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湮灭荷花塘

　　很快，丹水在散道人的身上产生了很奇特的能量，镇住了他的伤痛，
　　散道人的腿脚虽然不可能立刻好转，也不能如平常那样平稳的站立，还在继续的流着血，但已不是先前般那么剧疼了。
　　散道人心里明白，这只是一种表面现象，如不尽快安静的修养和用药物加以疗伤，这条腿恐怕会就此废了。可现在的状况却不容他修养疗伤，那柳树精还未收服，自己岂能善甘罢休。
　　狼狈加上疼痛，让散道人忽然想起被师兄赶下山时给他说的一段话：“心不正师门所不容，心邪残道内所遭憎。念你我曾经同门数载，谨语与你：归尘后切记毋再妄动道法，不可妄害魂灵，不可与有道行的异人类相敌，否则，将利刃穿心而亡。”
　　散道人哈哈大笑起来：“什么心不正师门所不容，什么心邪残道内所遭憎，而今我在江湖道上依然行走数十年，有何妖何怪能奈何得了本道仙？这千年柳树精它也不过如此，我是收定了。一个柳树，连刀剑都不会使用，又有何利刃穿我心？你这智圆傻道，在山上总嫉妒我，说我走偏了道门，哈哈，如今我成为散道人，纵横天下，谁人不服？”
　　这散道人原本是冰凌观的道士，名叫刘溗，号智楮。智楮曾是玄清真人的外挂弟子，也就是尚未通过十二试的弟子。智楮虽然法术功力都比较高强，只是因心术不正，其法术功力均已走形变邪。智楮多次擅自离观外出，仗借法功，妄害精灵，曾被玄清真人多次罚惩其闭门思过，降为掃人，既负责庭院打扫，并限定他，不得越山门半步。
　　玄清真人出游前，对掌门弟子智圆叮嘱，如若智楮依然劣性不改，不思悔改，继续作歹，可代师清理门户，将其去逐出师门。
　　玄清真人出游后，智楮更肆无忌惮，竟将师傅超度的几个冤魂召回打散。掌门师兄智圆依照师训，将智楮的法号废除，收回了他的法印、令牌、令旗、天蓬尺等法器，将其驱逐道道观。
　　没了法号的刘溗被驱逐下山后，四处周游，自称散道人。
　　想到这，散道人猖狂的大笑着，瘸着腿，一颠一颠的朝那棵柳树走去，在离那千年古柳约五十丈处停了下来。
　　几次接近那千年古柳，都被惨痛的打了回来，散道人决定不再靠近那荷花塘，将主动进攻改为以攻为主的攻防兼备战术，采用阳攻阴打，让那柳树精防不胜防，找得机会收伏了它。
　　
　　柳婆婆感觉脚下有动静，仔细一听，知道散道人又来了：“莲儿，速做准备，这散道人又来挑战，这次可能他要动阴的了，你一定要倍加小心。”
　　“是，婆婆。婆婆您身上有伤，也要多加防范才是。”莲儿一边应着，一边也在为柳婆婆担心。
　　“莲儿无需为婆婆我担心，我自会应付。”柳婆婆转向芍药，神色严肃的叮咛道：“芍药儿千万不可妄动，只管静静的待着，不管那散道人与我和莲儿相搏结果如何，你都不得参于进来，切记切记。”
　　“是，婆婆，芍药谨遵婆婆之命。”芍药向婆婆施了一礼。
　　“莲儿，你可随我身后，注意观察散道人的动静，见机行事。”
　　“是，婆婆。”莲儿答应着，随着柳婆婆走出院门。
　　
　　“你这妖魔，气数已尽，还不快快爬将过来引颈受死。”散道人一边揉着还在流血的腿，一边用手指着柳婆婆骂着。
　　柳婆婆并不搭话，舞着青杖就向散道人走过去。
　　散道人一见那青杖，心就虚了一大截，他急忙双手相交，划了一个圆，闭起双眼，胸脯在一鼓一鼓的膨胀起来。突然，散道人大叫一声，嘴巴大张，一股火焰喷了出来，形成了一个数丈宽的扇形火海。
　　刚要举杖欲取散道人之命的柳婆婆来不及躲避，被这火海团团围住，她急忙舞圆了青杖，以阻止这火海烧伤自己。怎料，杖风越大，火力越旺，她已经闻到自己身上的衣服焦糊味。柳婆婆急忙往后退却，怎奈那火好像很有灵性似的，从火海里窜滚出一股黑压压的浓烟，蒙住了柳婆婆的双眼，令柳婆婆再也分不出方向，不知向何处撤退。
　　“婆婆！婆魄！”莲儿见状，大惊失色，慌忙飞快的旋转起身体。随着莲儿的身体旋转，荷塘里水翻滚着聚起一个几十丈高的水柱，然后歪斜下来，向那团围困着柳婆婆的火海倾洒而去。水遇到那火，竟然都变成了一团团蒸烟。莲儿再如此用水，都化雾散去。
　　看着满身都是火的婆婆，莲儿急的眼睛冒火，不顾一切的，擎起莲蓬径直的朝散道人奔去。莲儿跑到散道人身边，祭起莲蓬，万千颗莲籽像流星般急促的朝散道人射去。
　　正在聚精会神吞吐火焰的散道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跳，急忙收回裹在柳婆婆身上的焰火，向莲蓬喷去。只听一声巨响，那莲蓬竟被散道人的焰火团炸的粉碎。随即，散道人又把焰火喷向莲儿。
　　刚脱离火海的柳婆婆看那焰火在朝莲儿喷去，急忙抡圆了青杖，用杖风把莲儿推出火团，接着又用杖风卷起一团沙尘打向散道人。
　　趁散道人慌忙收火，伏在地上躲避沙尘的机会，柳婆婆紧忙的跑近几步，拉起莲儿退回院内。
　　退回院内后，衣服凌乱，灰头蓬面的柳婆婆一劲得咳嗽起来。
　　“婆婆，您是否受伤了？快让芍药看看。”看见衣服上全是被火烧的破洞，满脸黢黑的婆婆，芍药惊骇的不知所措。
　　“芍药儿无需担惊受怕，婆婆只是被那散道人的三昧真火熏燎了一下，清洗一下就没事了。这次，多亏莲儿舍身相救了，否则，婆婆我的命也堪忧了。”婆婆边安慰着芍药边向莲儿投去慈爱的目光。
　　“谢谢妹妹舍身救婆婆。”芍药向莲儿点头致谢。
　　“婆婆为我们连命都不顾及，莲儿为有这样的好婆婆而感骄傲，怎么反谢起莲儿来了，实在是愧煞莲儿。”莲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待芍药扶婆婆进内室去清洗清洗。”芍药搀扶起柳婆婆。
　　“莲儿也来清洗一下吧，稍后还会有一场恶战。”柳婆婆吩咐莲儿。
　　“是，婆婆，莲儿这就去清洗。”莲儿应着跟随柳婆婆进了内室。
　　
　　柳婆婆杖风卷起的沙尘虽然不能伤及散道人的元神，但一些细密的沙粒在那散道人猝不及防时，钻进了他的眼里，让他一时睁不开眼来。
　　散道人害怕柳婆婆会趁机偷袭他，急忙强睁着流泪的双眼，快速的退回到坡边，掏出帛巾慢慢地擦拭起来。
　　散道人恨恨地想，舍不得孩子打不了狼，不冒险不但取不了胜，还可能会被那柳树精要去性命。看来，只有拼死一搏了。
　　心意已定，散道人伸直那条断腿，用单腿盘坐，心注一处不动，自下而上调动着气息。渐渐的，散道人的头顶上飘渺出一股白雾。
　　
　　在内室清洗出来，芍药扶持柳婆婆坐下，为柳婆婆倒了一杯清茶。
　　莲儿也清洗完毕走了出来。
　　“婆婆，这贼老道喷出来的火怎么这么厉害啊？这是什么火啊，我用了半湖水都不能把它熄灭？连我的莲蓬都被他炸毁了”莲儿想起刚才散道人口中喷出的火，还有些胆颤心惊。
　　“这应该就是那三昧真火吧，但又不像。对于三昧真火我知道的也不甚多，简单说来即木中火、石中火、空中火三昧，道法里谓曰元神、元气、元精，函藏修炼能生真火。这三昧真火是要达到一定境界才可修炼出来的。可看这散道人喷出的真火出处却不一样，异常的恶毒，非道行出家人的三昧真火。“
　　“婆婆，这贼道的真火该如何破除？”莲儿见识到散道人的这股火竟那么厉害，自己的莲蓬已被炸毁，也不禁担心起来。
　　“如若真是三昧真火，对神仙都会有极大伤害性，一般的魔妖鬼精几乎都无法从此三昧真火中逃生，要灭三昧真火只能用真水，弱水，乾坤玉露才可，据说亦有用四海海水淹没的，但这些在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寻得到的。”
　　“照婆婆这般说来，三昧真火神仙都难躲过，可我们还有机会逃脱，受得伤害并不十分厉害，难道这散道人使出的不是三昧真火，或者是他的法能功力也就这样了？”莲儿有些理解不透。
　　“这散道人喷火有些蹊跷，焰火里有股硫硝味，且毫无路数，实非正规道家所出的三昧真火。婆婆也是希望他的法力也就到此为止了。”柳婆婆不能确定的回答莲儿的疑问。
　　“这三昧真火好像和一般的火区别不大，就是不怕水吧。”莲儿猜想着。
　　“只怕刚才散道人可能为了顾及自己的性命，才没有使出更阴毒的招数，若是他果然有阴毒无比的法术，我们就难应付了。”柳婆婆喝了口水：“那散道人很快会来决战，由婆婆我独自自与他交战，莲儿不可再加冒险，只能伺机。芍药儿记住，你有五月花神暗中护卫，不会有事，千万不可参战。你必须向婆婆我保证，不论婆婆我有何危难，你都要视而不见。”
　　“婆婆，我……”芍药要说什么。
　　“没有什么可争辩。莲儿，你必须保护好自己，看护好芍药儿。”
　　“姐姐，尽管放心，由我和婆婆对付那个贼老道就足够了。姐姐只要按照婆婆说的去做就是。”莲儿也给芍药宽着心。
　　
　　散道人一见柳婆婆那气势磅礴，咄咄逼人，手持青杖整装待战的架势，心里就开始发怯。散道人心想，看来自己是要倍加小心了。硬战不是良策，必得想法挫挫这千年柳树精的锐气，好施法收了她。
　　散道人仔细判断着目前的形势，一眼看到，莲儿正严密的守在芍药花的傍边，柳婆婆举杖在前面，不由心里一动：看来那芍药花是她们的基柱，那芍药花很可能没一点功力。我不妨先灭了那芍药花，让这两个魔精神心相分。
　　想到此，散道人抖动着身子，挤出一些汗水，念动咒语，将汗水化成一粒犹如鸡蛋大小的水珠，乘柳婆婆和莲儿全神贯注监视自己的时机，猛地一弹手指，那粒水珠直奔芍药花而去。
　　柳婆婆见状大惊，急忙用杖相栏。
　　因散道人用的力道过大，速度过快，那粒水珠虽被柳婆婆的青杖击碎，但还是有几个星点落在芍药花上。
　　粘上几星散道人污汗水滴的芍药花，突然痛苦无比的狂动起来，使劲摇晃着花干，不一会，芍药花朵低垂了下来。
　　“婆婆，姐姐这是怎么了？”莲儿惊慌的呼叫起来。
　　柳婆婆一听莲儿惊慌的呼喊，知道芍药可能出现了情况，急忙用青杖卷起一团沙尘向散道人打去，力道用尽了十分。
　　这一杖卷起的沙尘团，直接将散道人打的接连翻滚了好几个跟头才停住。
　　散道人喘着粗气，坐下来调息，他直恨自己太过轻敌，把刚刚吃过的亏又重新的吃了一边。
　　
　　打退了散道人，柳婆婆急忙来到芍药身旁，抓起芍药的手腕摸摸脉搏，又仔细查的看了一遍：“莲儿无需惊慌，这是因那散道人在芍药儿身上布下了咒语，没有生命危险。”柳婆婆安慰着莲儿：“让芍药儿安静的休息吧。”
　　“那该如何解除着咒语呢？”莲儿看着紧闭双眼的芍药，不禁流下了眼泪。
　　“只要那贼道的污气不除，布在芍药身上的咒语就无法解开，如若再让那散道人得空，就会收去芍药的精气了。只要能够除去散道人的污气，布在芍药儿身上的咒语也就自动解开了。”
　　“婆婆，该如何去除那贼道的污气？”莲儿焦急的问柳婆婆。
　　“有办法，我这就去监视着那贼道，你速速调用荷塘水，将芍药儿身上的那股污气冲去即可。”
　　“是，婆婆，莲儿这就做好准备。”莲儿说着，取出一片荷叶。
　　柳婆婆返回身，远远的看着散道人，防备他突袭。
　　莲儿将荷叶挥动起来，荷塘里的水冒起一个水柱来，在荷叶的引导下，旋成一个大漏斗，罩在在芍药花的身上，一缕接一缕的清水在芍药花的身上反复清洗着。不一刻，芍药花朵便挺起了头，恢复了原貌。
　　“婆婆，婆婆，姐姐没事了，姐姐没事了。”莲儿惊喜的大叫起来。
　　柳婆婆听莲儿这一叫喊，知道芍药已无大碍，放下心来，脸上泛起笑容。
　　
　　散道人调理好身息，把身上仅剩的一颗丹丸吞进肚里，一个金鸡独立，站了起来。看着不远处的柳婆婆，他歇斯底里的大叫一声，一个反掌狠狠的打向自己的鼻子和嘴，一股鲜血如注般喷出。
　　柳婆婆正惊异这散道人怎么自己打起了自己，只见由散道人口鼻中喷出的鲜血忽然化为一串刺眼的彩光，紧接着，那串彩光竟熊熊的燃烧起来。
　　“啊？三昧真火！”柳婆婆大吃一惊，忙警告莲儿：“这贼老道竟然使用起三昧真火来了，莲儿，速加防备，保护好芍药儿！”
　　“是，婆婆，您也要多加小心防备啊。”莲儿说着，取出一片滢绿的荷叶，覆盖在芍药的身上。
　　
　　散道人用鼻子和口，挚起三昧真火，心中念道：“吾祭血红，血红燃火，何妖不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
　　念罢咒语，散道人将三昧真火射向柳婆婆。柳婆婆感觉身上灼热疼痛，她东跑西穿，尽力躲避那团无烟的烈火。
　　那团烈火追着柳婆婆跑，柳婆婆跑到哪，那团烈火就住到那。烈火所到之处，将满地的花草虫蚁尽皆烧枯烧死，难闻的气味弥漫天空。
　　“婆婆！婆婆！”莲儿万分惊骇的大呼着。不顾一切的向散道人奔来，挥起荷叶打向散道人。
　　散道人看到有一片荷叶旋转着向自己打来，那力道竟异常的迅猛。未能及时防范，散道人感觉手臂一阵发麻，吃惊不小。
　　散道人急忙从柳婆婆身上收回三昧真火，朝手持荷叶的莲儿喷将过去。
　　片刻间，莲儿手中的荷叶便化为灰烬，身上也被散道人的三昧真火点燃，腾起一股青烟。
　　被荷叶打伤的散道人更加凶残，他又啪啪的在自己的口鼻上重重的击打了几下。那团烈火经鲜血的渲染，更加白炽猛烈。
　　只听的莲儿在焰火里拼命的挣扎着，痛苦的呼喊着：“婆婆！姐姐！”
　　随着烟火的愈加猛烈，莲儿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没了声息。
　　
　　已经成为一个火团的柳婆婆，全身几乎都被烧枯。由于要阻止火势，气力也已经耗尽。
　　柳婆婆知道自己的气数已尽，已经无法从这三昧真火里逃出去了，索性，拼尽最后一点精气，将这团三昧真火引到荷花塘外的一片空旷的沙土地去。
　　突然，柳婆婆听到莲儿惨痛的呼叫声，声音越来越小，知道莲儿遇难了，心里愈加的痛苦无比。
　　柳婆婆大吼一声：“贼老道，还我莲儿命来！”便挥动起亦被三昧真火烧的只剩半截的青杖，朝着正得意忘形的吞吐三昧真火的散道人奔去，拼出了最后的一丝气力，将燃着火的青杖朝散道人狠狠打去。
　　散道人没曾想，这个已经被三昧真火烧的快要焦枯的柳婆婆竟有这么大能量，未加防备的被青杖狠狠的打中左肩。
　　只听咔嚓一声，散道人的左臂，被柳婆婆的青杖打飞。
　　散道人惨烈的嚎叫一声，懵懵懂懂的转了一个圈，用尽力气，将最后的一点三昧真火尽数的喷向柳婆婆，继而狂吐了一阵内血，昏死了过去。
　　正在逐渐失去知觉的柳婆婆将散道人打倒后，带着满身的炽热火焰，艰难的迈着脚步，基本是靠青杖硬支撑着，走近已经无法辨认身形的莲儿身旁，不由的黯然泪下，心在悲苍的喊着：“莲儿，我的好莲儿，都是婆婆无能，眼睁睁的看着那贼道伤害了你。婆婆绝不会让莲儿你一个人孤独，婆婆很快就来与你再聚了。”
　　柳婆婆转动了一下几乎已经完全木然的身子，看着远处伤痛欲绝的芍药，用尽力气大声呼喊：“芍药儿，千万要记着婆婆的叮嘱。不要难过，要以大任为主。再见了，我的芍药儿。”
　　柳婆婆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渐渐的消失在苍芎中，只留下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