：我没事，你们都走开。我和方连长泡酒。
　　水酒摆在桌上。方兴国谢辞泡酒。
　　方兴国：副主任，我有个建议，请您听听。
　　尼康：讲，请讲。
　　方兴国：我们撤走以后，有各种安全措施。其中一项，赶快让田依娜和方兴边成亲吧！
　　尼康：不行！方兴边和田依娜做过定情梦，都没好梦。女儿的两个哥哥都看他不顺心、不顺眼。拖了这几年，两人都大了，各走各的路吧。
　　方兴国：方兴边是你的养子，又做你的女婿，亲上加亲，您应当信得过他！
　　尼康：我信得过他。
　　方兴国：我们走前，帮助把自卫队整顿一下，让您养子、女婿当队长。把地库里的枪都请出来，发给自卫队。班珙部落的安全，有个安排，让群众吃下定心丸。
　　尼康：方连长的好主意一个接一个。成立自卫队，发枪，我同意。结婚不行，我要带女儿走。我实在累了，你叫你兄弟来看看我，说说他的橡胶。
　　
　　19-38：橡胶林日、外
　　一片茂盛的橡胶林。林边小草棚。
　　方兴边和岩坎在胶林里锄草。
　　岩坎：解放军走了，有人来砍胶怎么办？
　　方兴边：割胶还早，至少还要养三年。寨子里的人都不让解放军走，大哥会听大家的意见。
　　方兴国：（0S）老爹，兄弟！
　　方兴边：大哥来了！你说我不在，出境了！
　　方兴边拿上锄头，躲进一丛深草里。
　　方兴国带着警卫员走近岩坎。
　　方兴国：老爹，我回家看，没人，知道你们都在这里。橡胶长得多好！
　　岩坎：你上学去了，勐多来了几个老师，帮助多种了三亩，没要一分钱。
　　方兴国：兄弟去哪里了？
　　岩坎：他说出境了。
　　方兴国：这个时候，他怎么出境呢？
　　岩坎没说话，哗一下跪在方兴国面前。
　　方兴国拉他不起，只好也跪下，搂住岩坎。
　　岩坎：儿子，你还是我儿子吗？
　　方兴国：是！我是老大。
　　岩坎：那你不要走，哨所不要走！
　　方兴国：老爹，我想先办一件好事，促兄弟和田依娜结婚。你同意吗？
　　岩坎：好事！同意，同意！能结吗？
　　方兴国：事在人为！就看兄弟啥时回来？
　　方兴边从草丛里冒出来。父子俩又尴尬又高兴。
　　方兴国：我早看见你了！不说和田依哪结婚，怕你真的出境。结婚不可能，我先跟你讲件大事。
　　方兴边：我不听！你不要我了，也不要老百姓了！还跟我讲，这有道理，这是命令，这是服从上级！不听！
　　方兴边拿起锄头走远，乱翻地撒气。
　　方兴国：尼康副主任要你去跟他讲橡胶，你去不去？
　　方兴边：老二在，我再也不去王府！
　　方兴国：你想娶田依娜，就去哨所找我。我们很快就走了，真的不管你了，走去哪里也不告诉你！
　　方兴边：走就走，靠不住你！
　　方兴国转身就走。
　　警卫员站了一会儿，不见他停步，回头，只好跑步跟紧。
　　方兴边看了一会，又挥起锄头，乱翻地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