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九章 有人卖血
作品名称:街曲8090 作者:晓扇 发布时间:2016-05-23 08:49:21 字数:3270
三锤子刚进饭店时,转脸看到岳辉开的车,他以为是乡长坐在里面,忙将身子转过来,对着车子笑。
“平时在街上称王称霸,见到乡长他就变了样了。”岳辉道,“他年前想请乡长吃饭,乡长根本不想买他的帐,所以从年前一直拖到现在。”
见三锤子还在笑望着,岳辉便向他鸣了声喇叭。
大概三锤子看见了副驾上的我,脸上的笑容便慢慢消失了。他扭头进了饭店内。
到了刘闯的店前,我摇下车窗玻璃,对着店门喊了声:“刘闯!”
刘闯闻声跑了出来,看着在车上探出头的我,他马上笑了起来,道:“好你个元哥,坐上轿子就不愿下来了,档次上去了啊!”
“那是!”我把手伸到外面,拍着玻璃道:“这可是乡长的车,不是一般的人能坐得上的,要不是岳辉是司机,咱哪有这个机会?”
“这要去哪里,兜风?”刘闯问道。
我左手攥起拳头,将大拇指翘起来对着岳辉道:“今天,乡长请咱喝酒,万恶饭店,抓紧上车。”
刘闯笑上的笑意就增浓了,道:“好,跟着阿辉腐败一会。”
“我好心请你喝酒,你还说我腐败,真是好心没好报啊!”岳辉道。
刘闯嘿嘿笑了两声,道:“我跟金环说声,马上过来。”
见刘闯进店了,岳辉就对我说:“看来,刘闯和金环最后得走到一起,信不信?”
“差不多,你看现在两人就跟两口子似的。”我说,“这小子还真有艳福,走了一个,另一个就接上了。”
正说着,刘闯就跑了过来,拉开后车门,上了车。
又到了煤球厂门前。岳辉刚把车停下,刘闯就问:“喊盐豆的吗?”
“这还用问,不喊他,难道我们来拉煤球?”我说。
“用乡长的车拉煤球,咱也太会烧包了吧?”刘闯笑道,“你们等着,我去喊他。”
等了半天,才见刘闯和盐豆两个人出来。
等他们上了车,我就问:“怎么现在才来,化妆的吗?”
刘闯就道:“盐豆讲究,刚才打煤球了,一身煤灰,听说要坐乡长的车去吃饭,他特意洗了脸,换了衣服。”
听刘闯这样一说,岳辉就笑了。
我转头看了一眼盐豆,见他穿着黑色夹克,短头发也梳向一边,齐齐的,还闪着亮,就笑问道:“盐豆,怎么?头发还上油了?”
盐豆不好意思地向头上摸了一把,道:“哪抹油了?我是湿的水。”
刘闯看着盐豆笑道:“今天我觉得盐豆兄弟特别潇洒。”
盐豆道:“只要你们开心就行,我潇洒不潇洒无所谓。”
说笑间就到了万恶饭店门前。
林万恶见到岳辉到来,自然是欢喜异常,迎上前来道:“来来来,今天几位?”
岳辉指着刘闯、盐豆和我,道:“就我们几个,喝闲酒的,弄几个好吃的菜。”
“好嘞!”林万恶爽快地应道,“赶紧屋里去坐!”
到底是吃公家的饭,我们基本上就省略了“算计”这一环节。
“想喝什么酒?”岳辉问,“西凤还是古井贡?”
“你看着拿,你随便拿的都比我们以前喝的好!”我说。
然后,我就掏出裤口袋中的那包红塔山,拆开,问刘闯和盐豆道:“好烟,岳辉给的,抽不抽?”
自从盐豆到煤球厂上班后,他就抽上烟了,现在烟瘾越来越大。见我拿出红塔山,岂能无动于衷?
“啊?红塔山!就这一包吗?”说着,就抽过去一支,猛吸了起来。
“岳辉还给了我两包石林和两包大重九,给你两包,留你吸吧。”说着,我就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盒石林和一盒大重九,交给盐豆。
看着到手的两包烟,盐豆高兴得半天没合拢嘴。
岳辉要了两瓶西凤酒,然后对我们说:“抓紧去屋里坐吧,别让人看笑话了。”
服务员端上的四个凉盘是:酱猪蹄、麻辣牛肉、海蛰黄瓜、凉拌菜心。
“这四个菜都是我喜欢吃的。”盐豆说着,就将一瓶西凤酒打开,给每个人都倒上了酒。
“岳辉,你今天没事,多喝点,平时伺侍领导,辛苦了。”我提议道。
“我要是多喝了,车子谁开走?”岳辉道,“本来想晚上一起坐的,只是你得巡逻,所以就约在中午了,等你哪天晚上没事,咱们再放开喝,今天就只喝这两斤,不偏不倚,平喝。”
就这样,说着拉着喝起来了。
当说到我帮助抓到几个偷油贼的事之后,盐豆道:“到时,公安局不得给你奖励?奖个千儿八百的都是小意思,偷油的一车都能卖多少钱了!”
“奖不奖随他去了,这也不是硬想的事。”我说。
然后又说到三锤子和他的bp机。
“三锤子是越来越傲了,现在腰里挂着个bp机,你看他跟挎着盒子枪似的,还知道自己姓什么不?”刘闯道。
“那要看他见到谁,你看他要是见到乡长还能这样吗?”我说,“来前他看到乡长的车,就开始赔笑脸了。”
“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现在是谁有钱谁就是老大了,所以大家都在拚命挣钱,有本事的赚大钱,没本事的就赚小钱。”盐豆感慨道。
“那你说偷油的是有本事的,还是没本事的?”刘闯问。
盐豆端起一杯酒,和刘闯一同干了,道:“他们当然是有本事的,没本事怎能偷得了油?我现在让你去偷,你偷的来吗?”
“那卖血的人,算不算有本事?”刘闯又问。
“卖自己的血,那还算什么本事?卖自己谁不会?”盐豆道,“你听说咱们这有谁卖血了?”
刘闯道:“三狗蛋,他就卖血,不过我觉得他还是有一点小本事的。”
“为什么这样说?”岳辉问。
“他这三狗蛋就是混一天是一天的,能活下去就行。几年前就去佟集医院卖血,后来咱们这附近想卖血的就找他,他就成了一卖血的小包工头,不仅自己卖血,还挣别人卖血的钱。”刘闯道。
我插话道:“这种人就叫血头,我以前看香港电影,那里面都是这么叫的。”
刘闯道:“说难听点,就是喝人血的家伙。”
盐豆问:“平时他们都是怎么去卖血的?”
“听说,佟集医院里面有一间专门给他们留的房子,三狗蛋一般都住在那里,咱这儿去卖血的就去到那找他,随去随抽血。”刘闯道。
“那这样直接抽,再给病人输,不怕有传染病什么的吗?”我又问。
岳辉接话道:“咱这乡下医院设备也不行,能供上血就不错了,医生哪还管那么多。”
盐豆就叹道:“还是有钱好,好找媳妇,有病也不怕。要么就有权,你看人家乡长,虽然没有多少钱,但平时哪用花自己的钱?况且还有人送礼,就连亲戚朋友都能跟着沾光。岳辉今天请咱喝西凤酒,那沾的不也是乡长的光。”
我就对盐豆说:“看乡长有妹妹什么的,你找来当媳妇不也跟着沾光了吗?”
岳辉就笑道:“乡长的妹妹都快四十了,你问盐豆愿意吗?”
盐豆苦笑道:“别拿寡人开玩笑了。”
刘闯道:“乡长有权,但我觉得现在还是计生站长吃香。你看咱全乡有多少违反计划生育的,哪一个超生小孩不得罚几千?托关系也得罚个千八。你看那个滕克勤和朱亮,他两个虽然不是所长,但现在过得都比以前强得没影儿了,你想想计生站长这几年得捞多少钱!”
“所以现在书记和乡长见到计生都得让他三分,乡里还全指计生站给挣钱呢!”岳辉道,“计生站长现在都有点六亲不认了,逮到一超生户就使劲地罚,大喇叭里也整天喊流产、引产的,我觉得计生站挣的都是妇女流血的钱,计生站长也是个大血头。”
盐豆道:“这是国家的政策,你能有什么办法?”
“国来同志的觉悟倒挺高的。”刘闯打趣道。
盐豆本来一喝酒就脸红,酒量也最次,见刘闯涮他,他就红着脸回击,像恼了的样子。又说了几句,他突然舌头就硬了起来,说不成完整的话了。接着,眼睛一直,竟然趴在桌上了。
就在我们面面相觑之际,听到盐豆“呜呜”地哭了起来。
“他醉了,别让他再喝了。”我对刘闯和岳辉道。
岳辉说:“这西凤酒应该是后来劲的,先喝的时候好喝,喝完他就摆弄你。你们两人现在没事吧?”
两瓶酒也基本见底了。“行了,我也觉得这酒很来劲,看来好酒还不是一下能降得了的。”我对岳辉道。
最后,等饭上来的时候,我们喊盐豆起来吃饭,喊了有十几声,他终于抬眼,茫然地看着我们,一声没吭,然后又猛地趴在了桌子上。
看盐豆实在不行了,我们也就草草吃了饭。
“盐豆也可能真的有心事。”岳辉道,“咱得把他送回家。”
岳辉去柜台那里记帐去了,我就去拉盐豆。没想到人一喝醉竟然这么沉,我把他拉起来,他身子向下一坠,差点把我带倒了。
我喊刘闯过来帮忙。我们一人拉着盐豆的一只胳膊,刘闯低头看了下盐豆红到耳后又到脖子的脸,便笑道:“你看现在的盐豆,才像一个真正的‘血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