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盗贼的本性

　　刘超狡黠的一笑∶“我们都以为你的麻烦大了，被送去了看守所。我只是拿了你的洗衣粉和洗发水而已，都还给你吧！”刘超放下东西，就躲得远远的，不敢惹我生气。
　　“我的裤呢？”我寒着脸问。妻子给我送了两身换洗衣服，虽不名贵，但总是新的。
　　老贼把我的裤子扔了过来，狡辨道∶“我以为你连衣裤都不要了，正好裤子太大，就捡了你一条裤子。”
　　老贼进派出所时皮带被警察抽走了，裤子太大，不提着裤子根本无法走路，这几天一直是扯了两根鞋带结在一起当腰带用。所以老贼太想有条合身的裤子了。
　　你没有裤子穿和我有关系吗？我也是因为裤子大了才要妻子买了两条新的。你是明抢还是打劫？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我的脸色变了又变，这个老贼真正可恶。
　　我即使被送看守所，衣服还是要穿的，何况没有穿过的裤子，怎么会不要呢？最为可恼的是他不说拿的，而说捡的。我本想发作，又忍住了。“天天吃肉心糟，夜夜做贼不富”，无良的老贼，你就做一辈子贼吧！做到死你都不会发财。
　　“欲不除，如蛾扑灯，焚身乃止；贪无了，似猩嗜酒，鞭血方休。”贪和欲，加上侥幸，就是一个贼的本性。不怕贼不喜，就怕贼惦记，被贼惦记着，绝对不是一件好事。贼没有原则性、没有同情心、没有正义感、没有良心、不讲道义、沒有朋友、没有亲情。如果有人和贼交了朋友，我相信最终也是一个不幸的悲剧。
　　贼与贼之间，也没有情义可讲。106监的老贼和中年贼本是师徒，但二人之间，哪里有半分师徒的情份。有的只是互相推诿、彼此嫁祸。师傅不像师傅，徒弟不是徒弟。
　　
　　下午开会，拘留所有8个管教，全部被拘留人仅仅只有五成。现在正是农村“双抢”农忙季节，警方一般不会选择在这个时节大搞行动，以免造成农村劳动力不足。只要过了这段时间，警方为了配合拘留所的正常运作，就会拉网式的大搞一次行动。把那些打牌的、赌钱的、打架的、砸车的、打渔的、玩赌博机的、小偷小摸的、酒驾的、违反计划生育法又不肯交罚金的、传销的、邪教组织的、卖淫的、嫖娼的。统统一网打尽。拘留所这张大网，网眼极小，捕捞的全是小鱼小虾。
　　所长对被拘留人拖沓的内务和散漫的纪律已经忍无可忍，在那里深恶痛绝、声色俱历的斥责每一个人无视墙上贴的监规条约。虽然所长威胁加利诱，但收效甚微。所长除了加长拘留和提前释放这两招，也就无计可施了。而加长拘留和提前释放有严格的规定，只要不和人打架斗殴，就不能加长拘留。同样，表现最好也不能提前一天放出去。表现好也是十天半个月，表现差难道就会赶我走？每个人嘴上不说，心里却不以为然。
　　轮到副所长训话时，就显得温和多了。他站在那里对我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我知道你们每一个人都不情愿到这里来，但为什么又到了这里？总要想一想。打牌的女人们，也不是说不让你们打，只要打小一点，不要白天黑夜的打。家里还要喂猪做饭，男人做完事回来，还要做家务，你说他会不会发火？打架的你也想一想，能够不打尽量不打。输了赢了都没有便宜可占﹔特别是那些做贼的，有手有脚的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打工？现在社会好了，打一天工，随便都有一、二百块钱，几多好！为什么非要做贼呢？被人抓住了还要挨顿暴打。不要存在侥幸心理，有句老话∶打牌不输，天下第一，做贼不犯，天下第二。总有一天会被抓的，被抓住了不是判刑，就是坐牢。你说人为什么都把贼恨之入骨？自己辛辛苦苦置的业，买的东西，被别人拿去了，你说可恨不可恨？我刚调到这里来的时候，妻子买了一台新摩托车，方便上下班。结果不到三天，就被贼偷了，妻子也是农村来的，心痛得哭了。我只好劝她：‘哭又有什么用，难道贼听到你哭会把车还给你？今后多加小心就是。’那时家境本就不太好，几千块钱对我来说也不是几个小钱，难道我就不心痛？我是个警察，我妻子的车都被贼偷了，别人就更不用说了。你们这些做贼的，根本就不怕把别人赶尽杀绝，只图自己快活逍遥。”
　　
　　贼听得都把头低下去了。我在心里暗暗喝彩，说得太好了，副所长是一个有水平的警察。虽然不见得就凭他的几句话能够把所有的贼都感化到改邪归正，但起码现在他的这番话是深入民心的，比起所长的高压政策来，好了不止一百倍。
　　副所长接着说∶“还有你们这些人，本来我是不想说的，再怎么样都不能去做鸡。就算现在社会上流行‘笑贫不笑娼’，你也不能把自己贱卖了。现在的女人身价多高啊！能够生活在这样的时代是多么的荣幸，难道你非要把自己的尊严出卖了才活得下去吗？钱挣得多就多花点，挣得少就少用点。不要去和人攀比，退一万步讲，就算你们这一行来钱多，来钱快，也不过是吃青春饭，不是长久之计。这次出去以后，就不要重操旧业了。”
　　“说多了嫌烦，信不信由你们。”副所长继续说道，“我刚调到所里来的时候，拘留所的环境卫生、基础设施都相当的差。前一任所长不负责任，致使拘留所臭水横流、蚊虫肆虐。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清理了白色垃圾，疏通了化粪池。每间监室里安装了液晶电视，墙壁刷了涂料，地面铺了瓷砖。又添置了100床军被，放了个茶桶在走廊上，平时供应白开水，大热天供应凉茶。又怕你们天热中暑，在走廊上安放工业扇排气降温。你们以为拘留所本来就有这样舒服吗？”
　　原来是这样，难怪拘留所没有我想象中那样差，我在心里想。副所长接着说道：“叫你们搞好内务卫生，也是为你们自己好，是你们住在里面，我又不用住在里面。虽说这里不是你的家，但假设你只是住旅店，讲点卫生，讲点公德，又能怎样？横竖在里面也没有事做，稍稍注意一点，也不过份吧！”
　　
　　副所长用商量的口吻，说到所有人的心坎里去了。106监的人在回到监舍后自觉搞起了卫生，忙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住处果然洁净多了。
　　坐在板铺上，亮哥感慨地说：“拘留所8个干部里面，只有一小半好说话的，副所长是其中最好的一个，最为难得的是，他并不看不起我们这些人。
　　亮哥举了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因为我有糖尿病，所以每天要喝很多水，全部买矿泉水喝又太划不来了，我一有机会，就喊经过的警察帮我舀水。有些警察爱理不理，有些假装没有听见，直接无视。只有副所长和另外两个一喊就答应，有时不喊也主动问我们要不要喝水。”亮哥压低了声音∶“有一个老家伙，我喊他他就哼一声，多了不起的样子，只晓得关心女监子，摆明了一个急色鬼的样子。”
　　女监子有专门的女警负责，亮哥说的那个老家伙，即使有这个色心，也没有任何机会，除非偷看一下女监子的监控视频，过过干瘾而已。这时候天气很热，女人们穿得很少，而且洗澡的时候都不可能穿衣服，看是肯定有得看，瞧他那点出息，只是看而已，就当捡到宝了。
　　女监子在走廊的最尽头，109和110号，共关了十几个人。其中有几个是打牌进来的，有几个老女人不知是什么身份，还有几个花花绿绿、浓妆艳抹的女人，虽不算特别标致，但穿着暴露，年纪又轻，说话的声音甜腻腻的，像吃了糯米和怡糖，粘乎乎的。
　　难怪亮哥说的那个老家伙被迷得神魂颠倒，就连刘超，也变得躁动不安，恨不能化身苍蝇，飞过几重铁门，飞过两间监室，飞到女监子去，安抚安抚，陪陪她们。
　　恰好有个小妞，非常不适应这里，扯开嗓子在那里大喊大叫∶“干部！我要回家，快放我回去。”
　　没有人理她。小妞又喊∶“我实在待不下去了，这里没有味，又不好玩，我要出去。”
　　刘超急了，伏在铁门上，努力朝女监子方向大喊∶“妹子莫急，哥一会过来陪你。”
　　小妞见有人搭腔，更加有劲了∶“只要哥肯过来陪我，妹随你把我怎么样。”
　　刘超听得骨头都酥了：“妹子，你叫什么名字，出去以后怎么联系你？”
　　小妞随便报了个名字，估计九成是假的。“我有一个微信号，你上网我加你。”小妞又问，“哥你怎么称呼？”
　　“我叫刘超，你叫我超哥吧！”
　　小妞的声音更甜了：“超帅哥，妹和你说了这么久的话，口都干了，给瓶矿泉水喝吧！”
　　刘超为难了：“我怎么给你？”
　　“你把手伸出铁门外，尽力扔向我这边，我在这边接。”
　　“好吧！我尽力，不过有点难度，妹子，我和你之间隔了两间屋子。”
　　“我知道超哥是一个有本事的人，妹妹就快渴死了。”
　　“好了，你等着，我就扔。”刘超转头望着亮哥，硬着头皮讨了一瓶矿泉水。手里拿着矿泉水，伸出铁门，顺着走廊地面，努力往女监子方向丢了过去。但相隔还是太远，差了那么一点点。
　　小妞意兴索然地说∶“谢了超帅哥，我自己再想办法吧！我现在累了，想休息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