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你被拘禁了
作品名称:十六天后 作者:种田人 发布时间:2016-06-02 09:22:14 字数:3055
顿时,犹如晴空一个霹雳,震得我魂飞魄散、肝胆俱裂。天啦!我竟然将仁贵赠打死了。几秒钟之前,我还是个遵纪守法、老实本份的公民,转瞬间就成了杀人凶犯。我牙关打颤、身子发抖、面如死灰、手足冰凉,麻木地丢掉手中的半截锹柄,不敢俯身去试仁贵赠的鼻息。只见他仰面朝天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竟似呼吸都停止了。眉角处和鼻孔里开始往外渗血,血只渗出了少许,不是鲜红,略带粘稠的黑色。
货车司机“啊呀!”一声惊呼!“你莫不是把他打死了吧!事已至此,你也莫急,今天的事,我看不能全怪你,叫他不要动手他偏要动手。劝都劝不住,也只怪他自已来寻死。我叫王富,就是本镇人,手机号为139……这件事从头至尾,我亲眼目睹,愿意为你到公安机关作证。你简单交代一下你妻子女儿,马上去派出所投案自首。”王富指着地下的仁贵赠∶“就算这个人被打死了,我也可以保证,你不会被判死刑抵命。”
小小的乡村出了这么大的事,无亚于天塌地陷。附近的村民都纷纷围拢过来,胆小的远远观望,不敢近前,胆大的走近察看。有一邻人粗略看了一下仁贵赠,提醒我∶“人还没死,抢救要紧。祸已经闯下了,急也无用,赶快想办法吧!”
我六神无主,方寸大乱。自古以来,杀人者偿命,欠债者还钱。即使仁贵赠神憎鬼厌,死有余辜,也不归我一锹打死。我今把他打死,纵使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了。趁乱跑吧!等会就来不及了。从今往后,隐姓埋名、东躲西藏、颠沛流离、亡命天涯。心中想跑,脚却好象被钉在地上,动不得半分。自首去吧!无异于送肉上砧板,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生不入牢笼,死不入地狱,我怎能自投罗网呢!
我抬头望天,心中喑叹。片刻之间,脑中百转千回。我本无私欲,不图荣华富贵,不贪名利钱财。只望家庭和睦,邻里无欺。好好培育贝儿,身心健康,生活充实的度过一生。不料飞来横祸,这点梦想都已破灭。曾经的才华横溢,文采飞扬,如今都成了莫名的讽刺。一切成空,都是浮云。
一会儿书空咄咄,自艾自怨。为何不能忍得一时之气,免得今曰之祸﹔一会儿心神激荡、悲愤难平。如果我不动手,躺在地上的可能是我。仁贵赠啊仁贵赠,原来你是我贝石云今生最大的冤家对头。无论是走是留,我都万劫不复。你死不足惜,却已把我一同扯入万丈深渊。
“罢罢罢!!!”我一声长叹,还是算了吧!我心神俱疲,没有勇气继续亡命天涯,还是投案自首,看能不能保住这条贱命苟延残喘。
我强自稳住心神,把妻子喊了过来∶“我闯下弥天大祸,已经不好了,你要坚强。”
我把身上的700多块钱全部掏空,给了妻子:“床头柜里还有8000多现金和一张10000元的存折,取出来备用。先打120急救电话,再打110报警,我去派出所投案去了。不管结果如何,你都要好好地把贝儿带大,不要让她受到半点委曲。”
妻子已经痛哭失声,悔恨不已。我目光四处找,在人群的外围看到了贝儿。她怯怯地、弱弱地站在那里没有出声。她虽然年纪还小,不知道事情到底有多严重,但也已经懂事不少。爸爸你去哪里?你难道不要贝儿了吗?我大声喊道∶“贝儿,你要听话……”
我本想千叮万嘱,嘱咐贝儿要懂事孝顺。孝顺她的妈妈和奶奶;嘱咐她发奋图强、努力上进;嘱咐她控制体重,注意身体。只是心中悲苦,千言万语,无从说起。贝儿噙着泪水,使劲点头。
我背过身去。贝儿啊贝儿,你要挺住。爸爸的苦难才刚刚开始,这一去凶多吉少,生死不知。不要让你成为爸爸今生最大的牵挂。
我毅然决然地跨上邻居的摩托,央他送我去派出所。在路上我求他多关照家中妻女,他忙点头应承。
两公里的路程转眼就到,我跳下摩托,谢过邻居,大步跨入派出所敞开的大门。所里灯光通明,不见人影。我高声喊道︰“我来投案自首,有人要报案,所里有人吗?”竟然良久没有人应声,我不禁欲哭无泪。悲催如我,可算天下第一。坐在家中,飞来横祸;送上门去,却又无人理会。想起众多影视剧中的情节,正义与邪恶进行殊死较量,等到双方鱼死网破、两败俱伤的时候,才会听到警笛长鸣,警方出场。时间点上不早不晚,而等到警方出场,这部千篇一律的烂剧,也已经接近尾声。影视剧虽经过艺术加工,却和实际生活有着惊人地相似。
晚8点半左右,我一个人在派出所来回走动,困兽一般,烦躁不安。警察都已经下班回家,值班室里也空无一人,想来应是临时有事,应急去了。如果此时逃走,还有充足的时间,让我从容脱身。如果不走,终生都将难见天曰。而我主意打定,不再犹豫,索性将心一横,坐了下来。砍了脑袋,也只碗大的疤,今天既然来了,就没有打算回去。
终于从值班室里间跑出一个人来,慌忙问我∶“你有什么事吗?”我语无伦次地说∶“我打死人了,特地来投案自首的,你把我抓起来吧!”
值班民警点了点头,表示受理。同时示意我坐在值班室铁长椅上,一面电话汇报所长,一面叫人去出现场。我到此时,反而不那么焦虑了,静静地坐在那里,值班民警问一句,我就答一句。民警简单地做了报案记录,并倒了杯水给我,让我稳定一下情绪。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出现场的民警回来了。一个又高又痩的警察威严地问∶“打人的凶手在哪里?”我忙站了起来∶“我在这里,我没跑。”高痩警察从身后掏出一副锃亮的手铐,和二、三个民警走到我面前,郑重其事地对我说∶“你既然到了这里,就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我所依法对你进行拘禁,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犯罪嫌疑人。你所讲的任何话,都将作为呈堂证供。你的自首情节,我所予以认可,将来交由法官参考裁决。”
“咔嚓”一声,我的双手被牢牢铐住,其余民警对我进行搜身。先是把我的皮带抽走,再把衣服的所有口袋翻了过来,最后连衣裤的旮旮旯旯、角角落落全都摸捏了一遍,确认我已经手无寸铁、身无别物。
我像一具没有思维的木偶一样任由他们摆布。一名协警推着我走进了一间写着办案区域、装着不锈钢钢条的审讯室。不锈钢钢条做成的栅栏都有茶杯粗细,排得密密层层,一个拳头都休想插进去。协警推着我在正中一张木凳上坐下,叫我抬起头来。
审讯室约有20平米,没有我想象中的任何一件刑具,显得空荡荡的。除了我坐的这条凳子,在我面前两米开外,还有一张大班桌,桌上有两台电脑和两个喝水的杯子,桌后另有两张靠椅。左右两边雪白的墙壁上,共有八个黑色的大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审讯室连我在内共有4人,坐在我对面的二位警官身着警服,正襟危坐。只听“哒”地一声轻响,一束強光打在我的身上。主审警官用那犀利的眼神,打量我足足有三分钟,审讯室里一阵沉闷地死寂。良久,主审警官这才示意站在我身旁的协警可以去忙别的事了。他侧看身子,和身旁的陪审民警小声低语∶“伤得怎么样?”陪审民警亦小声道∶“人还没死,现在已经送到县人民医院抢救去了。”
“你先去睡一觉,等到下半夜,你来替我好了。”陪审民警低声答应,和协警一起退出去了。
偌大的审讯室就只剩我和他两个人了。惨白的射灯照在我惨白的脸上,惨白的四壁和天花板。在我的世界里,现在只有惨白一片,白花花的刺得我的眼睛都难以睁开。就象一台老旧的黑白电视机,非黑即白,没有任何色彩色调。
主审警官用正常的语调对我说,是那种略带地方方言、并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声音并不刻意太高,也不太低,确定我能听得清楚。
“看你的样子是一个老实本分人,又是投案自首的,有一句话要提醒你。”主审警官指了指桌上的牌子,“我叫张强,是你这个案子的经办民警。现在由我给你做这份口供笔录。你可以说地方土话,也可以说普通话,我都可以听懂。唯独你不能说假话,老实交代是你的唯一出路。不要心存侥幸,任何人都不能帮你,除了你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