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无功而返的徐晓冬回到家，什么事也不想做。所有的好的坏的情况都设想过了，如今什么也不想了，只等方瑾雨回来。他已决定今晚再看不到瑾雨就去报案了，晓秋劝慰他，瑾雨不会有事，很快就会回来。并坚信朱小龙肯定会帮忙的。
　　姐弟俩正聊着，门外传来开门声。颓废的晓冬一下子来了精神，猛地从沙发上跳起来。
　　“她回来了！”
　　果然，门开了。方瑾雨一脸倦意地出现在他面前。
　　之前所有的感情此一刻统统跑光，愤怒顽固地控制着大脑。使得他睚眦了方瑾雨一眼，转身进房间将房门重重地关上。
　　方瑾雨和晓秋愣了片刻，瑾雨问她晓冬怎么了。晓秋接下瑾雨手中的包，拉她坐下后将她走后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她。方瑾雨无言，她不曾料到会给晓冬带来这么大的困扰。自己只想着找到担保人给他一个惊喜，怎料害得晓冬为她急成这样。此一刻她终于明白自己在晓冬的心里占据多大的份量。感动得泪在眼眶里回旋着，她甚至觉得为徐晓冬做任何事都不能回报他的那份真情！她欠他太多太多。
　　晓秋朝她递了个眼色，“去哄哄他吧！”
　　方瑾雨起身走到房门口，敲了敲门。里面毫无反应。徐晓冬被她搞得又惊又怕又急又气，躺在床上一言不发。她推门走了进去，
　　“对不起哦！我不是回来了吗？”
　　“哼！再不回来就见不到我了？”他说了这么一句，翻身将背对着她。
　　“这么小气！这不是徐晓冬的风格。”她伸手去推他。
　　“真快被你气死了，一声不吭地就这么出去了。”
　　“知道了，我保证下次不管去哪里都提前告诉你。”
　　“怎么还有下次？要不你走之前干脆先将我一刀解决得了。”
　　闻此言，瑾雨由一时语塞，感动得不知如何接话。只得承诺，
　　“没有下次了。”
　　“回来就好！”听到这里，徐晓冬坐起身来，脸色缓和了很多。
　　“朱叔叔答应帮我们做担保了。”
　　“真的？”他终于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和朱小龙约定的日期到了，却迟迟不见他出现。瑾雨急了，决定再去一趟他家。
　　当方瑾雨徐晓冬出现在门口时，朱小龙意外之余也觉得正常。原来，他回来将此事告诉了妻子却遭到反对。担保不是这么好做的，万一出现什么岔子。首先要找的就是担保人。
　　“朱婶，我们做的是稳赚不赔的生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只要那些厂肯把活给我们做，到时候都来不及做。怎么会出现你所顾虑的情况？”瑾雨诚恳说着，“我会记住你们的这份情意。”
　　“是啊，这两小家伙能吃苦，你看小雨为了找到我一个人走了10多公里的山路，不容易啊！”
　　“我们真的很需要得到你们帮助。”瑾雨边说边认真看着朱婶，听说朱婶得了一种病需要长期用药，因此朱叔叔才这么辛苦地到处奔波。见对方不再吭声，就从包里拿出一个纸包住的包裹，“朱婶这点你先收下，我知道你需要用钱，等我们以后手头宽松了再孝敬你。”
　　“这钱我们不能收。”朱小龙连忙阻止妻子。
　　“朱师傅你知道我们急切想得到你的帮助，收下这些钱瑾雨的心里会好受些。以前在厂里你很照顾瑾雨，我一直很感激你。”一旁的徐晓冬忍不住了。
　　“朱叔叔我了解你的为人，但这钱你必须收下。不管这次帮不帮忙。”方瑾雨说完便示意晓冬离开。
　　出了朱小龙家，徐晓冬才忍不住说道：
　　“你的钱回去我给你。”
　　“跟我还分什么彼此啊？真是的。”
　　“我是个男子汉，怎么能用女人的钱？”
　　“大男人主义！”
　　“对不起！”晓冬突然激动地拦腰将她搂在怀里，“上帝缔造男人出来就是为了保护女人的，我却没能保护好你。你的牙齿是我妈妈打你时把你推倒摔坏的，你一直都瞒着我，我心里真得很难受。”他只觉得眼窝一热，一滴泪水滑落下来。又想到瑾雨独自一人走在黑暗的山路上，那得需要多大的勇气来支撑她这个胆小的女孩啊！是什么力量让她做出这勇敢的决定？
　　“都过去了。”方瑾雨拍了拍他的背。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容不得他们思考，他们只是跟着自己的感情行事。只想为自己在乎的人做些什么，甚至更多更多。那是一种真情流露，方瑾雨一直被徐晓冬的真情感动着，而徐晓冬呢！一直想用自己的努力为方瑾雨创造更美好幸福的生活。
　　这时身后传来朱小龙的叫声，打断了他们的思路，两人难为情地迅速分开，原来朱婶答应帮忙了。
　　两个青年露出了轻松兴奋的笑容。
　　有些事情只要坚持定能够看到成果，这是瑾雨通过这段时间的实践得到的答案。由于朱小龙的担保，晓冬又接下很多活，利润越来越多。他们没有忘记承诺，正值朱小龙儿子结婚无婚房，于是就瞒着他们夫妇，带着他儿子将房子买下了。
　　朱小龙既是感动又很感激，聊着聊着，瑾雨就将开公司的事情告诉他。
　　这次朱小龙帮不了他们了，却给他们提出了很多建设性的意见。并建议她去找方亦夫帮忙。
　　方瑾雨没有接他的话，一脸沉默地回到家，见晓冬阴郁地坐在那，就清楚他折腾了一天并不顺利。
　　“卡得死死的，硬说我们达不到标准。”
　　“这次朱叔叔恐怕也帮不了我们。”
　　“找你叔叔吧？对了，你还有一个大伯不是在政府部门工作吗？”
　　瑾雨诧异地望着他，就象打量一个陌生人般。她一直回避去见方亦夫，另一方面也是怕晓冬不开心，因为她清楚晓冬很在乎她和黎阳的过去。她不想伤害他。
　　“不要这样看着我，人总要成长的。有些东西是你的就是你的，不属于你的即便强留也无益。”在感情上，徐晓冬很不希望方瑾雨再和黎阳有任何瓜葛，他甚至怀疑方瑾雨一见到方亦夫就会打听黎阳的消息。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人都是自私的动物，他当然希望方瑾雨一心一意对他一人好。然，感情的事情谁也不能左右，他应该尊重瑾雨的感情。
　　临见方亦夫时，瑾雨的心还在砰砰直跳，她怕看到温利利。不过，这次能为了徐晓冬必须得去。
　　利夫公司不难找，他们俩很快便来到公司门口。看到“利夫”两字，她的心有了一种莫名的疼痛。想到了当年的离开至今都难以释怀。
　　五年的时间说慢也快，利夫制衣厂能发展成如今规模不小的公司确是不容易，在生活上她也常拿叔叔来鼓励徐晓冬努力。
　　走进大厅，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环顾起四周来。大厅的右边靠墙处有一条淡咖色长长的木制长台，一个身着白色职业装的女孩正在台子里面忙碌着。她的身后墙上几个大字十分醒目：上海利夫服饰有限公司。
　　晓冬去前台问询了，她立在大厅里等待着。目光不着边际的流跑，突然，流跑的目光再也走不动了。从左侧边的走廊里出现的身影，将她牢牢地定格住。
　　“吩咐下去，今天务必完成。”说话间，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越来越近。接着跟他说话的人就转身离开了，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眼前目瞪口呆的方瑾雨也让他的目光瞬间定格。
　　方瑾雨象是被人点了穴般杵着不能动弹，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她决计不会想到在这里再次遇到自己花了五年时间努力忘记的人，真是一点思想准备也没，心早已经飞到九霄云外，仿佛进入梦幻中。眼前的黎阳着一身裁剪合体的灰色修身西服，同样震惊地凝视着她。
　　多少个日日夜夜，眼前这个人只是在梦中相见，在这个阳光灿烂的日子从天而降，让人幻觉是不是还置身梦中？方瑾雨完全懵住了，痴痴立在那里。浑然不知一切。
　　“瑾雨，快点！”身后，徐晓冬在催促她。见她傻站着，便上前拽她，“快走。”
　　她这才醒悟过来，跟着徐晓冬的身后离开了大厅。
　　直至方瑾雨消失，黎阳还没有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他怔怔地立在那，努力使心平静下来。本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这一切太突然了，他需要冷静下来理清头绪，把曾经发生的事情搞搞清楚。
　　五年的艰辛创公司并未使方亦夫消瘦，反而更显富态。国字脸似乎有大了整整一圈，白里还透着红润。
　　得知徐晓冬在办理公司手续的过程中出现了关卡，他沉思着望着眼前这个努力拼搏的年轻人，想到自己当年的艰辛。倘若不帮他一把，那他得走多少弯路。内心深处总觉得亏欠小雨，如今小雨跟这个年轻人在一起，想到这他便爽快地应允下来，接着又问了一些公司现在的运作情况后，便要他们在家里等消息。
　　两人走后，他便开始电话联络起来。看得出徐晓冬是个踏实肯干的青年，小雨跟着他肯定会过上幸福的生活。因此，他能够帮肯定会拉上一把。
　　外面传来敲门声，随即，黎阳走了进来。
　　“坐！找我什么事？”
　　“刚才小雨来过？”他在办公桌上看到了徐晓冬留下的名片。
　　“对，遇到了麻烦请我帮忙。”
　　“你答应了？”
　　“当然。”
　　“叔叔，小雨是不是没有离开过上海？”黎阳突然问道，目光一秒不停地注视着他。
　　“黎阳，过去的事情已经成定局，人要往前看。”方亦夫不敢正视他，却说出了这番话。
　　“我明白，但我也有权了解事实。你们不是说她回老家结婚了吗？那她怎么在这里出现？”
　　“有时候还是要活得糊涂点，越明白越累。”
　　这时，黎阳已完全清楚叔叔是不会跟他说实话的了，离开办公室后。不甘心的他直接去找毛美丽。
　　“方瑾雨现在哪里？”见到毛美丽就劈头盖脑地问道。
　　正在办公的毛美丽诧异地抬头，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发什么神经啊？”
　　“我问你方瑾雨在哪里？”
　　“我怎么知道她在哪里？”
　　“你不是说她回老家跟人结婚了吗？”
　　“是啊！她是这么跟我们讲的。”
　　“可我明明看到她跟那个徐晓冬在一起。”
　　“这我可就不清楚了，或许她后来悔婚了，也或许她跟徐晓冬私奔了。”
　　“阴险、满口谎言的女人！”他怒视着她，恨不得把她给撕碎。想知道真相的欲望烧得他内心火烧火燎的疼痛。
　　冲出门后，身后就传来叫声，
　　“黎经理！黎经理！”叫者很快追上他。
　　“有什么事回来再说。”
　　上了车，启动马达便风驰电掣地向厂里开去。他要找王光问个明白。
　　升为车间主任的王光开始也只是欲言又止，在他的一再追问恳求下才将事实经过讲了出来。
　　他听来的消息和真正的事实竟是天壤之别！他完全震撼了。呆立在那任凭时光溜走，任凭内心痛苦，他已嚼不出心中之味，麻痹的思想也已飞出大脑。
　　他不知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为什么会来到江边？默默地呆在那抽了整整一夜的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