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叶哥的关照
作品名称:十六天后 作者:种田人 发布时间:2016-06-04 17:16:02 字数:3816
上午的时光终于捱完了,到了吃中饭的时候。我肠胃不好,消化不良,不做体力劳动更要少吃。把每餐的饭量控制在三分之二,先把预留的饭分给刘超,绝不多吃,也不敢少吃。刘超求之不得,正好来者不拒。看着这货饿死鬼样,狼吞虎咽,心想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居然有人蹭饭蹭到拘留所里,要是刘超一不小心撑死了,估计会上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
午饭后是2个小时的午睡时间,铁门重又被关上,我补了一觉,醒来后3点多了。感觉汗沾粘的。妻子还沒有送衣服来,就把衣服脱下来洗了,晾在铁门上,胡乱洗了个澡,坐在放风坪石凳上等衣服干。才发觉右臂刀伤处青紫红肿,隐隐作痛。亮哥走了过来,问∶“伤处治过了吗?”我说∶“还撑得住。”亮哥再问∶“有什么打算?”
我叹了口气∶“被关在这里,能有什么打算。真是无妄之灾、飞来横祸。以前只晓得老实本份做人,不招谁,不惹谁,以为就会天下太平,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亮哥深有同感地说∶“是啊!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我问亮哥∶“依你之见,我的这个事该如何了局?”
“这个事不好说,看你有没有背景和靠山,朝廷里有没有人做官了。”亮哥旁敲侧击。
“你看我的式样,像有背景的人吗?”我反问。
“我心里知道你没有背景,但直说又怕你误会我轻看你,这种打架的事可操作的空间很大,道理也可左可右,关键看谁有话语权,那将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结局。要么什么事都没有,要么麻烦很大。”
亮哥的话看似很深奥,其实很直白。如果单从良心和道德的层面上来分析,我并没有做错。仁贵赠找上门来,寻衅滋事、敲诈勒索。先打伤了我,后又和我妻子对峙,我忍无可忍、退无可退,才动手伤了他,这也就是一个男人最基本和最正常的反应。难不成让你砍死我全家?或是我跪地求饶?然后可怜兮兮地躺在床上哭天抢地,赚取别人一句空洞的安慰,和一点廉价的同情。那样我也许就没有触犯我国的法律,但必将丧失我赖以生存的尊严。
“有钱道真语,无钱语不真,不信但看筵中酒,杯杯相劝有钱人。”亮哥说的是《增广贤文》上的话。“贝兄弟,有钱就是好啊!说的话有人相信,就是真理。既然到了这里,你就什么都不去想了,一切听天由命吧!”
我换了个话题,问亮哥∶“你进来几天了?”
亮哥说∶“今天是第七天,八天后可以出去。”
我问∶“这一个星期有难熬吧!”
“最难熬的其实不是最初这几天,而是最后那几天。”亮哥缓缓道,“刚开始进来的时候,多少有点心理准备,越往后,日子越难捱。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天天打牌,抽烟吃槟榔,无所事事、不务正业,这次出去后也该做点正事了。
正在说话间,忽然民警来喊我∶“贝石云,会见!”我忙穿上拘留所的号衣,出去会客。
七弯八拐,穿过走廊,来到一间小小的会客室。会见的意思我也明白了,原来只是见一见而己。隔着拘留所密密层层的铁丝网窗户,我看到了我的妻子、二哥、以及二哥的朋友——熊哥。
我首先对二哥的朋友表示感谢∶“熊哥!大热天的,累你来看我,真的不敢当。”
熊哥大方的说∶“贝兄弟在这里受难,我来看你一下算得什么!等会叫我朋友叶哥给你送日用品和衣物。特地和叶哥打声招呼,叫他顺便关照你一下,放心,到了这里就像在家里一样。”
我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二哥的朋友熊哥,亲自来给朋友叶哥打声招呼,让他关照一下二哥的兄弟。这样错综的关系让我想起《水浒》的主题歌《兄弟》。真是四海之内,皆兄弟也。
二哥说话开门见山,第一句就是叫我安心:“那个人的伤快要好了,最多不过万把块钱的事,好办,到时我们大家都凑点。不要心痛几个小钱,出去以后又是一条好汉!”
二哥,妻子的姐夫,比我大了几岁,事业有成,为人稳重。有他帮忙,我放心不少。我忙拜托他∶“一切全凭二哥作主。”
妻子兴奋的告诉我∶“仁贵赠的手术非常顺利,三天后将转回乡下治疗,应该不要花多少钱!又有意哥托人帮忙,这里还有叶哥照应,老公你很快就可以出来了。”
我在心中暗忖∶“仁贵赠不是善男信女,我把他打伤了,怎么可能轻易脱身。但不忍拂了妻子和二哥的好意,暂时不去想他。”我提醒妻子∶“要交620元伙食费,另外再给我办一张卡,卡上最少存300元,让我有钱可以零用。”
妻子忙道∶“衣物和日用品等下托叶哥送进来,伙食费我马上去交,卡就不用办了。老公你少吃点烟和槟榔,都说拘留所里的东西很贵,有叶哥关照,缺少什么,尽管向他开口好了。”
怎么可以什么事都去麻烦叶哥呢!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叶哥看在熊哥的面子上能给我一些适当的关照就了不起了,难道还要他破费?再说人在这个世界上活着,一分钱都没有怎么能行?但转念一想,祸已经闯下,要用钱的地方还很多,自己本来没有钱,还不知到哪里去东拼西凑,来了仁贵赠这个难,能省就省,不办就不办吧!”
我不忘多嘱咐妻子几句∶“我的事你不要自作主张,跟意哥和二哥商量着办,他们见多识广,总会想出办法来的。我不在家,晚上早点收关门户,注意防火防盗,记得督促贝儿复习功课。回去后多关注仁贵赠的一举一动,如有变化,下次探视时再告诉我。”
妻子带来的消息,让我安心不少。仁贵赠确定不会死了,而且伤情并不严重,我就算有麻烦,也不会太大。天下事都抬不过一个“理”字。你自己挑衅别人,先动手打伤别人,别人和你打,你没有打赢,未必就完全赖上别人?要别人为你买单!难道你自己不要负责?交通事故还要划分责任,何况打架呢!
我只需要在拘留所里再捱十几天,加上派出所的那一天一夜,难道十六天后,我将重获自由?如果真是这样,上天待我还是不薄。想起当晚惊心动魄的情形,仍心有余悸。如果当场就把仁贵赠打死了,后果真的不堪想象。如果不是那把铁锹的柄杇掉了,仁贵赠也许被我打死了。原来冥冥之中,天意注定。幸运之神虽然不肯光顾我,但是也没有把我彻底放弃,最后关头还是给我留了一线生机。我是不是还要改名换姓,叫作祖石云(走时运)?
正在胡思乱想,叶哥送来了衣物和日用品。叶哥是拘留所聘请的大师傅,专门负责所里的干部食堂和被拘留人的伙食问题。叶哥五十来岁,体态微胖,笑容可掬,与实际年龄相比,显得年轻多了,至多只看得三十几岁的样子。我和叶哥客气了几句,叶哥要我有事喊他,他在厨房里做事,只隔了一个院子,并告诉我,会在适当的时间安排我出来透透气、散散心。
拘留所有规定,不能从外面送吃的进来。所以妻子托叶哥送进来的只是两身换洗衣裤和曰用品,别的人并没有意见,甚至为我高兴。唯有那个老贼,明显有些失望。他动手翻看我的衣物,就像翻自己的东西一样大方。我强忍恶心,索性使个大方,任他翻了个底朝天。老贼不苟言笑,一脸阴沉,问我∶“怎么没有看到你妻子给你办的卡?”
我说∶“妻子没有给我办卡。”
“那你怎么加菜?买东西?”
我明白老贼的意思,他并不是出于关心我的目的才这样问,他只是觉得我一个初来乍到的新手,应该孝敬孝敬他们这些前辈。最少也要买烟,买槟榔意思意思。我没有办卡,意味着没有油水,甚至还会扯破大伙的席面,吃东西要分一杯羹。
我并不是一个一毛不拨的铁公鸡。如果我有卡,肯定会大方一点,和他们拉拉亲近,对我并没有坏处。问题是我并没有坚持办卡,我提醒自己,尽量不要去麻烦别人,尽量不让人瞧不起。
亮哥忙打起了圆场∶“贝兄弟出了一个这么大的事,家中也有实际困难,我们大家省着点用,同舟共济,渡过这个难关。”
亮哥告诉我∶“几天前有一个小子,因为吃麻古进来的,很有钱。还有一个货车司机,在给老板运输烟花爆竹的路上,莫名其妙被交警连人带车给扣下了。原来是老板的证件不全,沒有办烟花鞭炮运输许可证。由于是代人受过,老板特别补偿他,办了3000元的卡,钱随意用。两人轮流加菜,整个监子的人都沾了光,倒也吃饱喝足。这里充满变数,去了张三,来了李四,说不定到了夜里,又来土豪。”
第二天上午,叶哥果然来叫我。他把我带到监舍后面一个占地几十亩的菜地。菜地和监舍全部被围墙围了起来,2米多高的围墙上还布有铁丝网。在菜地边上,还建有一幢猪圈。叶哥把我领到猪圈,安排我把旧的猪圈水泥地面砸烂,清除干净,重新浇注混凝土。叶哥关照我慢慢干,做到吃饭时会来喊我。
猪圈大都空着,只关了七、八头200斤左右的肥猪。拘留所每天的剩饭剩菜很多,喂个30、50头猪都不用买饲料。我在猪圈里不紧不慢地干着,累了就休息一会,也没有人催着逼着,倒也自由。比起在监子里关着,好了不知多少。
上午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叶哥来喊我吃饭。原来拘留所的食堂分三等,上等是干部食堂,不仅要好而精,还要特别干净卫生;中等是内部劳动人员食堂,虽不比干部食堂,也和家中差不了多少;下等是被拘留人食堂,那就随便多了。吃饭时叶哥和我聊了会儿,吃完饭,我又帮着把碗洗了,叶哥才送我回到监室。
回到106监,准备拿衣服洗澡,却发现有些不对劲。几个人面面相觑地看着我,好象我不该回来似的。而且衣物和日用品都被人动了,已经所剩无己。我气得脸色铁青,拳头都快握出水来了。冷冷地道∶“怎么回事,我的衣物呢?”
亮哥先是错颚了一会,良久才反应过来:“见你出去老半天,饭也没有回来吃,他们都说你……以为你……幸亏我叫他们给你留了饭菜,你快吃了吧!”
“谢了亮哥,刚刚在厨房吃过饭了。”我淡淡地说,心中骂道∶“你们几个盗贼,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以为我死了吗?才出去半天,你们就开始分我的浮财了。我的命硬得很,沒这么容易就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