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午后的阳光慵慵懒懒地从窗外悠然自来，跟着朦胧暧昧的风也哧溜溜地滚滚而来，方瑾雨静静地端坐在窗前，任凭阳光、风儿的爱抚，她的目光依然停留在随风摇摆的法国梧桐树上，心却飞越时光的隧道在空中漫无目的地游荡。自从见到黎阳后，她的心没有一刻是在胸膛里安静呆着的。早已背叛思想不知所踪。原以为自己可以应付生活中任何一件突如其来的事，不曾想，当不堪回首的过去重现时。心却如此凌乱不堪，毫无章法。
　　整整五年了，她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上苍却安排他们再次相逢，看似平静的生活再起波澜。她该如何去面对？
　　从午饭后到现在她就这么怔怔地坐着，往事一幕幕在记忆里回放，情到深处自然真。想着想着泪就会接踵而来。她给不了自己答案，也不知如何寻答案。
　　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抓起了电话筒。
　　“我就在你的窗下，出来吧！”那个一直让她纠结找不到答案的人居然冷不丁地出现了。
　　“我很忙。”
　　“恰恰相反，你不忙，你已经傻呆呆地望着那棵梧桐树多时了。”
　　她将目光再次投向窗外，本能地向下张望，那棵梧桐树下果然停着一部黑色轿车。他坐在驾驶座上，正抬头朝她这边望过来。四目就这么默默相视片刻，她朝他点点头，抓起包就奔了出来。
　　上了车，两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你来多久了？”她静静地目不转睛地凝视着。
　　“我五分钟一根烟。”他把烟缸递给过去。
　　“你抽烟了？还一下子抽这么多？”她用目光一溜，竟然有十几根烟蒂。这次，他没有回答。帮她系好安全带，就发动马达开动起来。
　　“为什么不早点叫我？”
　　“五年前你躲在黑暗里看着我在江边痛苦发呆，现在我也要体验一下。”
　　她震惊于他的那番话，便不再接话。
　　车子很快史上了南浦大桥。
　　“你要带我去哪里？”
　　“到了那你就明白了。”
　　上海这几年是一年一个样，三年大变样。先是南浦大桥，91年建成通车，两年后，杨浦大桥也建成通车。成了连接浦西浦东很好的桥梁，大大方便了人们的出行和经济的发展。内环高架早已贯通，浦东的发展已经到了如火如荼的地步。方亦夫的地产正在建造，不久后，高大美观的办公大厦就会矗立在人们面前。黎阳默默地接受了发展后的上海，心里真是感慨万千，他早已立下雄心壮志，要继承父业好好地在服装界上站稳脚。他的事业路越走越顺，正有条不紊地向前开进。现在是考虑爱情路的时候了。本已心死的他不去想这个问题，直到在公司再次与方瑾雨相逢。今天带她来这里就是把心中的决定告诉她的。
　　开了一段路程后，视野也开阔起来，满目绿浪起伏。瑾雨的心开始活跃起来。
　　目的地在即时，她的心空骤然刮起了狂风，将不堪回首的往事如秋风扫落叶般扫到她的面前。
　　黎阳一声不吭地握着方向盘，时不时地扭头观察着瑾雨不断变化的表情。
　　“在想什么小雨？”
　　一路上默默无语，最终的开场白姗姗来迟。
　　“好像又回到了从前。”说这句话时，瑾雨已经将视线转移到他身上，注视片刻后，她的目光被他握着方向盘的左手吸引了过去。
　　“你的左手受过伤？”一道长长刀疤触目惊心地撑大了她的瞳仁。
　　他的神情凝重起来，目视前方不作答。
　　“怎么回事？”
　　他依然不置一字，握着方向盘向前疾驰。
　　“怎么不回答？”
　　心被这个问题烧得炙烫难受，真想大声告诉她：那都是因为你！因为你的绝情使我痛苦的难以自抑，才狠狠地用刀割伤手。
　　目的地到了，几年后，再次来到此地，早已是物非人非。利夫制衣厂在瑾雨离开后不到一年就又搬到市区。唯有江水依旧如初，不知疲倦地翻着浪花，拍打着岸边。
　　“我们重新开始吧！”
　　两人各怀心事在江边站定，默视前方，默默良久，心海都如浪涛般起伏不定。
　　瑾雨没有回答他，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似的。其实她的心里早已泛起了涟漪，心率加速般旋转。她清楚他带她来这里肯定有一种结果。这句话既在情理之中似乎又出乎她的意料。既是她要的结果又是她不敢面对的现实。既希望他还爱着她又不能跟他在一起。女孩啊女孩，你的心这般凌乱、这般矛盾、这般无奈吗？
　　“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这次，他转身用双手扳过她的身体，低头直视着她。五年了，已经整整五年没有这么专注地凝视着她，她已经褪去了20岁的稚嫩，脸上多了些沧桑，眼神依然那么天真，只是脸消瘦了些。
　　他呢？她又能再次仰头凝视她了，还是那么清瘦，高挺的鼻梁依然高傲挑逗着，只是深邃的瞳仁又多了些复杂的内容。她想透过瞳仁看到最深处的那些东西，然，此一时除了那团滚滚而来的爱火，再无其他。
　　沉默，不变的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为什么不说话？”他有点愠怒。
　　“先把我的答案给我！”她毫不示弱地迎战他的愠怒。
　　“倔丫头！还是跟以前一样倔！”他无奈地收敛起愠怒。
　　“快点！”
　　“我投降！”举起左手在眼前晃了晃，五年前那种疼痛一下子又涌上来，沉思片刻。“是那晚从江边回去后自残的。”
　　“不！不可能！哪有人自己伤害自己？”瑾雨震惊地脱开他的手。
　　“有时痛苦难抑时……”
　　“别说了。”
　　“那你要我怎么做？我宁愿你死缠着我，对我说‘求求你黎阳不要去意大利留下来好不好？’并以死相逼，逼得我无路可逃！逼得我天天留在你身边，也不愿你用冷暴力折磨我！”他神情严峻，脸冷得象块冰。
　　黎阳的话像一块块冰块朝她劈头盖脑地砸来，那是被爱情烧昏头脑毫无理智的女孩才有的行为！她怎么会为了自己的私情影响爱人的前途，阻拦他前进的脚步？男儿更应该将事业理想放在人生的首要位置。这样的男人才值得女人去爱。
　　是啊！她应该让他怎么做？把他一个人扔在江边吹冷风，苦等了一夜，让他怎样发泄痛苦？
　　一时间，她把自己问倒了。
　　“对不起！”想到这，她愧疚、痛苦、自责、心疼，任凭泪飞扬。
　　“我不需要你的抱歉！”他激动地把她揽到怀里。见她还是附在他的肩上痛哭，就把她的脸扳到眼前，俯下身，伸出舌尖开始舔她脸上的泪痕。这次他再也顾不得什么了，五年前在外滩要吻她被拒绝后，他就说指不定哪一天会情不自禁，这个情不自禁竟然姗姗而来。
　　她已经闻到一股强烈的男人气味，那股永远难忘的肉体香曾那么让她深深着迷。这股体香熏得她有点意乱情迷，竟然浑然不知热烈地回报。
　　接着他将舌尖移到耳边，开始探索性地轻吻着，从左耳吻到右耳。她象只温顺的绵羊享受着这一切，思想意识早已不知所踪。
　　他骤然捉住她的嘴唇，热烈的唇齿不停地裹吮着她的舌儿，从舌头到舌根，似乎要把她的整个舌儿吞噬掉。
　　她不知当时是怎样的心情！又激动又害怕，却迷醉地开始回吻着他。那团热辣辣的爱火顷刻将他们燃烧得融为一体，他们贪婪地允吸着彼此的唇舌，两根饥渴的舌儿纠缠着、交汇着、探寻着、留念着，久久不肯离开。
　　情到最深处，他竟然越吻越用力。开始换用牙齿咬，从嘴唇到舌尖舌根，无一处不留下他的牙痕，真恨不得将她整个人吞噬下去。
　　这些年的思念，这些年所受的痛苦就一并在吻中得到诠释。
　　直咬得牙齿酸痛，他才不情愿地放开她，默默地扬起嘴角的笑意。望着不绝的江水，他们聊起了分手后这几年各自的遭遇，各自的思念。聊到动情处不禁唏嘘感叹。
　　“回到我身边吧，我现在可以独当一面，我们一起奋斗。”
　　“我们谁也回不去了。”
　　“你还是那么倔！宁愿伤害我让我们彼此痛苦，也跳不出现实。这次我不会听你的，绝不！”
　　见黎阳如此坚决，瑾雨清楚再争论下去也徒劳。转身就走。
　　她的这一动作完全惹怒了他，快步上前捉住了她。
　　“送我回去。”
　　他突然想到一种方式可以“治”她，就蛮恨地抱住她把那双唇印了上去。这一招果然灵验，她乖乖地不动了，任凭他的舌自由活动。那根挑逗性的舌很快就吊起她的兴致，使她忘却了一切跟着疯狂起来。
　　一阵长吻后，她忽然变得安静了。因为她猛然意识到自己根本拒绝不了他的热烈拥吻，既然这样那就不顾一切贪婪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