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八章 捉拿归案

　　朱前进跑出了这一块麦地，上了两块麦地中间的石子路。临上到路的那一刻，他还回头看了我一眼。
　　“你跑不了的，还是赶紧停下来吧！”我冲他喊道。
　　朱前进就是不听，依然疯跑。
　　而他这样做，明显是徒劳。几分钟之后，我就一把拉住了他。他试图挣脱，我向后猛一用力，他就一下子跌倒在了石子路上。
　　“再跑！继续跑！”我抓住的前衣襟，以嘲讽的语气道，“走吧，跟我回去，你还得开你的化工厂呢！”
　　这时，我突然听到“嘀嘀”的声响，忙站住脚静听，原来声响是从他的腰间发出来的。
　　“什么东西，赶快拿出来！”我命令他道。
　　他不情愿地在腰间摸索了一会，摸出了一个有两个火柴盒大小的黑色塑料物件，还拴着一个金属链子。
　　我拿到手中一看，那东西还有显示屏，我按了一个键，上面显示的是一个电话号码。
　　“这是什么东西，干什么用的？”我问他。
　　“传呼机，有谁想让我给他打电话，就用这个跟我联系。”朱前进道。
　　我把玩了一下那个传呼机，笑道：“你还挺先进，连这个东西都用上了，我们所长都还没用呢！看来挣了不少钱吧？”
　　朱前进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等我把朱前进押到造纸厂里，魏辉迎面踢了他一脚，道：“你的妈的还想跑，我就放你跑，你又能跑到哪里去？”
　　我把朱前进交给魏辉，再看朱大安，正在院子里蹲着呢！
　　“输油站的那两个人呢？”我问魏辉。
　　魏辉指着仓库道：“正在里面查看他们是如何偷油的，这几个家伙还挺狡猾，掩盖得不错。”
　　魏辉说着，就从腰里掏出手铐，将朱前进拷上，对他道：“你跑？我这铐子就是专给你留着的！”
　　我忙向仓库里跑去。到那里一看，墙西北角已出现了一个大窟窿，而靠近墙的地面上的草已经被清理到一边，暴露的是一个水泥池，水泥池上面有水泥板，水泥板也已被掀到了一边。
　　走进一看，池底和四壁都是黑黑的，显然是石油的残迹。
　　池子的西内壁上，露出一个管子口，应该是接石油用的。
　　“原来这里是盛石油的？”我站在池子边道，“他们还真的能想得出来。”
　　“简直太胆大了，国家的石油都敢偷！好在最终还是被我们发现了。”副站长道。
　　“他们怎么能接上那边的管道的？”我问。
　　检线员就对我说：“等一会我带你去看，他们是如何接的，这可不是一般人都会干的活，这是需要很高的技术的。”
　　我就问其中的一个偷油的：“你会接吗？”
　　“不会，是我们专门从南方找来的人。”那个偷油的说。
　　这时，我刚才拿到的朱前进的传呼机又响了，我连忙掏出来，跑到外面，交给魏辉，道：“刚才从朱前进身上搜来的，给你。”
　　魏辉正用对讲机给派出所联系。联系完，就接过传呼机，看了看朱前进，道：“用上bp机了，有大哥大没？”
　　朱前进摇了摇头。
　　“就是有大哥大，在咱这穷地方也用不上，估计没有信号。”魏辉对我说。
　　大哥大，我在港台电影里看到过，大砖头似的，拿着很有派头。但这叫传呼机，也叫bp机的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也是第一次见过。看来在小地方就是孤陋寡闻。
　　见副站长和检线员带着那两个偷油者去麦地，看那个接口处，魏辉就押着朱前进道：“走，过去，看看！”
　　我说我也要过去看，魏辉就对我说：“那你把朱大安带着吧，别让他跑了。”在麦地里，那个凹下去的裂缝消失之处，检线员让其中一个偷油的用锨去挖。不一会，管道和那个盗油的接口处就显露了出来。
　　“看到了吗？功夫都在这里了！要不是专门的技术人员，根本无法做这件事，弄不好，管道射出来的油线都能把人的脖子刺穿。”检线员道。
　　魏辉又拿出相机，对盗油现场和四个偷油贼分别拍了照。
　　“好了，这事总算找到头了，多谢你们配合，先把这几个人押到所里再说吧。”副站长如释重负道：“几个偷油贼，搞得我连个年也过得不安生。”
　　这边，胡东也开着面包车过来了。我们把四个人押上了车，一起回到了派出所。
　　到派出所后，看所长和魏辉把四人带去审问，我就没再停留，就出去找岳辉了。
　　乡政府大院原来是在街里，文化站对面的，前两年搬过来了，搬在了现在的派出所对面。
　　我进到大院，一眼就看到乡长的那辆上海轿子，也就断定岳辉也在大院里。
　　在乡政府办公楼的一楼，我找到了岳辉平时休息的那个小房间，推看门一看，岳辉正躺在床上看电视。
　　“到底是给领导开车的，过得就是滋润，除了开车，就是睡觉看电视。”我走到岳辉床边坐下，笑道。
　　岳辉坐起来，道：“不睡觉干什么去，又不能跑远，乡长随时会喊。”
　　电视里正在播放综艺节目，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演员正在唱：小背篓，圆溜溜
　　歌声中妈妈把我背下了吊脚楼
　　多少次外婆家里哟烧呀糍粑哟
　　多少次听唱山歌哟在呀桥头哟
　　多少次睡在背篓里尿湿了妈妈的背
　　多少次爬出背篓来我光着脚丫走
　　……
　　“这女的好看，唱歌也好听，要是能娶到她，我情愿天天给他端洗脚水。”我笑着对岳辉道。
　　岳辉就推了我一把，道：“你行了！叶倩嫂子够好看的了，你还想着别人，太贪心了吧？”
　　我又盯着电视看了一会，道：“还是电视里的这一个有味。”岳辉没接我的话说，而是问我：“你没事了？专门来玩的？”
　　“本来是没事的，可是碰到两个人，结果就有事了。那两人是县输油站的，来咱这查偷油的，结果还真查出来了，现在那几个偷油的被送到派出所了。我刚才就是和魏辉一起配合他们查的。”我说，“没想到咱这还能偷到石油。”
　　岳辉就问怎么个偷法，我就如实给他说了。
　　听后，岳辉就对我说：“我在部队时，我们连队离油田很近，我的两个战友就被安排去给运油的车押车，结果他们两人就和司机合伙偷油，每次偷一点，攒够数就找机会去卖，一年下来，每个人挣了有将近十万块钱。”
　　“押车的也敢干这样的事，就不怕被发现吗？”我问。
　　岳辉道：“只要不被查出来，偷得少，一般也是查不出来的。”
　　“这样都能一年赚十万块，那刚才我们抓到的那几个偷油的赚的不是更多？”我对岳辉说。
　　“那还用问？他们从管道上直接偷，拉走的可是成车的，十吨二十吨的都是，那是什么概念？”岳辉道，“这些孩子要是不被查到，很短时间就发了。”
　　“刚才我抓住他们的头，他家伙还有一个传呼机呢！魏辉说是bp机。”说时，我用双手比划了一下那个机子的大小。
　　“这机子也才传到我们这里来，听说好几千块钱一部，乡里的书记和乡长每一个都有一个，说是什么摩托罗拉的，他们都随身带着。”岳辉道。
　　“那机子怎么用？”我问。
　　岳辉道：“比如说，你有个bp机，你把bp机的号码给了我，如果我想跟你联系，我就给传呼台打电话，让他们呼你的号，留下我的电话号码，你看到后，就知道我有事要和你联系了。”
　　“有了这个东西，到哪都能找到人了，不错。”我说，“要是能有一部就好了。”
　　岳辉道：“你现在有对讲机就行，你又不出远门。”
　　这时，办公室的人来对岳辉说：“乡长跟书记一起去市里了，明天乡长要去省城一趟，他是跟别人的车去的，你这两天就不要去接他了。”
　　岳辉一听，兴奋地跳下床，道：“太好了！又能轻松两天了。”
　　等办公室的人一走，岳辉就对我说：“中午喊刘闯、盐豆一起，我请你们喝酒。”
　　“那我请你，你到乡里来开车，我还没专门给你贺过呢！”我要做东。
　　岳辉就推了我一把道：“我给你说，跟乡长开车，别的好处咱不敢说，请你吃一顿饭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吃完直接记乡里的帐，乡长这点面子还是会给我的。”
　　说完，岳辉又从床头柜里拿出一包红塔山，递给我道：“这是上次跟乡长在市里吃饭时，人家给的一包烟，我又不抽，一直留到现在，送给你了，车里还有两包石林和两包大重九，等一会，一块拿给你。”
　　我接过那包红塔山，又听岳辉把话说完，自然是喜不自胜，道：“都是好烟呢！我以前只能在商店看看，现在对你来说都只是小意思，好！以后就跟你混了。”
　　岳辉道：“我也就是一个开车的，领导真正的好处咱是看不到的。”
　　“跟着领导混，吃喝不要问。这话还真是一点都不假。”我搂着岳辉的肩头道。
　　岳辉看了一下手表，道：“都快十一点半了，走，咱这就过去，要去就去最好的，万恶饭店，到街里再喊盐豆和刘闯。
　　我跟着岳辉，走出了办公楼，到了院里，上了车。
　　岳辉将车发动后，我在副驾上挺了挺身子，笑道：“还是当领导风光，车接车送，可惜咱没那个命啊！”
　　“那怎么说的？”岳辉手握方向盘，“说不定几年后，你混成个公安局长了呢！”
　　“那你就等着吧，如果我当上了局长，你都能当上县长了。”我侧脸看着岳辉道。
　　车到街口，看到三锤子正好摇晃着身子向拐角饭店去，再一看，他的腰上还挂了一个黑玩意。
　　“你看三锤子，他腰上的该不是bp机吧？”我对岳辉说。
　　岳辉透过驾驶室门，向外看了一眼，道：“不是bp机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