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高三那一年12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去，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来月，终于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医生批准我可以出院了。
　　这一天风和日丽，我和妈妈收拾好简单的行李，拎着它们告别了熟悉的医生、护士们，走出了人民医院的大门。
　　“再见了，不，再也不见了。”步出大门，我不由自主地转过身子，面向着医院大门，在心里喃喃自语。
　　“云儿，想什么呢？”妈妈似有些不解，“是不是落下什么东西了？”
　　“没什么。”我淡淡一笑，“就是真落下什么了，也不回去拿了。”
　　“为什么？是真落下东西了吗？云儿，要是的话，你站着等，妈妈回去接。”妈妈急了，还真以为我落下什么重要物件了呢。
　　“别。”我赶紧伸手拉住了妈妈的手，“真没落下什么。再说了，你平常不是老说吗？要信忌讳，这要一回头，没准我还得再进一次医院，所以，说什么我们也不能走回头路了。您说呢？”
　　这句话还真有效，妈妈果然怕了拍了一下脑袋瓜：“瞧我这记性，怎么就把这个给忘了呢！云儿说得对，就是落了一块金砖，我们也不能回头去接了。何况，我们哪里有金砖落啊？呵呵……”
　　“这不就结了？”我调皮地一笑，看看久违的外面：碧蓝的天幕上白云像绣在蓝布上的白牡丹，美到极致。
　　“太好了！我终于出院了！妈妈……我好开心好开心啊！”我放下行李，双手向天，脸朝上，尽情地呼吸着这室外的空气，感觉空气里花草的香气渗合着泥土的芬芳，与医院里别有的药香大不相同，不由地就双手放在嘴边当扩音话筒大声喊了起来，“我出院了、我出院了、我自由了、我健康了、我快乐了……”
　　“这姑娘真有意思……”一个路过的老婆婆乐呵呵地看着我，笑了。
　　“神经病！”又有一个小青年擦肩而过，却耸了耸肩，嘲讽地说。
　　“骂谁呢？”妈妈生气了，正要追上去找他理论，我赶紧把妈妈的胳膊拉住了，“没关系，妈妈，让他说去吧。”
　　“姐姐好快乐啊！”一个穿着病号服坐在轮椅上的小姑娘，看上去十一、二岁的样子，羡慕地冲推着她轮椅的女人说——应该是她妈妈吧貌似。
　　“嗯，小妹妹，你也要乖乖听医生的话，争取早日出院哦！”我情不自禁地走了几步过去，蹲下身子，温和地笑着鼓励她说。
　　“我会的，谢谢姐姐。”小女孩快乐地点着头，冲我挥挥手做了个飞吻的动作。
　　“小妹妹再见！”我站了起来，再次拎起行李。
　　“云儿，先回家吧？”妈妈征询着我的意见，“你爸特意买了几条豺鱼（又名黑鱼，是一种以食鱼为生的性情凶猛的鱼，据说特补），说是要做汤给你补补身子。”
　　“不，我想回学校。”我语气坚定地说。
　　在医院里关了几十天，不知怎么特别想念校园里的一草一木、老师和同学。
　　“好吧。”妈妈语气里透着几许无奈、几许顺从，“那你要记得按时吃药……”
　　“记得的。妈，您就放心吧。”我赶紧打断了妈妈的絮叨。
　　“还有……”妈妈还是放不下心地嘀咕着。
　　“还有，吃菜不能吃太咸。放心吧，我打完饭就倒点开水再把汤倒掉吃，不会让它有复发的机会的。”我又抢着说。
　　“好吧，既然你执意要回学校，妈妈也阻拦不了你……”妈妈彻底举手投降了，“那就走吧，去公交车站。”
　　公交车站就在前面不远，特方便。然而，就在我们拎着行李准备前往公交车站时，一辆白色的小轿车悄悄驶了过来，停在我们的面前。
　　“云丫、云丫妈妈，请上车吧。”从打开的车窗里探出一个头，笑着对我们说。
　　“杨Sir！你、你怎么……”我和妈妈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我怎么知道的对吧？”杨sir习惯性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笑着说，“其实我也是狗戴帽子——撞的。本来是有事经过这里，碰巧看见了你们。看这情形，应该是出院了吧？”
　　原来是这样啊！我点了点头。
　　“那我能帮你们什么忙吗？是回学校还是回家？我送送你们吧。”杨Sir接着推开了车门，走了下来，过来接我和妈妈手中的行李，“快上车。”
　　“不要。”我忸怩地移开手，“您一定是有要事在身吧，没关系，我们可以坐公交回学校。您快去办您的正事吧。”
　　“云丫！我命令你：听话！”杨sir脸一正，从没有过的严肃，看得我都有点害怕起来，果然老虎不发威人都当他是猫，发起威来就知道是老虎了。
　　“可是，您……”我心说：您都坐着小车来的，肯定是有要事要办啦，这我可耽误不起。
　　但我又不敢直说，不知怎么的，一看见杨sir板着的面孔，我的心头就“扑通扑通”直跳。
　　“我不说了吗？没有要事，有要事的话，你请我送我还不理你呢！”杨Sir可能也察觉了我的异常，赶紧语气又温和了点，“云丫，你就别跟老师客气了吧！乖，让老师顺便捎你们一程好不好？”
　　“您、是要去学校上课对吗？”我又小心翼翼试探着问。
　　如果那样的话，就不算为难杨Sir了吧？我想。
　　“是啊！不然你以为呢？”杨Sir笑着幽了我一默，“怪不得你老跟我客气，还以为我是要出国赶飞机去吧？”
　　“呵呵、嘿嘿……”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默认了杨Sir的猜想。
　　“快上来吧，别误了大家的时间。”杨sir拎着行李，打开后尾箱，将它们塞了进去。
　　“请进。”与此同时，司机也打开车门走下来，替我和妈妈拉开后车门，做了个请的动作。
　　“谢谢。”我和妈妈拘谨地钻了进去，并排坐好。
　　然后，杨sir坐在了副驾驶座，车子缓缓地开动。
　　许是第一次坐这么高级的小车吧，妈妈的手心都冒汗了，我挨着她的手能感觉得出来。
　　只是，我也很紧张，只言不发。
　　“出院后，云丫，你有什么打算？”就在这时，杨sir又问了。
　　“打算？”我诧异了，“和平时一样啊。怎么了？”
　　“嗯，我建议你们在外面租两间房子，吃和住都不在学校，这样安全、有保障些。”杨sir斟酌着言词，缓缓地说，“毕竟，大食堂的菜都口味重，又咸又辣，对你健康不利。还有，集体宿舍的条件……”
　　“不用了，谢谢杨Sir，我没那么娇气的。”我摇了摇头，为了我住院，家里刚用了那么多钱，可不敢再开那样的洋荤。
　　“阿姨您也这么认为吗？”杨Sir却直接无视了我的意见，征求妈妈的。
　　“我、也这么想。”妈妈迟疑了一下，“只是，我们乡下人，很少来城里。一时间不知道到哪里租房子，还有租房很贵吗？”
　　“不贵。”杨sir很快地答道，“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我朋友刚好有套房就在学校附近，他们一家人都出国了，房子拜托我在照顾。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这次我和妈妈不约而同问道。
　　“就是要帮忙打扫一下卫生。我这个朋友有洁癖，你们只要每天帮他们整理一下房间，拖拖地，就可以免房租。正好我也没时间替他管理，就交给你们了。两全其美，你们看如何？”
　　晕！我怎么感觉像在做交易？不过，这个条件真地令人心动吖！
　　“真的？”妈妈果然忍不住了，“搞卫生是我们女人的强项，这个倒是不难做到。再说了，城里到处都干净，又没有泥巴，这卫生有什么难搞的？呵呵。”
　　“嗯，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现在就送你们去看房子，顺便把钥匙交给阿姨……”杨Sir眉飞色舞起来。
　　“不是说要先去学校上课吗？”我有些忐忑起来，太突然了，总觉得天上掉馅饼不是什么好事情。
　　“放心，我记着时间呢不要很多时间的。”杨sir高兴地打了个响指，冲司机说道，“去金石街吧。”
　　“好的。”司机简洁地答道，似乎早就知道这个地方。
　　汽车在离学校约100米处，向右转弯拐进了另一条街。街面不是很宽，但小车进去却仍显得比较宽敞。
　　进去又前进了大约两百米左右，进入一个小区。大门被一条铁杆拦着，看见我们的车转弯，门卫赶紧操作着让栏杆向上，让我们的小车顺利驶了进去。
　　进去再往左，来到一幢独立的别墅面前。
　　“阿姨，这是钥匙。这个是大门的钥匙、这片是进去后房门的钥匙，还有其它的，你慢慢试着去套吧。我和云丫要先去学校上课了，麻烦您了，先帮主人打扫一下卫生……”杨Sir交给妈妈一串钥匙，稍微交代了一下，又对司机说，“去帮阿姨把后面的行李拎下来。”
　　“好的。”司机早已下车，从尾箱里拿出我们的行李，又把书包递给我，“云姑娘，这个你要带回学校的吧？”
　　“嗯。谢谢。”我接过书包，心里掠过一阵暖流。
　　“阿姨，您还是先开下门试试。”杨Sir已经上了车，却又还是放心不下，想了想又开了车门，跟着妈妈来到别墅大门口。
　　而我，静静地坐在车的后座，透过车窗看着妈妈和杨Sir，还有那幢气派非凡的别墅，感觉这一切都不像是真的，像在梦里。
　　“哎哟。”我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始才相信这不是做梦，就是真的。
　　
　　题外话：一切，都来得那么不真实，连云丫自己都不敢相信她交了这么好的运。那么，这好运对云丫来说是福还是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