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集

　　第七集
　　
　　说书人上。
　　说书人：上回咱们说到，唐明皇带着高力士微服私访，路上想买东西，不小心把一块金元宝掉在地上，正好被路过的杨玉环给捡到了。您想想，那可是一块大金元宝呀，小老百姓哪见过这个？怎么着也得拿在手里掂掂分量吧？可人家杨玉环想都没想，立刻就问是谁丢的。这品性就先让唐明皇不由得心中一赞，再一看人家姑娘的长相——哇噻！那不就是西施再世、貉禅重生吗？就只看了一眼，唐明皇的心“锛儿”的一下，恨不能当时就停跳了！（退出。）
　　1，白天洛阳闹市。众无赖争抢金元宝。
　　众无赖：”金元宝？“”哪儿呢？我看看！“”嘿，个还不小呢！“”我的！是我的！“”胡说！是我丢的！“”什么你丢的？明明是我丢的！“（伸手乱抢，杨玉环就躲。）
　　杨玉环：等等！别抢！都别抢！到底是谁丢的？
　　众无赖：我的！我丢的！
　　李隆基：你们谁都别争，这块元宝是我的。姑娘，还给我吧。
　　杨玉环：凭什么？噢，你说不是他们的，就凭你红嘴白牙一碰，这金子就是你的了？
　　李隆基：这个……
　　众无赖：“是啊，你凭什么说是你的？”“我还说是我的呢！”“什么你的？明明是我的！”
　　高力士：你们瞎吵吵什么？我家老爷富甲天下，难道还想讹谁的钱财不成？众位上眼！（取出块金元宝展示。）瞧见没有，这块元宝是不是姑娘手里那块一模一样？谁要是能拿一块一样的，别说那块，就连这块我也一并赠送。各位请吧。（众哗然。李隆基只顾呆看杨玉环。）
　　众人：“哇！真的一样嘿！”“果然不假。”“看来这位老先生说的是实话。”
　　泼皮甲：不对！天下一样的金元宝有的是，怎见得非是他的不可？
　　泼皮乙：是啊，明明是我不小心掉的，他却偏要赖了去，是何道理？
　　泼皮丙：什么你丢的？分明是我丢的嘛！
　　众泼皮：“胡说！我丢的！”我丢的！“（上前哄抢。）
　　杨玉环：别抢！你们都住手！（奋力挣脱。）哼！好吧，既然你们都说是自己的，那我还说是我的呢。我谁也不给了！容儿，咱们走！（拉张云容就跑。）
　　众泼皮：”哎，你别跑呀！“”嘿，这丫头片子，比我还贼！“”别让她跑了！“”站住！“（四五个泼皮一起追。杨玉环见众泼皮追近，忙把手中的一包糖豆撒开，众泼皮踩上，顿时人仰马翻。）”哎哟！“”我的娘唉！“”快！快逮着她！“（爬起又滑倒，滚作一团。）
　　杨玉环：快走！（笑着和张云容跑开。众泼皮挣扎着要追，正巧一队接新娘子的花轿吹吹打打走来，一股脑踩进糖豆阵，纷纷滑倒，把众泼皮压在下面。高力士就笑。）
　　高力士：这不是撒豆成兵嘛？嘿，这丫头可够厉害的！……爷，爷！您慢着点儿……
　　李隆基：快！快去追她！
　　高力士：爷，不就一块金子吗？留神您别滑着！
　　李隆基：少废话！快追！（高力士这才发现李隆基眼神里的文章。）
　　高力士：是了！（赶紧扶着李隆基绕过跌倒一街的行人去追杨玉环。）
　　2，白天。孙府大门口。陈玄礼带陈继忠到。孙蒙夫妇迎出。
　　陈玄礼：孙大人，讨扰，讨扰。
　　孙蒙：哪里！大将军光临寒舍，令在下满门如休春风啊！哦，这是贱内。
　　孙夫人：见过大将军。
　　陈玄礼：嫂夫人不必客气。你看，我把儿子给你们带来了。忠儿，还不过来见礼。
　　陈继忠：拜见伯父伯母大人。
　　孙蒙：哎呀，令郎仪表堂堂，真虎子也。那话怎么说来着？——王侯将相岂无种乎？（二人大笑。）
　　陈玄礼：就他？羞也把人羞死了！大人今后一定替多多我教训他才是。
　　孙蒙：玩笑，玩笑。大将军请吧。
　　陈玄礼：尚书大人请。嫂夫人请。（与孙蒙携手进门。）
　　3，白天。洛阳街道。李隆基和高力士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行，四下里寻找杨玉环。
　　李隆基：哎……她会跑到哪儿去呢？
　　高力士：算了吧，爷，这么些人，咱不是大海里捞针吗？
　　李隆基：休要罗嗦！别说是针，她就是一粒灰尘，也要把她找到！快找！
　　高力士：是了。……依奴才看，那姑娘得了金元宝，这会儿怕是早到家了。说不定正和她爹娘一起偷着乐呢。
　　李隆基：不可能！此女见财而不贪，必定是个好人家的女儿，岂会像你猜想的那般龌龊。
　　高力士：是。老爷圣明！（正说着，杨玉环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想要恶作剧。）
　　杨玉环：呔！（李隆基吓一跳。）
　　高力士：什么人？！（猛拔匕首。杨玉环大惊。）
　　张云容：小姐！（本能地上前保护。）
　　杨玉环：我的天哪……
　　高力士：呦，是姑娘……爷，您老真圣明。这不，她果然来了。
　　李隆基：混账东西！你把姑娘吓怕了！还不赶紧赔礼？！
　　高力士：是，是。（上前作揖。）姑娘，刚才小的一时鲁莽吓着姑娘，实在是对不起。
　　杨玉环：吓死我了！大庭广众之下你拔刀干什么？
　　高力士：我……小的是怕我家老爷被人行刺，所以……
　　杨玉环：噢，你家老爷有仇人呀？那我可得躲远点儿。给，这是你的金子，拿去吧。
　　李隆基：等等。姑娘，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杨玉环：还用找吗？我一直跟着你们呢。
　　李隆基：跟着我们？为什么？
　　杨玉环：看你像不像丢钱的呗。
　　李隆基：姑娘聪明机智，令人佩服！（摘下戒指。）这枚戒指你拿去，权做报答。
　　杨玉环：这可不行。我爹说了，帮助了别人却要人家感谢，这不是君子所为。算了吧，你就别恶心我了。容儿，咱们走。
　　李隆基：姑娘且慢！
　　杨玉环：你还有什么事？
　　李隆基：你小小年纪能有这般见识，着实让我敬佩。听姑娘的话，令尊一定是位知书达礼之人，但不知姑娘家住何处，唤何芳名？
　　杨玉环：你问我住哪儿？我就住在洛阳。至于我叫什么？（一笑。）我叫随便。再见了啊！（拉张云容跑开。）
　　李隆基：哎……（刚要追，只见一队差役护着一乘州官大轿鸣锣开道而来，飘动的旗幡和沿街避让的百姓立刻遮住了李隆基的视线。等队伍走过后再看，哪里还有姑娘的影子？）快！快找到她！
　　高力士：是了！（二人在人群中乱挤。）
　　4，白天。李林甫家。吉温写诗完毕，恭恭敬敬退到一旁。李林甫上前细看。
　　李林甫：”圣皇君四海，顺人应人期。三叶合重光，开元定洪基。“好啊！先生果然大才！
　　吉温：学生胸无点墨，还望因师多多指教。
　　李林甫：写得好！写得好！你这开篇二句，便把当今圣上的功德给写透了，真乃奇才也！
　　吉温：恩师过奖。
　　李林甫：不不。以先生之才，做个经学博士着实委屈。这么着吧，现在刑部侍郎的位子还空着一个，待我明日奏请皇上，就让你暂补此缺，不知你意下如何？
　　吉温：哎呀！多谢恩师栽培！学生今生今世虽肝脑涂地，不足报恩师造就之德也！
　　李林甫：没什么。起来吧。先生一片报国之心我可以理解。嗯，跟着我好好干吧，亏待不了你。
　　吉温：是！
　　5，白天。洛阳街道。李隆基到处寻找杨玉环。
　　李隆基：糟了！糟了！这下她可真的不见了！
　　高力士：爷您别急，她不是留下名字了吗？只要有名字，总可以找到的。
　　李隆基：没那事。这世上哪有叫随便的人？
　　高力士：那也不一定嘛。您想想，隋家的女儿生在汴水之畔，似乎也是合情合理的。
　　李隆基：……有道理。回去后你要立刻命人查访，一定得把她找到！
　　高力士：小的遵命！
　　李隆基：走，去那边看看。（仍不甘心，继续找。）
　　6，画面后移。说书人上。
　　说书人：这段书名叫“杨家女小荷初露，唐天子一见倾心”。讲的是李隆基和杨玉环第一次见面，哎，就在洛阳闹市，杨玉环那个聪明、漂亮，再加上顽皮的天性，把大唐天子的心“嗖”地一下，就给吸引过去了。咱们反回头来再看看《长恨歌》，里面是这么写的：”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哎，这”天生丽质难自弃“是一点儿也不假。杨玉环长得漂亮，多少人都喜欢她，这是不争的事实。可“一朝选在君王侧”却就没那么简单了。事实上，唐明皇从第一次看见杨玉环到最终把她立为妃子，总共经历了整整十年，这其中的过程相当曲折复杂。您甭着急，饭得一口一口吃，是不是？这书也得一回一回地说。
　　回过头来再说陈继忠。这位陈大公子跟着他爹到孙家去相亲，到了那儿，傻了巴几一坐，给茶就喝，给饭就吃，人家姑娘出来见礼，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咱们长话短说，哎，等酒足饭饱爷儿告辞出来回到家里，陈玄礼再把出访的目的告诉儿子，跟他说这是去相亲。好嘛，陈继忠一听，顿时就不干了。（退出。画面满屏。）
　　7，晚上。陈家大院。室内。陈氏父子谈话。
　　陈继忠：什么？爹！您是说，要让那个孙家的女儿给我做老婆？
　　陈玄礼：不错。这门亲事我在长安时就给你定下了。你觉得如何？（陈继忠立刻做呕吐状。）你怎么了？
　　陈继忠：我恶心！
　　陈玄礼：你恶心什么？
　　陈继忠：我想起那女的就恶心！
　　陈玄礼：啧！这是什么话！人家好好女孩子，不仅知书达礼，琴棋书画也样样都行，哪一点配不上你？你怎么就看不上人家？
　　陈继忠：哼，您就是把她说得比天还高，在孩儿眼里，她也比不上玉环的小拇指甲盖儿！
　　陈玄礼：又是杨玉环！你怎么老忘不了她？
　　陈继忠：孩儿就是喜欢她嘛！除了她，孩儿谁都不要！
　　陈玄礼：你！你不要也得要！
　　陈继忠：不要！就不要！
　　陈玄礼：放肆！
　　白氏：夫君你别急嘛。忠儿！不许跟你爹顶嘴！
　　陈继忠：……反正我不喜欢姓孙的。
　　陈玄礼：你呀，你还毛嫩！懂得什么叫婚姻大事？我知道杨家那姑娘的脸蛋儿漂亮，所以你看上她，可漂亮的脸蛋儿顶什么用？能给你带来仕途前程吗？能让你为国立功吗？
　　陈继忠：能！
　　陈玄礼：屁！没羞没臊！
　　白氏：行啦，行啦，夫君，这大过年的，干什么呀？忠儿，你先出去！快出去！（推陈继忠出，关上门。）夫君，孩子不愿意，咱也别硬逼他行不行？
　　陈玄礼：你瞧他那德行！我算看出来了，这孩子跟我犯相！哼，逼急了，老子把他捆起来！
　　白氏：别介。自家的孩子，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陈玄礼：都是让你惯的！
　　白氏：好，我不对，行了吧？可忠儿的脾气我知道，这孩子就是犟，他认准的事，你越说他，他越跟你对着干。你也别跟他说了，等过了年我再劝劝他。
　　陈玄礼：我可跟你说啊，这件事，我和孙家已经敲定了，有道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到时候你无论如何也得把他给我说回了心。
　　白氏：行啊。待我慢慢劝他就是。
　　8，晚上。陈家大院。后院。室外。陈继忠气哼哼走来，坐在台阶上直要哭。一会儿，白氏出现。
　　白氏：忠儿，忠儿，看看你，这大冷天的，你坐在大凉地上干什么？快起来回屋去，别冻着。
　　陈继忠：娘！我就是不想娶孙家的女儿！
　　白氏：娘知道，知道。这事你爹不是还没最后定嘛，就算你喜欢玉环，人家家里是不是同意还单说着呢，是不是？你也别着急，等过了年我再跟你爹商量商量。快别哭了，打起精神来，明儿咱们还得进宫见皇上呢。起来，起来。（拉儿子起来。）
　　陈继忠：娘，您可得给孩儿做主！
　　白氏：唉，好吧，娘会尽力而为的。可你不许再气你爹，听见没有？
　　陈继忠：行，孩儿听娘的。
　　白氏：这才是好孩子。不许哭了啊。
　　9，晚上。杨家小院。室内。杨夫人给女儿试穿新衣。
　　杨夫人：你瞧瞧，人家老皮家裁缝铺的手艺就是好，这针脚，这绣活儿，样样没得挑。
　　杨玉环：娘，好看吗？
　　杨夫人：那还用说？什么衣裳上了我闺女的身，就更没得挑了。来，转过去让娘看看。嗯，好！好！这回忠王千岁再瞧见咱，准保愈发的喜欢。
　　杨玉环：娘！
　　杨夫人：还不好意思呢。这有什么？是好事嘛。（陈继忠无精打采进。）
　　陈继忠：伯母。玉环。
　　杨玉环：忠哥你看，娘给我买的，好看不？
　　陈继忠：嗯，挺好看的。
　　杨夫人：我说阿忠，年三十你不在家陪你爹娘，怎么跑这儿来了？
　　陈继忠：嗐，我就是想过来看看你们。（就听外面喊：”太太！太太！老爷叫您过来一下。“）
　　杨夫人：什么事呀？来啦，来啦。（往外走。）对了，阿忠，既然来了，一会儿你帮着玉环把灯笼给挂上，啊——
　　陈继忠：嗳。
　　杨玉环：对了，咱们赶紧挂上！（抱过灯笼。）看，这是我和容儿下午刚糊好的，好看吗？
　　陈继忠：好看。玉环，你手真巧。蜡烛呢？
　　杨玉环：在这儿。
　　陈继忠：来，我给点上。（点蜡，往灯笼里装，一边忍不住看杨玉环。）
　　杨玉环：小心……小心……行了。……你看我干嘛？
　　陈继忠：玉环，你真好看。
　　杨玉环笑：你是怎么啦？天天在一起，怎么就跟没见过似的？快过来，咱给挂上。（把灯笼交给陈继忠，端凳子来到门外。）哎，你听说了吗？明天皇上要在五凤楼宴会百官，听说洛阳周围三百里的官府乐工和民间艺人都到皇宫前去闹大年呢。
　　陈继忠：我知道。（蹬上凳子挂灯笼。）明天我爹也带我和我娘一起进宫，说是皇上特意恩准的。
　　杨玉环：啊？这么说，你也能见到皇上了？
　　陈继忠：嗯。（摆弄灯笼。）你看行吗？
　　杨玉环：行。下来吧。（扶陈继忠下。）忠哥，你真有福气。
　　陈继忠：什么福气？
　　杨玉环：见皇上呗！这是多大的造化！多少人想见还见不着呢……你怎么不高兴？
　　陈继忠：谁说我不高兴？
　　杨玉环：我看你老跟要哭似的？
　　陈继忠：谁要哭了？我是让灯给晃的。
　　杨玉环：你爹没呲儿你吧？
　　陈继忠：我爹呲儿我干嘛？
　　杨玉环：这就好。走，咱们下棋去。（就听杨夫人在前院喊：”阿忠，你娘差人找你来了！“）
　　陈继忠：来啦！玉环，我得回去了。
　　杨玉环：等等，（回屋拿出一包糖豆。）给，炒糖豆，这是我刚买的，特好吃。
　　陈继忠：嗳。那我走了啊。（深情地望了姑娘一眼，拿着糖豆离开。）
　　10，白天。五凤楼。室内。李隆基和武惠妃携手而上。群臣拜见。
　　众大臣：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隆基：众卿免礼平身。新年伊始，朕与卿辈在此欢聚，一来尽君臣之谊，二要图个欢乐吉祥，众卿大可不必拘礼，只管开怀畅饮，一醉方休，才不负朕望呦。坐吧。坐。
　　众大臣：谢陛下。（纷纷入座。陈继忠扶母亲坐下，两眼直勾勾盯着皇上看。）
　　陈继忠：原来皇上长这样……
　　陈玄礼：不许胡说啊——（陈继忠闭嘴。席间，老者甲起身。）
　　老者甲：皇帝陛下！草民代表洛阳百姓敬您一杯酒，恭祝您老人家万寿无疆！
　　众大臣：祝皇帝陛下万寿无疆！
　　李隆基：朕领了，朕领了。但不知这位老者何许人也？
　　张九龄起身：回陛下，臣身边这些老人都是洛阳的乡绅望族，他们代表洛阳百姓来看望陛下。
　　李隆基：噢。尔等既是代表百姓，抑或有良言相告乎？但讲无妨。
　　老者甲：万岁爷圣明！自从开元以来，我大唐蒸蒸日上，民富国强，农户连年丰收，商贾生意兴旺，天下万民无不感念皇上您的大恩大德，都把您老人家比做尧舜再世呀！
　　老者乙：不错，不错。如今我大唐帝国万民安居，百业具兴，两京米价一斗才不过二十文钱，最上等的丝绸一匹也只用二百一十文便可买下，如此看来，天下再无贵物，而百姓丰衣足食，此真乃我等草民祖祖辈辈所盼望之太平盛世也！草民曾听祖爷爷说过，太宗皇帝的贞观之治也是如此，当今圣上德比太宗，实为千古难得的大好皇帝呀！
　　李林甫：二位所言极是。太宗皇帝以神武之功拨天下之乱，当今天子则以圣文之德育天下而肥之，这一武一文足以定本朝万世之基业了。你们就等着瞧吧，子孙后代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李隆基：林甫过誉了。以朕之才德，怎能与太宗皇帝相比？太宗皇帝百战而得天下，然后广拔群贤，革除隋朝百端弊政，遂有贞观之治。他的不朽功德是后人无法超越的。他老人家曾经一再告戒群臣，”民可载舟，亦可覆舟“，此话正是朕治理天下的座右铭。朕一向以为，百姓才是国家之根本，若想本固邦宁，其术必在富民，只有人心安定，万民安居乐业，才能国运昌盛，江山永保。所以，朕自登基以来，所作所为，皆本着富民这一综旨。这不，前些天户部刚送上奏章，说目前全国人口已经……已经多少了？
　　张九龄：回陛下，据户部所奏，户口八百四十一万二千八百七十一户，共计人口约四千八百一十四万三千六百零九人。（众人一片惊叹。）
　　众人：吾皇万岁万万岁！
　　李隆基：大家的功劳，大家的功劳。朕说过，若没有尔等同心协力共辅朝纲，凭朕一人如何治得好若大的天下？来，咱们君臣喝下这杯酒，共祝今年风调雨顺，五谷丰收。
　　众人：风调雨顺！五谷丰收！
　　高力士：奏乐！（乐声大作，舞女登场。）
　　李林甫：众位，今天是新春佳节，天子与万民同乐此日，古往今来，未曾有也。我辈同僚何不借此良辰美景以诗酒高会，歌颂天意人心、皇上之无量功行，岂不凭添万般欢乐？
　　众大臣：”好哇！“好主意！”（武惠妃就笑。）
　　李隆基：嗯，嗯，不错，正合朕意！林甫竟然和朕想到一块儿了！好啊，今天在座的都是朝中练达之士、文学之才，朕就以这太平盛世为题，考考尔等，看谁的酒兴浓、诗意高，咱们来个诗酒盛会，优胜者赏银百两，不及者罚酒三杯，众位以为如何？
　　众大臣：“好！”“好！”“陛下圣明！”“愿为陛下献诗！”“全凭陛下裁决！”
　　武惠妃：既然大臣们全都同意，何不就从宰相开始？
　　李隆基：爱妃说得对。九龄，你身为中书令，就来起个好头吧。
　　张九龄：陛下，今天酒席宴前皆为贤良文学，臣岂敢在众人面前抢先卖弄？要说宰相为先，现有先相张说在座，理应由老先生来带这个头才是。
　　李隆基：言之有理。张说，你就先来吧。（张说急忙起身连连摆手。）
　　张说：臣老矣，臣老矣。臣老迈昏聩，整日唯知啖饭，哪里还能作什么诗？
　　李隆基：哎，先生的诗才在本朝当属手屈一指。当此佳节盛会焉能错过？你要是再谦虚，便以甘败下风论之，当罚酒三斗。（众人笑。）
　　张说：既是如此，老臣献丑了……（忽听殿外一阵马嘶。）有了！昨日老臣的家人从塞外购得一匹骏马，名之曰“闪电”，老臣就以此为题赋诗一首，请用散调和之。
　　李隆基：甚好。拿琴来，朕要为老贤相配乐。（早有宫女捧过琴，李隆基微试数弦，随即抚琴成调。张说略加思索，引吭高歌。）
　　张说：圣君出震应录，神马浮河献图。足踏天庭鼓舞，心将帝乐踌蹰。
　　众人：“好诗！好诗！”“老丞相好文采！”
　　李隆基：先生老当益壮！赏银百两！（张说连连道谢。）九龄，现在该轮到你了。你将吟颂何调？
　　张九龄：陛下，臣献太平词一首，以悦圣心。
　　李隆基：好，朕就助你一支太和调。（挥袖抚琴，意气风发。）
　　张九龄：国门卿相旧山庄，圣主移来宴群芳。楼外宽阔车马路，花间跳出舞人场。（众喝采。）
　　李隆基：好一个“国门卿相旧山庄”，一座洛阳城让爱卿给写神了！
　　张九龄：惭愧。若论诗才，臣不及王维冰山一角，现在王摩诘也在座，陛下何不命他赋诗一首？
　　李隆基：不用你说，朕也想到了。王维。（王维忙起身。）
　　王维：臣在。
　　李隆基：王爱卿，你可是当朝第一才子，朕读过你的不少绝句，比如“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写得何等的辽阔雄浑。再如“回望射雕处，千里暮云平”，又是何等的疾速劲捷。今天朕要让你以这楼中的歌舞为题即兴赋诗一首，如何？
　　王维：臣谨遵圣命。
　　李隆基：朕也不问你曲调，就弹一支《太平乐》，尔且和之。（抚琴。王维思索。）
　　王维：……堂上青弦动，堂前绮席陈。齐歌卢女曲，双舞洛阳人。倾国徒相看，宁知心所亲。
　　李隆基：完了？
　　王维：回陛下，臣唱完了。
　　李隆基大笑：好，好，朕就把那两个舞蹈的女子赏赐给你，你自己去问问她们心里在想什么吧。
　　王维：谢陛下。（众人欢笑。）
　　李林甫：陛下，王维所歌的哪里是太平盛世？分明起了好色之心！陛下赏他舞女，臣不服。
　　李隆基：哦？林甫，你也要与王摩诘一比高下吗？那好，要是你能胜他一筹，两个女人便是你的。
　　李林甫：若论才华，臣自然无法与摩诘相提并论，不过要说对陛下恩泽四海威加八荒的领悟和理解，臣却当仁不让。臣愿献一首《贺圣朝》，以赠天下。
　　李隆基：有气魄！待朕给你伴奏。（洋洋抚琴。）
　　李林甫：圣皇君四海，顺人应天期。三叶合重光，开元定洪基。明曜参日月，功化侔四时。宇宙清且泰，黎民咸雍熙。善哉雍熙！善哉雍熙！（众人叫好，一片逢迎的掌声。李隆基看李林甫。李林甫被看得直发毛。）……陛下……
　　李隆基：这诗是你作的？
　　李林甫眼珠乱转，灵机一动：……臣哪里会作什么诗？不敢相瞒，昨夜臣偶得一梦，见一老者骑鹤而来，口中吟唱不止，臣欲上前询问，他却又飘然而去。臣醒来时，老者的歌声犹在耳畔，忙取笔录之，便得此诗……让陛下见笑了。
　　李隆基：爱卿且附耳过来。（李林甫赶紧屈行向前，伸着脖子凑上前。李隆基低声说：）此乃《晋乐》中《正旦大会行礼歌》中的一曲，爱卿果然得自梦境？（李林甫一惊，立刻镇定。）
　　李林甫：千真万确！那老者从天而降，口中朗朗而歌，臣听得十分真切！
　　李隆基：奇了！奇了！（放声大笑。）好一个开元定洪基！改得好！改得好！林甫竟能梦中得诗，可见天上的神仙也被我大唐的太平盛世感动了。如此说来，朕就是赏你一队舞女，也不足以和这样瑞兆相匹配呀。来呀，赏黄金百两！
　　李林甫：谢陛下！（悄悄擦汗。武惠妃看在眼里，就笑。）
　　陈玄礼：梦中得诗？哪有这样的事？就算有，等一觉醒来，还不得忘得干干净净？我不信。
　　李隆基：玄礼，你在面下念叨什么？
　　李林甫：陛下，龙虎大将军说，他的诗比臣的要强百倍呢。
　　陈玄礼：嘿，你这不是毁我吗？陛下，臣可什么也没说啊！
　　李林甫：我明明听见你说，大将军何必否认？
　　陈玄礼：去你的吧！我只不过是不相信你能梦中得诗而已，并没说别的。
　　李隆基：不相信就是不服气嘛。啊，既然如此，你理应作诗一首。
　　众大臣：“是啊！”“大将军该作！”“该作！”
　　陈玄礼：这……陛下，臣哪儿会作诗呀？您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众哄笑。）
　　李隆基：不作也罢，那罚酒三杯。（陈继忠蹦起来。）
　　陈继忠：爹！我替您喝！
　　陈玄礼：坐下！（按陈继忠坐。）
　　李隆基：这孩子是谁？
　　陈玄礼：陛下恕罪，这便是臣的犬子。
　　李隆基：哦？过来，让朕看看。
　　陈玄礼：还不快拜见皇上！
　　陈继忠：是！（赶紧上前跪倒。）小子陈继忠拜见皇上！（磕头。）
　　李隆基：陈继忠？好名字。你且抬起头来。（陈继忠抬头，直勾勾看着李隆基笑。）
　　陈玄礼：畜牲！把头低下！
　　陈继忠：……爹，皇上让我抬头，您却叫我低头，孩儿到底听谁的呀？（众人笑。）
　　武惠妃：这孩子，虽然鲁莽无知，却也憨态可爱。
　　李隆基：跟他爹年轻的时候一样。当年朕为临淄王，玄礼是朕的护卫，中宗皇帝复为太子时，则天武后仍自称大周皇帝。一次，玄礼随朕进宫，朕命他在殿前等候，恰逢则天太后从殿前经过，喝令他退下，他却就是不肯，声称没有朕的命令绝不离开。幸亏那天太后的心情好，否则，他的脑袋早就搬家了。那年朕十八岁，你呢，大约只有十五六吧？
　　陈玄礼：过去的事，陛下何必还要提起？
　　李隆基：哎，过去的事是万万忘不得的。朕少年坎坷，因此深知得天下之不易，驭万民之艰难。你若不是从那时候就跟在朕的鞍前马后效力，朕又如何知道你的一片赤胆忠心？继忠今年多大了？
　　陈继忠：回皇上的话，小子属牛，过了三月初三，就该十八岁了。
　　李隆基：好啊，到那时，你这生角的牛犊子也该为朝廷拉车耕地了吧？（众人笑。）平时在家都读过哪些书？
　　陈继忠：……也没正经读过什么，反正有时把诸子百家随便翻翻罢了。
　　李隆基：如此说来倒是个杂家了？朕且问你，孔子说：“富与贵，人之所欲也”讲的是什么意思？
　　陈继忠：这个好说。人活着，谁不想发大财、做大官？孔圣人的意思是，不论发财还是做官，都要取之有道。偷来的财、骗来的官，君子是不肯安心受用的。（李隆基点头，回指陈玄礼。）
　　李隆基：比你强。
　　陈玄礼：陛下切莫夸他。这孩子，从小我不在他身边，他哪儿还有心思读书？
　　李隆基：朕看他倒是蛮聪明嘛。你最最喜欢什么？
　　陈继忠：回皇上的话，小子更喜欢枪棒。
　　李隆基：哦？想必你也精通些武艺了？
　　陈继忠：精通不敢说，略知一二。
　　李隆基：那就练几手给朕看看。
　　陈继忠：是！遵是！（跳到厅堂中央开耍。众人笑。）这叫猴拳。（又练一套。众又笑。）笑什么？这叫醉拳。还有，你们再看这个——
　　陈玄礼：放肆！还不快退在一旁！
　　陈继忠：爹……
　　陈玄礼：退下！（陈继忠只得说声“是”，耷拉着脑袋退到一边。）
　　李隆基：好孩子，能文能武，是块材料。好好学吧，等将来你有了大出息，说不要朕还要让你做附马呢。
　　陈继忠：啊？……皇上，我……请皇上恕罪，小子不做附马！（众人大惊。）
　　李隆基：你说什么？
　　陈继忠：皇上息怒，天底下小子只喜欢一个姑娘，小子对天发誓，除了她，今生今世小子谁也不娶！（李亨、李瑁在席间不安。李隆基和武惠妃相视而笑。）
　　李隆基：是谁家的女儿让你如此着迷呀？
　　陈继忠：回皇上的话，她是我家邻居杨玄璬大人的女儿，名叫杨玉环。（武惠妃就是一愣。）
　　陈玄礼：你给我住口！
　　李隆基：让他说下去。男儿能衷情于一个女子，实属不易，这是件好事嘛。朕且问你，那个什么什么杨玄璬，他身居何职呀？
　　陈继忠：回皇上的话，我那杨老伯父现在河南府任司土参军之职。
　　李隆基：噢，是个小官。不过，朕来洛阳督促漕运之事，还要靠他出力呢。好吧，你若真心爱他的女儿，等有机会，咱们选一个黄道吉日，朕做主将她配给你就是了。
　　陈继忠：多谢皇上！多谢皇上！（趴地上磕俩响头。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席间，孙蒙就不高兴，凑过来捅陈玄礼。）
　　孙蒙：大将军，这——
　　陈玄礼：大人别听他瞎掰，这事你我已经说好，万难更改！（正这时，忽听楼外传来震天动地的山呼万岁声。李林甫起身。）
　　李林甫：陛下，楼外百戏已经开始，请陛下观赏。
　　李隆基：嗯。朕就想看看这天下百戏是何等的热闹。（携武惠妃起身，信步来到阳台上，凭栏向外望去，但听满怔的锣鼓音乐和欢呼万岁声，不由得捻髯微笑，春风得意起来。）
　　11，白天。杨家小院。室内。杨夫人正缝小孩衣服，杨玉环冲进来。
　　杨玉环：娘！娘！
　　杨夫人：又是什么事呀？
　　杨玉环：娘，街上可热闹啦。您也出去看看吧。
　　杨夫人：娘没工夫，娘挺个大肚子不方便。你玩儿你的去吧。
　　杨玉环：哎呀娘！（上来拉，忽然发现小衣服。）哇！这是什么？
　　杨夫人：这是娘给你小弟弟做的衣裳。
　　杨玉环：真好玩儿嘿！（拿起来比试。）娘，弟弟生出来就这么小？
　　杨夫人：你以为他有多大？
　　杨玉环：好玩儿！好玩儿！……哎，不对呀，要万一是个小妹妹呢？
　　杨夫人：不许瞎说！你爹朝思暮想，就盼得个儿子，怎么会是小妹妹？
　　杨玉环：是是是，阿弥陀佛，快让我娘生个小弟弟吧！娘，街上可好玩儿了，好多好多的彩车都往皇宫那边去呢，有龙车，有凤车，有百兽车、百花车，还有云霞车、五谷车，好看极了好看极了！听说皇宫五凤楼前人山人海，到处都是从全国各地赶来向皇上献舞献艺的人。娘，咱快去看吧。
　　杨夫人：好女儿，娘知道你的孝心，可娘的身子确实不方便，那么多的人，万一把娘挤着了，岂不因小失大？你带容儿和小红去吧，娘在家里给你们做好吃的。
　　杨玉环：嗳，娘，那我们走了啊。
　　12，室外。杨玉环出来。张云容和小红早等着。
　　杨玉环：容儿，小红，咱们走。（三人往外就走。）
　　张云容：这回咱们可开眼了，说不定还能看见皇上呢。
　　小红：得了吧，皇上在宫里，他能让咱们看见？
　　杨玉环：那也不一定，既然楼下有戏，他能不出来看吗？他一出来，咱们不是就看见他了？我听说呀，看见皇上可跟看见真神一样，这一年都有福气呢。
　　小红：啊？真的？那咱们快走！（杨顺儿迎面走来。）
　　杨顺儿：小姐，这儿有一封信，是一个蜀州客商刚送来的。
　　杨玉环：蜀州？那肯定是我哥哥姐姐写来的。让我看看。（抢过信，撕开看。）他人呢？
　　杨顺儿：他说他还有急事要办，小的没留住。他说他后天再来拜访。
　　杨玉环：噢……（看信，大惊。）啊？我大姐姐病了？……娘！娘！（拿着信往后就跑。）
　　13，白天。皇宫。五凤楼。室内。歌舞正酣，酒香正浓。众人纷纷碰杯敬酒。李亨心絮烦乱，忽见陈继忠得意洋洋走过来。
　　陈继忠：忠王千岁，来来来，咱们得好好干一杯。
　　李亨：对不起，寡人没心情。
　　李瑛：哎，三郎差矣。看得出来，陈公子是个爽快人，来，寡人与你干。
　　陈继忠：还是太子殿下给面儿。在下不胜荣幸！（和李瑛碰杯。）实不相瞒，我从娘胎里一落地，还从来没像现在这么高兴过。
　　李瑛：可以理解嘛。恭喜公子的好姻缘。
　　陈继忠：多谢殿下。唉，现在我可以高枕无忧了！（就瞟李亨。李亨愤然起身离开。那边，李瑁见李亨退席，也急忙跟了出去。而这一切都没逃出武惠妃的视线。）
　　一太监喊：楼下三河郡彩车向万岁爷献礼！
　　李隆基：爱妃，咱们去看看三河郡的好戏。（起身。）
　　武惠妃：陛下先去，臣妾要去更衣。
　　李隆基笑：你们女人就是罗嗦。（大步走向阳台，厅中舞女纷纷向两旁退让开。）
　　众大臣：吾皇万岁万万岁！（这边，武惠妃由牛贵儿扶着离去。）
　　14，白天。五凤楼外。李亨气冲冲出来。李瑁跟上。
　　李瑁：三郎哥哥，你要去哪儿？
　　李亨：我心里闷得慌，出来透透气。
　　李瑁：我心里也不痛快……那陈玄礼的儿子太无礼，父皇怎么就答应了他？
　　李亨：父皇并不了解情况！
　　李瑁：是啊，可父皇已经答应了。
　　李亨：那也不行！玉环是我的！我决不允许那小子把她抢走！（武惠妃出现。）
　　武惠妃：瑁儿，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李亨：母妃。
　　李瑁：娘，那个叫陈继忠的他……
　　李亨：母妃，儿臣和十八郎正在议论，都觉得陈继忠在父皇面前大放厥辞太不应该。
　　李瑁：……是啊，此人实在无礼又无知。
　　武惠妃：一个缺少家教的孩子，能说出什么像样的话来？你们不必和他一般见识。瑁儿，你过来，娘带你去看样东西。
　　李瑁：什么东西？
　　武惠妃：过来。来呀。（拉李瑁离开，剩下李亨一人在那里发愣。）
　　15，白天。五凤楼侧殿。室内。一群贵族家的小姐们正在掷骰子饮酒，“二、三、五、八”、“她中了”、“你喝酒”地乱叫着，欢笑嬉闹。武惠妃带李瑁至，隔着帘子边走边看。
　　武惠妃：瑁儿，看见没有，洛阳豪门望族家的女儿都在这儿，你好好看看，有中意的，娘就给你要下来。
　　李瑁：娘，这儿没孩儿中意的人。
　　武惠妃：你看看嘛。不看怎么知道有没有好的？你看，那个穿红裙的，她是副相裴耀卿的女儿。还有那个穿紫裙的，她可是前宰相张说的表孙女呢。
　　李瑁：娘，孩儿真的一个也不喜欢。
　　武惠妃：那你喜欢什么样的？能不能告诉娘？
　　李瑁：孩儿……孩儿喜欢最美的。
　　武惠妃：哈！那不可能。
　　李瑁：为什么？
　　武惠妃：最美的女人天底下只有一个，她叫西施，在一千多年前她就让越王勾践给沉塘了。
　　李瑁：孩儿知道……可是娘……万一世上还有和西施一样漂亮的女人呢？
　　武惠妃：她叫杨玉环，对不对？
　　李瑁：娘怎么知道？
　　武惠妃：傻孩子，你是娘身上的肉，你想什么娘还能不知道？可有一样，娘不能答应你。
　　李瑁：为什么？
　　武惠妃：婚姻大事岂能随便？杨玉环出身卑微，她怎么能配得上你？娘要给你找的人，论身份，论门第，都得靠得住才行，否则，就要被天下人笑话了。你明白吗？（李瑁摇头。）我的儿，你还小呢，什么事都得让娘替你操着心。（心疼地搂住抚摸。）听娘的话，啊。
　　16，晚上。杨家小院。室内。杨玉环哭。杨玄璬夫妇劝。
　　杨玄璬：女儿呀，你就别使性子了，爹知道你大姐病了你心疼，可现在咱们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爹忙于公务脱不开身，你娘又有是个大肚子，我们实在是没法陪你去。
　　杨玉环：我自己去嘛！
　　杨夫人：胡说！你一个小孩子家，这千里迢迢的，谁能放心得下？（陈继忠兴冲冲进。）
　　陈继忠：玉环！好消息！……呦，伯父伯母，玉环这是怎么了？
　　杨玉环：我想去蜀州看大姐姐！
　　陈继忠：大姐姐？大姐姐怎么啦？
　　杨玄璬：公子有所不知，今天有人从蜀州送信来，说玉环的大姐生了重病，很很见她一面，可现在我们去不成呀。
　　杨玉环：爹，大姐姐要是死了，我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陈继忠：嗐，我还以为什么事。没关系，我陪你去不就完啦！
　　杨夫人：哎哟！我说陈公子，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她刚好些你又惹她！不行！我不答应！
　　陈继忠：伯母，我不是开玩笑吗？（过去安慰杨玉环。）好妹妹快别哭了，听见没有？（附耳低语：）真的没关系，咱俩悄悄走，只当我带你私奔一回。
　　杨玉环：去你的吧！没正经！（打陈继忠。接着哭。）
　　陈继忠：哎哟哟……你看，没事了吧。伯父伯母放心，她一打我，就把心里的不痛快全都传染给我了，她也就没事了。你们看，好了吧。
　　杨玉环：讨厌！（破涕为笑，又接着哭。众人就笑。杨玉环又笑。）
　　杨夫人：行，到底还是你会哄她。
　　杨玉环：讨厌！真讨厌！你过来！（拉陈继忠出屋。）
　　17，晚上。杨家小院。室外。杨玉环拉陈继忠到没人处。
　　陈继忠：干嘛呀？嘿，还冒大鼻涕泡儿呢，还不快擦擦——（递手帕。杨玉环接了在脸上抹一把，又扔给他。）
　　杨玉环：这可是你说的，你跟我一块去？
　　陈继忠：当然！军无戏言！
　　杨玉环：那咱们什么时候走？
　　陈玄礼：你说。我听你的。
　　杨玉环：明天就走！
　　陈继忠：行！要走，咱们一大早就走。你放心，我有我爹的千里马，咱骑上它，一眨眼就到了。这么着吧，明天天一亮你就在门口等着我，我准出来。
　　杨玉环：行。……对了，要是你爹你娘不同意怎么办？
　　陈继忠：他们？我又不是小孩儿。他们一准儿能同意。我爹还没回来呢，我现在先跟我娘说去。（转身就走，忽然又转回来。）对了，我还要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杨玉环：什么消息？
　　陈继忠：我告诉你啊，你可别害怕。
　　杨玉环：快说呀！
　　陈继忠：……算了吧，到时候还是让皇上告诉你吧。
　　杨玉环：皇上？
　　陈继忠：是啊，还是他说话比我管用。我走了啊。明天早上咱街上见！（离开。留下杨玉环在那里犯糊涂。）【定格】
　　18，画面后移。说书人上。
　　说书人：怎么着——这陈继忠真跟他娘商量去了？哪儿的事儿呀？他准知道他爹他娘绝不能同意。那他急急忙忙回家什么？他呀，只琢磨着怎么才能把他爹的千里马玉麒麟给偷出来了。（退出。画面满屏。字幕、片尾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