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姥爷的早期教育
作品名称:百年白果树 作者:春草葳蕤 发布时间:2016-05-18 20:22:50 字数:3133
机会还是来了,我就要去姥姥家去上学读书了,因为父母工作都很忙,顾不上我,父母就打算把我送回老家,由姥姥来照顾我的生活和学习了。
其实我心里还是有点不情愿的,因为总觉得姥姥家那地方不是什么好地方,那地方的生活很落后,人的穿着打扮也很土的。
我是从电视里和母亲老家来的亲戚朋友身上看出来的,感觉那就是一个字:穷。我习惯了我现在的生活,可能回老家,短时间很难适应。父母的决定小孩子很难改变,说一不二的,我真懒得和他们去理论。再说,我也是想去看看姥姥村上的那棵白果树,若不是为那棵百年老树,我是不会妥协的。
也许我叙述的急了点,忘记说了,我姥姥家那地方是山东的一个小村庄。村庄并不大,姓氏也不杂,几乎一村的人都姓一个姓。间有几户别的姓氏,也不多。其实村子叫做王家村,但因为村子里有棵百年白果树,因此又都称为白果树村。一连几个挨着的村子也都叫什么梨树村、杏树村、杨树村的。
于是,又一次,母亲给我讲起了我第一次去姥姥家的点滴事情。只是那时我还真的太小,在我母亲怀抱里抱着。我上回就说过,是因为姥爷生了很重的病,母亲带着我回老家去看望病中我的姥爷的。
姥姥家的房屋,是那种很古朴的四合小院子的一种。清静,素雅,青砖青瓦,几块石板相叠铺就门口。黑漆双门,绛红窗棂。门前有几棵高大的梧桐树,院子里也有很多竹子,还有迎春花儿。
夏季的时候,那梧桐树早早落去了花儿,只有大大的叶子在风中呼呼啦啦的响着。风吹过没有凉爽之意,倒是增添了几分热度。迎春也只是些叶子,墨绿纤美,一枝枝纷披下来,很是婉约。
好似记得有一天,天气很热。母亲抱着我在庭院里,不停走动。姥爷半坐半躺在一张藤椅上,刚刚喝完汤药。身子很虚弱,不断的咳嗽。姥姥就给他轻轻地捶着背。
庭院的墙角处也有一棵大大的梧桐树,树很高,叶子茂密,绿意盈盈。在梧桐树的荫凉里,还有很多人都在庭院里,围着姥爷嘘病问痛。
满树上的蝉儿们,鸟儿们仿佛一同大声鸣叫着,好似在比试谁的声音高低似的,叫得人心里很烦躁,很吵人。把我吵得心燥不安,很恐惧。
阳光烤的大地火热,就要燃烧起来似的,令人焦躁不安。我就哭闹不止,特别是一看到姥爷,我就哭的更加利害,哭得没了魂了似的,直挺挺的小身子,一眼也不肯看他老人家。
这样也许很不吉利,因为老人最怕小孩子冲着他哭了,那要是在平常就预感没几年寿限了似的,可现在姥爷正生病呢,我一看见他就哭,更是不吉利了。
可是,那时我怎么会知道那么多呀,我又怎么能左右我的哭笑呢?何况我又不是神仙,要是知道我的哭笑那么重要,我就冲着姥爷笑了。也好给他老人家增增寿嘛,让病中的姥爷心里宽慰些,让姥姥、母亲和舅舅们也宽慰些。
然而,就算是我到现在我也不知,我为啥只要看到我姥爷我就会哭闹,就很怕他的样子。只见他老人家,长长的胡子,瘦黑的脸儿,眼睛很大,眼窝很深,虽然生着病呢,可是,依旧可以看出他曾经的神情矍铄,是一位亲切和蔼,干练、精明的一位老人家。
只是被疾病折磨的不成样子了,面容憔悴,形容枯瘦。他有气无力的总是躺在床上或藤椅上。我的母亲和我的舅舅们就总围在他身边,说这说那,说呀说了些个啥,我是一句也不明白的,乱哄哄的。或许是很急躁吗?我只是哭,哭个不停。
开始母亲还哄着我安慰我,抱着我,一边轻轻拍打着我,一边在院子里转圈圈。但,我总是哭闹不停,母亲本来就难过烦躁的心,一下就被哭烦了,她就狠狠的扭了我一下。“哇——”的一声,我爆发了,哭的更加凶猛了。
姥姥赶紧把我抱了去,抱在怀里哄着,一边去嗔怪母亲:“小孩子,哪有不哭闹的,怎么还打起孩子来了?你小的时候,也是哭闹的,我又舍得打你一下吗?再不痛快,也不能打孩子。”
姥爷有气无力地抬起身子,他努力地看了看我,就从身边的糖盒子里摸出了一块冰糖来,用两指捏着送到我面前,稍微晃了一晃:“玉儿,莫哭,莫哭啊。有糖吃了,有糖吃,莫哭啦。”说着就填在我小嘴巴里。
莫不是以为冰糖能堵住我的小嘴吧?可是,我才不听那一套呢,我依旧大哭大闹着,反而,哭着把填在嘴里的冰糖,吐到了姥爷的脸上。那冰糖划了一个弧线,就落到了地上。
其时,那时的一块冰糖,还是比较难得的。最其码我的那些如我一般的舅舅们家的孩子,就是村子里的如我般大的孩子,也是很难吃到的糖果呢。
我亲舅舅们的孩子,眼睁睁地看着我吐出来的冰糖,我的三表哥五表哥,还有表姐们就去地上争先恐后的去抢着吃,含在嘴里故意发出响声,馋着吃不到糖的其它的孩子们。让我也后悔那么甜的糖我咋就给吐了呢。而且还伤了姥爷的面子,姥姥也厌烦起我来,我咋那么不懂事呢?
梧桐树的叶子很大,母亲就摘下一片叶子来,把我看姥爷的视线遮住,当然我还没听过一叶障目的故事,我依旧只是大哭不止,也不知哪个妗子就说了句:“看看,看看,真没个教养了。回来看老人呀?还是回来嚎丧呀?抱个孩子回来干嘛?一哭起来就没完没了的,自己不烦也不问问别人烦不烦?”
舅舅听了就一扯妗子:“你真会不会说人话?没事了是吧?去忙你的活去。你不说话别人会把你当哑巴呀?快该忙嘛忙嘛去吧。”
忽然,姥姥就想起什么来。姥姥就让母亲抱着我,去那棵白果树前求一求,看看究竟被什么撞克着了。于是,母亲就很听话的抱着我顶着毒毒的日头去了小学校。
我也不知为啥,一看到那棵白果树就笑了,“哗啦啦”的叶子,翠绿茂盛,那棵树似一大大的伞盖将校园遮了去大半个。太阳很刺眼,不敢去抬头看,刺的眼睛好似要流泪。
母亲就抱着我躲进树荫里,也许那树荫里很清凉好舒爽吧,在荫凉地里,我就被母亲抱着抬起头,去看那棵百年白果树。我看着很欢喜,在母亲怀里直跳,听着满树上的蝉在叫,那幼蝉叫截留鬼儿,很好吃的。
母亲没心思去理会那些蝉,而是很虔诚地拜了拜那棵树,自言自语地说:“白果树结白果,等秋天摘了那白果给玉儿吃。保佑玉儿身体好起来,长成个美丽又聪慧的姑娘。将来嫁个好人家,幸福一家,我和玉儿爸也就放心了。”
哈哈,怎么一下写到这里来了,但不写出来,还真没人知道我来过姥姥家呢。
其实,早就见过那棵白果树。我虽记不得那棵白果树更多,可是我却记住了我姥爷慈祥的样子,记住了他对我母亲说了句:“这娃该管了,三岁看到老。”
姥爷很是严厉的,听母亲说,她小时候,很小就有早起的习惯,姥爷是绝不会容忍着他的孩子们睡懒觉的。就算是起来没什么事情可做,也要早早起来,打扫庭院,读读书,帮着大人们做点什么。
姥爷还一再嘱咐母亲和姥姥,让我小学就回老家来读,还要我先去背一下《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千家诗》。那一年我只有两岁不到的样子。在姥爷眼里我就该管了,教育从娃娃抓起,他老人家是怕母亲把我娇惯坏了吧?还是担心我学不好知识呢?那些老古董我又怎会读得懂呢?
记得,病中的姥爷,总是被疾病折磨的死去活来。姥爷确实很坚强,也不吭也不喊,默默的承受着病痛的折磨。
母亲总是暗自垂泪,陪着我的姥姥哭了又哭。那时的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死什么是生,除了哭闹就是吃足了睡觉。我与母亲在老家住了一段日子,可能三四个月吧。母亲还要工作,就又返回了东北,我们回东北又三四个月的样子,姥爷就去逝了。
母亲大哭,我却没有哭,好似被惊吓到了似的,傻傻地睁着一双大眼睛默默地看着母亲哭。母亲就又狠狠地扭了我的屁股蛋儿,我才大哭起来。母亲抱着我一直哭到天黑了,父亲和哥哥们才回到家里。
父亲听到我姥爷的事也直流泪。叹息说:“多么好的老人家呀,再也见不到他老人家了。不是工作忙,我也该随你去看望他老人家,他一直对我那般好。”
姥爷就那样走了,百年白果树的村庄里有很多的故事,姥爷也许还没来得急讲给我听听呢,突然很想回到那里去,去看望我的姥姥还有那棵白果树,很想知道那村庄里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