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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插曲:黑梦(窦唯)中

作品名称:十四首歌      作者:形而下学      发布时间:2011-12-05 19:38:56      字数:5369

1月12日 小雪
今天一早起来,我看见窗外白色的屋角。看来下雪了,自从离开老家就再也没见过雪了。也许也见过,只是没注意过。
现在天还是太热,雪才积了薄博的一层就渐渐融化不见。这冬天的太阳,无力驱赶寒冷却伤害了纯洁的白雪。然而没有了太阳,我们都要冻僵,冻僵便冻僵吧,我无所谓。可是总有人会难过的,我不想看见任何人难过,我不想打扰任何人的生活,我不想有人因我的存在而不自在,所以我应该在这里住的很快活。
今天我的童年玩伴来看我,但我不记得他。他很惋惜的看着我。我没有说话,就算我不疯,又能说些啥呢?
半晌后,他燃着一只香烟。
杰说:“这里不准吸烟。”
他没有理睬,杰也不再说什么,似乎刚才那句话是凭空而来,没有来源。
他一边抽烟一边说:“我早料到你这下场,记得你说过这里是世外桃源,管吃管住还没人烦你。”
我想告诉他:“更重要的是我不会烦到别人。”
“咱小时候那些哥们现在混的都不错,都是所谓的有出息的人。当然除了你我二人。我其实也想来这里躲躲,可是我没有你那么执著。现在的我就要被同化啦,我已经守不住自己的阵地了,明年,哦,是今年,五月,我就要结婚了。我也会像你我曾经抵制的——娶妻生子,不再只为自己生活。”
我想告诉他:“只有童话里的人才能为了自己而生活。”
“你胖啦,看来这里的生活不错。真羡慕你。”话虽这么说,我却看见了他眼角的泪。
他很潇洒的径自抹去了,“呵呵,从前我怎么也不会流泪的,即便流泪也不会让人看见。可是现在无所谓啦,你什么也看不见。我知道现在的你眼里只有美丽的幻象,真羡慕你。”他的眼泪越发流的汹涌,也不去拭檫了。我实在不知道他哭什么,有什么可哭?
“其实,结婚也不错,有人照顾啦。如果我有很多钱,我就什么也不怕了。你说痛苦的源泉是欲望。我现在才明白,平日里我总说:自己散淡才会因为和世界格格不入而痛苦,事实上是因为自己欲望太高同时又懒的去追求所以才感到迷茫。我哪里是散淡的人呢?我其实是个大大的俗人,比别人都俗。”停了一刻,又接道:“你也是吧。所以你疯了。”
我想告诉他:“我是,所以还没全疯。”
“不过我还是很欣赏你,凡人怎么也不能摆脱一切的。所谓的圣人都是虚设的,从前我认为你是,现在平凡的偶像也毁灭了。”
我忽然想起了尼采的《偶像的黄昏》。
他终于擦干了眼泪,“跟你说了这么多真舒服,你就在这里继续享福吧,结了婚我们一起再来看你。”我几乎要抱住他跟他回去了,若不是他又说了一句话:“你现在真平静,真好。”

1月20号 冷
我不知道冷能不能和风云雨雪一样称得上是一种天气现象。
访客来过之后的几天里,我好像死了一样,不再弹琴不再写日记。整天胡思乱想,这里的宁静是因为和外界没有接触,一切琐碎渐渐已随时间的远去而死。可他的到来又一次让我贴近现实。好比你天天看这里的墙,渐渐就会忘了什么是白色,直到你能看到点黑的东西。

现实用来回忆挺好,可是真正过起来就没意思。就好像方便面闻起来很香,吃以来很没劲一样。然而,不真正体会生活又何来的回忆?就好像不真正的把方便面泡上又何来的香味呢?
大家仔细的烧了开水。撕开塑料包装,把面放在大碗里。然后把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做成的调料一包一包的洒进去,浇上水,等待……然后,享受片刻的香气,迫不及待的举起一次性筷子,最后即便是无味的咀嚼也值了,毕竟享受了整个过程和吃饱肚子的满足。这就是大家享受快乐的程序。
你或许会问,照此来说怎样才能做得更好?莫非要单单享受虚无的香气不成?那样岂不连肚子也填不饱?
所以,面对这精心泡好的面,我们所谓的“三眼者”进退两难。解决的办法只有让这面真正可如它美丽香气一样的可口。然而,真可了一些人之口,恐怕其他人又来抱怨。如此只好搞出各种口味。可是,你满足了我今天的口味,又怎能满足得了我明日的口味?我今天喜欢麻辣的保不成明天又喜欢葱香的。于是换来换去,烦躁始终解决不了。
也许还是老庄的那套办法好——从心理上就蔑视各种香味!成天只管着逍遥游,偶尔吃碗面条也是给厨师面子。然而,人是要吃饭的,真要那么生活,除非有神仙法术,不然根本无法逍遥。所以我说庄子是出了名的自欺欺人。
或者学释迦摩尼的办法——压根就别去闻那香气,鼻子里塞满棉球,屁也闻不到,一天就吃一顿饭,饿不死就成,就算完成任务,这样也就没有香味的追求,大家省心省事。
或者去模仿孔子——享受过香气之后,再大呼:好面!你也来一桶吧!至于究竟好不好吃,那是另一回事。
再或者只好参拜上帝——每天夜里祷告说:主啊,明天赐给我更美味的泡面吧,阿门。(就算心里清楚明天方便面就是方便面,方便食品,能美味到那去!)
……
不知道我说过没有——我极愿意找一个精神领袖,并心甘情愿的拜倒在他脚下。可是,那么多学派,竟然连一个合理的吃面方法都没有!叫我相信谁去?所以我谁都不信,自己也找不到答案,于是我继续茫然。我宁可茫然也不要被骗。

2月21号
我的心越来越乱了,心中所想的很难正确的表达于笔端,我真的接近于疯狂了吧。我眼中的活物越来越少了,很早以前我提倡植物化的成活方式,现在看来人类很多恶劣的品性好像也有几分可爱之处的。
唉,到处都是围城,除了生与死,不,或者包括生与死。

2月26号
今天听到一个消息,清洁工阿七疯了。有人在精神病院里疯掉,是不是很滑稽?
下午看到他被捆的像个粽子,还不住的吼着:“你们这些猫,我要咬死你们!”也许只有我知道他的意思吧,真可惜,我还记着他要讲的那个美丽的故事呢。

2月28号
完全的黑暗并不可怕,只要习惯了就好。怕的是恍惚。我发现我近来的视界非常恍惚,我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好像自打我进入这家医院来就已经开始了。所以,我忽然怀疑这是一个梦,就像从前一样忽然醒来,连回忆的时间都不会给我。提到梦,我好像好久没有做过梦了,好像自打来到这医院梦就消失了。可是梦对于我可是一个无法或缺的东西呵,甚至很多我现在用来愉悦自己的回忆也都源自于梦里。
没有了梦,我的生命就缩短了。于是我感到了恐惧,整日发呆的看着白色的墙壁,且睁着干涩的眼。


3月3号
我和我的病友们互相之间都失去了新鲜感,再也没有人来我的病房。这也没什么,可是今天杰忽然来把我的吉他拿走了,没有任何解释,我也没有阻拦,好像本是我让他拿走的。
杰似乎对我的病情不再抱有希望,因为一次测试后他在我的资料上作了一个标记,那标记根老崔等人的一样,我想那是准备长期治疗的意思。对这个结局我不知道应该大哭仰是大笑。

3月5号
不得不承认最近对外界事物的反应越来越迟钝,无论是思维还是体能。我感觉很悲伤但更多的是无奈。
在成长过程中,我努力的锻炼每种神经以适应不同的需要,不是为了谋求什么,而是为了能在这个世界游刃有余。我锻炼他们不是要使用它们,甚至说我只是为了好玩,为了一种审美的要求而已。
但是,才刚刚24岁它们就要逐渐离去了,而我仍然对很多还不够满意。
我的反应越来越慢,当慢得像恐龙一样时就说明我老了,当慢的像植物一样时,就说明我死了。

3月7号
静,太静了。

3月10号
我记得前些日子再我眼前晃动的人影还是很多的,为什么现在都消失了呢?小鸟,白痴,老崔他们都上哪儿去了呢?
我开始出现幻觉,从前模糊的回忆现在一股脑儿的清晰的出现在我的眼前,尤其是童年那一段黄金时代,每当我想起那些往事总会留恋着不愿继续前行——既然我看到了我最满意的天堂为什么还要寻找?
我想我快支持不下去了。

3月11号
来个什么人跟我说说话,或者让我做个梦吧。

3月20号
寂寞,寂寞,寂寞,寂寞。

3月28号
我的生日是3月29,忌日是3月28,是的,我自出生之前就已经死去。

……

……

……

……

6月26日 晴
很久没写日记了,好像之前有一段时间彻底空白。大概是真的丧失了理智。
然后又被什么声音弄醒了……好像是被杰骂醒,又好像是被小鸟哭醒的,也许是被老崔他们吵醒的,反正是逃离了空白。说真的我很后怕,倘若真的逃离不了,也就是彻底完蛋了吧。
现在的我经历过了幻想中的真空,发现那不是天堂。就好像我朋友说的:你并不能免俗。我想大意是说——你仍是个活物!

现在,我发现真的没什么可抱怨的了,经过那一段空白的洗礼,所谓烦恼或幸福,悲天和自怜,欲望和失望等等诸多感受都好像被一种极强的漂白剂洗过一样,变得苍白无力了。
早先我挺喜欢寂寞的,但现在才知道那时候的我并不曾真正的寂寞过。高旗唱道:“寂寞如刚刀,刺痛我心脏,寂寞如飞花,生死永相随。” 我打算想来这里享受平静,得到的却是寂静。忽然想起了科本的歌词:“我想要一个父亲,却来了一个爹爹。”
我讨厌外面的世界,那不是属于我的地方,到现在我也不认为我的判断有误。但我想造物既然把我们降生于此,必然有其意义,也许那份乱而嘈杂的市井中有我们各自所需的东西,等待我们发现。
总之,我不能就这样继续忍受寂寞,继续被空洞漂白……但是现在的我回到社会中肯定更加难以生存,难道我面前的只能选择两条路:要么疯狂?要么自杀?

6月30日 晴
“生存还是毁灭?”这句话翻译得不好,应该译为:生活还是毁灭?——生存下去太简单了,但要想生活就不怎么容易。
我必须做一些事情,以证明我还活着,
我必须找一些问题来思考,以刺激我苍白的大脑。
瞧瞧我这两句话,有种东北二人转的感觉,天哪,连我的韵律感也被空洞的生活所漂白了?

是该下决心的时候了——生活?毁灭?

7月5日 晴

每天都是晴天,每天都在发呆。一整天我就抱着膝坐在床边,对着白色的墙壁,一动不动。
为什么没人来看我?这是一种惩罚吗?也许我以前辜负了太多的人,对很多人太冷漠,所以要遭到被所有人摒弃的果报。倘若如此,你们赢了,我希望做深刻的检讨,问题是没有人能听见啊!

我想,我现在出去仍旧会撞的头破血流,但我必须摆脱眼前的空白,我宁要黑色的死,也不要苍白的生!其实这话说的有点自恋,事实上的原因是,我不敢选择死,却又疯不了,只好被迫离开。这种永恒的自我挣扎在我的灵魂里已经变成一种病态的执着。

晚上,我迷迷糊糊的走出了病房,外面很陌生,好像这是我头一次走出病房。我看到空旷的走廊,静静的,好像子夜。没有任何人出来阻拦,我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在医院里行走。
随着感觉,踩着软绵绵的步子七拐八拐的竟摸到了院长室,在那门前立了片刻,就下意识的敲门,门却是开着的。迎面是很大的办公室,一张大大黑色办公桌,面容严肃的院长正低着头看着什么资料,我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他听到响声,抬头问:“有事?”
  我有些惭愧的说:“我已经好了。”
“什么好了。”
“病好了。”
“哦?”他放下了手上的卷宗:“你是否记得怎么来到这儿的?”
我想了想:“好像是失恋?”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眼镜:“你相信人会脆弱到一场恋爱就足以疯掉吗?”
我有些惊异,不由得回答:“不至于如此脆弱啊……”他表现出鼓励的神情,让我减少了很多拘束:“也许是因为……我感到不自由。”
“不自由的定义是什么?”
“不能做想做的事,不能见到我想见的人,不能过我想过的生活。”
他笑了,说道:“如果自由如此定义的,那么世间没有自由,那种自由只能存在梦里,而且还是毫无逻辑的梦里。让我来问你,你认为你现在出去就能获得你的自由?”
“……”
“沉默表示你不确定?”
“是。”
“那么你在害怕什么?为什么要出去呢?”
“因为这里实在太寂寞。如果有人天天跟我说话,我或许会改变主意。”
  “这么说,你渴望被关怀?”
  “不是,我渴望有人理解,渴望找到朋友。”
 “像XX那样的?”
 “对!”奇怪,那个名字不知道被什么东西过滤掉了,但我却知道他说的是谁。 
 “那你珍惜了吗?”
  我很难过的回答:“没有。”
“你出去后打算主动去找吗?”
“不知道。”
  “这说明你还没痊愈。你这样离开早晚还得失败。那时恐怕没这么幸运能回到这里喽,你可能会直接死掉,但我要告诉你死比这里寂寞一万倍。”
  “可是我感觉在您这就要寂寞致死了,怎么办?”
 “我们还有时间,耐心点,在这间医院一切只能靠你自己,孩子,离开这里的唯一办法就是要学会真正的疯狂,你还不够疯。”
 我晕了:“拜托,这里好像是治疗疯子的地方,不是培养疯子的地方吧。”
他摇摇头:“我只想让大家舒服些,至于疯不疯倒是无所谓。”
“呃?”我有种挫败感,这真的是精神病院吗?
“总之你现在还不能走。你的疯狂不足以面临现实,你的理智也不足以忍受虚幻,让你离开是不负责任的。所以,回去继续接受治疗吧。
“可你们根本没进行治疗啊?”
“你认为什么是治疗呢?心理辅导?还是打针吃药?我告诉你那些都太肤浅了,没法治愈你这种病人的。而我现在用的是最宝贵的药——时间!试图治愈你的顽疾。”他表情变得严厉起来。
“你觉得时间有用吗?”
“应该有用,至少你现在想要出去了。”
我舔了舔干枯的嘴唇,终于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我回头道:“你的口才很像苏格拉底。”
“还是少看一点哲学吧。”他挥了挥手,我掩门出去。

回病房的路上,我又燃起了一点希望,也许依靠院长的睿智真能用时间治愈我?只是希望不要等我好了已是白发苍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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