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姥姥村里姥姥多

　　终于踏上回山东的火车了，心里很是激动。坐了火车，坐汽车。一路下来，就来到了有着百年白果树，姥姥家的村子里。
　　再次踏进姥姥家的门，我已经上小学了，不再是那个只知道哭的小娃娃了。别人怎么看我，我并不知道，我自己感觉很是不同，难道是上了几天学，有底气了吗？
　　母亲牵着我走进了村庄，真是巧了，远远地看见姥姥在村口，匆匆的样子，也不知要干什么去。母亲喊着：“娘儿，娘儿，大冷的天儿，您这是要干嘛去？”
　　姥姥听了喜出望外：“可回来了，我能去哪儿？还不是出来迎迎你和玉儿，总觉得就要回来，可巧真的就回来了。”
　　姥姥见了我就拉我到她怀里，喜的直掉眼泪：“快过来，玉儿，让姥姥看看。”
　　我就直躲着她，可姥姥狠命地拉着我，令我挣脱不得。只好紧随着姥姥往家走。
　　过了小桥，穿过几条小巷子，来到了姥姥的胡同口，一群孩子在胡同口玩耍着，见了姥姥打着招呼，姥姥应着，说着：玉儿回来了，先回家，一会再出来和你们玩耍。
　　母亲就一遍遍让我喊姥姥，让我给姥姥鞠躬问好，还直说：“才几年不见就眼生了，你小时候，姥姥可是没少抱你哄你的。你不是总喊着想姥姥吗？咋见了又喊不出来了呀？这孩子？”
　　我也很想喊姥姥一声，可我就是喊不出来。也不知咋搞的，姥姥两个字凝在胸口里似的，怎么喊也喊不出来。
　　姥姥很慈祥也很和蔼，就说：“叫不叫的没什么事的.不叫，我也是玉儿的姥姥。叫，我也是玉儿的姥姥。刚来家，别难为孩子，看再吓着孩子。”
　　说着话，就听见有人从外面回来了，没进屋子就急切地问着：“娘，是俺姐回来了吗？”原来是小舅从外面回来了，进来就叫了句姐姐，又叫了我：“玉儿，变得这么俊了，哇！大姑娘了，舅舅抱不动了，呵呵。”
　　我急忙赶着叫小舅，就听他又说：“姐，你可回来了，我可是天天想你呢。那俺姐夫咋没回来？我可想姐夫了，姐夫早就答应给我买足球踢的，姐，告诉俺姐夫让他给俺买只足球寄来好不好？”
　　“瞧你这孩子，你姐才回来，那得空了。你比玉儿还要小似的。看看咱家玉儿多懂事。”姥姥说着，又一次拉我去她怀中。
　　母亲就拿出我父亲买的那只足球给了小舅，还有踢足球穿的鞋子。小舅欢天喜地的穿上，乐得直蹦高，忙忙的跑出去玩了。
　　姥姥就说：“他姐夫真是惯着亮儿，都多大了，都是快娶媳妇的人了，还尽着这样惯着他。靠工资吃饭不易，又有这些咬心的虫儿，钱该不花的地儿，就别乱花，留着过日子用。”
　　母亲就应着，说记得了。一边就把带回来的东西，一份份地包好。让姥姥记得去分给大娘婶子们，略表表出门在外人儿的心意。
　　姥姥早就迫不急待的要带上我去村子里，到处走走到处去认认其他姥姥家的门去了。姥姥说：“玉儿可要记住了，这村子就是你的姥姥家的村子。进了村子见了长辈叫姥爷、姥姥、舅舅、妗子，见了小辈的叫表哥表姐姐准没错的。”
　　“姥姥，那谁叫我呀，怎么听着都是我在叫别人呢？”我问着姥姥。姥姥说：叫人就能矮一截儿吗？你在咱村的辈分低，哪得叫人家嘞。
　　“什么是辈分呀？姥姥。”
　　我跟在姥姥的身后，边问着边走着。心里老大不情愿的，什么姥姥舅舅的，这里怎么跟我们那里一点也不一样。我真的不想待下去，突然感觉好陌生，我谁也不认得。还得喊他们姥姥舅舅，我是不是很倒霉呀？咋没有叫我的呢？
　　刚一出门就见到那一群孩子还在胡同口玩呢。有个流着鼻涕的男孩子，脏兮兮地走过来喊着我姥姥：“大婶子我早就看见你了，和你打招呼，你忙得也没听见。这是又要到哪里去？听说俺出门的姐姐回来了。”
　　“是呀，是呀，回来了。忠儿，刚刚忙得真没听见呢，这不，这就是你姐姐的孩子玉儿……”姥姥拉着我说着，可还没等姥姥说完，叫忠儿的赶紧来拉我：“玉儿吧？长这么大了，长的这么漂亮了，像俺姐姐。嘻嘻，真好，”他通着两筒鼻涕说着话，就好似很早就认识我似的。
　　我立刻躲着他，姥姥就推我说：“快，玉儿叫舅舅，叫呀，这是你四姥姥家的忠儿舅舅。”又有几个孩子也围了过来，仰着小脸看着我笑着说着问着。
　　姥姥边推我上前边叫我喊忠儿舅舅，我实再躲不过就喊了句：“忠儿——舅舅。”我拉长了音儿喊了句。
　　姥姥初听我喊忠儿脸色有点变了，又听我喊句舅舅忽儿又高兴起来，叫忠儿的就说：“大婶子，别难为孩子了，以后熟络了玉儿就自然会叫我舅舅了，嘻嘻。我看着玉儿我就高兴呢，不用叫我舅舅。”
　　又听我叫了他句舅舅，他就高兴地说：“真懂事，姐姐那么好的人儿，孩子也错不了的。”
　　我感觉怪怪的，一个小孩子模样的人儿，却说着大人儿的话，老气横秋状，一点也不好玩。真是三岁长胡子，突然想起这么一句，就偷偷的笑了起来。
　　忠儿看我笑了，就狠狠的抽了一下鼻涕说：“大婶子，我听俺亮子哥说，玉儿和我一个年级，明早我来喊玉儿去上学吧，还有颜兄弟顺子兄弟，子丰，和伟建都在一个年级里。俺大妈妈家的兰儿是俺班的班长呢。就让玉儿上二班吧，上我苟子外甥的班，我也好照顾玉儿。”
　　我听了觉得很好笑，哪有学生叫着老师的乳名儿的，还叫人家是外甥，你还真不小呀，够装大的了啦。
　　姥姥听了很高兴，一连的说：“那就好那就好，明儿早起你就同着他颜兄弟，一起来喊玉儿去上学吧。一会我就催着你亮子哥哥去学校里说一说。要是这样子，你同着玉儿上学，我也放心些个。”
　　“姥姥，我才刚刚来，还没休息几天呢，明天先不去上学，我要去城里玩玩。我想到处去逛一逛，看一看，等我玩够了，再说嘛。”我扯了一下姥姥的衣襟，很不高兴地求姥姥。
　　“不中，小孩子看玩野了，城里有啥逛的，除了车就是人，没啥好看的。明天就去念书去，一天也不能耽误了。别的都有商量的余地，这个没得商量。”姥姥很严肃地说。也不知为什么一说到上学，姥姥好似变了个人似的，一点也不通情理起来。
　　忽然间，我好似迈进了牢狱似的，我的自由我的天地……有些麻木的，默默跟在姥姥的后面，进东家去西家。姥姥不停得让我喊着这位姥姥，喊那位舅舅还有姨，我就只好喊着叫着。
　　最先是去了四姥姥家，也就是忠儿家，忠儿前面引着路，他家和姥姥家一条胡同，忠儿在前走着，不断回头看着我，嘻嘻的一直笑着。到了他家门口，赶紧将大门打开：娘，娘，看看谁来了？
　　门帘哗啦啦一响，走出一位可亲可近的姥姥一样的人来，双手早早伸出来，满脸都是欢喜：“玉儿，玉儿，回来吧？大嫂子，是玉儿吧？”
　　姥姥就推我上前，也是满脸欢喜地说着：“是呀，是呀。呵呵，玉儿，这是你四姥姥，快叫四姥姥，快叫。”
　　我也不再拘束什么了，大大方方地喊了句：“四姥姥，你好，玉儿给您鞠躬，问好了。”
　　呵呵，哎呀，喜煞个人了，这玉儿，出落的大姑娘了呢，这么有礼貌，可不像在家里的那些孩子，不懂个礼节。
　　“这你就说错了，我总是觉得在家的孩子懂礼节。这出门在外的，大人们忙，顾不得小孩子。小孩子们都玩野了，得好好教育才中呢。刚还吵着要先玩几天在去念书呢。”
　　想不到，我才来，姥姥就当着我的面数落我的不是，真是的，我不就是说说嘛，真的去做了吗？我心里又是老大不高兴，但也得忍着。四姥姥立刻端水递茶好个忙活。
　　我抬眼看看四姥姥的屋子，看看格局，也如姥姥的差不多，四合小院，恬静，朴素。小院子里有鹅鸭，有几只鸡儿，庭院里有高高的树，那树梧桐树，有旧年花草干枯在篱墙上，风一吹，哗啦啦的，好似在唱歌，悠闲，自在。
　　一路下来二姥姥、三姥姥、四姥姥……还有一大串儿的姥爷和舅舅们。喊也喊累了，心里也厌烦了，可姥姥依然那般开心那般不烦不倦。我却感到就是再见到那些姥姥们，我也很难分得清她们谁是谁的，都穿着差不多的衣服，说着一样声音的话语，我要是闭上眼睛去听，她们完全就是一个人，从声音语言上，我无法分辨他们谁是谁的。
　　但有一点，他们都很热情，见到我和姥姥都欢喜异常，拉着我问长问短，问寒问暖的，感觉好亲切，我也就不再拘束，叫喊姥爷就喊姥爷，叫喊姥姥就喊姥姥。一直同着姥姥转了大半个村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