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忙完了一切都已经是下午了，顾不上别的就赶紧坐下来休息，屁股一粘地儿就不愿再起来了，筋疲力竭的我沏了一壶茶，放在那之后却连杯子也不愿动一下，父亲也累得不行，回头看时母亲和叶思却精神头儿十足，一直在旁边说的没完没了，也不允许我们插上一句。
　　“哎哎哎，瞧见没有这娘俩儿。”父亲羡慕的摇了摇头。
　　“可不是嘛，从小到大也没看我妈跟谁这么亲近过，真是的。”正和父亲议论着，没想到这也会招惹到母亲。
　　“我说你们两个大老爷们儿在哪嘀咕什么呢？看看这都快几点了还不张罗饭去。”母亲催促道。
　　“这都累死了还不让人歇会儿。”我抱怨道。
　　“嘿，死小子让你去你就快去，就你累我闺女还累呢。”母亲真偏心。
　　“这才一会的功夫您就白捡了这么一大闺女，我说您老也真够可以的。”我开玩笑道。
　　“去胡说八道——说说想吃点啥？婶儿叫他做去。”母亲问道。
　　“说吧我的亲妹子想吃什么呀？我这就给您老人家做去啊。”她俏皮的瞥了我一眼得意的撇撇嘴。
　　“哼！我想吃的那可多了去了，什么烧花鸭、烧子鹅、酱鸡、腊肉、松花小肚——你呀也别太费事弄个十个八个的就成。”她到不见外，有的没得说了一大堆。
　　“得得得，我说大小姐你这也太实在了、属什么的呀？要我说给你来碗珍珠白玉翡翠汤，凑合凑合得了啊。”我说她。
　　“哼、小气鬼帮你干了那么多活，你怎么也得靠劳犒劳我吧”她稚气的撅起了小嘴儿。
　　“还有脸说，和面跟和了稀泥似地美得你。”我说。
　　“哎呀婶儿你瞧他说的。”叶思撒起娇来。
　　“你个臭小子说什么呢？还不快点去。”母亲气不过的扔过来一条手巾。
　　“好了好了别闹了，再等一会儿我这肚子也咕咕叫了。”父亲起身催促道并和我一起进了厨房，紧接着母亲和叶思也进来了，母亲亲手烙了几张馅儿餅来招待叶思，饭桌上活泼的叶思竟然还和父亲端起了酒杯，推杯换盏的真是不得了，古灵精怪的她把父亲和母亲都弄的合不拢嘴，见她春风得意的样子还真有些让人嫉妒，也许生活中有了她就不再像以前那样古板和严肃了。
　　“哈哈哈，就她刚才那一身的面都能包顿饺子了。”我说。
　　“呵呵呵——”父亲。
　　“哎呀，讨厌。”
　　“这丫头还和以前一样性子一点没变，就是招人喜欢。”母亲。
　　“嘻嘻哈——”
　　“德行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见她得意我又不免损她。
　　“哎呀伯伯你看他。”
　　“没事没事伯伯一会再收拾他，这臭小子。”
　　“我跟你们说——。”
　　“哈哈哈——”
　　接下来的日子就和叶思相处的比较熟了，她隔三差五的来，有时一个人来闲逛，但多半时候她总是会领一些熟人来吃吃喝喝，有时扔下一把票子就走、有时也会坐下来和母亲聊聊家常，我们还是老样子斗来斗去的从没消停过。不知为什么，她的到来总会让我这家小店蓬荜生辉、宾朋满座、应接不暇的，然而她的到来又总会让我的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快乐，我总是不自觉的盼望她来，只要见到她我的心就会归于平静，继而又感到惶恐和慌乱，不仅是我母亲和父亲也会为她到来而高兴不已。
　　说真的叶思这个人也真够不着调的，干什么都是三分钟热血，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朝三暮四的，做什么事也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动不动就玩儿消失整天神出鬼没，反反复复中，事隔多年后的重逢，所带来的生疏和陌生全消，曾几何时我们又像以前那样毫无芥蒂的‘鬼混’在一起。
　　那一天睡得正香，突然电话就响了起来跟催命似地，耳根子都要爆开了，几次都想把它扒骨抽筋可最后还是被它的固执打动了。
　　“喂，谁呀？”我懒洋洋的接过电话。
　　“哎，我说笙子你怎么才接电话啊，干嘛呢？我说你可真是的、你到底来不来？这可就等你了想什么呢？”胖子急头白脸的说。
　　“上哪去啊？”我随口问到。
　　“嘿！我说你是猪脑子啊，今儿可是哥们儿重振雄风名扬海外的大喜日子，昨个不是告诉你了吗，都就饭吃了。”胖子这么一说，我猛然想起今天是胖子的服装店重新开张的日子。
　　“啊，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去了。”我恍然大悟赶紧起来。
　　“真是的什么人呢，我说你快着点儿。”胖子催促道，随后就挂了电话。
　　昨天忙的太晚把这事都忘了，一看时间也顾不得洗洗脸收拾收拾，穿上衣服出门打车就向胖子的服装店驶去，可是半路上又赶上塞车，只好步行前往没想到会碰上叶思，大街上孤男寡女的总是觉得不自然，所以我总是躲在她身后离一段刚刚好的距离，成年男女特有的矜持让我有些尴尬。
　　“哎，你干吗离我那么远？怕我吃了你。”叶思到不以为然。
　　“嘁！谁怕谁呀。”我故装镇定的说。
　　走着走着她却趁我不注意突然停了下来，害得我差一点撞到她，没安好心的她更是乐在其中，我羞涩的赶紧躲开了不再和她纠缠，磕磕绊绊的总算到了胖子新开的店跟前，远远的看到‘忠义服装社’的牌匾又重新挂了起来门口也挤满了人。
　　灰色的天空下一群上班的人流行色匆匆，嘈杂、喧嚣，一派繁华浮躁的城市景象，就在我们随着人流左躲右闪的穿梭到马路中间，忽然一辆汽车挤过人流快速的向这面驶来，一愣神儿的功夫就险些撞到叶思，我一惊伸手从她背后猛地拽住了她，就在那一瞬间那辆车几乎贴着她的衣襟驶了过去，巨大的气流掀起了那美丽的衣裙，她有些慌乱害怕她再遇到什么危险，顾不上多想我便紧紧拉着她匆匆的踱过了这个危险的路口。
　　她的手有些微凉也许是因为紧张，也许原本她的手就是那样的冰冷，也许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吧，我下意识的握紧了她的手，想尽可能多的给她传递一些温暖，直到走过了那个路口时还想不起要松开她，我拉着她径直的朝胖子的新开的店铺走去，可不知为什么忽然我被什么神奇的力量瞬间束缚住了，回头时只见叶思正直挺挺的站在我跟前。
　　“喂——”她一本正经的样子。
　　“什么？”
　　“松开松开。”叶思瞪大了眼睛驽起小嘴，用下巴壳儿示意着让我松开。
　　“谁稀罕。”我看了她一眼恍然大悟，随即就甩开了她的手，此时那双冰冷的手似乎已有了温度，从那手心里渗出的细微的汗珠我就能感觉得到。
　　“哼！流氓。”她故装矜持的哼了一声，可不知为什么在她的嘴角，却隐隐的悬着一丝蜜一样的笑魇，也许我也如此只是没人知道罢了。
　　“哎呦，我说你们怎么才来呀，你瞧你这‘油的麻花’脏了吧唧的跟要饭似的，存心触我眉头是不是。”还没到门口，胖子就急匆匆的从屋里面走了出来。
　　“嘿嘿嘿——对不住了刚才出来的急忘换了。”我尴尬的看了看，还是在饭馆里干活的那身行头解释道。
　　“行了行了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把你们家箱子底儿翻漏了也找不到机件像样的衣服，一会儿让叶思好好给你捯饬捯饬，真是的。”胖子磨叨了半天。
　　“放心好了，我一会儿准把他收拾的利利索索的。”叶思拍拍胸脯说道。
　　“这还差不多，今儿这么多人可别丢了哥们儿的脸。”胖子。
　　“嘻嘻就是。”正聊着开业的吉时到了，胖子给我点了根烟我们一同点燃了爆竹“噼里啪啦”的这么一响胖子的服装店又重新开张营业了，看着胖子高兴的样子我也真为他高兴。
　　还没等安顿好一切，叶思便和胖子把我拉到一边，左一件右一件的为我挑选衣服，差点没把我折腾死，最后在叶思的执意下，我又换上了一套灰色的西服，当我面对镜子里的帅气潇洒的那个人时，我愣住了，真不敢相信匆匆数年，我竟从一个无知莽撞的少年，蜕变成现在老练和成熟的大男人，红尘的烟消总在不知不觉中蚕食人生中美好的一切，它早已把我熏染的失掉了纯真和幼稚，也许是镜子原本就有一种窥探一切事物和心灵的魔力，那一刻我竟有些慌乱和不知所措。
　　“哎，想什么呢？俗话说得好这人靠衣裳马靠鞍，咱们笙子这么一打扮还真成帅哥了。”叶思很随意地伏在我的肩头悄悄地注视着镜中的我此时她笑了我也笑了……微笑隐藏在虚弱的光影下，温柔的目光在浅浅的眼眶里酝酿滑落的方向，久违的记忆还在脑海里默默的挣扎，让我也微笑吧作为一次报答，让彼此深陷在美丽的镜片里从此不能自拔，即便破碎仍有无数的你我在那个世界里微笑。
　　“那是咱哥们儿是什么人呢，那也是百里挑一的人才，要不是整天呆在厨房里没准还真能当个明星大腕儿什么的……哎哎哎我说你们俩干什么呢”胖子看着我们这样吃起闲醋来，那一刻我略带羞涩的低下了头。
　　“要你管，嘻嘻”说着叶思就蹦蹦哒哒地走开了。
　　生平第一次穿的这么庄重，第一次这样认真和仔细的关注到自己，现在才知道自己是真的长大了模样变了，眼光变了就连心也变了，唯一没变的仍旧是那一缕不可愈合的伤口隐隐在痛、在提及、在呼唤，时间的流逝不可阻挡，命运让所有的记忆都随着人的成长而变得扑朔迷离，原本干净的脸上如今也在岁月的流逝中，平添了几分衰老的迹象——其实我长得不丑也算不上英俊，和普通人一样总是觉得自己不够完美，我并不在乎表面的华丽只想了解生命中深处的秘密，有人说我是朽木不可雕，可我心甘情愿的只做了那一捧泥土，被人们挖掘出来却依然做了那捧泥土，在这个世上总是被人冷落、嘲笑然而我并不惧怕只是希望这样，默默地相信我不是为了多么富有才来到这个世上的，是因为爱。也许相遇并不是偶然，只是我们都在盼望着做一件相同的事，梦着相同的梦，所以我们就这样相遇了。
　　胖子的服装店终于顺利的开张营业了，也许是火烧旺运的关系吧，自从开张后胖子那的生意就如日中天，有了大把大把的票子，忘乎所以的胖子本性难移，一时耐不住性子，又开始四处寻花问柳不务正业了，有时也想在叶思身上打打歪主意，可每次叶思都叫他吃不了兜着走，无奈之下胖子也只好欲罢不能，免得再吃苦头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随波逐流的我也总是在那个小厨房里不停的打转转，除了我那双渴望的双眼和手中的画笔，还在时时地，吸取大千世界里原有的美好气息，依然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生活以外，我的生活依旧是繁杂的、无助的，充斥着前所未有的绝望和孤独感。
　　也许是叶思和胖子常带人来光顾的原因吧，有那么一段时间，饭馆里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繁忙景象，为此我和母亲不得不顾上两个帮手，只是没过几天就又都累跑了，找不到人手的这些日子可把我们一家人忙坏了，看着母亲和父亲整日忙忙碌碌的，连个歇脚的时间也没有，我这心里也真不是个滋味儿。
　　“妈，咱再找两个人手吧。”我们一边忙一边说着。
　　“找，上哪找去，都找了多少个了没一个长远的，反正就这么大点儿地方紧着忙就是了。”
　　“能吃得消吗，没看中午忙的连饭都吃不上，再说我老爸不还得上班呢，他一走这可就剩咱俩了。”
　　“那你说咋办，在这么个节骨眼儿上哪找去，也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都是咋了，好吃懒做偷、奸耍滑这倒也没什么，可你倒是常远点儿啊，干不到两天半就撂蹶子，谁来了我不把她们当亲闺女待，说走就走连声招呼也不打。”母亲也抱怨起来。
　　“我看您呀，就是对她们太好了，现在的人眼界高着呢，真不知道那高楼大厦里有什么好的。”我也有些气愤。
　　“谁说不是呢，人心不足蛇吞象。”
　　正聊着没想到叶思会像鬼一样窜了出来，好些日子都没见她了。
　　“呦，闺女来了，这丫头来了也不打声招呼，想把你婶儿吓死呀。”
　　“嘻嘻。”
　　“鬼丫头，今儿个怎么想到婶子这儿来了。”母亲问道。
　　“想您了呗，我呀对您可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呀是天天想日日盼。”叶思还真是哄死人不偿命的主。
　　“呵呵呵，好了好了这丫头嘴都跟抹了蜜似的。”两句好话母亲就不知东南西北了，都在忙也没待见她。
　　“嘻嘻——喂，笙子看见我怎么也不吭一声，你哑巴了？”她对我就没个好态度。
　　“我说你怎么属猪八戒的，倒打一耙，没看见我这儿正忙着呢吗。”我说她。
　　“说什么呢你。”仗着母亲给她撑腰火气还不小，拿着麻布就打了过来。
　　“哼！”她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什么人呢，跟母老虎似的。”我嘀咕道。
　　“你还说，讨厌。”
　　“哎呀好了好了，你们俩个上辈子指定是冤家，到一块儿就掐个没完。”母亲说。
　　“嘻嘻，我才不跟他一般见识呢。”
　　“嘁！”
　　“快跟婶儿说说，这些日子又上哪疯去了，也不说早点儿来看看我。”母亲拉着她唠起了家常
　　“我、我能上哪呀四处打游击呗，也没什么正经事可干的，对了，婶儿您刚才和笙子说什么呢那么热闹。”她们倒好热热乎乎的聊上了。
　　“唉！没什么，这不前两天顾的那两个服务员，没干两天又都走了他正磨叨呢。”
　　“嗨，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呢，再找一个不就完了吗。”
　　“你可不知道现在的娃娃可矫情着呢，哪容易找啊。”
　　“我看您呢也别瞎寻思了，干脆顾我吧。”我一听刚喝到嘴边的水又一口呛了出来，她回身向我俏皮的瞥了一下嘴。
　　“鬼丫头又逗你婶儿开心是不是，好好的班儿不上跑这凑什么热闹，这又脏又累的就是你真想来，婶儿也舍不得呀。”
　　“什么舍得舍不得的，只要您不嫌我给你们添麻烦就行。”叶思一本正经的说。
　　“瞧你说的跟真事儿似的——哼！鬼丫头又在糊弄我，那好好的公司你不去了。”母亲半信半疑的说。
　　“我呀早不干了，您可不知道那个公司的人素质太低了，都什么年代了还跟不上潮流，说我的设计太花哨竟异想天开来着，我一来气就跟他大干了一场，要不是有人拦着，我非打爆那个白痴经理的头。”她在上海是学广告设计的，回到这边以后也一直在做设计，只是这面的思想还比较保守没有大城市那么前卫。
　　“嘁！不就是让人炒了鱿鱼吗，还充什么大瓣蒜，也不是大姑娘出嫁头一遭了。”我损她忽然一个“面积子”就飞了过来正打在我的头上。
　　“叫你说——反正我现在也没地方去，我呀就赖上你了怎么着吧。”叶思脸皮也真够厚的。
　　“呵呵呵，这丫头鬼精鬼精的。”母亲不以为然。
　　“哎呀婶子，您可不知道我这整天在家有上顿没下顿的，不知道有多可怜呢。”她有的没的又跟母亲磨咕上了。
　　“好好好只要你不嫌累，你呀想干嘛干嘛，婶子都由着你，随你怎么折腾，我呀正愁没人跟我说说话呢。”母亲被叶思的甜言蜜语弄得团团转。
　　“嘻嘻，婶子那可先说好了我来这纯属帮忙，我也什么也不要只要您——”说着叶思就没安好心的看了看我。
　　“什么也不要，那你要什么呀。”母亲又被弄糊涂了。
　　“只要以后我想吃什么了，那您就让笙子给我做。”叶思没安好心的看了看我。
　　“啊！”我可听不下去了。
　　“啊什么啊，一边待着去。”母亲也真够偏心的。
　　“哦。”
　　“呵呵呵，这丫头就是多弯弯绕，就是你不说婶儿也不能看你饿肚子不是，以后想吃什么婶儿就叫他给你作去。”母亲一口答应了。
　　“那他要是不听怎么办，我说又说不过他又打不过他。”叶思倒先委屈起来。
　　“他敢。”母亲一本正经的说。
　　“不是我说您还真敢用她啊，让我伺候她想得到美。”以为她们只是说说，没想到板儿上锭上钉这事就算定了。
　　“咋，老娘的话你还敢不听，小兔崽子该干嘛干嘛去。”母亲为了叶思还真‘六亲不认’了。
　　“我又没说不听你急什呀，谁见过这么大牌儿的服务员。”有母亲给她撑腰我也只能逆来顺受。
　　“哼！以后呀有你受的。”叶思处心积虑的不知道要怎么折磨我呢。
　　“你这鬼丫头。”母亲。
　　“以后就等着鸡飞狗跳吧。”我嘀咕道。
　　“嘻嘻，说什么呢你，讨厌。”
　　“呵呵呵，这闺女可真是个活宝贝，唉！要是有一天我们家笙子能娶到像你这么个丫头当媳妇儿，那祖上可烧高香喽。”母亲乐得忘乎所以自言自语的磨叨着。
　　“妈，你在那胡说八道什么呢。”恍然中母亲抬头看了看叶思。
　　“呦！你看我这都老糊涂了，竟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儿，该打该打呵呵呵——”
　　风总是急着吹向天际去寻觅，云漂泊了许久又渴望变回雨水重回大地，然而在那干裂的河床上又如何寻回你曾存在过的痕迹。还记得与你挥手道别后悄悄地离去，等你浪迹整个天际学会叹息时，我已然不是你眼中的那个唯一，渴望生命的延续，盼望在远离寂寞的地方与你再次相遇，当微风再次拂过，我已迫不及待的再次启程去追寻你的足迹。渴望在那片蓝天上聚集，无论你曾走得有多远，飞的有多高，却总是在期待与你重逢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