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〇章 尴尬车厢

　　走了一会，叶倩说天热了，准备买件夏天的衣服。我说：“去找柱子买吧，他知道衣服行情。”
　　叶倩点头同意。
　　见到柱子，我说叶倩想买件夏天衣服。柱子便给我们推荐了一款短而窄的裙子，说是“一步裙”。我问：“什么是一步裙？”柱子就走了一小步，比划了一下，道：“你跨大步，裙子就扯了。”
　　叶倩将那件黑色的“一步裙”换上，果然很显身材，很好看。
　　“这是今年刚开始流行的，喜欢就拿走。”柱子道。
　　我问多少钱。柱子立即本下脸来，道：“跟我提钱？你怎么好意思开口的。”
　　我便笑道：“你看你也是做生意的，总得要个本钱吧。”
　　柱子将那裙子装进塑料袋里，交给叶倩，然后对我说：“咱俩的关系就是本钱，再说客气话就没意思了。”
　　我就示意叶倩收下裙子。叶倩对柱子道谢。
　　柱子对叶倩说：“道谢也是多余的。”
　　柱子又问叶倩还要什么衣服，叶倩笑着摇摇头道：“不要了，有这一件裙子就太好了。”
　　柱子就开始询问刘闯的情况。我说：“他在二院住的，伤得还是比较厉害，但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估计在医院待一段时间就可以回家了。”
　　又说到潘秀华，我和柱子只能发出无奈的叹息。
　　“等过一天，我再去看看刘闯，说实在的，他出了这样的事，我心里一直很难过。”柱子说。
　　叶倩插话道：“都是他那个爹作的祸！”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柱子道，“人都没了，后悔也来不及了。”
　　和柱子聊了约半个小时的时间。出了店后，叶倩道：“我还想买一件短袖的，看柱子不愿意要钱，我就不好意思要了。”
　　“是的，这家伙太讲究，你要真给他钱，他都能跟你翻脸。”我说，“你要想买短袖，咱再去商场买。”
　　随后，我们俩逛了三个商场，叶倩买了一件短袖衫，又给我买了一件T恤。准备回家时，已是傍晚时分。
　　到了汽车站，看发往三孔桥的那班车还没有来，很多去三孔桥的乘客正在候车区焦急地等着。
　　见车迟迟不来，我就对叶倩说：“我去一下厕所。”
　　等我上完厕所，刚走到厕所门口时，三孔桥的车就来了，于是大家就蜂拥着检票上车。
　　谁知叶倩此时却有了状况，她在我耳畔小声说：“不好，我好像来事了，我也得抓紧去厕所一趟，你先上车，反正也没座位了。”
　　等我上到车里后，人已经满了。
　　当然是没有座位了，我只好在车厢后半部分中间的过道站着。
　　看叶倩还未出现，我就对司机说：“师傅，等一会再开，还有一个人没上来。”就在这时，突然听到一个妇人大声喊道：“你们不能坐这两个位子，这是我占的，后面还有两个人没上来。”
　　那妇人五十岁上下，头发都白了，身旁还有一个不长的扁担。
　　坐在老妇所占座位上的是两个民工模样的人，他们听到老妇喊叫，就说：“你一个人怎么能占这么多位啊，这车又不是你家的。”
　　老妇大声道：“就是我家的怎么样？今天你们要是不起来，我就不跟你们拉到！”说着就把扁担横在那两个座位上。
　　民工还是不愿意起身，老妇就用扁担推他们。
　　看老妇那样凶悍不讲理，我就冲她说了一句：“这样太霸道了吧，都是回家的，何必这样呢？”
　　老妇听有人帮民工说话，就瞪着眼对我吼道：“关你什么事？你算老几？他俩是你家亲戚？想挨骂就吱声！”
　　见她说话不讲理，我就说：“都是住的不远的人，你吓唬谁的？”
　　老妇依然不依不饶，道：“都是住不远的人，为什么要坐我占的位？”
　　刚说完这句，老妇突然换了脸色，冲车厢进门处连连摆手道：“快来，快来，小倩，这儿有位子。”
　　我转头一看，原来是叶倩上来了。
　　叶倩便喊那老妇道：“大娘，你也坐这车？”
　　“刚才临上车时，我看到你和一个人一起来的，就先上来给你占了两个位。你来了，他呢？”老妇道。
　　叶倩挤到我跟前，指着我对老妇道：“这不是吗？”
　　原来这老妇是叶倩的熟人，原来她是为我和叶倩两人占的位。你看这事闹的！
　　“你就是叶倩家的小哥？”老妇道，“刚才我就没认出来，还差点给你吵起来了。”
　　我有点窘，低声喊了她一声“大娘”。
　　“坐吧，孩儿，给你占的座，你个憨孩子还要和我吵架。”老妇笑道。
　　我只好和叶倩双双坐在那两个空位上。坐定后，叶倩问我：“你怎么和我大娘吵架了？”
　　我笑了笑，没出声。
　　叶倩就转脸问：“大娘，刚才你们俩咋回事？”
　　这个大娘就说了事情经过，说完就又笑了一阵。
　　叶倩捶了一下我的肩膀道：“你什么眼神，俺大娘，你没认出来吗？”
　　我小声回应：“她不是也没认出我来吗？”
　　抬头看了看站在身旁的两个民工和另外两个小伙子，我竟觉得自己这样坐着，心里非常的别扭。但此时让座，显然也是不太合适的。
　　到家后，和叶倩再次说到车上的这个误会，两人自然又是笑了一阵。
　　“你的大娘，还真厉害！”我对叶倩说，“看样在你们庄子里没有人敢惹她。”
　　叶倩道：“我这个大娘不是一般人。她三十多岁时，她家的大爷就去世了，她一个带着两个孩子，非常不容易。十年前，她开始贩鸡蛋去市里卖，供两个孩子上学，最后儿子当了兵，女儿考上了大学。她嘴虽然厉害，但人还是比较讲理的。”
　　“我看不怎么讲理，刚才在车上听她说几句话，根本就不是讲理的人说得出口的。”我说。
　　“人家还不是为你占位子吗？再说了，她一个女人在外面，如果太软弱了，还不得天天受人欺负？蛮横点也正常。你不觉得在咱占位时，越蛮横，证明她越真心对咱好吗？”叶倩道。
　　“想想也是这个理。”我对叶倩说，“什么事都得两说着。”
　　“他的儿子啥时参的军？”我问叶倩。
　　叶倩道：“前年秋天吧？我记得是前年秋天。”
　　“我有个同学也是在前年秋天参的军，我已经老长时间没见过他了，要是他在家，咱们结婚时，他一定会来喝喜酒的。”我说。
　　“他叫什么名字？”叶倩问。
　　“岳辉，你不认识的。我们在上初中时认识的，他人很不错的。”我说，“岳辉参军第二年来探亲时，我曾见过他一次，他说如果是高中文化，在部队里考军校就比较容易，当时咱们这个地方和他一块去当兵的几个人，五个人有三个高中生，结果那三个人都考上了军校。后来我就把这事说给齐正虎听，齐正虎就决定去当兵，准备考军校了。”
　　“要是考上军校后，就一定能当上军官吗？”叶倩问。
　　“反正比当兵蛋子强。”我说。
　　
　　夏日里的一天，我破例收到一封来自部队的信。拆开一看是齐正虎写来的，他说他考上了军校，是在某个市的工程兵指挥学院。信里他还问了刘闯的情况，并在最后祝愿我和叶倩永远幸福。
　　从小到大，我这还是第一次收到别人从外地寄来的信，所以在读信的时候竟然有些激动。
　　看完信后，我就找来一页信纸，准备给齐正虎写回信。
　　叶倩见我端坐桌前一本正经的样子，就笑道：“估计你上学时，也从来没有坐得这样正过吧？”
　　“还真是的，被你说准了。”我仰头看着叶倩道，“我对听课兴趣不大，但前面的老师要是个美女，那就不一样了，那我的身子就坐直了。”
　　叶倩以不屑的语气道：“是身子直吗？应该是眼睛直了吧！”
　　我就趴在桌上大笑起来。
　　笑完，我开始认真地给齐正虎写信，我写“热烈祝贺你考上军校，为你感到骄傲和自豪！等你以后混好了跟你沾光。”、写“刘闯现在已经康复回家，只是脖子上留了个大疤，走路时，头好像有点歪，估计以后会恢复好的。”、写“你在军校安心学习，我会永远支持你，等你回来给你接风贺喜，我们的友谊地久天长。”
　　写完后，我就去邮局邮寄。当我把那封信投进邮箱后，突然想到：要是知道沈小曼的地址，我同样可以给她写一封信的。转念又想：这怎么可以？跟沈小曼说什么？说我现在已经结婚了，可现在还在想着她？
　　想到这些，我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然后，我就看到了拉着平板车从街上经过的盐豆。
　　“盐豆。”我叫了一声。
　　盐豆猛然抬头。发现我之后，他就停住脚，问道：“你来邮局干什么的？”
　　“给齐正虎寄封信。”
　　“给他寄信干什么？”
　　“他来信说他考上军校了，还向咱原来的几个兄弟问好，我能不给他回个信吗？”
　　“他考上军校了？太好了！”
　　听到齐正虎考上军校的消息，盐豆显得非常兴奋。他脸上有些煤灰，一笑起来就像个小丑。
　　我帮他把那个最显眼的污点擦掉，道：“你看，你都能去演七品芝麻官了。”
　　盐豆撩起搭在车把上的湿毛巾，擦了一把脸，道：“人家七品芝麻官鼻梁上的那是白的，我这是黑的，不一样。”
　　“反正都是芝麻官，他是白芝麻，你是黑芝麻。”我跟他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