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 集（1）

　　19-01：家属宿舎日、内
　　顾长茂敲敲门，门开。高雅迎接他进屋。他取下军帽往衣架上一扔，没扔中，军帽落在地上。高雅捡起，挂好。
　　高雅：你真要拉方兴国下来？
　　顾长茂：他在机关不合适，适合带兵打仗。
　　高雅：你那不是封官许愿吗？
　　顾长茂：老子就封了，许了！只要他下来，干好了，很快就提他当营长。他的前程在边防第一线。功名只向马上取，才是英雄一丈夫。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活，老子就怕封多大的官，许多大的愿，也没人愿来、敢来。
　　
　　19-02：办公室日、内
　　向副司令员的办公室很清静，他聚精会神地看《佤族社会历史与文化》，案头堆着一摞旧书（都是关于中缅勘界的史料）。他用红铅笔在书页上画杠杠。门外有人喊：报告！他答一声：请进！
　　门开，上尉方兴国敬礼。向副司令站起，离座。
　　向副司令：上班了？婚假才几天？
　　方兴国羞涩一笑。向副司令指他对面椅子请坐。
　　向副司令：我把你留在军区机关，那个顾长茂，小本位主义，挖了我的墙脚。
　　方兴国：（欣喜）有变动吗？
　　向副司令：还是下去吧，中缅勘界最复杂的还是1941年线，你更熟悉。但不要急，过完蜜月再动。你丈母娘不是坚决反对你下去吗？做好工作啊！
　　方兴国：张华本人愿意，岳父支持，岳母不同意，三比一。岳父答应做通她的工作，人走就没事了。
　　向副司令：那不行！别让她埋怨你，拐走了她的宝贝女儿。
　　方兴国笑笑，趁机托出笔记本，请向副司令赠言勉行。
　　向副司令接过本，想想，拿出钢笔，写道：心热手巧。
　　向副司令：心狠手辣的人，我不喜欢。反其意，送你吧。我们，对国、对家、对人民、对事业，都要热心。行动起来，使劲要巧，不要硬拼，不要死顶，不要蛮干，不要直逼。
　　方兴国：明白！
　　向副司令：下去前打个招呼，我请你和张华喝杯壮行酒。
　　方兴国：是！
　　
　　19-03：营部办公室日、内
　　顾长茂在营部办公室等候。
　　上尉方兴国跑着，跑到门口，气喘喘喊报告。
　　顾长茂：你迟到了！
　　方兴囯：是！请首长批评。
　　他奉上戴云波赠的书。顾长茂念着书名《佤族社会历史与文化》，看扉页上的签名，掂着书的份量，十分喜欢。
　　顾长茂：好，我一定好好看。在佤山工作，就必须深入了解佤族历史与文化。怎么样？军区的墙脚我也挖了，有意见吗？
　　方兴国：嘿嘿，团长，我真的不想留在军区。
　　顾长茂：没关系，有意见可以对我提，可以出气。
　　方兴国：我真的想下来，在学校，一直记着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顾长茂：你岳父、岳母没给你活动？
　　方兴国：真没！确实是军区去学校挑选的，我写了申请报告要回佤山……现在，说我哪天去班珙寨吧！
　　顾长茂：哨所级别高了，任务也重了，但你的兵还是不能满员。你在营部多呆几天，安排好张华，她跟你一起下来，要善待她。她算是三上佤山吧？
　　方兴国：团长，你可不要把她的觉悟估计过高。
　　顾长茂：就算她全是个人动机，多情多意，离不开男人。她舎弃大城市生活，陪你来佤山吃苦，我们就要知足。
　　方兴国：她就想当教师。当上小学教师不久，放弃了。
　　顾长茂：向副司令批准，你才能结婚，要珍惜。我反复考虑，张华吃苦也得慢慢适应，把她留在县城吧。再说，你一个连长，拖着尾巴赴任，免不了有人说闲话。
　　方兴国：那我尽早先到位吧！
　　
　　19-04：营部办公室外日、外
　　两位青年军官走到门口，站住，正要喊报告。
　　顾长茂：（S0）你们在外边等一下。
　　两位军官退开。
　　
　　19-05：营部办公室日、内
　　顾长茂：缅甸军队在北段边界抢占了五处地方，使边境形势一下子紧张起来。我们这一段，也容易擦枪走火。美国利用黄果园这种小冲突，宣扬中国威胁论，造成整个东南亚形势紧张。好像中国军队的坦克就要开进他们的仰光、曼谷！我们吃多了撐得难受吗？
　　方兴国：我在军区看了内部通报。缅甸有家英文报带头，借黄果园事件，攻击中国入侵缅甸，造谣说，共产党不信佛，会捣毁缅寺，搞得人心惶惶。
　　顾长茂：因为发生黄果园事件，中缅两国政府都有了及早解决边界问题的紧迫感，特别是边民无法安居乐业，不能再留给后任、后代去处理，越拖越麻烦、被动。老话说，事不过三。我们这一代人一定要解决好！
　　方兴国：是！我明白。
　　顾长茂：对你个人，我还是坚持，佤山才是你的摇篮，你应该到基层学带兵打仗。你跟向副司令去北段未定界跑了一趟，他喜欢你那点小聪明，想把你留在身边。
　　方兴国：司令员主管边界事务，身边需要人手……
　　顾长茂：我斗胆挖他的墙脚，他才同意你下基层带兵。勘界，是你的好机遇。能参加确定一段神圣的国界，尽心尽力为国家多争一寸领土，有几人能有这种福气？
　　
　　19-06：医院工地日、外
　　方兴国手拿一个包走出营部，向山下走，走进繁忙的建筑工地，一所野战医院即将崛起。他见头戴安全帽的高雅站在一脚手架上指点，看了一阵。
　　方兴国：高院长！
　　高雅转着弯儿走下脚手架，来到方兴国面前。
　　高雅：说回来就回来了！
　　方兴国：我在军区机关呆不惯。
　　高雅：张华也来了，了不起！老顾挖墙脚，你不会有意见吧？
　　方兴国：不会，不会，我真的自己要求回来。
　　高雅盯着方兴国手里的包，方兴国愧疚。
　　高雅：找小李吧？你见不着她了，她去昆明上军医学校，二妹也参了军，一起去了。咱医院要培养自己的人。
　　方兴国给小李和二妹各买了一套裙装，花短裙，短袖紧身白衬衫。他打开包，抖开裙子让高雅品评，也要显示他没忘记小李，惹得工人注目。
　　高雅：漂亮！
　　方兴国：张华挑的。你帮收下吧。
　　高雅：傻！你快寄去。老顾想着你和张华成不了，一直稳着小李。小李上心了，你倒和张华成了。老顾担心小李凉心，暂时不让你和她见面。
　　方兴国：我辜负了小李一片真情。
　　高雅：说这些没用，以后你真正把她当妹妹也行。小李文化学习、医疗技术都进步很快，她不愁找对象。去上学，远离你，对她收心有好处。
　　方兴国：她太厚道，以后，拜托高院长多帮助她啊！
　　高雅：这不用你说，快去邮局吧！
　　
　　19-07：邮局日、外
　　简陋的县城。小街。
　　方兴囯走进小邮局大门。正碰上张华出门。两人都惊喜。
　　方兴国：小李去昆明上卫校去了。早知道，你一起寄走得了。
　　张华看着方兴国手里的包，暗察他的表情。
　　方兴国：二妹也当了兵，都去了。
　　张华不讲话，接过包，走到柜台前，买了一个小包装纸箱，把包放在箱里，捆好，要方兴国写地址。方兴国一边写着一边说。
　　方兴国：顾团长和高院长怕小李伤心，不准她和我见面。
　　张华：你也别自作多情！
　　方兴国：看了学校，还好吗？
　　张华：当然比班珙小学好，跟翠湖小学没法比。
　　方兴囯：走，早点回家吧，我马上去班珙寨。
　　连部通信员跑来：报告连长，有紧急任务，请你立即去营部！
　　
　　19-08：营部办公室日、内
　　顾长茂和营长、教导员等着连队干部走进营部办公室。
　　方兴国赶到，跑得气喘吁吁。
　　顾长茂：我宣布一项命令，刚接到的。
　　全体肃然起立。
　　顾长茂：命令！我团驻守在1941年线以西地区的小分队、班、组，含佤山第一哨，七天之内，全部撤回指定地域，不得有误！
　　办公室里炸锅了。
　　三连长：这一撤，大片大片领土就送给别人了！
　　方兴国：（站起）佤山第一哨不能撤！我们在红线以东，不在以西！
　　顾长茂：怎么了？我宣读的是军令，军令！谁敢说不？特别你方兴国，凭什么不撤？命令，必须无条件执行！七天之后，不留一兵一卒、一枪一弹！
　　方兴国和营连干部们哑口无言，都低下头。长时沉黙。
　　顾长茂：大家的心情复杂，难受，我理解。为了促进公平合理解决边界问题，为了创造解决问题的良好气氛，双方政府都表示在有争议地区撤军。缅方同样在北段撤出驻古浪、岗房、片马地区的军队。在两国政府没有达成最后协议、没有竖立新界碑以前，缅军不进驻我军所撤出的地区。我们必须坚决表现和平外交的诚意！
　　方兴国：（抬起头来）我保证，坚决执行命令。可是……
　　顾长茂：不要可是！大家都下去，想通了，再谈怎么撤？以后怎么办？还有什么困难？都摆出来！主要的，是照顾好已经和我们亲如一家的老百姓，打消他们的种种顾虑和不必要的恐慌，都要有预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