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老贼要借钱

　　刘超依然很兴奋，但小妞不作声了，喊了几句，也没有回应。刘超只得坐了下来：“这些做小姐的，也确实不容易。”
　　
　　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就有一首歌《舞女》，或者叫《舞女泪》。曾经传唱大江南北，“多少人，为了生活，历尽苦难。啊！……。来来来来跳舞，脚步开始摇动，不管他人是谁，人生是一场梦！生活的逼迫，舞女，小姐应运而生。站在我个人的观点和角度上去看，我认为这种职业无所谓高尚还是羞耻，应该没有哪个女人会喜欢从事这一行当，如果有选择，或是这种行当根本不赚钱，也没有哪个女人为了喜欢，选择从事这一行当。
　　存在必有其道理，舞女就是为有钱人逍遥而存在的；配角是为主角铺垫而存在的；生活在社会最低层的人是为上层人士而存在的。
　　花花轿子人抬人，没有抬轿的，就不可能有坐轿的。我深信，世界上最无良的生物，就是人类自己。为了私欲，互相伤害，互相倾轧。才有了人世间一幕幕悲欢离合。可笑有些人一方面纸醉金迷、穷奢极欲；一方面指责这些风尘女子破坏家庭和睦，败坏社会风气。
　　当然，最不容易你也不要去卖淫。还是副所长说得好，现在的女人地位多高啊！你为什么一定要贱卖自己呢？
　　不仅仅是做小姐的不容易，其实每个人都不容易。没有钱的人每天为了生活劳碌奔波、疲惫不堪；有钱的人整天提心吊胆，生怕有人来抢劫；穷人的日子忙忙而充实，只是无钱享受；有钱的富人享受挥霍，却难免精神空虚。所以，穷人有穷人的难处，富人有富人的苦衷。
　　
　　随着天气越来越热，日子也变得难捱起来。我虽然可以做到不吃槟榔和不抽烟，但每天要喝不少的水，以补充出汗损失的水分。拘留所每天只供应一次茶水，白天还勉强可以维持，到了晚上就口渴难忍。如果妻子给我办了卡，还可以买10元4瓶的矿泉水，又不愿拉下脸来问亮哥讨水喝，更不敢喝生水。如果喝了生水拉起肚子来，就相当凶险，我不敢冒这个风险，只好干忍，坐着不动。少运动就少消耗体力，减少出汗。实在渴得历害了，就咽几口唾沫，伸舌舔湿一下嘴唇。和电影《上甘岭》相比，坑道缺水的情况自然和我不可同日而语了。
　　虽然缺水仍在我的忍受极限内，但我想想，当时还是坚持办一张卡好些。我这个人就是生性太随和了，不挑剔、不强求，是好性格，也是坏习惯。别人可以挑剔，为什么我就不可以挑剔？为什么一定要去将就别人，别人不可以将就我？我天天保持清醒、理智和克制又有什么用？这个世界根本不会随着我的意愿运转。出去以后，我要善待我自己。
　　午后3点，天竟然黑了下来。透过走廊上的窗户，看见院子里的树叶摇摆起来。起风了，可能要下雨。果然，片刻之间雨点就打落下来，打得拘留所老式屋面“哗哗”直响。
　　风开始变得不安伤了，横冲直撞就像一头暴怒的雄狮，竟然把一个扫帚卷起，甩到了屋顶。天更加的黑了，墨黑的乌云幕天席地的罩来，把天光捂得严丝合缝，对面不见。一道闪电，撕开了漆黑的天幕，“轰隆隆”一个炸雷，惊得窗户瑟瑟发抖。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闪电持续不断的将天空扯得四分五裂、支离破碎，一声紧似一声的巨响越来越近。
　　女监子的女人们吓得尖叫起来，暴雨下得更急了，就像决了堤坝的洪水，向下游倾泻，把女人们的惊呼声、尖叫声、哭喊声全都湮没了，只剩下狂风、暴雨、雷电的肆虐。
　　在我的印象中，已经有很久没有经历过如此猛恶的强对流天气了。听老人们说，这是老天在发怒，惩罚那些作奸犯科的人，或是警示人间发生了特大的冤情，不平之事。
　　
　　天不藏奸，地不纳垢，只是人们一种美好的寄托，大自然虽然威力无穷，但怎么能够明辨是非，分清曲直？难道说被雷电打死的那些人是坏人和恶人？那些遭遇意外和横死的人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显然不是。
　　我的心中升起一丝怒火，寄望老天就只能安于命运，从今以后，我要选择坚强。该出手时就出手，该抗争时就抗争。如果我安心做一个弱者，那么我永远都是弱者;假如我尝试做个强者，即使在过程中可能撞得头破血流，终归是有希望成功的，最起码我不是一个弱者。
　　所以，才有了世界名著雨果的《悲惨世界》的诞生，有安徒生的童话《卖火柴的小女孩》，有柴可夫斯基的《钢铁是怎样练成的》，有海明威的《老人与海》、施耐庵的《水浒传》，还有关汉卿的《窦娥冤》。这些人不屈不服，与命运作斗争。
　　我多愁善感，操心劳力。母亲常常劝我，不要太过执着，我不是不知道，但妻子头脑简单，做事毛糙，不靠谱，叫我怎么省心？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我甩了甩头，将这些恼人的操心事，暂时抛到了一边。心想这样的天气虽然猛恶，必不能持久。果然，天色渐渐亮了许多，风也和缓了，雷声也不那么暴戾了。躁动的老天，尽情地渲泄了一番后，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
　　
　　今天是老贼师徒释放的曰子，亮哥特地加菜，以示送行。
　　吃过中饭后，徒弟被放出去了，而老贼却被留了下来。原来老贼没有交伙食费，拘留所不是所有混混吃跑跑餐的地方。老贼的情况和刘超截然不同，老贼有家有室，而刘超无依无靠。刘超能在拘留所噌吃噌喝已经很满足了。老贼在外面吃香喝辣过得惯了，哪里受得了这等清苦。老警察把老贼的脉搏拿得最准，知道老贼不出半天就会呆不下去，所以并不提释放的事。
　　老贼气急败坏，无可奈何地把进来时扣押在警方的随身财物抵押给拘留所。七除八扣地还差200来块钱，老贼无计可施，只好来找亮哥借钱。
　　亮哥面有难色，但还是把计帐卡拿了出来，粗略计算了一下，剩余已不足200元了。老贼急不可耐地伸手去接，亮哥碍于面子，只好松手。
　　刘超心中着急，欲言又止。亮哥不忘嘱咐老贼∶“按理说这钱要是放在外面，根本不能算钱，兄弟要用，尽管拿去就是。可问题是我妻子不会送钱来了，我在这里还要呆几天，他们几个又都没有卡，因此这钱可说是我的救命钱。你也知道的，我有糖尿病，要多喝水，你可不能害我。”
　　老贼一脸不屑，信誓旦旦地说∶“你放心吧！我不是那种人，你帮了我的忙，我总不会反过来坑你。出去以后，马上叫朋友给你送400元来，放心，我走了。”
　　亮哥忙说∶“也不用多还，你好走。”
　　老贼扬长而去，亮哥心中打鼓。刘超在旁一声长叹∶“亮哥，老贼必定不会回来还钱了。”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我和亮哥齐声问道。
　　“因为贼都信奉一句老话，到手就是财。天下又有几个贼能把吞进去了的食吐出来的。”刘超深有所感地说道。
　　亮哥本想说，你刚才怎么不提醒我？转念一想，贼的最大忌讳就是断人财路，如果刚才刘超多嘴，出去以后还怎么混得下去？只怪自己失策，误交损友。心中暗暗发誓，再不相信贼说的话了。
　　亮哥恨恨地说∶“如果老贼不来还钱，我出去之后，立即找他算帐去。他的活动轨迹我清楚，不怕找不到他。”
　　我本欲不信刘超所说，老贼怎么可以过河拆桥呢！是个男人就不该如此忘恩负义、没有诚信。但刘超是贼，贼应该了解贼性，他既这么说，老贼多半不会回来了。
　　
　　老贼无良无耻，亮哥被他坑了气愤难平，一怒之下去找他算帐，我想即使找得到他，也必定讨不了好。劝道∶“亮哥，还是算了，你找到他，又能把他怎样？这种人渣，死猪不怕开水烫，和他置气，不值。”亮哥气了良久，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为了帮助亮哥度过难关，我和刘超就去放风坪到处寻找，收集废弃的空矿泉水瓶。亮哥患有糖尿病，要不断喝水，缓解体内血糖的升高。我时刻站在铁门跟前，只要看到副所长巡视时就喊他帮忙盛水，副所长有求必应，后来见我要得多了，不免心生疑惑。关心地问我：“贝石云，你怎么要喝这么多水？你不是生病了吧？”我知道副所长人最好了，就对他说了实话：“亮哥卡上的钱被老贼骗走，106监没有一分钱了。亮哥得了糖尿病，需要水养着，加上天气又热，所以就要时刻麻烦您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副所长听完立马说道：“我叫厨房多烧点开水，每天供应三次，如果还是不够，随时喊我加水。”副所长又补了一句：“如果我不当班，就喊小谢，我会交代他的。”我见解决了饮水的问题，心中大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