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集（3）

　　张父又展示一幅墨迹，上书：定边安邦，匹夫有责八个行书大字。
　　方兴国恭敬地欣赏。
　　张父：年轻时，我去过佤山，到过班珙、南伞，最远到过萨尔温江，腊戍，远啊！一个来回五六个月！
　　方兴国：伯父，前人开路后人走。
　　张父：我走你走，不一样。你是为戍边守土作贡献。
　　方兴囯：您放心。一勘界，我们肯定要收回大片囯土。大哥现在种橡胶的那片土地，肯定要回归。那时，他等于回到祖囯了，他就是那样计划的。
　　张父：好，好！我也盼早日勘界定界。你远道给我带来贵重的礼物，我仅以此八个字答赠，表示我支持你寸土必争的决心。
　　方兴国：伯父，这八个大字，好比给我吹了进军号、冲锋号。我回连队后，要挂在连队荣誉室，代代传下去。
　　
　　17-29：翠湖边日、外
　　方兴国和张华在湖边漫步，走走停停，停停走走。
　　方兴国：今天我犯了个大错误，不该来看你！
　　张华：没关系！我是嫁不出去的资本家小姐、边疆逃兵。你实在看不起我，我就当尼姑去！我给你一星期考虑。下星期天，我去步校听你决定！
　　方兴国：不行！学校不能保证每星期天放假。
　　张华：我爸爸妈妈特别喜欢你！但还是怕我哥哥的问题，部队组织不能批准你和我结婚。你现在还担心吧？
　　方兴国：不，不是！主要是，我毕业后，还得哪里来回哪里去。我离不开佤山了。今天在你家里，吃饭我还想哨所，想方兴边。现在说着，又想他们了。
　　张华：我信。不过，我也相信你会很快转弯，适应大城市生活。
　　方兴国：哪里那么容易！
　　张华：我妈妈要你留在昆明。你不要跟她讲回佤山的事。你写个保证书，哄哄她就行，说毕业后，争取分配到省军区机关工作。
　　方兴国：这个，肯定不能写。我做不到，也不能做！
　　
　　17-30：汽车站日、外
　　翠湖边有一公共汽车站。候车人排长队。
　　张华挽着方兴国胳膊，送到了车站。方兴国挣脱张华的手，接着候车人队尾排下。汽车来了，人们挨个地登车，轮到方兴国要上车时，他感觉张华抓紧了他的衣袖。他的脚也沉重起来，登上了车门踏板的左脚立刻收回来，车门关了。
　　汽车开动时，他没挪位，车身几乎擦着他肩膀过去。
　　两人又并肩走到路边墙下。
　　方兴国：我留在昆明工作不可能！我只习惯边疆工作。
　　张华：慢慢适应呗。
　　方兴国：老实说，我还想升到营级。我这个条件，只有到最难苦、最紧张、最复杂的第一线去，到别人不愿去的地方，才有机会。
　　张华：总之，这个问题先不跟我妈妈讲。
　　方兴国：我们换个话题吧。真的！我又想起方兴边来了。他和田依娜做了几次定情梦，都不是好梦。
　　张华：我们也需要做定情梦吗？
　　方兴国：我们做定情梦，肯定不合！
　　张华：你会做恶梦吗？我不会。
　　方兴国：别闹笑话！
　　又一辆公共汽车来了。候车人少。
　　方兴国要去上车，又被张华拉住。
　　这趟车人少，上下车都快。
　　汽车开动时，方兴国望着空落落的车箱里，叹道：人少，还有座位。
　　
　　17-31：湖边长椅日、外
　　过了几趟车，两人越等越分不开。好多好多话没讲完。
　　两人干脆回到湖边长椅上，坐下来接着侃。
　　张华：你刚才讲，为什么还想升营级？
　　方兴国：军队有规定，职务正营级以上、军令15年以上、年令35岁以上，符合一条，家属就可以随军。
　　张华：你去把你妹妹接来，我给她找工作，不用随军。
　　方兴国：能行吗？
　　张华：能！我妈妈几个老师家里需要媬姆，他们都喜欢农村女孩，勤劳、朴实。
　　方兴国：这倒好，可惜我妹妹嫁人了，怕她离不开家。
　　张华：暑假！我再陪你回家去看看。
　　方兴国：我第一个暑假回了哨所，第二个还不好安排。
　　张华：你把老家地址给我，我去！趁你在这里，把你爸爸、妈妈、妹妹都接来。
　　方兴国：给你地址，你也找不到我老家。
　　张华：看样子，你真不打算留在昆明工作！
　　方兴国：这些难题不谈了。我一直担心的是方兴边。你也知道，田保华、田保囯都看不起方兴边，坚决不准他找田依娜，气得他想杀了田保华！
　　张华：田保华去境外多，不像佤族人了。
　　方兴国：赵永章当了排长，也跟我一起来学习了……
　　张华：他也来了！怎么不一起来我家？
　　方兴国突然一惊，站起来，看手表。
　　张华：到时间了？
　　方兴国：（离开的借口）我们学员队管得可严哩！不按时归队、销假，要扣分。会降低综合评定。
　　张华：走吧，走吧。
　　方兴国：明天上战术课，我还得预习，走了。
　　
　　17-32：教室日、内
　　军事教室，沙盘作业。
　　全队学员围着大沙盘列队整齐，听大尉教员讲连队攻防战术课。
　　中尉方兴国聚精会神地盯着那千军万马、纵横驰骋的“战场”。
　　站在他身旁的少尉赵永章钢笔里没墨水了，使劲甩笔，碰着他，他也没动。
　　大尉：我们所要学习、硏究的连队攻防战术，将分柝、总结第二次世界大战和抗美援朝战争中的许多著名战例。今后，我们面对的敌军，都是有空中火力支援、坦克部队掩护的现代化军队。如何使这样的敌军在我们英勇顽强的进攻中，以为中国军人有巫术，胆颤心惊，迅速土崩瓦解……
　　值班员进门，走近大尉教员耳语。
　　大尉：方兴国同志！
　　方兴国：（立正）到！
　　大尉：赵永章同志！
　　赵永章：到！
　　大尉：请你们立即去队部办公室。
　　两人：（同声）是！
　　
　　17-33：办公室日、内
　　中校顾长茂和上尉高雅带着一岁多的儿子，由队长陪坐在办公室里。
　　队长：两位同志表现都不错。尤其是方兴国同志，为人忠诚，学习刻苦认真，自律性强。全校也数一数二……
　　随着一声报告，方兴国、赵永章进来，敬礼。
　　队长：部队首长来看你们。你们好好向首长汇报思想、学习情况。
　　队长离开。方兴国兴奋不已，不知从何说起。
　　顾长茂和靠近他的赵永章拥抱，再和方兴国紧紧拥抱，玩笑地左右脸贴脸。
　　高雅在一旁笑，笑里有话：酸不酸？
　　方兴国、赵永章看看小孩，逗逗。高雅教儿子喊叔叔，儿子认生不喊，头钻入高雅怀里。高雅抱起他，给他一块糖吃着。
　　高雅：乖，妈妈抱着，爸爸和叔叔讲话。
　　顾长茂：我和高医生回北京休假。上火车前，来看看你们。
　　方兴国：班珙寨、哨所怎么样？
　　顾长茂：你们不要操心哨所、班珙寨，别人不见得比你们干得差。你们现在的任务是学习好！
　　方兴国：是！
　　赵永章：我们在一个学员队，同班，同室。
　　顾长茂：方兴国，我这次来，还关心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你和张华来往没有？离得近，更要坚决断呀！
　　高雅：小方，你看他铁石心肠！
　　顾长茂：我们谈正事！
　　高雅：我就怕你“政治”，你们谈！
　　
　　17-34：校园日、外
　　高雅出门，小孩要撒尿。她不便带进男厕所去，出了大门，转到墙角后。完后，她牵着儿子手，好奇地观赏校园。
　　
　　17-35：办公室日、内
　　方兴国流着两行眼泪。
　　方兴囯：张华并没有结婚。
　　顾长茂：你不是说，她结婚了吗？
　　方兴囯：她怕影响我前途，怕我断不了情。说她结婚了，叫我死心，无牵无挂另找对象。这说明她还爱我。有爱不能爱的人，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人！
　　顾长茂：她还没结婚，更考验你。再痛苦，也要割爱！
　　赵永章：他真的痛下决心，跟张华说好，不来往了！
　　顾长茂：（盯住方兴国）长痛不如短痛！
　　方兴国：副团长，我进一步了解了张威的家庭、父母，就张威这个人写了个报告。您来了，就呈交您吧。
　　顾长茂接了方兴国递交的报告，一目十行地翻一下。
　　顾长茂：这个报告交上去，对你没有什么好。还是替你的主要对手涂脂抹粉！
　　方兴国：张威确实脱离了败军，是旅缅华桥，岳父是远征军留缅伤残军官，橡胶大王。他正在勐困寨投资种植橡胶，取代罂粟。我还坚持，我方应大胆吸引他在边疆投资，发展橡胶事业。这是紧缺的、被帝国主义封锁的战略物资！
　　顾长茂：张威有多副面孔！
　　方兴国：我现在更加坚信，我们应该化敌为友，化干戈为玉帛……
　　顾长茂：我理解你，巴不得张威干干净净。这就是你的私心作怪。私心，会使你在复杂世界里犯迷糊。
　　方兴国：我在班珙寨干了几年，有体会，我们要巩固边防，谁都希望边疆和平、安宁，那就要化敌为友……
　　顾长茂：得，得！实际情况是，败军并未全部撤走。台湾方面又派柳元麟入缅，柳是中将，原来是李弥的副手，现取代李弥整肃、指挥残留在缅境内的败军。他收罗人马，成立什么云南人民反共救国军，号称有三个军，也采用游击战术，四处闹事。他们后边有“山姆大叔”撑腰，还是老一套，出钱出枪，挑动中国人打中国人，你友他不友，你要玉帛，他要干戈！
　　赵永章：我也同意中尉同志的看法……
　　方兴国忙用手拐碰一下赵永章，不敢再跟领导争辩，低下头。
　　顾长茂：我知道你俩一个鼻孔出气。张威的多副面孔，会让我们多费心思。你们毕业后回去，还得和他针锋相对，软的硬的两手，都可能有！张威到底是什么人？以情报部门的认定为准。
　　顾长茂三下两下撕了报告，揉成一团，扔在废纸篓里。
　　方兴国惊呆。
　　顾长茂：《中缅两国总理会谈公报》发表了，知道吗？
　　方兴国：知道！
　　顾长茂：公报肯定了“中缅两国边界尚未完全划定”的事实，指出“有必要根据友好精神，在适当时机，通过正常的外交途径解决此项问题”。还达成了对未定界维持现状的默契。这表明，勘界已正式提上了议事日程。
　　方兴国：在南段，老缅还坚持要以红线划界吗？
　　赵永章：决不行！
　　顾长茂：争执还很大！你们回到部队，可能正赶上勘界。人一生，难得碰上这种大事啊！
　　
　　17-36：办公室门口日、内
　　高雅牵着儿子走到办公室门口，听听，轻轻推开门，探头往里一望，又关了门，站在门外静候。
　　
　　17-37：办公室日、内
　　顾长茂起身拉开门，做个手式，要高雅进来。
　　高雅：呀，小方，泪水不值钱？
　　顾长茂：我在教他写个保证书，一刀两断，他痛！
　　方兴国：我下决心不去见她就是。
　　顾长茂：我们干边防的，不要把所有的感情都放在一个人身上，你还有父母，还有战友、朋友，还有边民，值得用情的人多哩。你的情，只用于一个人，会自寻烦恼！
　　高雅：（忍不住了）绝对不见面也不行。冷处理，由少接触到不接触，由恋人回到朋友。两人都把甜蜜的初恋埋在心底。人一生，有个忠诚的朋友，也是幸福。
　　顾长茂：不行，你还是带儿子出去玩吧。方兴囯，要快刀斩乱麻！藕断丝连，害你也误她！
　　高雅：我听着心寒，去北京见公婆也没心思了。
　　顾长茂：你出去，别乱掺乎！
　　高雅不走。
　　顾长茂：你先保证，毕业后坚决回佤山。写！
　　方兴国毫不犹豫，写了保证书。
　　顾长茂：（看保证书，认真摺好，装进口袋）你走，我很赵永章说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