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一章 夺命卡车
作品名称:街曲8090 作者:晓扇 发布时间:2016-06-12 19:35:48 字数:3361
盐豆说了声“就是。”然后又问我,“看你喝酒了,中午和谁一起喝的?”
“张波,还有县电视台的三个记者。”
盐豆就用夸张的语气说道:“行啊你!真有面子,都能陪记者一起吃饭了。”
我不无得意地回道:“这有什么了不起?我还不想去的呢!”
盐豆笑了笑,就拉起平板车走了。前两天我去他家玩,看到吴云已经怀孕了,盐豆显得很高兴,精神状态比前段日子好多了,干起活来也有劲了。
你看他现在拉着一车煤球,脚下却像走平路似的。
我想到了我自己的儿子,便猛踩一脚油门,直奔店门口。
叶倩见我又喝酒了,就嘟哝道:“又跑去喝酒!”
我弯腰抱起在她身旁玩耍的童童,笑道:“老汉我不当司机喽,又能在家自由两天啦!”
童童闻到我嘴里的酒气,拚命挣扎着要下来。
“港港呢?”我问叶倩。
叶倩道:“在家,二姐带着。”
我就从店后门进到家院里,见二姐正抱着港港哄他睡觉。
我和二姐说话时,港港又微微睁了下眼睛,然后又慢慢闭上,睡着了。
“等过了年,我就跟二姐夫去五义那里打工,学学技术。”等二姐把港港放到床上后,我这样对他说。
“我见到他时就跟他说一声,过年跟他去就是。”二姐轻声道。
此时已经临近春节。两天后,二姐和二姐夫来给父亲送节礼,中午吃饭时,我就当着二姐夫的面,说了自已的想法。
二姐夫听了我的话,便道:“你去就去,你去也不是想通过打工挣那几个钱的工资去的,你是想学着办厂的,实际上我工作了这么些年,也知道怎么回事了。说实在话,你要真想办厂,去不去打工都无所谓,回头我来帮你。”
“真的?那太好了!”我惊喜地叫道。
我连忙把一杯酒端到二姐夫面前,道:“我先敬你一杯酒。”
二姐夫接过酒,喝了,道:“过年,你可以跟我到那厂里呆一天,你先了解了解人家是如何工作和管理的,这样心里才能有数。不过我可要对你说,办个厂可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会倾家荡产。”
我听了,连连点头。
终于,新的一年到来了。
新年的街道上开始飘起了新的旋律:
来吧来吧相约九八
来吧来吧相约九八
相约在银色的月光下
相约在温暖的情意中
来吧来吧相约九八
来吧来吧相约一九九八
……
过了正月十五,我开始在二姐夫的帮助下,为办板材厂的事东奔西走:与村里谈判,确定原农具厂为厂址,外出学技术和管理,办理各项手续,贷款,招工,改建原厂房,添置设备。
过了有半年的时间,我的板材厂才正式开始生产。开业的那一天,我觉得我已是疲惫不堪,焦头烂额。
再听到《相约九八》那首歌时,我已听不出原来的那种轻松美好的感觉了。
好在有二姐夫帮忙和引路,板材厂一开局就显露出红火的苗头,生产和销售都令人满意。
为了便于联系,我买了个手机,也给二姐夫买了一个。
教师节前夕,闫长贵带着一个人突然来到了我们厂里。
“你好你好!王总。”闫长贵一进我办公室就笑容可掬地跟我套近乎。
他现在是乡教育办公室的主任了,不知他此时来这是出于什么目的。
“你好闫主任,欢迎来我厂里指导工作。”我握着闫长贵的手说道。
“我哪能指导你什么工作,今天来,是有事相求,真的,我都有点不好意思!”闫长贵吞吞吐吐地说。
见他那样,我心里也直嘀咕,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尽管直说,只要我能办到。”我对他说。
闫长贵便拉过一同来的那个人,说道:“这位呢,是咱中学新来的校长,姓丁,去年暑假才调过来的,他这个人呢,务实,想把老师们的工作积极性都调动起来,也想改变一下学校的办学条件。但问题是,学校没钱,乡里也没钱,所以这不就来求你了。”
闫长贵说话时,那个丁校长就不住地向我点头。
一听说是来要钱的,我原有那份热情一下子就消散了,心想:你们倒是抓得很紧呀,我这一开业,你们就上门了。
问题是,现在我哪有什么闲钱?于是,我就对他们两人道:“闫主任,丁校长,不是我不支持你们,你们也知道我这厂才开始生产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连个回头钱都没见着,哪有钱朝外拿?并且,我从银行贷了好几十万的款,那可得一点一点地还。所以说,请你们理解。”
闫和丁就对望了一眼,然后,闫长贵就又求我道:“没有多,少拿几个也行,你看我们都已经来了。”
见面前两人可怜兮兮的样子,我也觉得一点不给,面子上也过不去,最终,心一横,给了他们一千块钱。
两人拿了钱,连说了几个“感谢”,走了。
看着他们那辆车驶出厂院,我心里很是不平:你们还有个小车,我连自己的车都没有,你们竟好意思到我这来要钱。
教师节头一天晚上,我又突然接到乡党政办打来的电话,说我是尊师重教先进个人,请我去参加第二天上午召开的教师节庆祝大会。我不想去,就找借口拒绝了。
不料,教师节当天下午,又有人给我打电话,是闫长贵打过来的,他说为表示对我“慷慨解囊”的感谢,教育办准备于晚上请我去“坐坐”,除了我之外,乡里的豆奶粉厂、水泥厂、皮鞋厂等几个厂的负责人也在应邀之列,除了这些人,他们还邀请了三锤子,想必,三锤子也为教师节捐钱了。
我还是不想去,一是厂里的事太多,二是我真不想和三锤子,还有那个水泥厂厂长坐在一起吃饭,尽管闫长贵力邀我去,最终我还是推辞掉了。
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听到三锤子的死讯。
三锤子是头天晚上喝完酒后,出车祸死的。
早晨的时候,二姐夫最先给我说了这个消息:“昨晚三锤子死了,他开车撞到人家大车的下面,被挤死了。”
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连声问二姐夫:“谁?你说谁死了?谁?”
“三锤子!出车祸了,死得很惨。”二姐夫一字一顿地说。
“不会吧?昨天,学校不是约他去喝酒了吗?”我反问道。
“就是因为喝酒,要不是喝酒还没事呢!”二姐夫道,“他开车去的,回来时就钻人家车底了,他命没了,坐在他副驾的那个皮鞋厂厂长也受了重伤。”
后来,就有更多的人跟我说起三锤子死亡的消息。
原来,教育办为了表达对捐资助学者的谢意,特意在三孔桥乡最南部的一家新开的“野味山庄”安排了两桌饭,嘉宾及陪客的校干一共二十多人。
当晚,酒喝得很尽兴,三锤子在各位校领导的恭维和赞美声中,也是放开量地喝。据说这次捐资助学,他一下拿出了五千元钱。这也难怪闫长怪们对他礼遇有加。
喝完酒,几个喜欢唱歌跳舞的,又在山庄玩了一会。三锤子和皮鞋厂厂长是最后一起走的,没想到,三锤子竟把车开到了路边停靠的一辆大卡车后面。
等我从厂里回到街上时,又听到关于三锤子之死的不同版本。有说他是遭遇了鬼打墙,有说他和皮鞋厂厂长两人找了一个小姐在车上,出车祸时,小姐没事,下车跑了……
叶倩也郑重其事地跟我说起三锤子的死讯,“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叶倩作出了这样的评价。
我觉得这话倒有些幸灾乐祸的味儿了。“既然人都死了,再说好坏也没什么意义了。”
叶倩便道:“他是一直想在街上称霸的,也总是跟你过不去的,还找人砸了咱的店,你忘了,我是忘不了的。”
我没再和叶倩继续说三锤子的不是,而是想到这样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实在是乐极生悲,人生无常。
几天后,又听说三锤子的媳妇、三锤子的父母以及大锤子和他妹妹到教育办去闹,要求学校赔钱。
一连数天,闫长贵被缠得心力交瘁,估计连死的心都会有了。你想本来是想用好心来表达谢意的,没想得却产生出了这样的结果。
后来,被逼得没法,闫长贵就对三锤子的媳妇和大锤子道:“你看邹虎的电器商店用的是学校的房子,以后呢,还继续用,那房租就不用交了,这免去的房租就算赔偿了。”
大锤子不同意,要求教育办必须再拿出十万块钱,才能拉倒。
后来,经乡政府领导出面调解,教育办又拿出五万块钱,才算了结此事。
五万块钱都被大锤子装进了腰包,三锤子媳妇问他要,他不仅不给,还恶言恶语地要把三锤子媳妇撵滚。
三锤子媳妇自然不会轻易“滚”走,最起码三锤子还给他留下一个店呢。殊不知,大锤子却起了霸占这店的孬心。
大锤子媳妇也来骂:“跟俺家三弟睡这么多年了,现在连个种都没给留下来,还想呆在我们邹家门不走,想的倒美!”
但三锤子媳妇软硬不吃,就是不走。“要想让我走,除非我死了!看我一个女人好欺负,妈的,看错人了!”她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大锤子夫妻俩拿她没法,也不再作非份之想了。
事情完全平息下来之后,三锤子的葬礼才得以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