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村子里有棵百年白果树

　　我听母亲经常说起，姥姥村子里，有棵百年白果树。那树，就长在村头，就在小学校的校园里。那树高大而粗壮，要四个成年人牵手才能合围起来。
　　夏季白果树枝繁叶茂，翠绿成荫。远远地望去，就似一个大大的天然伞盖。蓊蓊郁郁的，将个校园好似能遮起一半来呢。
　　母亲的村子本来就叫王家村，村子里住的人大多都姓王。也有几户外姓人，姓张的姓于的也有。一般是上门女婿，或是村子里有些亲戚瓜葛的。但，因为有棵白果树，所以，更多的人都叫白果树村。
　　村子不小，却都能论出辈分来，一个大家族。家家户户都很团结，不是大娘就是婶子，似一家子人一样，一家有事，全村来帮，亲亲和和的，很是温暖。
　　村子里有小学校，有小商店，有小酒馆。村人们朴实好客，善良助人。都是本本分分的农人，大多都是靠耕种为生，也有很多年轻人走出家园，去往各个地方，山南海北，五湖四海。
　　母亲离开故土，来到了东北。开始，母亲很不习惯，经常想家。也许因为有了我和哥哥吧，母亲才将想家的心收起，一面心思的抚养儿女，顾不得其他的了。
　　然，母亲会经常想念姥爷姥姥，会经常讲起他们。也会经常讲起白果树，讲起有关白果树的故事。
　　母亲常常对我说：“玉儿，那白果树，可不是一般的树呢，神奇的很呢。就像你姥姥常说的那样‘那树可不是一般的树，想想啊，人要是活上百年，可就成了一宝。那么树活到了百年，那可就了不得了，岂不成了一神树了’呵呵……。”母亲总是学着姥姥的口气边说着边欢喜地笑着，为村子里有棵这样的白果树，很是自豪呢。我好似也被感染了，每当听到白果树，也会很是兴奋，很是欢快。问这儿问那儿，缠着母亲讲起来没完没了，从来也不厌倦。听了就去讲给我的小伙伴们听，让伙伴们也好生羡慕我呢。
　　每次，听了母亲的话，我就会联想着姥姥村子里人，对那棵白果树的神一样的敬畏的情景。是不是，也如影片里那些僧人对庙堂里的菩萨一样，会是虔诚膜拜？还是焚香拜跪呢？我发挥着我的想象力，可又无法想象的出。
　　可是，那究竟又是一棵什么样子的树呢？我真的很想知道，很想见到。每每夜晚，母亲会泡茶待来家玩耍的左邻右舍，也会常常给他们讲老家的那棵百年白果树。
　　灯影里，母亲总是温和地讲着：听村中老人讲，那棵树是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神鸟从东方飞来，那神鸟七彩翎羽，飞的很高很高，鸣叫声也很清脆嘹亮。它的口中衔着一颗籽粒，那颗籽粒闪闪发光，同样闪着七彩神光。老人们讲起这个故事，双眼也闪着奇异的光彩。
　　那只鸟儿好似飞了很多路程。越千山涉万水，穿层云跨彩虹。它是想给那一籽粒找个家吗？还是想让哪一块土地上的人们，生出许多希望呢？或许，就是要那棵树保一方安宁与祥和吧。飞呀飞，飞呀飞，风雨兼程，鸟儿一路飞来，就飞到王家村。看到这个村庄与其他的村庄不同，山清水秀，绿树环绕，鲜花盛开。村民们很和善，夜不闭户，道无遗失。村人们朴实善良，有老有少，尊长爱幼，人们过着一种世外田园般的生活。
　　于是，那只鸟儿清脆的一声鸣叫，那粒种子就滴落下来，轻轻地就将那颗籽粒洒落在了村头。似一滴雨露，似一朵花开，似一道彩虹。
　　忽然，细雨濛濛，忽然间，就从土地上顶出一棵幼苗，嫩嫩的，绿绿的。一道神光将村庄围绕，好似彩霞落人间。
　　仿佛有音乐在村中响起，有歌声也响起，有孩子的啼哭，有女人的说笑，有男人们的号子……此起彼伏，交织在一起。
　　全村子里的人们都来到村头，大家用同样热情和善的目光看着那神鸟，一直目送着那只鸟儿。村人们，多么想留下那神鸟。然而，那神鸟没有停留，而是一直飞着，飞着，飞去了远方。
　　从此，王家村就有了这棵白果树，一年年，一日日。白驹过隙，岁月似水。沧海桑田，世事变迁，好似什么都在变，都在改换。只有这棵白果树，不变不改，扎根在这一片土地上，任凭雨雪吹打，任凭寒暑鞭击。
　　母亲说这故事时，眼里也闪着那神奇的光芒。母亲很是骄傲地说：“想想吧，那么神奇的鸟儿，又曾去过哪个村子呢？又为什么没把种子撒下去呢？又有几个村子里能有活过百年的树呢？又何况是白果树呀。可见，那传说是有些道理的。鸟儿真的假的我没见，可那树确是真真实实的存在着的，就在咱村里活生生的活过了百年，这可是咱们村子的骄傲呢。”
　　母亲每次讲起白果树总有说不完的话，脸上会流露出无限欣喜与自豪感呢。白果树，母亲说村上人都这么叫。后来我才知道，这树就是银杏树，那树上结的果子就叫银杏。
　　母亲还说：姥姥可是常说这树可神了呢，能逢凶化吉。树上结的果子，可以医许多的病。村子里的人家里有个大事小情的，就去树前祷告祷告，遇难可就成祥了。那白果树可是有求必应，神奇的很呢。东家求子，西家求医。外村子里来人去求告，也一样，没有不应的。
　　我听得神乎其神，可是，我是一点点也不信的。哪有那么神的树呀，我不信。我就故意打击母亲：“妈妈，那树那么神，它能知道我吗？知道我叫什么？降生在何方吗？我将来能干什么吗？那树会变化吗？能变成美丽的姑娘吗？”
　　母亲就总是笑，用手轻轻地点着我的脑门：“就你事多，就是话多，有本事，那你自己去问问那树去吧。”
　　我虽然不太信，但我看在我母亲的面上，我还是没有去指责姥姥给母亲听，这本来就是姥姥的迷信思想在做怪嘛，必定姥姥可是我母亲的母亲呀，何况我母亲也以村子里有这样一棵百年老树，而有种骄傲自豪感呢，我不忍心去太打击她们呢。
　　要说我小舅才不管那一套呢，母亲说每当我姥姥把那树说得神乎其神时，小舅就瞪起一双眼说：“那树那么神，您老人家何不去求求它，让我一夜变成世界上最有钱的最富有的人呀，让我的理想全部实现，好不好吗？娘，您老去求求，省得我这么劳累了呀？”
　　每到此时姥姥都会气气地说：“这树再怎么灵验，也不会为偷懒耍滑的人开绿灯的，财富是要勤劳的汗水去换取的，想求求神树就能达到的话，那还叫什么神树呀？那不是像你爹说的助纣为虐？不求还好，一求，说不定那神树一显灵，让你浑身头疼，让你懒。哈哈……”
　　姥姥笑着，小舅也笑着说：“哈哈，娘，俺那亲娘呀。我一共几个头？浑身头疼？不过，看来这树还真够灵验的，莫不是先算到我偷懒耍滑了，让我受此魔难，连大学也没得上，军也没参上。”
　　小舅说着，就赶快去忙自己的活计，依旧又再说：“唉，白果树呀白果树，我是不是成了这世上最倒霉的人呀？不上大学就不上吧，不参军也无所谓了。万能神灵的白果树，你就让我早早遇上我心爱的姑娘，早早成亲，早早让俺娘抱上孙儿，这也总行吧？”
　　小舅总是念念有词，母亲学着小舅的样子比划着，学给我们听。我们就会听着笑得直不起腰来。虽然我不信什么迷信，可是，我还是对这棵长在村小学校园里的百年白果树，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敬仰。
　　很想能有朝一日，去姥姥村子里去亲自看看那棵百年老树。也求上一求，我也有许多心愿呢，说不定那白果树，会让我实现我的理想呢。心里美美的想着，就经常念叨老家念叨我的姥姥舅舅们。
　　那时，我还在东北上小学呢，母亲的老家我也只是很小的时候回去过一次。那时真的太小太小了，好似也没记住些什么，关于百年白果树一点记忆也没有。
　　可是，母亲却说她还真的抱着我去那树下求过的，因为我幼年身子弱，回老家是去看姥爷的，当时，姥爷也在生病，刚刚做了手术，一家人本来就心情低落，着急上火，再加上一个我，每天哭哭闹闹，可想而知。
　　母亲当时的心情很糟糕，一时也是没了主意，才抱我去那树下祷告。那百年白果树可是见过我的，说不定，因为那一见，我与那树也有些个牵扯了。
　　经母亲一讲的姥姥家的村庄，我的外婆我的老家，还真的令我很想往，我一定要回去看看，看看那个我完全不熟悉的地方，那个在我心中神奇而美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