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相思系真情

　　站在庭院里，看着跟随婆婆远去的夏侯阳的背影，芍药心里一阵酸楚，想想这一离别，不知何时才能够再相见。公子这次赴京赶考，路途遥远，一路又不知会遇上多少的艰辛和磨难。公子独行一人，如遇风雨，道路泥泞难行，又没人能够相助于他，万一有个闪失，该如何是好？
　　芍药越思越想，心里就越难受，越难受就越想。想着夏侯阳会不会遇上歹人，想着夏侯阳错过驿站会不会露宿路边，想着夏侯阳会不会被动物伤害。想着想着，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放声痛哭起来。
　　离情愁苦无奈何，凉凄西风渡舟舶。望尽路遥天涯君，独留凋阳泪声霍。
　　见芍药突然放声痛哭，莲儿吓了一跳，慌忙跑来把芍药扶进屋内，劝慰道：“姐姐，不必难过，夏侯公子只是进京赴考而已，又不是生离死别，一经金榜题名，夏侯公子会很快返来与姐姐金兰相结的，姐姐请放宽心才是。”
　　“只是相公秉性过于善良，又从未在险恶世上行走过。这一去，千难万阻，天气又千变万化，不知道相公又如何应付得来。”芍药只是眼泪不停的流落着。
　　“姐姐无须担忧，夏侯公子已经是成年之人，且又有姐姐的芍药花簪子护身，定能保夏侯公子一路没有精灵鬼魂骚扰伤害，姐姐尽管安心就是。”莲儿给芍药端过来一杯茶水。
　　“我那簪子只能隔绝鬼魂精灵的骚扰，只是这人类太奸诈，太险恶，最为龌龊，也最自私。人类太多劣性，嫉妒、自负、专横、仇恨。尘世间样样都不利于相公，这又如何是好？”
　　“嘻嘻嘻嘻。”莲儿听芍药这一顿说道，不禁失声笑了起来。
　　“莲儿，你在笑什么？”芍药不解的望着莲儿，口气有些不高兴。
　　“姐姐，你就这么着骂了半天的人类，姐姐，怎么你就忘记了，姐姐的相公夏侯公子也是一个人类呢？”莲儿使劲的憋住，不让自己再笑出声来。
　　经莲儿这么一说到，芍药张嘴结舌，竟接不上话茬了。
　　“其实姐姐说的也没错，尘世间太多污垢，尤其是那人类，十分的奸诈，一点都不光明。特别是那些府衙官吏，有点权力就会横行霸道，愚弄百姓。但又说回来，尘世间也有许多善良之人，如我家姐姐的相公夏侯公子。”
　　“你怎么又扯上我和相公了？”芍药嗔怪的看着莲儿。
　　“我也只是比喻一下。”莲儿朝芍药撇撇嘴：“还没过门就护上了。”
　　“我就是担心相公，咳，还是叫公子吧。公子他太善良，太单纯，难以分别真伪。”芍药叹了口气。
　　“姐姐不要担心夏侯公子了，夏侯公子天资聪颖，遇事从不逞强，看他见了婆婆就像见了老虎一般的畏惧，就知他不会，也没这个胆量会去招惹是非。何况一路均官道，人来人往的，夏侯公子是不会有事的。”
　　“我明白，就是心里老是个不踏实。‘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自古以来，有多少离愁别苦，有何计可以消除？爱，会让人承受离别的痛。这些，莲儿可知？”
　　“我明白姐姐的心情，虽然莲儿不懂爱为何物。”
　　“万物若是无情该多好。”芍药惆怅的望着脚下。
　　“万物若是无情该多好？这话莲儿不懂，但，‘思念控制着我的心，一步一步在吞噬着我的心，深爱夏侯公子的心，让我失去了自己的心’，这句四个心的话莲儿我就听懂了。还有那些名家的诗作，”莲儿模仿着芍药咏诗时的表情和腔调：“‘人间离别尽堪哭，何况不知何日归。’‘一曲离歌两行泪，不知何地再逢君。’”
　　“你竟敢嘲弄于我，看我不拧烂你的嘴。”芍药被莲儿有模有样的模仿逗乐了，笑着在莲儿的小嘴上象征性的拧了一下。
　　“哎呀，姐姐拧的好疼喔。婆婆快来救我啊。”莲儿看到芍药绽开笑容，不再那么难受，心里十分高兴，便故作的大叫起来。
　　“叫婆婆我救你什么啊？”柳婆婆应声走了进来。
　　“婆婆，公子他……”芍药见柳婆婆进来，急忙站起来，走近前去，搀扶着柳婆婆在椅子上坐下。
　　“芍药放心，婆婆我已经指引夏侯公子到达官道，现在想必已经走远了。”柳婆婆抚摸着芍药的头发：“芍药儿不要太过担心，好好照顾好自己，静心的等夏侯公子他回来便是。”
　　“知道了婆婆，芍药一定会照顾好自己，也会首先照顾好婆婆的。”芍药将头靠近婆婆温暖慈爱的胸怀里。
　　“哎吆，芍药儿，你这是什么时候炼就的这么一嘴好口才了？”柳婆婆听芍药这么一说，笑了起来。
　　“婆婆又笑话芍药了。”芍药将头在柳婆婆的怀里偎拥的更紧了。
　　“婆婆从来就是一个偏心，光顾心疼您的芍药儿了，还有一个活生生的站在一旁，全当看不见似的。”莲儿嘟着嘴，佯装着生气的模样。
　　“看看看，我的宝贝莲儿吃醋了不是？”柳婆婆把莲儿拉入怀中，一手揽一个：“芍药儿和莲儿，你们两个都是我最疼爱最难离舍的宝贝，少一个都不成，谁也别想从我身边把你们抢走。”
　　“婆婆，我的好婆婆。”芍药深情的抚摸着柳婆婆的手：“有婆婆在，我和莲儿都感觉好幸福。”
　　“敢问天下，谁能有此福气，如我姐姐和莲儿，拥有深具博大爱心的好婆婆，伟大的好婆婆？”莲儿双臂展开，高声渲染着语气。
　　“这莲儿，还是如此的顽皮，不耍耍嘴皮子，就痒痒了是么？”柳婆婆笑着点点莲儿的鼻尖。
　　芍药用手指划着脸蛋，朝莲儿笑着撇撇嘴。
　　莲儿也用手扣着嘴和眼睛，给芍药做了一个小鬼脸。
　　“你们两个真是顽皮到一起了。”柳婆婆看着她俩的模样，很是开心，竟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婆婆，在夏侯公子与姐姐在书房内，相互交谈和学习时，您当时震怒，说了句什么‘老身还有何颜面再见恩公’之语，不知其中有何关联？”莲儿拉着柳婆婆的手撒着娇，问道。
　　“就你莲儿爱提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柳婆婆嗔了一眼莲儿。
　　“嗯，婆婆，您就说给我们听嘛。”莲儿嗲声嗲气的，愈发的耍起娇来。
　　“好好好，婆婆我拗不过你，就和你讲讲婆婆我的一段经历吧。”
　　莲儿紧忙的在桌边端坐好，双手托着下巴，静静的望着婆婆。芍药则抓住柳婆婆的一只手，坐在旁边，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看着柳婆婆。
　　“婆婆我当年居住于柳江湖，那里原本是湖波清莹，风光迤逦。因少有人光顾，十分的安静。有年，天地两神不知因何相战，一说是地神藐视天神并对天母之象多加猥亵而引得天庭大怒，遂派敖仓前来惩戒。地神藏洐不及天神敖仓，被打败而落荒，藏匿于柳江湖底。天神敖仓就用火龙瓶将柳江湖水尽皆抽干，抓藏洐回天庭治罪。由于没了水源，没经几年，婆婆我就已经枯萎，行将毙命。幸亏芍药儿的母亲殿春慈悲，用五月花神丹才救我于不死。”
　　“噢，事情原来如此。婆婆，我明白了。不过，婆婆，您为什么称姐姐的母亲为恩公呢？恩公不是男的么？另外，那婆婆您又为何说姐姐将来要接花相之位呢？”莲儿不无好奇，一连串的问起柳婆婆。
　　“你呀，恩公就恩公嘛，哪来的这么多废话和问题？”
　　“嗯，嗯，莲儿想知道嘛。姐姐也很想知道。你说是不是，姐姐？”莲儿
　　干脆把芍药也扯了进来。
　　芍药瞪了一眼莲儿，只好点点头。
　　“芍药儿的母亲殿春，最为善良，以其落落大方，艳压群芳的高贵而不失儒雅，被封为花仙，位列花相。在此前，因芍药儿母亲已经归回天庭，受天庭封爵，被封仙号五月花神，花相之职必由芍药儿执掌。之后，婆婆我受芍药之母殿春，也就是五月花神之托，千里相寻，找到芍药，来终身相伴相护着芍药儿。五月花神让我相护芍药，其意就是等芍药儿历经劫数，仙道修成，便可接掌花相之位，为天下谋福。以此推算来，芍药儿与婆婆我和莲儿相聚也有十数年了了。”柳婆婆疼爱的看着芍药。
　　“原来事情是这样，让婆婆您千里移根，遭受磨难，却仅为芍药，为芍药受累受苦，芍药心里很是难受。”芍药听罢婆婆的讲述，万分感激，起身给柳婆婆跪了下来，眼泪滴落在地上。
　　“芍药儿，不可如此，你我已经形同骨肉，何来此门外之语？快快起来，休要折煞了婆婆我。”
　　柳婆婆弯腰把芍药拉了起来，紧紧的抱在怀里。
　　“也许，夏侯公子就是芍药儿必经的劫数，也许，另有劫数未到。只是不知道，芍药与夏侯公子的这段孽缘，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又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柳婆婆十分担心的说道。
　　“婆婆放心，我已将心赋予公子，绝不会更改。既然相遇公子是我的劫数，那就是必经无疑。倘若以后有什么严重的后果，就由芍药我自己一力承担好了。”芍药的口气十分坚定。
　　“咳，真是痴心的芍药儿。”说罢，柳婆婆搂紧芍药：“婆婆我已向五月花神立下了重誓，定一死相护芍药儿，绝不让芍药儿受到任何伤害。即便我的芍药儿遭遇什么风云，婆婆我都会以命相护。”
　　“按此说来，莲儿也是受姐姐赐命之重恩，亦必当以命相护姐姐。”莲儿也将手放在芍药的肩上，动情的说道。
　　听柳婆婆和莲儿这么一说，芍药心生万分的感激：“多谢婆婆和莲儿如此厚爱芍药，芍药如何才能相报恩德？”说着，已经哭成了泪人。
　　
　　在青蛙欢快的夜鸣声里，芍药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从小就别离，永远都带着芍药都不能忘却的笑容的母亲。
　　芍药是从小在母亲那带着犹如和煦春风的笑容里长大的，她永远忘不了母亲那像淡淡的清茶那般清香的笑容，忘不了母亲总似温馨柔柔春雨般的笑容。母亲就是用那笑容，改变了芍药的一切，母亲就是用那笑容，让芍药学会了用笑容去面对一切。
　　芍药极为兴奋的叫着娘亲，扑到母亲殿春的怀中。
　　梦里的母亲，没有说话，只是走过来紧紧的抱着芍药，用充满母爱的温暖手指，轻轻抚摸着芍药的秀发，微微的叹了口气。
　　殿春从怀中掏出一个镶嵌着芍药花的花簪子，轻轻的插入芍药的发鬏里。
　　芍药感觉到这个花簪，在自己的发鬏里蠕动了一会。她用手抚摸了一下发鬏上的花簪，朝着母亲殿春幸福的笑起来。
　　殿春看芍药笑的那样开心，自己也开心的笑起来。
　　母女俩搂抱在一起，在银色的月幕里，就像一墩清馨玉洁的雕像，那么神圣。
　　
　　芍药笑起来，好快乐。自己离母亲，竟然是那么的近，犹如在身边。
　　“娘亲，芍药儿一定会遵循母训。请娘亲放心。”
　　芍药醒来时，母亲已随梦离去。芍药摸摸头上，那个花簪还在发鬏里。
　　“我的芍药儿如此满面带笑，想必又做了一个好梦不是？就连老身进来都不予理会了。”柳婆婆进得门来，见芍药只管的傻笑着，便咳嗽了一声，说道。
　　“婆婆，早安。”芍药见婆婆进来，急忙走向前搀扶着婆婆，让婆婆坐下来，为婆婆轻轻的捶起背来。
　　“呵呵，这是从哪吹来的一股风啊，势头可不小啊，让我的芍药儿一清早起来，就在婆婆我的背上发起威来了？”
　　“婆婆，您又在拿芍药开心了。”芍药笑着为婆婆整理整理衣领，走到前面，蹲在了柳婆婆的跟前。
　　“芍药儿，你这头上插的是……”柳婆婆看见芍药头上突然多出来的一个闪闪发亮的发卡，有些茫然，用手指指她的头，问道。
　　芍药见婆婆一直在看自己的头顶，并有些疑虑的发问，心里明白了。忙将头上的芍药花簪取下来递给婆婆，说道：“昨夜芍药梦见娘亲，娘亲始终没和芍药说一句话，只是拥抱着芍药，还微微叹了口气。”接着，又将娘亲如何将这个花簪给她别入发鬏的事，给婆婆讲述了一遍。
　　柳婆婆看看这个上面镶嵌着一个非常逼真非常美丽的芍药花的花簪，点点头，赞许道：“好手工，也只能五月花神殿春才能做得出来。芍药儿要好生保管你母亲给你的如此用心的礼物。”柳婆婆说着为芍药插上花簪。
　　“婆婆放心，芍药一定小心管护娘亲给女儿的礼物，绝不致遗失。”
　　“芍药儿最近可否修读药经？”柳婆婆问芍药。
　　“芍药早已将药经熟记在心，婆婆您若是不信，芍药这就一字不漏的默诵给婆婆您听。”说着，芍药煞有其事的清清嗓子，准备背书。
　　“好了好了，婆婆焉有不信之理？除过药经之外，还有……”
　　“还有四书五经嘛。放心吧婆婆，芍药别的不行，就喜欢看书研习。婆婆，您老人家可以考考芍药啊？看看芍药偷懒了没有？”
　　“免了吧，不扰烦你了。老身我还是出去清闲一会吧。”柳婆婆说完站起身，叫了一声：“莲儿。”
　　“婆婆，莲儿来了。”莲儿像只小鸟，呼的一下就飞了进来：“婆婆有何吩咐？”
　　“随婆婆我去外面活动活动筋骨吧。”
　　“太好了，嘻嘻嘻，又可以疯一番了。”莲儿拍手叫起好来
　　“这莲儿，就知道贪玩。“柳婆婆含笑瞋了一眼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