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阆苑宫的母女

　　从玉陵宫回来，西王母心情沉重，青鸾的话还回荡在耳畔：这不是结局，这只是个开始！西王母有种非常不详的预感，一定还有一个自己不知道的真相，一定会发生些什么，但是那是什么呢？西王母紧锁着眉头思索着，董双成带着侍婢们迎了上来，“娘娘，您回来了！”
　　“嗯！”西王母哼了一声。
　　西王母继续往前走，董双成等跟在后面，西王母径直走入月影的寝殿，众侍婢见西王母前来，急忙跪迎。
　　“你们公主呢？”西王母冷语道。
　　“回禀娘娘，公主才回来就要去各处走走，银雀姑娘带着公主出去了，想来应该在花园里！”带头的侍婢回答道。
　　“哼！”西王母转身出去了，本来就心情不佳，此番访客不遇，又为她凭添了一股闷气。
　　
　　天空如镜，清澈安宁，远山的浓浓春绿融化在多情的风里，染碧了一池春水，那满山遍野的苗绿色载着浓浓的生机惹人欣喜。十里桃花倾情绽放，如一片灿烂的云霞，开得如笑如醉，如烟如雾，不绝如缕。奇香扑鼻、沁骨芬芳。在这醉人的仙境中，一绝世仙子身着桃粉色仙裙，在花枝错落的秋千架上悠然地荡着秋千。有最美的风景，绝世的面容，傲人的身姿，最最尊贵的身份，人间的种种烦恼在升仙的那一刻便迎刃而解、散若云烟，月影觉得好轻松，好幸福，好满足，俏丽的脸上盈满了喜悦的笑容，如春风拂面、似朗月悬空，令人舒畅。
　　远远地看见西王母气势凌然地朝这里走来，月影飞身而下，俏丽的身影令人神往。
　　正在西王母欣赏着月影那绝丽身姿之际，月影却失控地扑面而来，几乎将西王母扑倒在地，西王母急忙接住月影。
　　月影吓了一跳，本以为会狼狈摔倒，幸亏被母亲救下，月影收了惊色，脸上便火辣飞红了起来，她站定后翩翩下拜，标准的宫廷礼仪一丝不差，声音婉转悦耳，软语道：“儿臣拜见母后娘娘！”
　　有再大的苦难、再深的烦恼，在看见月影那一刻便顿消无踪了，西王母满意地点点头，“此间礼节银雀都教给你了？学得还算周全！”
　　不待西王母命她起身，月影便兴奋地跳将起来，她激动地抓住西王母的双臂道：“母后娘娘，儿臣可是会飞天了呢！”想到自己刚刚的失误，便飞红着脸色忸怩道：“只是才学会的，还控制不好，刚刚冲撞了母后娘娘，真是该死！”
　　西王母摇摇头道：“你已升仙，飞天于你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以你的功力不要有事没事的就炫耀神技，让人笑话！”
　　“嗯嗯，谨遵母后娘娘教诲！”月影别提多开心了。
　　死去的女儿就这样活生生地以另一番模样粘在自己面前，西王母心下不是个滋味，她那样的优秀的女儿竟然宛若一张白纸，要重新修炼重新来过，西王母想想就觉悲愤。不过总比灰飞烟灭了好，就如同天帝所说，有苗不愁长，似她这般天资，修炼成天神是迟早的事！然而西王母并不知道，带着人世间纷纷扰扰的记忆，月影并不是一张白纸，其实她还不如一张白纸！失去再精美的画作，在一张白纸上都可以一笔一划地重新来过，但是在一张纷乱的纸上就没有机会了，往事如麻、如烟、如墨、如雕，早已深植于心底、刻在骨上，抹不去也擦不掉！如同蛛网般盘就的死结无情地笼罩着眼前这个无暇的少女，她却闪着清亮的眸子，带着无辜的笑容，浑然不知。
　　月影见西王母愁眉不展，于是伸出如玉的小手替西王母一点点抚平眉间的愁绪。
　　西王母愣住了，这么多年可没有人敢去碰她的脸，这种感觉很奇怪，西王母瞪大眼睛看着月影。
　　“都是儿臣不好，犯下重罪，被罚下界，让母后娘娘伤心了！瞧，母后的眉头都打结了！女儿以后一定乖乖听话，再不让母后伤心了！”
　　月影一如既往的乖巧听话，西王母禁不住一阵心酸：“好孩子，一切都过去了，以后你就跟母后好好学习神技吧，别再纠结于前世今生了！”
　　“能够和母后娘娘学习神技是儿臣之幸，女儿一定努力，将前世的功课都补上！”月影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嗯！”西王母对月影的表现极其满意，“如果没有急事或特殊需要不要飞天，那个极耗功力，又有卖弄神技之嫌，往常在宫里你只需要正常走路即可，如果去天庭诸宫殿你可以腾云驾雾，如果去远一点的地方可以召唤金凤凰，如果急着去很远的地方还可以划破时空直接过去，只不过……那个需要极强的功力才行，你不到天神的境地是做不到的！”西王母像教小孩子一样，手把手地教月影最基础的仙家知识。
　　“是呢，女儿才飞了两圈便累得不行了，的确很费功力啊！”月影道。
　　西王母脸色黯淡了下来，才飞两圈就累得不行，那只能说明月影的功力太浅了，在今后的训练中自己是不是一天让她飞二十圈，好好锻炼一下呢？心下虽然是这样想的，脸上却是平静如水，没让月影感觉出来，毕竟才修得仙身，万事急不得，她已经很好了！
　　后面的银雀急忙悄悄地拉了拉月影的衣袖，示意月影不要乱讲话，但是月影却愕然，我有哪句话说错了吗？
　　西王母瞪了一眼一身春绿色的银雀，银雀吓得一缩脖，西王母道：“你们两个红的红、绿的绿，异界的小妖们才这样打扮，亏得你们还是阆苑宫的人！”
　　月影屈了屈膝又欠身道：“母后娘娘莫要怪银雀，是女儿才回仙境非要穿得喜庆些的！”
　　西王母收了不满道：“不是母后古板不许你穿鲜艳的颜色，而是你要知道自己的身份，你可以穿的高贵端庄，但不可以穿得妖艳，明白了吗？”
　　月影的一身好心情被西王母教训得没剩多少了，西王母天生的霸道气质，自己跟她又不熟，还真不敢顶撞，于是恭敬道：“是，母后娘娘，儿臣遵命！”
　　看见女儿如此温顺恭敬、谦和知礼，西王母心情大好，自脸上绽放了一个温和地微笑。
　　月影见西王母面上有笑容，松了一口气，觉得这位母亲虽然身居高位却挺祥和的，待自己还算不错。而旁边的银雀见一向严肃的西王母居然笑了却觉得十分古怪，不，不是古怪，其实西王母笑得挺自然，只是银雀不习惯罢了。
　　月影复带笑颜，“母后娘娘，女儿才回来，心情好得很，不如我们再于此设宴，上次时间紧迫，未能尽兴，今日女儿好好陪母后娘娘喝几杯！”
　　“母后就是母后，什么母后娘娘，叫得那样啰嗦！”西王母一面替月影纠正着，一面对银雀道：“去吩咐备宴，本宫给你家公主接风！”
　　“母后娘娘真好！”月影牵着西王母的手欢喜道，随后又转头吩咐银雀道：“不用替母后省，有什么好吃的统统拿上来！”
　　“啊？”银雀吓了一跳，这是她家公主说的话吗？她家公主前世是肯定说不出这样的话来的！
　　西王母更是一愣，她女儿几时变得如此胆大了？
　　
　　二人在花间石桌前坐下，各式菜品果品一一上来，月影一边胃口大开地吃着，一边问道：“母后娘娘，女儿的世俗生父和母亲他们都在哪里啊？女儿心中挂念得很，可不可以去看看他们？”
　　西王母面色一凝，这是她最不愿意提及的话题，“不可以！”西王母用命令的语气道。
　　“为什么？”月影愕然，有了你这个娘就不能去看我的俗世母亲吗？这是什么道理！
　　西王母也是一愣，她作为五界中最尊贵的女神，她的话和圣旨差不多，她早已习惯了命令别人，她说出的话也没谁敢反驳，至于玉禅……前世可是怕自己怕得很，但凡自己说的话，玉禅一定会唯唯诺诺地低头称是，而不是这样质问自己。
　　想到月影尽忘前尘，西王母心下一酸，温言道：“也不是说不让你见，这几日你且在宫里跟着母后好好学习神技，过些时日便是蟠桃仙宴，你此番升仙弄出这么大动静，五界早已知晓，天帝的意思也是借着蟠桃仙宴为你接风！你的身份不同，所以要加紧修炼神技，莫让人笑话了去！”
　　“哦……”月影将心放回肚子里，“原来是这样！”
　　月影觉得这个母亲很和蔼，是真心待自己，心下喜欢，“母后，还有一事……”月影有点犹疑，不管西王母脾气多好，谈到俗世生母她难保不吃醋。
　　“什么事？”西王母皱着眉道。她最看不得月影这般吞吞吐吐，她的玉禅可是雷厉风行，傲然五界的。
　　月影见西王母眉头打结，心下更紧张了，“那个……女儿在人界时误杀俗世生母，仙尊大人说女儿如果升仙了就可以再见到母亲……所以……”
　　哪壶不开提哪壶，西王母头疼得很，眉头深深蹙起道：“她不愿意见你！”
　　“为什么？”月影面有惊恐之色，这是她最怕的结果。
　　“没有为什么，此事再不许提！”虽然西王母已经极力克制自己的脾气，但是还是厉声厉色。
　　“是不是月影惹怒了母亲，她恨我，不想见我！”月影眼中沁出了眼泪，心下焦急似火，小脸儿憋得通红。
　　“你别胡猜，她不愿意见你就是不愿意见你！”西王母做事从不解释，她虽然想要安慰月影几句，但是这个她真不会，更何况此事她也很苦恼。
　　“公主，您迟早有机会见她的，您才回来，还是好好陪陪娘娘吧，别提这些惹她伤心了！”
　　月影望过去，只见银雀一脸真诚，这是自己的贴身侍婢，谅她也不敢骗自己，迟早会见到娘亲不是吗？又何必急于这一时！既然母后不愿意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月影冲着银雀微微点头，然后又转向西王母道：“女儿寻思着，前世必然也有很多关心女儿的好朋友，女儿打算这几天和银雀去天庭各处走走，母后意下如何？”
　　“不行！”西王母在激动之下愤然站起，“没有我的吩咐你不许离开阆苑宫半步！”
　　西王母的举动吓到月影了，自己也没有什么过分要求，怎么连出宫都不许？月影杏眼圆睁，几乎不敢相信地看着西王母：“母后，女儿犯了什么错，你要软禁我？”
　　西王母不敢对上月影的眼，这让她怎么说？告诉月影她们之间的乱伦关系吗？月影一旦出宫，这些就不是秘密了，到时候那场面教她如何控制？这可是五界的绝世丑闻，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本宫说不让你出去你就不能出去，你若敢踏出阆苑宫半步，母后就按照家法打断你的腿！银雀！”西王母怒道。
　　银雀见西王母生气立即胆战心惊跪下道：“娘娘有何吩咐？”
　　“把天律、人界律令和咱家家法给她仔细瞧瞧，别犯了错就推作不知！”西王母说罢就气哼哼地走了。
　　这时仙女们还在陆续上着各式菜肴，月影含着眼泪望着这些美味佳肴怔怔地出神，一身的好心情都让西王母败光了！
　　银雀瞧着心疼，“公主……还吃吗？”估计公主是吃不下去了！正在银雀叹息之间，谁料月影道：“吃，怎么不吃，和她生气不值得！”
　　月影低闷着头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看似吃得很香，却并不是个滋味。
　　月影自斟自饮地喝着传说中的玉液琼浆，银雀几番劝谏都劝不住，月影一方面解酒消忧，另一方面不敌美酒的诱惑，一壶酒下肚，便悠悠醉倒于这桃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