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一夜难眠，躺在床上的方瑾雨翻来覆去思想不停，索性起身，坐在床上发愣。她想找本书来翻翻打发难熬的时光，拉开床头柜抽屉，无意中看到一个很久不用的工作手册，随手拿起翻着，里面有几个很久未联系人的地址。就在此时朱小龙的名字跳入眼帘！对呀！去找朱叔叔试试看，她相信朱叔叔肯定会帮忙的。想到这，精神更是亢奋得难以入眠了。终于熬到东方见白，便兴奋地换衣起床出了门。
　　连日来不断碰壁使徐晓冬十分气馁，这些天天天一大早就起床往外跑，结果呢？两天腿都跑细了，又酸又痛。几乎跑遍上海滩的东南西北，却是徒劳无功，他累了，体累心更累。尤其是找不到担保人，更是受挫无望。真有些沮丧有些气馁。
　　最后干脆不起床了，准备恶狠狠地把几天来缺少的睡眠补回来。或许一觉睡醒了，大脑得到充分休息就会找到解决的办法。他想应该是这样，只要有信心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人生路途中总要遭遇困难挫折，持一颗不惧艰险勇往直前的心，就一定会看到曙光。
　　这一觉睡得很沉很死很香，等他醒来时，发现瑾雨不在家。起初他也没在意，直到日暮斜阳归还是不见她身影，这下，徐晓冬坐不住了，搬到这里住一起这么长时间了，她很少独自外出逛街，最多买好菜就回来。这么晚不回来是不是去表姐那了？想到这他给晓秋挂了一个电话。晓秋告诉他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
　　瑾雨可能去外地找朱小龙了，得知信息徐晓冬怔住，话筒从耳边滑落在地。半晌他方才如梦清醒般抓起外衣冲出门外。
　　原来晓秋陪着方瑾雨根据朱小龙留下的地址找到他家，家里人却告诉她们，朱小龙去外地出差了。
　　方瑾雨打听到朱小龙的行踪后就迫不及待地追了过去。她不忍看晓冬这么辛苦都毫无收获，并下决心一定说服他中途回来作担保。
　　坐在火车上，她努力将心平静，把想好要对朱小龙说的话复述了一遍又一遍。觉得再无可要补充的了。这才靠在椅背上准备休息下，就这么悄悄地出来了，没有告诉晓冬，不想再让他心烦了。她清楚晓冬知道后是不会答应她出来的。不知他现在怎样？估计回来肯定会被他责备，不管这么多了只要有了担保，晓冬就有了希望和奋斗的动力，更会忙于工作，哪有时间计较这些？她默默地思想着，滚滚的车轮携着思绪一路前进。
　　到了目的地天已麻黑，下了车问了几个当地人，才傻了眼。原来朱小龙的住处离车站还有10公里的山路，那可怎么办？若不找过去，说不定明天一早他就又出发去山东了。那她不是白辛苦吗？不能，她不能就这么对不起自己的辛苦，不能就这么做事半途而废，她要带着结果给晓冬解决问题。
　　想到这，她按照指路人的方向向着自己的目标前进。出了车站不久，走着走着，路上行人越来越少。很快走上了山路。整个世界一片黑暗，将她生生地吞噬在里面，只能够看见模糊影子的大山。她这才后怕起来，一切静谧极了，唯有那只狂跳不已的心还在证明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偶尔踩到石子的碰撞声给出的伴奏，让她更加恐慌不已。
　　她这才后悔起来，自己本来就胆小，怎么能一个人在黑夜里独自完成一段山路的历程？怎么办？再折返回去吗？不！她方瑾雨要做的事情岂能半途而废？她不是常常鼓励晓冬不要半途而废吗？倘若不解决此事，晓冬可能就会半途而废了！
　　然，倔又能够带来什么？一次次玩命的心跳啊！思想真空斗志丧尽。远处一阵孤鸟的叫声划破寂静的夜空，吓得她步履凌乱，踉跄地踩到一块石头摔了下来。就听到膝盖“亲吻”石头的响声，屁股也跟着被大地吸牢。痛！一种钻心的疼痛顷刻间将思想唤醒。坐在地上望着黑暗的世界，泪水噼里啪啦地打落在地。这个黑暗无人的夜最适合放肆地哭泣了。哭吧，把自己心里的委屈都倒出来，这样或许会好受些。
　　她真的放肆了一次，直至泪水流尽还是不想起身。夜里的山里显得格外阴凉，阵阵冷意袭来时，不能再坐在地上了。当她挣扎地要站起身时，发觉膝盖疼痛难忍，不能弯曲。
　　几年前受伤的一幕又在眼前晃动，至今膝盖处还留有一个长长的疤痕。她想起了黎阳为她包扎伤口的情景，不禁又是一阵泪如雨下。
　　突然，黎阳出现在她的眼前，离她很近就是无法靠近。他伸出手，嘴角边依然挂着微笑对她说道：
　　“小雨来！把手给我，站起来！你是坚强的，一定会战胜这一切。”
　　“黎阳！”她激动地忘了疼痛，把手伸了出去，然，怎么也捉不住他的手。“黎阳！黎阳！拉我起来。”
　　他们的手越来越近就要抓住彼此了，黎阳却慢慢地远离她，匆匆丢下一句，“等我回来！”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她颓然垂下手，沮丧再次涌来。这时，她仿佛又看到晓冬急切紧张的目光，想到他昼夜不分的奔波辛苦，想到晓冬妈的冷眼,在她老人家眼里她就是个什么也干不了的大小姐。
　　她告诉自己，她是不会轻易被打败的。那股信心再次被点燃，她挣扎地从地上站起来，揉了揉受伤的伤口。继续赶路。
　　而上海这边的徐晓冬见瑾雨迟迟还不回来，已经急得毫无章法。晓秋则在一旁安慰他，以前在厂里时，朱师傅最喜欢最照顾她了。晓秋相信朱师傅肯定会帮她的。
　　瑾雨一夜未归，徐晓冬就一夜未眠，让瑾雨一个人去外地他这心里怎么总感觉不踏实！万一有个好歹？他不敢想下去了，越想越后怕越想越后悔。如今说这些已经毫无意义了。
　　一夜思想不止，后悔、懊恼、担心、害怕，什么样的感情都尝过，什么样的可能都想过，只等一个结果，天亮直奔火车站去找方瑾雨。否则，所有的感情会在他的大脑会无休止地交缠，恶战下去。
　　结果是可想而知的，徐晓冬在G县按照晓秋提供的地址自然也是扑了一个空，知情人告诉他，他要找的人早已离开。
　　徐晓冬懵住了，愣了很久才回过神，他想他们是不是已经回上海了？想到这，马上往家里拨了电话。铃声响了很久都没人接，停顿了一会他又给胡二拨了一只。胡二问他去哪了，到他家去了两次都没人。原来日用品厂经理找他有事谈。
　　瑾雨还没有回上海？徐晓冬感觉心已经不在胸膛了，正往深不见底的黑谷坠落。瑾雨是不是遭遇不测了？他哪有心思听胡二唠叨下去，说了一句马上回去就把电话给断了。又急又恨又恼地买了返程的车票，坐在火车上，大脑再次乱七八糟地折腾起来。沿途再美的风景，在他眼里犹如一张张凶神恶煞的脸。每一秒对他而言都是煎熬，哪位神人发明了“度日如年”这个词？这不明明就是“度秒如年”吗？终于抵达上海站了，下了车，拦了部出租直奔晓秋厂。不巧的是晓秋和同事出去逛街了。
　　他再一次失去理性的思维能力，行尸走肉般回到家。又一轮夕阳沉沉睡去，黑夜接踵而来。就这么傻傻地将自己禁闭在黑暗里，傻傻地蹲坐在墙角处。任凭思想真空，任凭黑暗蹂躏。在方瑾雨未回来前，他只能是这样的状态了。
　　且说当方瑾雨一个人摸黑走了那么远的山路出现在朱小龙面前时，这个中年男人惊呆了。几年不见，朱小龙明显老了许多。离开利夫制衣厂后，他前前后后也去了几家服装厂，最后才到这家单位。不用问，几年没有音讯的方瑾雨这么辛苦地找他，肯定有急事。
　　方瑾雨坐下喝了口水。朱小龙问起他走后的情况，得知瑾雨不久也离开制衣厂时，并不感到惊讶。因为这是他早就预料到的结果。不过，现在的方瑾雨生活得也很好。简短地介绍了他们分开后的生活后，方瑾雨才将此行的目的告诉他。还将徐晓冬这几年来的辛苦奋斗的经过讲述了一遍。希望朱小龙一定要帮忙，一个人往往在最关键的时刻得不到帮助，达不到预期的愿望会一蹶不振的。甚至会放弃之前的努力。因此必须要让晓冬重塑信心。
　　朱小龙思忖片刻点头答应了，翌日，便送方瑾雨去火车站，并承诺过两天就返沪。方瑾雨千谢万谢地与朱叔叔告别，携带着一颗安定的心坐上了回沪的火车，她必须得尽快赶回去把这个好消息与晓冬分享。只要朱叔叔的肯帮忙，美好的未来仿佛指日可待！相信不久的将来，晓冬肯定会实现自己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