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九章 爆炸现场

　　“不要到院里乱动，别把现场破坏了，派出所一会就来人。”有人对院里喊道。
　　院中几个人闻声，都转身走了出来。
　　“这一下，这家人可惨了！”一人走过我身边，禁不住感叹。
　　此时，我最关注的是盐豆的安危，我多想他能立即出现在我面前。
　　“盐豆！盐豆！盐豆！”我连声呼喊着。
　　只可惜，没有丝毫回应。
　　想到盐豆有可能压在废墟下面的情景，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抬步就冲进院子里，直奔西屋方向而去。
　　实际上屋已不是屋了，上面的屋盖已被揭开多半，东边和北面墙只剩下半截了。
　　门已不存。我拿手电朝里面一照，看到盐豆的床上满是砖头瓦片，似乎没有人睡在那里。
　　难道他会在堂屋睡？我心中满是疑问。
　　当我正要呼喊盐豆名字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个人喊了起来：“爸！”“妈！”“俺爸！”“俺妈！”……
　　听着像是盐豆的声音，我转身用手电一照，果然是盐豆！
　　瞬间我有点喜出望外，连忙迎过他去，一把拉住他的手，道：“你今晚没在家里睡觉呀？”
　　“哦，是元哥。”盐豆喊了我一声，然后又带着哭腔道，“俺爸俺妈可都在堂屋了！”
　　我忙用手电向堂屋方向照，照到的仍只是一片废墟。
　　盐豆“嗷”得一声，拚命向废墟扑去。
　　这时，魏辉、王涛和另外的三位新来的民警也都赶过来了，紧接着，所长也赶了过来。
　　魏辉让我把盐豆带来。然后，所长开始组织人员清理废墟，救人。
　　占大海和齐凤江两人的中队也被召集过来了。
　　电灯不能用了，大家就把手电全部打开，有的邻居还从家里拿来了锨、镐、撬棍和镀灯等工具。
　　一阵紧张的搜救之后，盐豆的爸妈终于现出了身子。
　　但二老已经没有了气息，他们的脸上血肉模糊。
　　盐豆见此情景，一阵哀嚎，几欲晕厥。
　　几个人还是找来了平板车，匆匆将两位老人送往医院。
　　我搀着盐豆紧跟到医院，我在心中期待着奇迹的发生。
　　但奇迹终未发生。医院里，医生检查完毕后，就将最坏的消息告诉了我们。
　　盐豆浑身哆嗦着，已说不出话来。
　　“怎么会这样？”我在盐豆身边嘀咕着。
　　盐豆不说话。
　　盐豆三叔过来了，他看到已近乎麻木的盐豆，就喊了一声“乖儿”。
　　盐豆“嗷”地哭了起来。
　　我没有劝他，因为我也在哭。我也知道，任何劝说的语言，此时都是没有作用的。
　　陶伟、刘闯、赵五、齐风江……他们也都过来了。
　　大家默默地站在盐豆身边，一起陪着他难过。
　　直到下半夜，在盐豆三叔的劝说下，我才离开医院。
　　经过盐豆家前时，看到又有三辆警车停在院外，几个警察正在里面进行现场勘察，围观的群众已经悉数散去。
　　我站在警戒线边看了会，一警察发现我，便把我婉言劝走。
　　等我回到家，叶倩也醒了。盐豆家里发生的事让她根本睡不踏实。
　　“你说，谁跟盐豆家这么大的仇，竟用炸药轰他们家？”我刚上床，叶倩就问。
　　“这我咋知道？”我对叶倩说，“他们一家可都是老实人。”
　　叶倩叹了一声，就趴在我肩头不再问了。
　　黑暗中，我胡思乱想，也理不出头绪。
　　盐豆三叔懂炸药，可他总不会炸他亲哥一家呀？毫无理由的。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在恍惚中睡去。
　　等到第二天上午，有两位警察到我的店里来进行调查。
　　他们问了我的基本情况，并知道我和盐豆是最好的朋友后，就问：“你昨晚上干什么了？”
　　我答：“我是联防队的，十点之前一直在巡逻，听到爆炸声时我和几个联防队员正在街东的桥上，然后我们就来到现场，当时还是我派人去报案的。”
　　“你觉得马国来家人和谁结过仇吗？”
　　“没有，我也没听说过。”
　　“马国来最近和谁接触得比较多？”
　　“除了我，就是和她的女朋友了。不过，她最近和女朋友关系不如以前好了。”
　　“那他女朋友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我光知道叫小荷，家是东边的那个杨林乡的，现在是佟集那边的饭店服务员。”
　　“那你知道小荷的大名是什么吗？”
　　“不知道。”
　　“马国来和小荷最近关系不好的原因是什么？”
　　“我也说不上来，可能是小荷想甩掉马国来。马国来之前在她身上花过不少钱，她家还给了她彩礼，现在马国来看小荷要跟他翻脸了，可能想要回彩礼钱，其他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说完这些，我突然有些后悔起来：要是他们知道小荷是小姐，而盐豆又是我带着去找小姐，两人才认识的，他们会不会追究我的责任。
　　又一想：这事该不是小荷干的吧？不想还钱她就要害命？
　　想到这些，我不禁内疚并自责起来：假若没猜错，我岂不成了罪魁祸首？
　　抽了个时间，我到派出所向魏辉了解一下案件侦查情况。
　　魏辉给了讲了当时斟察的结果：“昨晚在爆炸现场，市里来的侦技人员认真清理现场上遗留下来的爆炸残渣，又按照爆炸辐射的形状，由里到外收拾爆炸碎片，结果在位于房门内两米处的地方，警方发现直径约80厘米的圆形状的爆炸点，还有两截捆绑炸药包的红色塑料绳。由此可以推断是凶手将炸药引爆后，投抛于此引发的爆炸。这应该是一起有预谋、有目标的报复爆炸杀人案。根据先前的调查情况来看，盐豆的女朋友小荷有重大作案嫌疑。但她一个弱小的女子不可能独立完成这样的爆炸案，她应该有个帮手，很可能是个男的。”
　　“既然如此，那还不立即把她捉拿归案？”我说。
　　魏辉道：“黄窝那边的饭店和杨林乡小荷老家都去过了，根本没找过她人，看来是畏罪潜逃了。她家里的人和饭店那边的人根本不知道她去哪儿了，她的父母甚至都不知道她是饭店的服务员。”
　　小荷是凶手，看来这应该是铁板铁板钉钉的事实了。“这个狠毒的女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呢！”走出派出所，我在心里恨恨地骂道。
　　小荷的失踪，使案件的侦破陷入了困境。
　　盐豆父母的遗体在事发第三天就火化了，又过了十来天，举行了葬礼。
　　这一突发的家庭变故对盐豆的打击是巨大的，为了弥补内心的愧疚，我一有时间就去煤球厂找盐豆说话，尽量能宽宽他的心，减缓一下他内心的痛苦。
　　盐豆虽然精神一时难以振作起来，但他对我的态度却丝毫没有改变，每次见到我，他总要露出笑容，而我则能看到笑容背后的哀伤。
　　此时，叶倩的身体状况又不容许我把太多的时间花在盐豆那里了，她似乎提前进入临产状态，看她的摇摇欲坠的肚子，我担心腹中的胎儿随时会夺路而出。夜里，我去巡逻时，就叫我二姐来陪她，前几天，她妈妈也来陪她住了几晚，并且，小孩出生后所用的包裹小衣服什么的，她妈妈也都给准备好了。
　　所以，这些日子，只要她一喊肚子疼，我就带他去医院，虽然离预产期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但我却总感觉，生孩子的事随时都会在她身上发生。
　　为了让叶倩放松心情，缓解紧张，我特意买了一些轻音乐和儿童歌曲磁带放给她听，她会一边听一边手摸着肚子，笑着对我说：“从未露面就天天听歌，看以后长大都成个歌星什么的，一首歌就够咱吃一辈子了。”
　　“那就好好听吧，我觉得你这种想法很靠谱，说不定咱孩子会唱着出来。”我说着，就学着小孩的腔调唱起来：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
　　跑得快，跑得快
　　一只没有耳朵，一只没有尾巴
　　好奇怪……
　　我正唱着，叶倩抬手朝我头了拍了一下，笑道：“要是孩子出来就唱歌，还不把你这个当爹的吓死。”
　　我想像那情景真成了现实，我还真不知如何应对。
　　等啊等啊，这一天，叶倩真的要生了。
　　这是阳历五月三十一号的晚上十一点，我刚巡逻回家，正在陪叶倩的二姐对我说：“把叶倩送医院去吧，我感觉她今晚要生。”
　　见二姐一脸严肃的样子，又见叶倩在床上捂着肚子紧张兮兮的样子，我便不敢怠慢了，和二姐简单收拾一下，就扶起叶倩，慢慢向医院走去。
　　到了医院，值班的产科值班医生给叶倩作了检查，然后对我和二姐道：“骨缝已经开了，估计天明之前就能生。可我刚才看了，小孩的胎位有点不正，恐怕顺产会有点困难，我觉得你们还是到佟集医院那里去生，因为人家毕竟是县级医院，咱这里人手不够，设备也不行。我们也都是熟人，我说的是真心话。”
　　二姐一听就着急了：“这深更半夜的，到哪去找车呢？佟集街离咱这有将近二十里路呢！”
　　此时我想到了胡东，又想到魏辉，我觉得他们两人应该有一个还在单位里。
　　于是就让二姐在医院等着，我回家骑车去找人。
　　先去派出所，胡东的车和人都不在。又立即赶到乡大院，进去一看，心中大喜：乡长的车竟然停在办公大楼前，被楼上的一盏灯照着，很是显眼。
　　我想：魏辉肯定没有回家，他应该正在自己的宿舍里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