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纷纷乱乱

　　“嘿，我在这儿。”冯韵莲正四处张望时，却是看见郑泽嵘在马路对面朝她挥了挥手收，然后他就朝自己走了过来。
　　郑泽嵘理了一个清爽的平头短发，戴着黑框眼镜。就在看到那平头时，冯韵莲差点将他误认为了闻沐玦。可是很快，她便反应过来，闻沐玦可没有近视。
　　在前后两三次找借口推掉郑泽嵘的邀请后，她也有些过不去了，就主动提出今天来文化创意园，反正这地方离郑泽嵘上班地点很近。
　　再不出来，妈妈、小姨还有罗子汶又要开始间接地说着说那。
　　“你穿这么厚啊？”南方的冬天并不寒冷，可郑泽嵘却是穿了一件厚厚的蓝色棉袄，下穿一条灰色运动裤和球鞋。
　　“很冷啊，你没感觉吗？”郑泽嵘的说话声总是那么软软的，有些像京剧里花旦们的感觉，一点都没有闻沐玦的干脆利落。
　　“这种天气你跟我说冷？”冯韵莲反问一句，“不过我是从英国回来的自然没感觉。那你在英国怎么过冬啊？苏格兰的天气还更可怕。”
　　“我穿得很多啊！在爱丁堡那年冬天真的要受不了了。”郑泽嵘耸了耸肩。
　　他起初是在爱丁堡读的硕士，爱丁堡位于苏格兰，而苏格兰地处高地，天气相比伦敦更加寒冷。
　　创意园人并不多，偶尔也会看见几对小情侣在游荡。这家创意园，是在原有的老工业园基础上改建，在老建筑的基础之上重新装修维护。最大的特色，就是墙体上精美的涂鸦。据说这些涂鸦都是由高校美术系的学生画的。
　　红色的墙体上，绘着幅圆筒冰淇淋，在冬日的阳光下仿佛散发出诱人的奶香。
　　“你们上班这么松么？”冯韵莲先开口了。今天正是周二，而郑泽嵘就这么跑了出来，这叫她非常不能理解。电视台在她的概念里，绝对不是什么清闲之地，可平常她发现，给郑泽嵘发信息，他几乎都是秒回，似乎没有什么繁重的工作量。
　　闻沐玦就不是这样了，给他发信息，隔八九个小时，甚至十几个小时才回复乃是家常便饭。再加上有时手机上交，想找到他人除非硬闯消防中队，不然她就连闻沐玦有没有出警，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是的呀，我们不用坐班，基本上你今天的任务完成就可以走，速度快的，可能早上就能摆平，然后就可以溜了。”郑泽嵘很是得意，“所以我还挺喜欢这份工作的。”
　　“媒体运营中心不是很忙吗？”冯韵莲难以置信地问道。
　　“不，我现在是在文教板块。运营中心才忙呢。而且我们又不是天天要去采编，尤其周五几乎没有事情，我们几个就轮流帮忙签到啦。”
　　“这么爽？”冯韵莲“啧啧”了一声。这么清闲的工作，能让他抓到，实在是太幸运。对比之下，冯韵莲本科时的很多同学工作之后，几乎个个都在吐槽工作的，几乎个个都巴不得回到本科，甚至是高中。
　　不过她明白，郑泽嵘绝对是一个例外，虽然她原来和郑泽嵘接触并不多。听小姨和冰钰阿姨私底下说，郑泽嵘中学时代的成长非常磕磕绊绊，并且叛逆得有些过头。那时候冰钰阿姨为了他也很是伤神。
　　一座仿中世纪风格的建筑出现在了二人面前，是一家咖啡厅。
　　“这边都是仿欧式风格的，欧式风情街嘛。”郑泽嵘抬起头，看了一眼墙体上的花雕，“来这家吧，我团购过午餐了，下午我带你去看电影。”
　　门口摆放了一条长长的木椅，木椅上是少女的雕像。那姑娘正在专心致志地看书，似乎忘却了外界的纷纷扰扰。
　　咖啡厅的墙壁均铺上了以红砖为背景的墙纸，木质的地板分外光亮。一张张圆形的玻璃桌上，罩着高高的西式洋伞。
　　他们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窗棱也是木制，绿色的窗帘挂于两侧，似乎在特地打造成中世纪欧洲的室内风格。
　　《卡萨布兰卡》的原声音乐在低沉的男音中回响，混合着咖啡馆特意设计的昏暗灯光，将室内蒙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气氛。
　　“这家咖啡厅我们之前有同事来做过采访宣传，所以给我们会优惠。”郑泽嵘在她对面坐下，似乎在有意无意地打量冯韵莲。
　　不知为何，冯韵莲被他看得分外不自在，便故作害羞地躲闪着，“看啥呢？”
　　“没，看你不行啊？”郑泽嵘似乎意识到了有些尴尬，便笑了笑。此时，服务生将两碟巧克力慕斯还有两杯热腾腾的摩卡咖啡端了上来。
　　“晚上也在外面吃吧，西餐中餐随你挑。”郑泽嵘吹了一口泛着热气的咖啡后，颇为期待地又一次向冯韵莲邀请。
　　“整天在外面吃不大好，晚上都回家喝稀饭，暖暖胃多好。”说着，她故意摆出了一个卖萌一般的笑容。
　　“其实我平常能回家吃还是回家吃。”郑泽嵘点了点头，冯韵莲却发觉他的表情上，失落和摩卡咖啡的热气一样在升腾。
　　到了傍晚，郑泽嵘送她上了回家的公交。其实和郑泽嵘出来也没什么，跟他还是挺聊得来的，可是她真的不想那么频繁和他出来。她想要一些自己的时间与空间。
　　推开家门，妈妈正好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出来。
　　“你们中午吃什么呀？晚上回来喝稀饭，会不会觉得跟中午一比特别没档次？”给爸妈舀稀饭时，妈妈问道。
　　“咖啡厅吃西餐呗。我还巴不得回来喝稀饭呢，一天都在外面吃，你舍得让我一直吃地沟油？”冯韵莲回过头，朝妈妈瞥了一眼。
　　“下次也带我们去吧。你小姨说他经常去采访一些不错的餐厅，他如果带你去吃，你就记一下，然后带我们也一起去尝尝鲜儿。”
　　吃饭时，冯韵莲手机又是震了震，不用多说都知道是郑泽嵘发信息了。
　　“简单的晚餐喔。”他发了自己晚餐的照片，的确很清淡，一盘清炒大白菜，然后一盘蒸饺，再一碗黑米粥。
　　“郑泽嵘啊？”爸爸夹了些笋丝，边嚼边问。
　　“嗯呐。”她一边应话一边回信息，也拿起手机拍了拍桌上的晚餐。
　　“听你小姨说，他今天好像是特地剪了头发还穿了一件新衣服。冰钰阿姨说，他还很重视跟你出来呢。”妈妈又开始若有若无暗示着什么。
　　冯韵莲有些莫名其妙：“他那件衣服我以前见过啊，有一次他发自拍照给我时，我看他就是穿今天那件衣服。”
　　家长们都是怎么回事？冯韵莲在心里不耐烦地嘀咕，又不是成天无所事事，怎么一直喜欢围绕着八卦说个没完没了？
　　还是说到了她们这个年龄，子女们婚姻事情就成为她们生活的主题了？
　　她想起了艾娜，根据她对艾娜的观察，以及周边英国同学大致的了解，他们只要没去作奸犯科，只要没把家给烧了，他们的家人几乎不会因为他们跟谁约会讨论个没完没了的。相比之下，似乎家里人并不大在意她需要一些隐私，一些个人空间。
　　“你们怎么晚上也不在外面吃啊？”妈妈似乎无所不知，估计十有八九又是从冰钰阿姨或者说小姨那儿传来了消息。
　　好吧，套用《权力的游戏》里的台词，郑泽嵘、妈妈、小姨和冰钰阿姨几乎要成为“小小鸟”，每天传递着消息。
　　“不想晚餐也吃地沟油啊，而且郑泽嵘也觉得还是没必要，外面这么冷，还是早点回家窝着得了。”她淡定地回应道。
　　“也是，外面毕竟没家里干净。不过他不是经常可以去采访啊给餐厅宣传，他晚上回家不会嫌家里的东西太难吃，太不够格调？”妈妈似乎要把郑泽嵘当成自己儿子一样关心了。
　　“他说其实能回家吃还是回家吃。”冯韵莲喝了一口热腾腾的稀饭。
　　“你小姨说，他嘴巴很挑的，整天嫌冰钰阿姨做饭不好吃。他希望以后找一个很会做饭的老婆，然后他就专门负责赚钱。”
　　冯韵莲会做饭，虽然不是什么厨神，可是做得一点都不差，至少家常菜她都是信手拈来。这次回来的目标，就是要跟外婆学会做各种各样的面点。
　　而且在她印象里，冰钰阿姨绝对是做饭高手。
　　“别找我，我可不是什么厨神。”冯韵莲眯着眼睛，心中却想说，“妈妈做饭不好吃，难道不自己学啊？”
　　“又不需要你跟大厨一样，家常菜会做就够够的了。”
　　“他不是说要找一个很会做饭的老婆？等等，他不会做饭嘛？”冯韵莲挑起了眉毛。
　　“不会，你小姨说他只会西红柿炒蛋。”
　　冯韵莲的脸上，用当下网络用语说，已经是“大写的一脸懵逼”。
　　郑泽嵘大她五岁耶，算起来，今年也二十八岁了，竟然还不会做饭？虽然她也是大三才开始做饭的，可是她学得非常快。闻沐玦更厉害，小学一年级时就已经在学做饭了。
　　曾经，闻沐玦跟她吹牛，说他妹妹几乎是吃着他做的饭菜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