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月 (上)

　　劳动节休息时间为1-3日，但是，高三3日得培训。当天，覃思经过传达室时，保安说他有一封信，他就去拿了。到了宿舍，打开，是游爱欣写的，落款时间为4月28日；寄出地址是遂阳，里面还有一张照片。按理说，他早该收到这信了，只是由于30日参加了她的葬礼，没来学校；1-2日又是休息。
　　这张照片就是墓碑上的那张，只是墓碑上的那张只截取了头像。照片上的她微笑着，露俩浅浅的酒窝，眼睛澄澈，充满幸福。脸依然是圆圆的，而且胖，只是没有双下巴。照片下面显示时间是2009.6，想必是她毕业时男友在大学校园里为她照的。可是谁知道，三年未到，她就会死了呢？这样想着，不免又落下泪来。之后，他把照片放进抽屉，看起信来。
　　覃思哥哥：
　　覃思哥哥，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覃思哥哥了。当你收到这封信时，我已经成灰，成烟，也许已经埋在了我也不知道的什么地方。自然，我希望埋在妈妈身边，我希望我依然是妈妈在天国的女儿。我给叔叔留了一封信，希望他能满足我的遗愿。
　　到二中将近三年了，在这三年里，虽然我们年级的老师对我都很好，可是，不知怎的，在我心中，我觉得只有你对我是真心的。在你面前，我会任性，我会撒娇。我愿意把快乐与你分享，我也愿意向你倾诉痛苦。我知道你会耐心倾听，我也知道你会真心安慰。特别是在妈妈最后那段时间里，你那阳光般的笑容，你那春风般的话语，在我最艰难的时候，给了我坚持下去的勇气。每次去学校，看到你，我的心中便充满力量与温暖。
　　覃思哥哥，在你宿舍，我对你的表白都是真心的。说实话，那时，我就已经下定决心要去死了。我不仅喜欢你，我也爱你。从2010年9月1日进入高一办公室见到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深深地卷入了爱你的旋涡里。随着对你的了解的深入，我更是到了难以自拔的地步。但是，我是一个有男朋友的女人，对于爱情，我存有最纯洁的观念，那就是坚守妇道！可是，今年年初，男友与我分手了，我便决定了走向死亡，只有到了这时，我才有勇气去冲破心中的牢笼。对于你，我其实很纠结。我希望你能接纳我，但假如真的那样的话，我又会鄙视你，因为那定然会破坏你在我心中的完美形象。假如你不接纳我，我又熄灭不了内心想得到你的渴望。当然，事到如今，庆幸的是，我依然保持了内心的纯洁，你依然是我心中的男神！我希望你们夫妻白头偕老，和睦幸福。
　　覃思哥哥，对于我来说，死是最好的解脱，我为在世间有你这样的朋友而高兴。到了另一世界里，我会为你祝福的！覃思哥哥，我真想就像现在这样一直叫着你，直到满头白发的时候，可是，我真的等不及了。覃思哥哥，记得以后到了另一世界，来找我呀！
　　覃思哥哥！爱你！
　　爱欣
　　4.28
　　信纸上，多处有泪痕，甚至有些地方的字迹已经模糊。覃思一边看着，一边流泪，看完之后，他再看了一遍，然后把信给烧了。
　　去到办公室，爱欣桌上的东西已经给她的叔叔清理干净，什么也没剩下。他在自己座位上坐下，拿出上课要讲的练习看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大家很少说话，更别提说笑了。每天做着同样的事，上课，做习题，批改作业，找学生谈心……不知不觉间一个星期已然过去。
　　5月10日，星期五，那天，覃思是三、四两节，他去学校就稍微晚了些。进入办公室，发现大家都在热烈地讨论着些什么，气氛热烈、愉快，他就问道：“今天，大家怎那么高兴？”
　　“绩效工资这个月有得发了。”涂丛说。
　　“真的？”
　　“昨天，会计去县里开会回来说的。每个人该补发多少，都已经算好贴出来了。”
　　“是吗？”
　　“你没见到大家都跑去看了？”
　　这倒是真的，从校门口进来时，他就看到许多人往行政楼去，只是当时他不知道他们去干嘛。“我们有多少？”
　　“这和教龄、职称都有关系，我们不一样。”
　　“我比你早工作三年，我们职称一样，应该不会相差多少的。”
　　“我补发二万一千多些，除去10%的个人所得税，只有一万九左右。”
　　“呵。”覃思不免冷笑起来。“按文件，2010年1月开始执行，到现在已经快两年半了，补发才一万九左右，我还以为绩效后工资很高了呢。看来比我原来的每月一千五六也多不了哪儿去。”
　　“我工作二十年了，高级职称，补发二万七，实发二万五，你才工作几年，还不知足！”
　　“是呀，以后每月工资比现在加了将近一千了呢，别不知足。”
　　“不过，覃思就要脱离这苦海了，下学期已不再是我们的人，对吧？”艾学兵笑道。
　　“什么时候能确定下来？”陈霞问他。
　　“体能测试、体检、面试都过了，还得政审，结果还不确定呢。”
　　“没体检，没面试，说不确定，我倒相信，因为常常有人会在那些环节做手脚，但是，政审，应该就是走个程序吧？”
　　“艾段，你这就落后了。政审，也常有被刷下来的。去年，也是公安系统招聘，有一个就是政审没通过，你知道为什么吗？”覃思停了一下，大家都看着他。“原因是那人的叔叔在旧城改造时由于拆迁补偿没有谈拢，拒绝签字，他们说这是不配合政府部门工作。”
　　“不至于吧？”陈霞一脸的怀疑。
　　“在我们中国，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的，所以，我担心土行孙，要是……要是……”覃思笑笑，不再说话。
　　“别要是、要是了，土行孙已经不再是我们校长，你不知道？”莫平问道。
　　这倒让覃思感到惊讶了。“土行孙不再是我们校长了？怎么可能？”
　　“你没看到他这几天都不在吗？”
　　“他不在，正常呀！你忘了，那一次他下发文件说，查岗时有人不在（包括请假）都要扣奖金的时候，当周他就生病住院了，最后却在在岗情况栏中挂出出差的事了？”
　　“这回是真的！我想跟爱欣的事有关。我们的新校长，电视上都公示了，怕就要上班了吧？
　　“呵……真的？”覃思不置可否地笑笑。“爱欣倒为我们做了一件好事呢。不过，土行孙他去哪儿了？”
　　“管他去哪儿！”
　　“那我们新校长是谁？”
　　“姓麻，叫什么名字我忘了，听说先前是一中的一位副校长。”
　　“年纪大的话，叫老妈子（麻子）；年纪小的话，叫小妈子（麻子）；中等年纪就叫麻子。”
　　“刻薄人就会说刻薄话。”艾学兵笑道，“听说他人挺好的。”
　　“艾段，你又落后了。”莫平看着他，笑着。“是不是好人，得看他在什么位置。与你没有利害冲突的时候，谁都是好人！”
　　“好了，我不开口总得了吧？今天老被你们说落后，真没面子！不过，我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这次自主招生，我们年级到目前为止拟录取已达28人。”
　　“这算什么好消息！按我们学校的规定，录取的得是你任教班级的学生才成呀？录取的人再多，不是我教的，与我有半毛钱关系？再说了，我们学校的高考奖金，我们任课老师，顶多也不会超过五千去。录取人数多，只是你段长的好消息！”陈霞又笑了。
　　“得！得！我不说了，行吧？”艾学兵也笑了。“陈霞，爱欣死了，一班英语是你代课吧？”
　　“嗯。怎了？”
　　“下周一、二两日，高考英语面试，你叫学生准备准备。”
　　“这种面试只是形式，有什么好准备的？”
　　“不管是不是形式，该做的事总要做的。”
　　“我会布置任务的，段长大人！不过，老实说，这种面试，我真心觉得没有必要。朗读一段文章，有的学生不要说单词，甚至26个字母都不会。我们老师还要教他们怎么读，然后让他们依样画葫芦，即便是照猫画虎，最后还要算他们通过。你说，这种高考英语面试……我都懒得去说它。”
　　“懒得说就别说吧。呆会儿集中时，我会交代他们的。还有，下周二，拍毕业照，每位老师都得参加！”
　　到了周二，各班都拍了毕业照。有些班级还专门上网买了服装，也给任课老师一套。每次拍照，校长都得坐中间的，不管高矮胖瘦，不管美丑妍媸。而这一回，应是二中历史上唯一一次毕业照中没有校长在场的了。除了个别多愁善感的，学生们嘻嘻哈哈着，快乐得很。覃思发现陶丽娜也来了，她也过来向他问好，然后与几个和她要好的同学聊天。在覃思眼中，陶丽娜与三个月前有了明显的变化。她穿着鲜艳了，时髦了，背一只挎包，甚至还化了淡淡的妆。看着她们的快乐，覃思内心不免觉着伤感起来。“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游爱欣死了半个月了，大多数人已将她忘却了吧？假如她不死的话，在她任教的班级的毕业照里，也会留下她可爱的身影，可现在呢？人走茶凉，人去楼空！在拍照的时候，丁姿艳要站他身边，他也不置可否，随了她。
　　当天晚饭过后，他像往常一样去操场散步，看到孙小丫站在靠近教学楼的跑道上，便问她怎了，连饭也不吃。
　　“罚跑步！今天英语面试，陈霞说他们一个个都狗啃骨头似的，有一句没一句。一下课，就在教室里大吵大闹，我看了生气！”
　　这几个学生向来比较疲，体育也不错，但是当他们从覃思面前跑过时，已是气喘吁吁了。看着他们，覃思笑道：“跑多少圈了？你看看，他们都上气不接下气了。”
　　“十圈，还早着呢。”
　　“真有你的。”覃思笑笑，顺着跑道走去。一圈之后，他在司令台前的台阶上坐下。
　　太阳就要落山了，余晖落在三楼四楼的走廊上，落在树梢上，落在玩耍着的学生身上，一片橙红。“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耳边传来游爱欣的声音，侧过头去，什么也没有。当时，爱欣就坐在他的身旁，双手抱膝，下巴靠在膝盖上，呆呆地看着地面，就像一只受伤的猫。她和他说：“在与你相处的这最后一段时间里，我一定会每天开开心心的，给你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这样想着的时候，不知不觉中流下泪来。这时，一个人影过来，在他身边坐下。他吃了一惊，抬头，见是丁姿艳，忙拿出纸巾，掩饰着擦了眼泪。
　　“覃老师，你哭了？”
　　“没有。”
　　“我看你坐这里有一会儿了，想游老师了吧？”覃思没有答话，她便接下去。“她给一班、二班的学生写了信，说对不起他们，当班主任读游老师的信时，他们中有好些人哭了。听了他们的述说，我觉得很是对不住她。以前，我总是惹她生气，可现在……谁知道她会自杀呢？”
　　“你不必把这些想法放在心上，作为老师，她不会怪你的。离高考只有半个多月时间，复习要紧。”
　　“可是，每次经过办公室，看到她的座位空着，我就……”丁姿艳说着，也落泪了，拿出纸巾擦眼泪。
　　“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二模、三项考试，你都有了明显的进步，恭喜你！”
　　“但数学、英语仍不是很好。”
　　“数学，特别是基础、典型的例题多做做；英语单词多背背，至于语法找陈老师问问。”
　　“我会的。不管怎样，莫老师从来没放弃我们，为了他，我就该多用功些。”
　　“那倒是。去年，江民父亲都那样对他了，他也没对江民不管不问。”
　　“我觉得这个学期变化最大的就是江民了。你看他上课多用功，也从来不睡了，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说实话，你也一样。”
　　“是的，我也一样。除了老师们，王嘉也经常督促我，我一旦开小差，或者违纪，他就提醒我。他还好讲道理！”
　　“他还和你讲道理？”
　　“是呀，一套一套的，像唐僧，Onlyyou!Onlyyou!”丁姿艳笑道。
　　“不过，有进步就好，说明你没有白用功。”
　　“其实，小学时，我成绩挺好的。只是后来，我妈死了。在我小学毕业那年，我有了现在的妈妈，她还带过来一个弟弟。老实说，继母对我很好，只是我觉得，爸爸不该再婚的。于是，在我心中，对爸爸充满了怨恨。有时明知爸爸是对的，我就是要和他唱反调。我想气他，让他痛苦。爸爸有时也打我，我继母就会阻挠他。我心里就想，都是她害的，还假惺惺！现在想想，真傻！假如爸爸真的不管我，我害的又是谁呢？就像当初对待游老师一样，现在我也很后悔。”
　　“这说明你长大了呀！而且，就是现在后悔也还来得及！何况，你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是的，我再也不会做那种傻事了。假如今年我不能考上大学，我打算明年再考一次。”
　　“我想，考上大学应该没事，关键是好不好的问题。”
　　“老师，你一直这么想吗？”
　　“今年以来一直都是！”
　　“今年以来？那么，莫老师……”
　　“莫老师？怎了？”
　　“没什么！”想起去年十月莫平说覃老师认为她能考上大学的话，她终于知道那是莫老师对她的鼓励，差一点又要流下泪来。“覃老师，快上课了，我得去教室。”
　　“你去吧，我再坐一会儿。”
　　看着丁姿艳低着头向教室走去，再看看操场上已经没几个人，孙小丫也不知什么时候回去了，剩下那几个学生正有气无力地、慢吞吞地去寝室。坐不多久，上课铃响，他也便起身去办公室。走几步，回头，似乎看见游爱欣仍坐在那儿，双手抱了膝盖，看着他，说道：“去吧，我要再坐会儿。我得好好想想，这最后几天该怎么度过。”那时，我多傻呀，怎么一点儿苗头都没看出呢？这么想着，不免又红了眼圈。
　　次日，上完课回到办公室不久，就见艾学兵从门口进来，手上拿着卡片样的东西在每张办公桌上发过去，便问是什么。
　　“师德警示卡。”
　　“我还以为你发请柬呢。”
　　“覃思，我说你得请客了。”
　　“为什么，师母？”
　　“为什么？校办今天把政审公示贴出来了呀。”
　　“是么？”覃思感到一阵惊喜。虽然这是意料之中的事，贴出公示之前，心中总是忐忑，而今，七天之后，假如不出意外，就意味着下个学期他就不用当这该死的教师了。他想起了网络上看到的一名教师辞职后的一段微博：“虽然前路茫茫，但是我坚信，我会过得好的，至少要比辞职前没日没夜的做无用功强得多！以后就是用枪指着脑袋，偶也不会再回来当臭老九了！一辈子沦为乞丐饿死街头，作为悍匪横尸小巷；若脱的是女儿身，染上花柳病烂得千疮百孔不治而亡，偶也决不会再当这个臭老九了！”也许这段话有些过激，但自己不用当老师真的是一件快乐的事。“请客自然是要的，但得事情确定下来之后。”他说。
　　这时，只听莫平苦笑道：“什么警示卡？分明是卖身契！‘中小学老师职业道德行为十条红线’‘遂阳县师德师风建设十条禁令’，我们倒是奴隶都不如了。”说着的同时，把师德警示卡扔进了畚箕里。
　　覃思就拿起放在他桌上的那一张，这是一张只有练习本一半面积大小的卡片，黄色，有折痕，可以对半折起。正面右边印有“遂阳县中小学教师师德警示卡”字样，下面署上“遂阳县教育局2013.5”。左边下半部分是两支短烛，烛光豆大，并不明亮；上半部分印有行书“教师如烛，师德如光”八个字。反面，左边是“中小学教师职业道德行为十条红线”右边是“遂阳县师德师风十条禁令”。
　　“禁令第二条‘严禁讽刺挖苦、歧视、侮辱、体罚和变相体罚学生，或以各种借口将学生撵出课堂，强迫学生休学、转学、退学等’，怎么理解呀？”
　　“怎么理解？”莫平生气极了。“上课时，学生做什么就让他做什么，你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做。比如，你叫他站起来，那是体罚；你批评他，不是讽刺、挖苦、侮辱又是什么？站教室后面或站门口，不是明摆着已经不行了吗？”
　　“那就不管不问吧。”涂丛说。
　　“不理他，那就是看不起，不也是歧视？”
　　“再看‘十条红线’中的第二条，‘在教育教学活动中遇突发事件时，不履行保护学生人身安全职责的’，我们算什么呀？”
　　“蜡烛！有一面不是已经画那儿了？而且是短烛，烛光如豆，要你灭，你就灭！段长，你说是不是？”
　　“别问我，我只管下发，不管内容。”
　　“莫老爷，我们都是落后分子，别把艾段拉进来。”
　　“是呀，段长是党员，我们不能拉他下水。”说着时，上课铃已响。莫平笑道：“催命的钟声已经响起，我得燃烧去了。只是希望哪个该死的科室不要打电话来，不然，我就要触犯‘十条禁令’中的一条了。”
　　“那我也要燃烧去了。”涂丛说着，拿起试卷跑出了办公室。
　　上课的上课去了，办公室便没几个人，大家都静下心来做自己的事，覃思就去书记那里。新校长没来，学校事务暂归书记管理，他想去书记那儿看看情况。
　　书记正在查找资料，见他来了，就叫他坐，问要水不。他说不要，在书记对面坐下。
　　“恭喜你了。”
　　“谢谢。”覃思停了一下，问他，“政审应该没问题吧？”
　　“你说呢？”
　　“大学毕业后，我一直在二中工作，我觉得没什么。”
　　“我看不见得。”
　　“为什么？”覃思显得十分惊讶。
　　“已经有老师提起，说你勾引女学生。”
　　“谁说的？这种谣也造？！”他瞪大了双眼，声音都加重了，甚至站了起来。书记没看他，只是盯着显示屏，一手握着鼠标。“你告诉我，我找他去！”
　　见他这模样，书记却笑了。“骗你呢，怎那么冲动？”
　　“这关系到前途呀？”覃思不好意思地笑笑，重新坐下。
　　“不过，在这事上，我可为你说许多好话了，怎么谢我？”
　　“请你吃饭！”
　　“吃饭免了。上次，说和你一起编一本关于家教方面的书，你怎么不给我答复？”
　　“不是我不帮忙！说实话，我真的没那能耐。”
　　“那你写几篇关于这方面的文章，怎样？”
　　看着书记那诚恳的目光，覃思想了想，说道：“好吧，放假前给你！”
　　下午回家，他先接了小龙虾，然后做饭。饭做好后，雨燕还没回来，他就拿了垃圾去倒，叫小龙虾呆在家里。小龙虾不肯，他只得锁了门，和儿子一起下楼。到了楼下，扔了垃圾，覃思就要回去，小龙虾却不肯。
　　“走了，小宝贝。”
　　“这里有只小鸟，多漂亮！”小龙虾蹲在地上，不肯起来。
　　原来，在垃圾箱边，有一只竹制鸟笼，笼中有一只金丝雀，只是那金丝雀快要死了。“小鸟生病快要死了，所以它的主人扔了它。”
　　“我们把它带回家好吗？”小龙虾抬起头，看着覃思，眼中流露出渴望的神情。
　　“现在我们国家流行一种病，叫H7N9，是禽类传播的，我们不能带它回去。”
　　“带回家后，我就给它吃药药。明天，它病就好了，就可以和我玩。”
　　“它真的不会好了。你看，它的一只翅膀耷拉下来了，左边的脚上还有血。”
　　“那么，我们把它送医院去，叫医生给它打针！”
　　“真的不行，宝贝。我们回去吧，去玩变形金刚。”
　　覃思抱起他，一边哄道。小龙虾不十分乐意，伏在覃思的肩膀上，眼睛却一直看着金丝雀。“那好吧。不过，爸，我想哪天去学校找游阿姨玩。”
　　覃思愣了一下。“游阿姨不在了。”
　　“她去哪儿了？去天上接老阿姨了吗？”
　　“是的。”覃思含糊着。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你告诉我，我再去找她。”
　　正说着时，他们听到了雨燕的叫声，小龙虾就高声叫着“妈妈！”一边从覃思身上滑下，向雨燕跑去。覃思便在原地站住，待雨燕到了身边，接过她的电瓶车，雨燕就拉了小龙虾一同回家去。在路上，覃思把公示的事告诉了雨燕，雨燕叫他低调些，不要在这节骨眼上，得罪了人。此时，夕阳从街道尽头的高楼大厦间斜射过来，把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