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七章 墙根裂缝

　　我以为是有人来调查关于小羊出走的事的，到跟前一打听，原来车上的人是县里输油站的工作人员，他们此时是下来买香烟的，顺便又向白蛋问下路。
　　“你知道这里的派出所在哪里吗？”一人问白蛋。
　　白蛋将头向西北方向扭了一下，道：“就在那边，从这往西走，不远，路北。”白蛋抬眼看到我，就又对那人说，“他就是派出所联防队的。”
　　问话人听说我是联防队的，就笑着跟我握手，道：“你好，我是输油站的检线员，那位是我们的副站长，我们想找派出所调查点事。”
　　我和两人一一握手，问道：“调查什么事，我可以带你们去。”
　　“那太好了！”副站长让我上了他们的车，道，“南边张瓦乡有群众反映，说是年前的时候，在凌晨时分，有油罐车从他们村口路上经过，向南开去，他看到好几次了。看样是从你们三孔桥这里开过来的。”
　　“就是从刚才那条路向南开的。”副站长指着白蛋店前的南北路方向，“我们现在得请你们派出所配合一下。”
　　说话间，就到了派出所。我领着那个副站长和检线员见到了所长。
　　副站长和所长简单寒暄了几句，副站长就对所长说：“我们来这呢，主要是想调查输油管线的，有人反映你们这附近可能通过输油管道偷油，加上在年前的前两天，我们发现这一段的管线油压很不稳定，所以我们也怀疑，这里有人偷油，希望你们能配合我们调查，能安排两个民警跟我们一块去，以确保安全。”
　　“有这样的情况？我还不知道输油管道在哪呢！”所长笑道，“要是真有这样的不法行为，我们当然得配合打击。”
　　所长思考了一下，又看了看我，然后对那个副站长道：“今天只有一个民警在所里，那就让他带着这位联防队员，和你们一块去吧。”
　　所长单独介绍我说：“这小伙子姓王，是我们联防队的队长，家又住在这里，相信能帮上你们的忙的。”
　　两人就连连点头，表示赞同所长的安排。
　　所长所说的民警是魏辉。所长通过对讲机给魏辉作了安排后，我就带着那副站长和检线员找到了魏辉，然后一同去核实偷油之事。
　　“输油管道是从哪里经过的？”我问输油站的两人。
　　“就是从街南的那个麦地里经过的，你没发现麦地东边有个什么院子吗？那个院子西边的地下就是输油管。”检线员对我说。
　　“那不是谢明军养猪的那个造纸厂吗？”魏辉问我。
　　“是的，就是那儿，大约二十天前，我还去过那里一次，不过现在谢明军家里已经不在那里养猪了，年前就转包给了北边朱寨那里的几个人，说是要开什么化工厂。我们联防队当时巡逻到那里时，只有一个叫朱大安的在看院子，里面没有什么异常。朱大安当时说，天暖和点再开工。”
　　“别问了，那个院子里绝对有问题。”魏辉道，“开什么化工厂？八成就是偷油的。”
　　那副站长道：“我看也像。”
　　“谢明军已经放出来了，咱先去找他，问问情况。”魏辉对我说。
　　等车开到谢明军院子前时，谢明军刚好提着一把铁锨走出来。看到车和我们，他有点吃惊，似乎想转头回去。
　　魏辉笑着走过去，把谢明军拉到院子里，道：“今天来呢，没有什么其他的事，就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老实说就行了。”
　　“什么事？罚也罚过了，关也关过了，你们还要怎么样？枪毙我？”谢明军很不友好地说。
　　“你看你说的，你那事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魏辉赔笑道，“我要问你的是，你承包那个造纸厂来养猪，为什么年前又转包给别人了？”
　　谢明军盯着魏辉的脸，道：“我就是不想喂猪了，太累了，还不挣钱，还有人捣蛋。怎么，不承包了还不行吗？”
　　“不是，你想怎样都行！”魏辉耐着性子说，“那我问你，你原来承包的是多少钱一个月？现在承包的人又给你多少钱一个月？请你如实回答，因为我们现在在调查一个重要的事情，希望你不要牵扯进去。”
　　谢明军的脸色就和缓了一些。“原来我承包是按年交承包费的，一千五一年。那几个朱寨人年前找到我，对我说，他们想包那地方，答应每年给我一万二千块钱。我就答应了。”
　　“他们说要在那里干什么吗？”那个副站长问。
　　谢明军轻轻吸了一口气，像在努力思考的样子，道：“这个，好像是，他们说，是要开什么化工厂的。”
　　“这就对了！”我接话道，“我那天晚上去，那个看门的就是说要开化工厂的。”
　　“之后你又去那里看过吗？”魏辉问。
　　“没有，一次也没有。”谢明军摇头道。
　　我们四个人的目光短暂交流了一下后，魏辉就对谢明军道：“谢哥，那谢谢你了，没事了，你忙吧！”
　　从谢明军院里出来，我们上了车。魏辉让司机把车开回去，重新上了西面的大路，又从大路向南几百米出处的一个岔路口向东开去，顺着石子路东行再左转，到了那个厂院的门前。
　　魏辉在门外喊了几声，大门终于开了。
　　开门的还是那个朱大安。
　　见到我们，朱大安明显有些慌张。我想应该是他看到了魏辉身上的那身制服的缘故。
　　“怎么样？化工厂开业了吗？”我笑着问朱大安。
　　“没，没，机器都还没来呢！”朱大安有些吞吞吐吐地说，“你们现在有什么事吗？”
　　魏辉边向里走边说：“开化工厂，在这里？办手续了吗？”
　　“正在办呢！”
　　闻声，就见有一人从那个有门的小屋里走出来，笑着对我们说。
　　“你们是一块的？”魏辉问朱大安。
　　“是的。”朱大安看着那人答道。
　　魏辉径直走到那小屋里，看到里面还有两个人坐在那个地铺上。地铺上的毯子上，散放着一副扑克。
　　屋内的两人见来了民警，慌忙站起身。
　　“真有兴致，跑这里来打牌。”魏辉以轻松的语气说道。两人听到了，就陪上笑脸，但笑得很是勉强。
　　“谁是负责人，你们几个？”魏辉问道。
　　屋内两人就说是刚才出去说话的那位。
　　魏辉就转身，走到那人跟前，问：“你是这儿的负责人，对吧？”
　　“也谈不上什么负责人。”那人谦恭地答道。
　　魏辉就问那人的名字，回答是“朱前进”。
　　“我们几人来调查点事，希望你能合作。”魏辉对朱前进说。
　　“好好，一定配合！”朱前进点头哈腰地应道。
　　魏辉就让朱前进跟着我们四人。
　　先从院子南部开始检查。还是几个旧草垛，还是那几间废猪圈，还是那个无水的蓄水池。
　　没发现什么，再转头检查北部和东部。
　　东部是朱大安住的那个小屋和一个大工棚。那天晚上来时，我竟没注意到那工棚。到棚底看看，到处破破烂烂的，也没啥。
　　然后就是北部的一排红砖平房和那个大仓库了。
　　红砖平房的门和窗户都掉了，猛看过去像瞪着大眼、张着大嘴的巨兽。
　　平房里除了厚厚的灰尘、遍布的蜘蛛网和几台坏掉的机器，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什么了。
　　最后，我们进入到了那个大仓库。
　　仓库靠门处是一大堆麦草，麦草堆右侧与东墙间隔有一米左右。我们就从这间隔处走了进去。
　　里面空间很大，看上去显得空荡荡的。地面上铺着麦草和一些草垫子，还有破烂的草纸。
　　看到西墙边靠着一把旧叉把，那个检线员就拿过来，把地上的覆盖物挑了挑。下面是水泥地面，很光滑。没看出异常。
　　又转到仓库外面，到了墙外的西北角，我突然看到了一条裂缝，这裂缝从墙根开始一直向西面延伸，直到院墙的墙根。
　　“这下面一定被人挖空了！”那个检线员以十分肯定的语气说道，“不信，去院外看，这裂缝绝对是到了输油管道那里！”
　　说完，检线员就带着我快步走到院子外面。到了院墙外西北角一看，果然，那裂缝继续向西延伸，直到麦田里三四米处。
　　“你看，这裂缝是往下陷的，说明下面已经被掏空了。不要问了，这下面绝对埋着偷油的管线，院里的那几个人就是偷油的！”检线员对我说，语气中明显带着激动和欣喜，“查了好几十公里，今天终于找到头了。”
　　“找到了！”我在外面兴奋地对院里大叫了一声。
　　我的叫声刚落，就又听到魏辉在里面厉声喝道：“你给我过来，看你往哪里跑？”
　　然后，就听魏辉喊道：“王队长，你从外面截住，有人想逃跑！”
　　我一听，哪敢怠慢，连忙向厂院大门口飞奔而去。没跑几步，就见朱前进已经从院子里窜了出来，顺着麦地，疯狂地向西边的路上跑去。
　　我立即加快速度，边跑边对朱前进喊：“你抓紧给我停下来，否则你的麻烦就大了！”
　　朱前进此时哪里能听进我的话，他跌跌撞撞地，跑得更来劲了。
　　名字叫“猪前进”，跑起来还他娘的不慢，我就不信跑猪能跑得了圈。还敢跟我赛跑，在学校，长跑可是我的强项啊！我边跑边在心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