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女人最便宜

　　亮哥抹不下面子，口中一直不依不饶，定要去找老贼算帐。接下来刘超的日子就难熬了。亮哥被骗，106监断了钱粮。想要讨支烟抽，都没有了。刘超烟瘾犯了，顾不得面子，去垃圾桶翻找，看看有没有以前剩下的烟蒂。翻出来后，把烟丝拆出来，再另拿纸捆了，捆成嗽叭状，有滋有味地抽了起来。
　　做人做到刘超的份上，丢人都丢到祖宗十八代去了。年纪轻轻、身壮力健，弄到如此狼狈不堪，你怎么不去死呢！在世上凑个人数而已。
　　晚上新进了一人，矮矮胖胖的，是个在省城开出租的的哥。的哥是赌气赌进来的，因为老家修路，占用了他部分田土，一直没有补偿他。的哥车也不开了，堵在路中间闹是非。按理说的哥要回自己的耕地补偿也无可厚非，不知是操作不当，还是什么别的原因，竟和警察杠上了。的哥赌气地说∶“你有本事就抓我去坐牢吧！”警察就真的把他抓来了。
　　的哥的妻子很生气，男人本来是去要补偿的，结果把人搭进去了。一个人又要照顾孩子，又要开出租，一时忙不过来，第二天竟然没有来送伙食费。106监一共5个人你看着我、我望着你，无计可施。幸好当天晚上又进了个新人。
　　
　　来人四十多岁，肩部微耸，双眉倒竖，一脸凶相，左边脸上自眉角处起至嘴巴处止，有一道长约五寸的新伤疤，显得更加狰狞丑恶。
　　亮哥招呼他坐下，和他聊了起来。来人大刺刺地坐在板铺上，从口袋中掏出一盒烟来，每人散了一支。刘超一声欢呼，亮哥开言问道∶“贵姓？”来人答道∶“我姓郑。”亮哥忙道∶“原来是正哥。你是怎么进来的？脸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正哥点燃一支烟，慢慢吐出烟雾，缓缓地说了起来。原来正哥也算得上一个英雄豪杰，年轻时走南闯北、阅历丰富。而且凭自己的喜好行事，还爱抱打不平。恰好岳叔老子被当地一恶霸欺负，正哥看不下去，找到恶霸厮打。
　　开始正哥占了上风，把那人打倒在地。不防那人随手捡起一只菜碗，劈在正哥左脸。瓷片把脸划开一条长长的口子，血流如注。正哥当场昏倒，后来在医院将养了小半年才好。经法医鉴定为轻伤一级，正哥只要那人赔偿医疗费四万元就达成和解。不料那人不出分文，警方将那人刑事拘留，关押在看守所，等候法院的判决。正哥也因打架斗殴危害社会治安，自己收拾行装，进到拘留所来了。
　　我在心中暗忖，这下正哥亏大了。既受了切肤之痛，又没有医药费补偿，还要被拘禁十几天。那恶霸想来也是一个穷光蛋，既然没钱赔偿，就打算坐年多的牢抵清。我隐隐觉得，要么就不打架，要打架就要打赢。亮哥心中还有疑惑，就问∶“问题是正哥你先动的手，把那人打倒在地后，那人打不过你，才操碗砸伤了你，那人不肯出钱，在一般人看来，也在情理之中。为何那人不肯出钱，就要追究他的刑事责任呢？”
　　正哥脾气暴躁，动不动就跟人打架，几十年来大大小小打了不下一百场架。他告诉我们，打架的事不讲谁先动手，谁有理没理，也不重过程怎样，关键看最终结果。法官审判的法律依据就是“故意伤害罪以结果论”。
　　正哥被对方打伤，经法医鉴定为轻伤一级，对方就犯了故意伤害罪，必需负刑事责任。而对方连伤情鉴定都没有，正哥自然不用负责，最多只是扰乱社会治安而被处行政拘留。
　　真是学到老，学不了。我自问饱读诗书、见闻广博。却不料百密一疏，偏偏漏了法律知识这个冷门。今日算是长了见识，出去以后，还是多去查阅一些法律知识好些，有备无患。俗话说“亡羊补牢，为时不晚”。生活中处处都有陷阱，一不留神，就被坑爹。
　　转念一想，人生在世，有些事明知不可为，却又为之，也是没有办法的。我不惹事，但不怕事，如果选择抗争是我的宿命，犯天又怎样？我将无怨无悔！
　　
　　由于正哥的到来，稍稍缓解了亮哥的危机。第二天的哥的妻子也送钱来了，106监终于起死回生了。
　　叶哥又来关照我，叫我出去做事。我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心情愉悦了许多。拘留所要杀猪，我给叶哥打下手。
　　叶哥熟练地去毛开膛，洗剥干净。然后把肉平均分成八份，连骨头、下水也一点不漏的搭配均勻。即使这样，最后还要抓阄决定。
　　人性是贪婪的，生怕自己吃亏，有的时候锱铢必较、毫厘不爽。哪怕只有一点点的不公平公正，也会引发内部矛盾。分完肉，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我和叶哥一边吹着风扇，一边聊着闲话。
　　叶哥告诉我，出来做事，拘留所有严格的规定∶
　　不准搭理其他监子里的人；不准窥视；不准私自交谈；不准脱离监管人员的视线。时间一到，准时回监。
　　其实叶哥还有一件事没有跟我说，在吃饭时和其他内部劳动人员交谈时才知道：拘留所原则上不准被拘留人出来做事，如果交钱办手续，就允许你做，这样才能称为内部劳动人员。市场经济处处和钱挂钩，所以有句老话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
　　我原以为出来做事，既不要工钱，连伙食费也倒贴，应该可以两清了。不料却还要交钱，即使你肯交钱，也不一定叫你做，因为只要几个人，不是人人都有得做。
　　我算彻底见识了，人不出身身不贵，以前真是井底之蛙，孤陋寡闻。我想叶哥不说，是怕我不好意思，而所里看在叶哥的面子上，也没有问我要钱。
　　一个做事的女人告诉我，她打麻将被拘15天，第二天就耐不住沉闷，办了出来做事的手续，半个月时间共交钱1200元，合80元每天。在家时觉得自己最大，连老公也没有看在眼里，到这里后不得不处处装孙子。还是老公体谅自己，舍得花钱让她好过一点。回去以后一定要对他好点。
　　她还不停地要我多吃点，不要装文讲客气，说这里不是做客，也不用谦让。
　　我哪里还讲客气，实在是吃不下了。钱这东西，处处都离不开它，要想日子过得好点，就需要用钱来解决。就象鱼儿离不开水，我想人如果没有钱作为支撑，那将什么都不是。
　　
　　午后，我准时回了监室。刘超最羡慕我能出去活动，还可吃好吃饱。我说如果你交钱，你也可以，刘超显然不行。正哥不以为然，说∶“要我出去做事，还要交钱，我宁可在里面睡觉。”
　　正哥广闻博见、走南闯北。说起年轻时曾经到过越国，那时华越交兵刚刚停息，越地物价飞涨，货币贬值。1华夏币约合越币100元。正哥通过朋友关系经华夏国的滇省边境轻松入越，想去做点买卖，发点小财。
　　正哥问∶“你们知道当时的越国什么东西最便宜？”
　　我们纷纷猜测∶“大米？面粉？食用油？”正哥频频摇头。“女人最便宜？”刘超大声道。
　　“女人当然不贵”正哥缓缓地道，“当时越国经历连年战乱，男丁稀薄，比例失调。有些地方的青壮年差不多都死光了，剩下老弱妇孺，生活更加艰难困苦。越地男丁缺少到什么程度，说出来你们不会相信。”
　　亮哥接话道∶“缺少到发生女人强奸男人的案例。我虽没有到过越国，但众说纷纭、甚嚣尘上，也不知传言是真是假，正哥到过越地，可曾亲身经历？”
　　正哥叹道：“我虽没有亲历，但估计实际情形跟传言八九不离十，越地战乱涂毒，男丁凋零，却是不争的事实。”
　　刘超喜道∶“正哥是说，越国女人缺少男人。如果买个越女做老婆，应该不贵，或者跟着正哥跑到越国去，让那里的女人来强奸我。”刘超“嘿嘿”一笑，“就不愁没有老婆了。”
　　“别想得太美，这已经是二、三十年前的事了。如果你早生30年，可能适逢其会。现在你和我去，越国已经今时不同往日，去了绝讨不了好。”
　　正哥接着道∶“其时越国最便宜、最不值钱的还是军火。”
　　
　　说来越国也算一个怪胎，先前中越交好，共同对抗美国，中国对越做了无私的援助。包括粮食、武器和防御工事。后来又和中国交恶，不断骚扰华夏边境。
　　我国一怒之下，对其用兵，越国损伤惨重。战争平息后，越地除了千疮百孔、满目疮痍，就剩下满山满洞的军火，多得比粮食还多。
　　“越人饥肠辘辘，守着满山的军火不能吃，不能充饥，只好贱卖。我清楚地记得，人民币1元也可以买支手枪，3元、5元就可以买支上好的冲锋枪。而手榴弹和地雷，根本不值钱。”
　　“正哥不是正好多进点货，回家大赚特赚一笔？”亮哥问。
　　“事实恰恰相反，你们以为我敢把那些军火贩运回国吗？那样我岂不成了军火贩子，我也早就发大财了。我只是贩了些越地的土特产，回国后滞销，不赚反亏了。”
　　“后来我又在南方粤省混过一段日子，”正哥毫不隐晦地说道，“我从这边带了些女人过去，开设了一家理发店，做的其实是皮肉生意。由于警方经常扫黄，钱赚得并不轻松。又在夜市做过夜霄，吃鸭脑壳，就是我一手创作出来的小吃。”
　　正哥既当鸡头，又做鸭脑，还是没有发财，看来发财确实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