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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不孕烦恼

作品名称:我想有个家      作者:姗姗刘      发布时间:2016-06-12 23:22:26      字数:12585

  这一年,左一航和李千金结婚已整整一年,看着李千金依如从前一马平川的肚子,杂志社里的同事说:“千金,什么时候要小宝宝呀?”成了李千金表姐的雷副主编说:“千金,赶紧要孩子吧!趁你妈还年轻,还能看得动,赶紧生吧!你婆婆我姨那儿又丝毫指望不上,所以趁阿敏姨那还年轻,就别再耽误了。”北寨屯村里附近的婶子、大娘说:“金金,怎么还没有呢?是不要呢?还是有什么别的毛病有不了呢?”不知道是以静观事态的心情坐等了一年,终于忍无可忍了,还是一直不知道找个什么理由问李千金的阿敏,有一天也因为怀孕的事儿开了口,“这不是你小叔、小婶儿他们打来了电话,问你怀孕了不,我说没有呢!他们都说让你赶紧要,说都那么晚结婚了,还等到什么时候呀?还说让我说你!”面对阿敏转达过来的,其实李千金也听得出附带着她本意的催生命令,李千金红着一张脸,只是嘿嘿地笑着。
  她也没说不要呀!天知道,他和左一航虽然在一起的机会少之又少,但是只要在一起了,也没采取任何措施呀!包括他们刚刚领了证的那个晚上,事后,她还生生地担心了一个月,怕到时候前脚刚举行了婚礼,这后脚就把孩子生了出来,让别人笑话啊!倒也那么争了口气,李千金庆幸,那个晚上她并没有怀孕。现在的心情呢,和那个晚上的心情正好大大相反,怎么回事呀?其实李千金结完婚的这一年来,也做好了怀孕的准备,每次和久别的左一航尽心尽力地享受完男欢女爱的激情时,她就盼望着次月,盼望着次月的例假不要再来,但它只是拖延了一个时间,她就以为自己怀了孕。每次怀着一颗兴奋的心情,悄悄在电话里告诉左一航,她可能怀孕了,例假已经间隔了六七天没来,这话说过去三几天后,不该来的例假准又来了。
  就这么在例假的逗着玩儿的一年中,除了有一点点的失望外,李千金也没太往心里过多地想。
  这后来,在同事、亲人、朋友愈加地关心下,李千金开始为自己怀孕的事,正儿八经地盘算起来、着急起来。
  是应该有个孩子了。她都这么大了,确切地说,再过个三五年,她都要老了。不趁年轻要,不趁生育期的绝妙年纪要,老了想要也排不了卵要不了呀!再说了,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想要有一个自己的家,难道目前的这种样子就是自己的家吗?虽然也结了婚,有了自己的住房,但她和左一航一直是聚少离多,过着牛郎织女的分居生活,也没个孩子介入,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住着偌大的一套房子,这就是她想要的一个家吗?
  不是的。家,绝对不能是这样的。
  为了能怀上孕,堵住人们对她胡思乱想的说法和以有力的事实来回谢亲人、朋友们对她的关心,更为了建立一个像一个真正家的样子的家,李千金紧紧抓住和左一航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只要左一航从部队回来了,除了不得已地送给杂志社里的八个小时的时间外,不管睛天白日,还是夜半三更,几乎都是直冲要孩子的目的,李千金总是那一个个事端的挑起者,和左一航在床上来一场场兵戎相见的激战。
  当然了,一场场激战后,并没有盼来李千金想要的成果,而是一次次前功尽弃的结果,这让李千金顿感懊恼和担心起来。
  到底是怎么了?是她出了问题还是左一航出了问题呢?为什么不管怎样努力,就是不能如愿地怀上个崽儿呢?就在她为怀孕的事开始心神不宁了的时候,阿敏再次为怀孕的事张开了嘴巴,“你小叔、小婶又打来电话,问起了你怀孕没有,让我催着你们点儿,说结婚是为了什么呀?结婚就是为了有一个家,没有孩子,那叫什么家呀?”说到这儿的时候,她不满地看了一眼李千金,“你公公婆婆那儿没说什么吧?”李千金说:“平日我也不怎么去,就是去了,他们能说什么呀?即使有了孩子也指望不上他们呀?”
  “虽然你公公婆婆不说,但人家就这么一个小子,你想想人家的心里肯定也得盼着见自己的下一辈儿呢!只是觉得按他们的处境,有了也帮着看不了,不好意思说吧!谁家结婚,不是盼着见填人进口的事,谁家……”
  “不是我不要。”李千金打断阿敏的话,红着一张脸,忸忸怩怩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每次例假往后一推迟,我就以为有了,但过不了几天,就又来了。总有不了我也着急、发愁呢!”李千金苦笑着。
  “你怎么不早说?”阿敏一副吃惊的样子。
  “要不是看你们着急,别人们老问,我还不知道急呢!”
  阿敏这才知道了,原来李千金他们这一年多来不是刻意的在避孕,而是他们也在一直努力地去怀孕,只是一直没有怀上孕。看着一脸愁苦的李千金,阿敏喃喃地说:“那是怎么回事儿呀?经常不在一块儿,聚少离多的原因吗?”
  “谁知道。我例假出血量也少。正常的不是七天以后才干净吗?我第四天几乎就没有了……”
  在这一天的晚饭中,阿敏把李千金不怀孕的实情,给作为父亲来说也一直默默关心着李千金肚子的大彬说了起来。
  “原来金金他们不是不要孩子,是一直想要有不了。谁知道这是怎么了!是在一块待得少的原因还是有别的毛病呀?她都要三十了,这还一直有不了,也不是个事儿呀!”
  “不行就先让金金去医院看看去。如果金金有问题,就赶紧看,如果她没问题,等一航回来了,再让一航去医院检查检查去。”
  说去就去,第二天,恰好是个周末,阿敏陪着李千金去了县医院。
  阿敏找了一个认识的中医。看起来一脸老道的中医为李千金号了号脉,简单地问了问她例假的情况,问了问她和左一航一年大概能团聚几次,然后一边摸着脑门沉思,一边在药单上写着中药名称的时候说:“怎么说呀,气血是有点虚,我给开点特别见效的药吧。但这怀孕的事儿,咱不能单方面说是吧?你比如说在一起的时间少,也可能使得一直怀不了孕;男方万一患有死精、少精等病症,也是导致不能怀孕的一个诱因;有的女方患有输卵管堵塞病症,也不能怀孕,所以说这不孕的原因有很多种,但依我刚才号脉的情况来看,咱先把这气血虚治一治吧。实际上看这个,最好男女方一块看。”
  然后李千金和阿敏娘俩手里,一人提着两包中药走出了医院大门。
  “我怎么感觉跟没看一样呀?”虽然拿了七八副中药,但听了医生的几种不能怀孕的主要原因后,李千金的心情反而更加不放心、甚至不安起来了。她有些不相信地对阿敏说:“是我这气血虚造成这一年多来不能怀孕的呀?我怎么觉得不应该是呀?气血虚竟然能导致不能怀孕,那得虚到多严重呀?”
  “那你说是怎么了?”
  “是不是我输卵管堵住了?要不是一航有问题?”
  “别瞎说。咱家老辈少辈的女人都没有得这种病的人,平白无故的你怎么能得这种病呀?!应该就是在一起少的原因。”虽然阿敏也不确定李千金到底是因为哪一方面才不能怀孕的,但她作为李千金的母亲来说,仍然装作很坚定的样子安慰她说。
  “这种病又不是遗传造成的。也说不清呀!”越说心里越紧张起来的李千金,“要不去妇科再看看去?看看我输卵管到底堵着没堵着。”“你去看那个?通输卵管那可特别受罪的。”
  “那个怎么看通没通着呀?”
  “让你把衣服全脱了,光着个大屁股,叉开两条腿,就跟生个孩子似的,然后拿着个管子硬生生地从阴道里捅进去,你想想多受罪多疼呀!咱先不去看那个。这不是开了点儿中药吗?先吃完这点药再说吧,应该也不是输卵管的事儿,应该就是你们在一起的时间少。
  “啊?那么着看呀?那万一人家输卵管通着呢,那不是白捅了,白受了那一茬罪吗?我还以为,就跟做B超似的呢!”听着阿敏的话,李千金的心里更加腻歪起来。世界上那么多女人,怎么不孕的事,偏偏砸在了自己的脑袋上呢!左一航也不在,他要在的话,他们现在就各自做个检查,看看到底是谁的原因。他又不在,她也不愿意、也不敢去做那个输卵管检查了,但又想立马弄清楚到底为什么怀不了孕。唉!
  看着一脸愁容的李千金,阿敏说:“别瞎想了,没什么事儿。吃完这点儿药再说。你们又没经常在一起,肯定这是主要原因导致的。先吃完药再说吧。”
  八副中药李千金吃到只剩下最后两副的时候,左一航歇假回来了。本来他是把假期安排在了十一国庆,但计划还是被变化放了鸽子,他不忍心再在电话里听下去了,不忍心再让李千金为了生孩子的事一个人煎熬、折磨下去了。虽然他对李千金要孩子突然火山爆发式的态度,有些措不及防,虽然他在电话里劝慰李千金,他们的身体一定没有问题,就是在一起少的原因,也虽然他真的不在乎李千金生孩子的早晚,或者说甚至李千金不能生,但他还是放不下心来,他知道李千金心底的那份难过,也理解她心底的那份急切,所以为了更好地安慰她,说一千道一万,不如趁着李千金服中药的时候,休假回家,用实际行动给李千金一个孩子,这是最好的安慰李千金失意、落寞的办法。
  “你说也是,电视上演的那些强奸犯,强奸一次就让女当事人怀了孕,我这想要,一直有不了。这可真是‘有心栽花花不活,无心插柳柳成荫’。”这一天的晚上,为了能如愿地要到孩子,左一航、李千金俩人一番短兵相接地激战后,李千金躺在左一航的怀里,轻轻地抚着他汗淋淋的胸脯说。
  “傻媳妇儿,那是电视上,演的。你以为造人那么容易呀?”
  “真的,真的。那可是法制节目,新闻,就说因为强奸了一次,致使女事主怀孕,所以法院判得格外重。我们怀个孕怎就这样困难呀!你知道吗?认识我的人见了我的第一句话,就是有了吗?什么时候要孩子呀?赶紧要个孩子吧,都这么大岁数了。弄得我特别不好意思,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人家这些关心了。”
  “以后别人再问,你就说我,说我还没有做好准备要呢!”
  “我才不那么说呢!那样说,更会无形中咒的自己怀不了孕。你怎么这样呀?本来我就难怀孕,你还这样说。”李千金有些生气地说。
  “好好好,不那么说,不那么说。我是你怕你压力大。”
  “那么说我也压力大,你就给我一个孩子,我就没压力了。”
  “真的,媳妇儿,求你好好的,不要有那么大的压力好不好?你那样,我在部队待得也不放心,整天惦记着你。你就是不为我生孩子,我也不嫌弃,我也爱你爱到底,大不了咱到时候抱养一个。”
  “左一航——你说什么呢?!你怎么能这么咒我呀!我恨死你这乌鸦嘴巴了。”霍得坐了起来的李千金,恼羞成怒地大喊着。
  “我错了!错了!错了!”左一航也坐了起来,手轻轻地搭在李千金的胳膊上时,被李千金一把搡到了一边。“我的意思是咱一年总共在一起才几次呀,有不了也是正常的,媳妇儿,你千万别为这着急上火,不然我真的担心你,我又不能在你身边经常陪伴着你。”
  “那你说这次咱们能实现愿望吗?”李千金说。
  左一航沉思了片刻,说:“能。”
  “你干嘛还想一想再说呀?你怎么不毫不犹豫地说‘能’呀!真是!”
  “我不是怕万一……”
  “左一航——”没等左一航说完,李千金生气地喊了起来。
  “能!媳妇儿都吃上中药了。我在家又待了一个月,双管齐下,一定能的。”
  很快的,一个月的时间就这么溜了过去。沿着李千金和左一航二十九个不辞辛苦造人的晚上,顺着左一航二十九个或帮着李千金收拾家务、洗衣服,或回灵南县的老家帮着父母收拾家务、洗衣服,帮着父亲照顾母亲的白天悄悄地溜了过去。左一航该归队了。临回部队的那个晚上,他紧紧地搂着李千金说:“媳妇儿,好好的,照顾好自己。虽然咱们结婚了,有了一个自己的家,但还不是让你一个人常常独守空房,等我退伍后,好好地加倍地补偿你。”
  李千金说:“一航,你说到我心里去了。虽然咱们结婚了,也有了一个我一直梦想的属于自己的家,可是,你不能经常在我身边,所以如果有个孩子就好了。有个孩子,不但能打发了别人对我多余的想法、关心,还会让咱们的家才会像个家,才会让我真正地拥有一个家呢!”
  “嗯。我理解你的心情。”左一航拍拍李千金的脊背。
  “不过,这次就实现了。这次肯定能怀上咱们俩的小宝宝。”李千金自信满满地说。
  左一航回到部队的第二天晚上,李千金打来了电话。“一航,按日子算,今天是我应该来例假的一天,但没来。我得秉着呼吸再等几天。老天保佑呀!”
  第五天晚上,李千金在电话里说:“一航,还是没来。我得秉着呼吸再等几天下去,老天保佑呀!”
  第八天晚上,李千金在电话里,欢天喜地地说:“一航,老公,还是没来。我能不能放开些,小小地高兴一下呀!还是没来!老天保佑,保佑!”
  第十天晚上,李千金在电话里更加激动地说:“一航,我最爱的老公呀,还是没来。好兴奋!好兴奋!老天保佑了!”
  第十二天晚上,李千金在给左一航打着电话时,手舞足蹈着说:“一航,亲爱的老公,这次它真的不来了。我要放开地说,我真的怀孕了。它不再逗着我玩儿了。哦!哦!哦!等周末的时候,我要回家赶紧告诉我妈他们去!哦!哦!哦!”
  第十三天的晚上,左等右等,左盼右盼地没等来李千金的欢天喜地、手舞足蹈,左一航给李千金播了过去。“喂,媳妇儿,等你半天了,怎么今天变成小懒猪了?”
  “喂,喂,喂,媳妇儿你在听吗?”听不到对方的半点儿回声,左一航着急起来,“喂,媳妇儿,你说话呀!喂~!说话!李千金,你非急死我呀!?”
  这个时候,听筒那方哇得一声传来了李千金的大哭声。听着电话里李千金的嚎啕声,左一航一时不知该怎么安慰她了。他沉默着,有些束手无策地听着李千金的悲伤,“我又来例假了,是今天快要下班的时候来的。为什么?为什么要个孩子对于我来说比登天还要难。”李千金呜呜地哭着、说着。
  “不哭了好不好?大不了等下次我再回去了,咱再要好不好?”
  左一航有点儿无力地安慰着李千金。他知道,对于现在迫切想要生个孩子的李千金来说,除了怀孕是给她的最大的安慰外,别的一切都是扯淡。他也是奇怪了!虽然他自始至终没有为生孩子的事着急过,可他和李千金都使出了生平最大的努力、最大的奋斗,一次次地短兵相接后,为什么一二再、再二三的失败呢?造个人对于他们来说真的就那么难吗?
  “不好!你下次再回来还能是一个月吗?……你下次再回来还有长假吗?……你下次再回来是让我等个一天还是十天,一个月还是两个月呀?”越说越绝望的李千金呜呜地哭得更加悲伤无助了。
  为了生孩子的事儿,李千金是彻底着上急、上上火了。要说过去的那一年,没有如愿怀上孕,他们也是抱着来就要,不来也无妨的平和、随遇而安的态度,那么这一年,尤其是在人们愈加地关心里,在她一次次精心就是要怀孕的时候,依然没能如了愿,李千金怎么还会淡定下去呢?她变得越来越情绪低落了,干着急,干发愁,动不动给阿敏说起想要孩子的强烈愿望时,就忍不住地哽咽起来,动不动打给左一航的电话里,说起想要孩子的迫切心情时,就呜呜哇哇地在电话里痛哭起来。看着李千金的这副样子,当妈的阿敏,心里再急,也不敢再说小叔、小婶打来电话,又催着他们赶紧要孩子的那句话了,她也只好隐没了心里的那份急切,安慰着、劝慰着李千金,“光瞎着急,你们又不经常在一块。”作为丈夫的左一航,每次电话里听见李千金的痛哭声音,他就坐如针毡、心急如焚。可怎么办呢?他们离着千里远,长假也已休完,再回家只是零零星星的小假了,而且,下次回家还指不定什么时候,一个月的长假都没使得李千金怀孕,三五天的小假恐怕更是够呛。可怎么办呀?他倒是想为了给李千金一个孩子,天天去和她搞那一场场“文化大革命”似的运动,但也鞭长莫及呀!
  这一天的晚上,为了怀孕的事,电话里,和左一航说着说着的李千金,再次无助地哭了起来。听着李千金的哭声,如在锅沿上的蚂蚁、急得大汗淋漓的左一航,突然急中生智地说:“媳妇儿,来部队吧,给杂志社请两个月的假来部队吧。”
  “嗯?能行吗?”李千金停止了哭泣,擦了擦眼泪。
  “怎么不行?直接告诉咱姐,就说为了生孩子想请两个月的假,让她帮着给你们社长请。”
  “可是,你们部队里让我去吗?”
  “傻媳妇儿,放心吧!”
  “可是,会扣工资的。”
  “为了生孩子,咱不在乎那点破工资了。何况,还有我呢!”左一航说。
  “可是,我不好意思跟咱姐说。怎么好意思张开嘴说为了生孩子去找你呀?要不让咱妈帮我说?”
  这时,左一航哈哈地笑了起来。
  “你还笑,我都快要急死了。”
  “我知道,傻媳妇儿。你急,我更急着你的急。去吧!她是咱姐,又不是你以前的雷副主编。你要托咱妈说,显得就不好了,还不如你自己找她说,显得又亲又近的,你说呢?”
  “好吧!”李千金犹豫了一下,然后下定决心似的说,“为了和你团聚,为了早日怀上个孩子,我豁出去了。”
  虽然雷副主编是李千金和左一航的媒人,也成了她的亲表姐,对她也是越来越关心和照顾,但依李千金的性格,她还是有些拘束这个成了她表姐的雷副主编的。
  当李千金鼓起勇气找到雷副主编后,红着脸,颇为不好意思地把想要请两个月的假,以及请假的原因说给雷副主编的时候,雷副主编说:“原来你和一航是想要一直没有呀?唉呀,真是!你看这种问题也属个人私密的事,虽然咱姐妹们,但我一直没好意思主动问过你。只是觉得你们真是该有个孩子了,趁阿敏姨还年轻,还能看得动。”
  “嗯。”李千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一航!你不好意思说,他应该早点儿告诉我呀!早就该请假去。”
  李千金腼腆地笑了笑。
  “去吧!别管了,我会跟社长说的。我说怎么老长一段时间了,看着你跟以前不太一样,写得稿子比以前也不太用心了呢!为这事分神儿闹情绪了吧?”
  李千金的热泪一下子盈满眼眶,她带着一丝哽咽,从鼻腔里发出一个颤抖的“嗯。”
  “傻妹妹,别说咱是亲人了,如果单单我是雷副主编,你如果把实际困难说出来,我不但同意也会间接地帮助你的呀!放心地去吧!不过,千万别为这事儿着急。把精神放松下来,有个愉悦、轻松的精神更有利于受孕。没事的,你们就是在一起的时间少。”
  “嗯。”
  把精神放松下来?怎么可能呀!结婚已经一年多了,丝毫战绩不出,肚子一直鼓不起来,李千金怎么可能再泰然若之地坐下去呢?她是越来越急了!她在请假之前,就想好了一套设定的怀孕方案。这次去找左一航,首先她要让左一航去做一个精子检查,然后她自己再去做一个输卵管检查,如果左一航的精子检查没问题,输卵管也没问题,那么肯定就是时间的问题了,她要利用这两个月的时间,好好地、加倍地和左一航为怀孕的事去努力。如果左一航的精子或是她的输卵管哪一个出了问题,那么就利用这两个月的时间,听医生的话积极地去治疗,尽力在他们优质的育龄期生个孩子。
  面对李千金的这套怀孕方案,左一航欣然同意了一半。为了圆李千金眼前的梦,为了给她一个幸福,为了李千金的笑脸,就是赴汤蹈火,他都在所不惜的。何况去做个区区小事一桩的精子检查呢?!但是另一半,他是打死都不同意了!虽然他不懂医学,但因为听了一个战友说他的老婆做输卵管检查的时候,竟然疼得死去活来地大哭了,他不愿这种折磨施展在自己的媳妇儿身上,更不能接受事情还没有个眉目的时候,就先去让自己的媳妇儿受这一茬罪。
  在左一航苦口婆心地劝说下,在他的那个战友老婆的例子下,再加上之前听阿敏说过做输卵管的痛苦,从内心里来说也越来越对输卵管检查充满恐惧的李千金,最后还是向左一航、向她自己妥了协。
  好在,左一航的精子,经检查,结果是正常的。
  这是一个多么令李千金欢欣鼓舞的消息呀!也许真的就是时间的问题。……这么想着,李千金和左一航为了怀孕的事,紧锣密鼓地在部队的家属院里,一场不落地激战了三十个晚上。当李千金再次不得不面对即要到来的例假日子时,心脏不是怦怦地跳了,而是突突得战起来了。她紧紧地抱着这颗因怀孕生了害怕、担心、焦虑的心,在不停地祷告着,——别来了!求老天别让它来了!别再逗着我玩儿了!十个月后再来吧!老天保佑!保佑我啊中,仅仅隔了两天,例假再一次姗姗而来。
  李千金歇斯底里地大哭了。她一边大哭着,一边喊叫着指责着左一航:“我说做个输卵管检查,你偏不让做!好了吧!这下好了吧!请了两个月的假,白白地又浪费了一个月。呜呜……”
  “别着急,别哭宝贝儿。”虽然左一航也是满脸的愁容,但他还是尽力地安抚着为怀孕早已失去自我、再也冷静不下来的李千金。
  “我就哭!就哭!……呜呜……人家说做输卵管检查,你偏不让做,好了吧!这下好了吧!呜呜……”
  这一天的晚上,从不吸烟的左一航坐在外屋的沙发上抽了生平第一颗烟。父亲赌博输光了曾经风光无限的家业,输得母亲突患了重病,从此卧床不起,他都从没如此着急过愁闷过。因为他坚信物质生活没了,还可以通过父亲,通过他这个做儿子的辛勤努力,一定还会东山再起的。卧床不起的母亲,也一定会在父亲的精心照料下,在他们日渐奋斗的努力中慢慢好起来的。可是,自己的媳妇儿,到底为什么怀不了孕呢?难道非要去做输卵管检查,非要受了那一茬罪吗?左一航一口一口地吸着烟,无奈地、无助地想着……
  里屋缩在床上的李千金,如同跌落到了万丈深渊,悲伤,无助,绝望……没有个孩子,那叫什么家呀!想起阿敏说的这句话,李千金的泪就又来了。为什么别人拥有一个家,是那么地轻而易举,而到了她这里就成了一个渴望而不可及的梦呢!她为了这个家,一步一步走来,从去石家庄打工之前到饱尝社会的冷暖,她无时无刻不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天竟如此不遂人愿?李千金眼泪汪汪地想着……想到了石家庄的过往,这时,她突然想到了那个不该想起的白伟杰,想到了和他在一起的点滴……难道她的输卵管真的堵塞了?那时的她和白伟杰情到深处不能自已时,有过多少次来不及采取措施,而那时的她,还以为处在了幸运的安全期。看来,她的输卵管真的堵塞了。
  想到了这里,李千金一个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一航,你过来!快点过来!”
  正在外屋大口大口吸着烟,愁得不知如何是好的左一航,被李千金的叫声吓了一跳,他掐灭了手里的烟,跑了进去。轻轻地坐在了李千金的身旁,轻轻地为她擦了擦还没有汲干的泪水,“别难过好不好?我知道你心里难受,看着你难受,我心里更难受。”
  “下周周末有任务吗?李千金打断左一航的话。
  “没有。”左一航有点惊讶地看着李千金。
  “你休息?”
  “嗯。”左一航点点头。
  “就在这里,下周周末,我例假干净后陪我就在这里的医院做输卵管检查去!”
  再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来阻拦李千金做这项检查了。其实,如果做输卵管检查不遭罪不痛苦的话,早在左一航做精子检查的时候,他就会主动要求李千金和他一起检查的。但他听说了做这个很是受罪的,也觉得李千金不可能患了这种病,所以在他精子检查的时候,不愿意看李千金受这茬不必要的罪,或者说在他的精子还不确定正常与否的前提下,不愿意看李千金先遭一通罪,兴许是他的毛病呢,所以他拦下了李千金有意做的这项检查。当他们面对充沛的时间,正常的精子,可是怀孕的事再一次失败了,就不得不往输卵管那个方向想了。如果真有病,再如何痛苦也不能讳疾忌医呀!提早就诊治疗,才是给李千金的一个最大的希望。尽管他真的心疼她,不忍心。
  经检查,李千金的一侧输卵管却是堵塞了一个。好在,并不是有多严重。医生给做了输卵管输通的李千金开了一些药物后,叮嘱李千金和左一航,半个月后才可以同房,叮嘱李千金和左一航千万不能为怀孕的事过度紧张,否则也能致使不孕。
  李千金两个月的假期,一个月算是和左一航在碌碌无为中消耗了三十天,另一个月,例假干净了七天后,做了输卵管输通,接下去,再次干巴巴地消耗了十四天,这就一共过去二十一天。最后剩下的九天又能干些什么呢?一边是因为做了输卵管检查,身体的不适,一边是一向为怀孕高度紧张的李千金,做了输卵管输通后,精神一放松,也垮了下来,不但提不起要孩子的兴趣,整个精神看起来还萎靡不振的。
  “一航,我还是回家养养吧!正好我的假期也要过完了,等养好了,你再回家,那时候是不是咱们就能怀上小宝宝了?”李千金有气无力地笑着说。
  “那还用说!到时候,你可不要嫌麻烦,小孩子听说弄起来特别棘手的。一会儿哭了,一会儿饿了,一会儿拉了,一会儿尿了,可比你闹腾多了!”
  “去你的!那我也愿意!”
  “我更愿意!时刻待命着呢!”
  
  转眼,一年又要走完了。在家的李千金,一边工作着的同时,要么回北寨屯村,阿敏鸡蛋、鲜肉地给她做着吃,要么回她自己的家,牛奶、蛋糕各种营养品地自补着,几个月下来,她吃得精神饱满,补得容光焕发,一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样子期盼着左一航回家,好圆她那个至死不渝的怀孕梦。
  这下终于如愿了,左一航歇假回来了!这对小别胜新婚的小夫妻怀揣着一份当爹做妈的梦想,怀揣着一份彼此对彼此思念已久的爱情,在喜气洋洋的新年里如胶似漆地奋战了十五天后,按上个月算,李千金例假的日子又要到来了。
  这时的她,有些焦虑起来。
  “一航,你说咱这次能成功吗?”
  “肯定能成功的!对了,你不是说从药房里买来了试孕纸吗?到时候试试不就确定了。”
  “嗯。以前我真傻,都不知道有这种东西,以前如果知道有试孕纸,干嘛还总要怀着一颗紧张兮兮的心,自我折磨着盼到最后还是没成功!”
  “你呀,就是傻。能有多大事儿呀?光瞎着急!”左一航嗔怪着。
  “真的!要不是咱姐告诉我,我还真不知道有这玩艺儿呢!”李千金兴冲冲地说,“这下好了,再也不用猜着到底怀了没怀,例假晚来一天试孕纸就能测出怀孕没怀孕来。”
  “嗯。那多好!你就别胡思乱想了,到时候用那个试一下就知道了不是?”左一航说。
  “可是……”李千金犹豫着,“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总觉得乱乱的。”李千金其实是想说总觉得好像没怀上孕,但现在的她可是一个极其想要生孩子的人,忌讳那么直截了当地说呀!
  “你看你,又胡思乱想了不是?把心放平、放静,没事儿的。”左一航说。
  “我真的,不由自主地又回到了以前临来例假的心情了。好担心,好害怕……”
  “听话,不要那么紧张。忘了医生说的,精神越紧张,也是不容易怀孕的,啊?”
  “嗯。”李千金很听话地点了点头。
  又过了几天,走到李千金上月来例假的日子了。她哆哆嗦嗦地从抽屉里拿出买来的试孕纸,颤颤抖抖地撕着的时候,冲着厨房里正在叮叮当当切着菜的左一航喊着:“一航——,老公——,我要去厕所尿尿了!我要拿着试纸去试到底怀没怀孕了!”
  “好!等你好消息!”厨房里的左一航喊着。
  直到尿完了尿,李千金的手还是哆嗦着、颤抖着、心脏突突地跳着,但她还是秉着呼吸,将手里的那片试孕纸小心翼翼地插到了盆里的尿液中,“一航——,老公——,你过来!你快过来呀!”
  “是不是成功了?是不是成功啦?”咚得一声,扔下手里的菜刀,左一航近乎是欢呼着跑到厕所里的。
  “你看!第二条线线出现了,但不太明显。第二条线线如果出现了,就说明怀孕啦!”李千金激动地说。
  左一航拿过李千金手里的那片试孕纸,看了又看,说:“有第二条线线吗?我怎么没看出来呀!”
  “你去把灯打开去。虽然是白天,但厕所背光,不容易看见。”然后,左一航把灯的开关打开了。在亮闪闪的灯光下,左一航还把眼镜摘了下来,揉了揉眼睛,盯着那条试孕纸说:“似有似无的,不太明显啊!不使劲儿看真没看出来是条线。”
  “真的就是条线!你怎么看不出来呀?”对于左一航的“没看出来”,李千金的脸上生了一份愠色。
  “我是说不使劲儿看,又不是说一点儿也没看出来。瞧你,又多心啦?”左一航说。
  “过两天我再试一下,再确定给你看一下,让你不相信!”
  “傻样儿!”说着,左一航轻轻地将李千金一缕滑到眼前的头发拨到了耳际后。
  过了两天,拿出试孕纸的李千金又试了一遍,结果第二条线的清晰度丝毫不比前一次的清晰度,还是一副若隐若现的样子。
  “怎么还是老样子呀?”不甘心的李千金,有些焦灼地又等了两天后,再次拿出了试孕纸。当那条线线再次以若隐若现的姿态出现在了她眼前时,李千金真的急了眼。你要么出现,就明明显显地出现,要么就别出现,干嘛以这种迷迷蒙蒙的态度出现呀?
  就在李千金急得冒出要左一航陪她去医院做B超检查,以确定她就是怀孕了的这天傍晚,她突然感觉下边湿湿的,跑到厕所里,才发现又是例假,例假又来了。
  蹲在马桶上的李千金突然感到一阵天眩地转。她看上去绝望极了!无助极了!脸色不但刹时苍白下来,冷汗还一层又一层地往外冒了出来。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从马桶上站了起来的,不知道是拖着怎样的两条腿走了出来,不知道是怎样从马桶的座垫上挪到了客厅的沙发上的。李千金没有哭,一滴泪也没有掉下来,她就那么目光空洞地坐在沙发上,直到左一航从老家赶了回来。
  年前,左一航和李千金回了一次灵南县他们的老家,帮家里置办了一些年货,收拾了收拾卫生,左一航还偷偷地告诉了卧在床上的母亲,他们这次可能真得就有孩子了,所以正月里,为了小心,保胎,李千金可能暂时不会再过来。也虽然后来,左一航觉得那条线线似有似无的,但他还是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地让李千金在家好好地休息。
  眼前的李千金让左一航吓了一大跳。
  “媳妇儿,媳妇儿怎么了你?怎么了?”左一航蹲在李千金的面前,一边帮李千金擦着她脸上的冷汗,一边急切地问着。
  “怎么了你?怎么了这是?别吓我宝贝儿。说话好不好?”李千金的目光依然愣愣呆呆地看着,又似什么都没看着。
  怎么了?李千金还能为什么事怎么了?除了怀孕的事主导着她的整个神经外,别的还能有什么?
  左一航突然茅塞顿开。他一把抱住让人心疼地都要化了的李千金,紧紧地抱着她,像哄个孩子似的,一字一句地说着:“傻媳妇儿,我知道你着急,理解你心里的苦。知道你想把咱这个家创造得更像个家样儿,可是,心急吃不着热豆腐呀!写作的人,都知道这个理儿的。你瞧你,多傻,那么会写,怎么遇到事了,就想不开了呢?有我在,这辈子一直在你身边还怕什么?”
  “大不了,咱再去省城的大医院检查一下去。世上那么疑难杂症都看好了,何况区区一件怀孕的事呢!你说是不是?”
  “你看咱这个家,被你收拾、打扮得多可爱呀!城市里的大街上,有许多乞讨的人都没有家,没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小窝,咱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家,多幸福呀!比他们都幸福!你说是不是?”左一航轻轻地扳过李千金的肩膀来,“等你怀了孕,我退了伍,咱这个家会更幸福温馨的。到时候,你走到哪里,我和孩子保准像个跟屁虫一样地跟着你,甩都甩不掉……”
  哇得一声,憋闷在李千金心里的泪,终于电闪雷鸣地下来了。
  “呜呜……可是……可是现在,这个家,是……孤独的,只有我一个……只有我和我的影子……我说过,从小就想有一个自己的家,一个有爱、幸福的家,可是……现在,我结婚了,还是我自己,我想让你陪着,你在部队……我想怀孕,折腾了这么久,受了罪,到最后还是……呜呜……”李千金哭得地动山摇着。
  “我今年就退伍!再不让你过孤单无依无靠的日子了,好不好?”
  “可是……咱爸妈他们同意吗?”
  “主载咱们的永远是咱们自己。为了自己的媳妇儿,我退伍!雷打不动地退伍回家。”
  这一年里,李千金在阿敏、左一航的陪同下,去了省城的大医院,再次做了输卵管检查,结果为无大碍,精神过于紧张所致不孕。
  这一年的十月份,不顾两方爹妈的建议、劝说,左一航脱下军装,永远地告别了他本来很热爱的军营,回了家,成了一名出租车司机。在家乡的路线上,一面运营着他们的生活,一面陪伴着李千金,守望着他们的家。
  虽然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不管怎样勤奋努力,怎样越挫越勇,李千金的肚子涛声依旧地仍然为一马平川的状态,好在,有个温柔的丈夫陪在她的身边,有个聪明的、有先见之明的丈夫有一天对她说:“媳妇儿,你不是特别想有一个家吗?怀不了孩子,咱根据这个题材怀一部长篇小说呀?”左一航的这句话,让一直集中着为怀孕的事,烦恼、忧愁的李千金,豁然开朗了!在工作之外的时间里,正式开启了她的一部名为《寻家》的长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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