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爱情能让人不白活一场(5)
作品名称:卡德的村庄 作者:大路白杨 发布时间:2016-05-16 20:15:18 字数:3057
快看,降落伞!好大一片哟!索慕尔反应很快,叫声尖锐,她的突然发声令我们倍感惊讶。
真漂亮呀,降落伞真好好,像白色大蘑菇!巴莎被天上的景色吸引了,她努力地摆脱了内心的恐惧,从我的怀抱里脱身而出,对着空中的跳伞者发出了啧啧的赞叹声。
空中的小蘑菇,在风中左摇右晃斜斜而下,伞形越来越大,落地的速度越来越慢,落地的过程中,不断修正着方位,向远处一片平坦的地面缓缓地落去。伞不一会就像一座毡房大小了,一会儿像一间楼房大小了,最后,忽然一停,伞铺天盖地地盖落下来。
我拼命地向落伞的地方紧跑了起来。紧跑的时候,卡德也紧随身后跟着我一起狂跑,我侧身而看,在卡德的身后大群的男人女人和孩子们都在奔跑,几条牧场中常见的体型庞大的牧羊狗,如同被人打了一针兴奋剂,也忽前忽后地跟着人群欣喜的奔路。我和卡德越跑越快,最后跑在了人群的最前面。巴莎和索慕尔手拉着手,在欢叫声中混杂在手舞足蹈的人群里。人群像涌起的潮水,疾风般地向前奔跑着,向降落伞即将落地的地方围涌过去。
快跑!卡德快步赶了上来,兴奋地拉着我的手催着跑。我不由地回过头来,我的妈呀,这么热闹呀。在我们的身后,紧紧跟着一大片的孩子和大人,全牧场的人包括牧业连队的职工几乎都跑来了。我们带着欢快的浪头,引领着大片的潮水,向那一片地势平坦的草地上迅速而果断地围拢而去。如果能从空中向下俯瞰的话,此时,整个的人群肯定会象是一片汹涌澎湃、色彩斑斓的潮水,在激情之中翻腾着、滚动着、冲击着持续地向前涌去。一群又一群不知从哪里跑来的牧羊狗,跳着蹦着、时不时就在穿梭中窜进了人群中央,朝着它们看不见的东西兴奋恐惧,汪汪汪汪地吠成一团。
两个小小的白色蘑菇,浮动在宽阔的天空间,一先一后、一上一下快速地飘动着。降落伞即将落下的时候,不知因何原因,又突然地一跳,跳动中飘动了起来,升腾在空中疾驰地移动着、快速地飘飞着。等空中飞行一段后,才踉跄着、跳动着,落脚在略带高度的一处绿色坡地上。此时,巨大的伞花犹如一只雄鹰收拢的翅膀,“哗啦啦”地下降落地;紧接着,另一朵忽忽悠悠的银白色小蘑菇,紧随其后,不甘落后地跟着落到了同一块坡地上。
我们和我们身后的人潮,短促的惊愕之后立即回过神来,再次带着兴奋的喊叫声奔跑着向前围去。慢慢地如同一道大坝的合拢,重新起跑、快速奔跑的人潮重新接近、包围和淹没了降落伞落下的地方。这一波由红蓝绿白黑黄组成的多彩浪涛,骤然间发出了几乎相同的欢呼声。当我们结束第一次停步发愣的状态、然后紧紧追赶降落伞时,我才发现最前方的位置上,只有自己一人在跑。咦,卡德什么时候不见了?我侧过身子回头四下张望,只见奔路的人群之中,卡德用右手吃力地拉着索慕尔的左手,扯着跌跌撞撞的索慕尔努力地向前奔跑着。索慕尔肤色白皙的脸蛋两侧,因为兴奋、因为激情而显出花朵绽开时才有的娇润俊秀。
当我引领着身后的人群,又一次气喘吁吁地奔跑到跟前时,只见第一位落地的身穿彩色保暖套服的年轻人,载着一双雪白的手套从容不迫地收拾着散落一地的伞盖和交织在一起绳索,他一片一片、一根一根地往一个绿色的大包里用力地装填着。另一个身着保暖服的年轻人,笔直地站在绿茸茸的地面上,一边抖动地收拢着松驰的伞绳,一边扫视着四周的环境。当俩人惊讶地面对一群群不断涌来的人群时,竟然慢慢地一个接一个地摘下捂盖严实的头盔。
哈罗,我的中国小朋友们!你们好约!其中的一位人向我们发出了微微的笑容。天啊!第一个揭开火红色头盔的竟然是一个年轻的外国女人!从天下掉下来一个蓝眼睛、黄头发的外国美女,是很多牧民们一生都未曾经历过的新奇事情。接着,第二个跳伞的人也用力地揭开了浅黑色的头盔,哈罗,小朋友们好!我的天啊,这也是一个女人,不同的是她是黑头发、黑眼睛的中国女人。这两个年轻的女人是做什么的,是外国的特务还是国际间谍,该不会是外国人发动战争侵略中国了吧?我对外国人是特务的第一印象,像摁不住的瓢一样立即浮现了出来。
看着这两个人慢腾腾地收拾着物品,绚丽的伞布、奇异的装饰,还有古怪的动作,我们就看像到了天外的神秘来客。大人们窃窃私语,孩子们小声地嘀咕着。
紧跟着,身后的小坡上同,一辆标有飞机符号的越野车,闪着红灯鸣着刺耳的笛声“嘀嘀嘀”地快速开来了。车子尚未停稳,几位中国人急切地从车子里冲了下来。他们拨开簇拥的牧民,径直走到这两位年轻女人的面前,笑容满面大声地祝贺,气氛热烈地拥抱起来。几位大胆一些的男人们随手扯开围观的孩子,蹑蹑地走到前方去急促不安地打听消息。原来,这是一场在乌鲁木齐市举办的由中国、哈萨克斯坦、蒙古国、日本、韩国与俄罗斯等中亚国家参加的国际跳伞比赛。此时,他们正在组织运动员进行跳伞的测试训练,今天的主要课目就是山区野外进行跳伞测试,通过这俩位运动员的试跳来获得一些比较重要的比赛参数。因为几天以后,趁着秋高气爽空气暖流平缓的季节,各国的运动员们就要在这里进行一场国际性比赛了。知道了事情,了解了实际,满足了我的好奇心后,我才回过身来寻找消失的巴莎和卡德他们。我在人群里不停踮着脚尖、仰着头,终于看到他们拥挤在层层的人海里。一脸喜气的卡德和一脸羞涩的索慕尔,双手攥在一处,肩膀紧紧偎依在一起,咧开的嘴角上都翘成一轮弯弯的俏月。
目送着女跳伞运动员坐车走后,巴莎才出现在我的身旁。她把细小的脑袋凑近我的耳旁悄声地问我,你看到哥哥拉着索慕尔的手了吗?看到我点头,她又继续说:我哥开始恋爱了!我终于明白过来,是这个女孩的纯净无瑕,是索慕儿脸庞上醉心的微笑,深入而持久地征服了我的哥哥卡德尔别克。正是从这个看似并不经意的瞬间开始,面对着如花朵似的甜蜜笑靥,卡德已经确定了爱情的决定,他已经从内心深处疯狂地爱上了这位美丽的小姑娘。巴莎指着哥哥让我细看,此时,一身阳光的卡德,浑身上下早已经是春天的草场,满山遍野都是乐开了的花。我百思不得其解地想过,这位蒙古女孩的出现,一定是胡达的特意安排。它是送给卡德兄弟的人生礼物。可怜的卡德,可爱的哥哥,你终于恋爱了。
我和巴莎在他们的感染下也不由自主地平视着对方。就在和巴莎四目相对的一刹那,我突然发现,原来小巧单薄不成模样的巴莎姑娘一下子长大了,整个地换了一副令人爱怜的俊巧模样。不论是身材的高挑细长,还是脸庞的滋润粉红,甚至是在一笑一颦之间,都出落得像洁净的葱白那样细长柔软,像风中的柳条、摇摆的桦树叶,都已经带给你一个美丽温情的梦境。巴莎早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女孩,而是变成一个开始初显女性形态的少女了。
看着我目光痴呆、神情定定地盯着她,巴莎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变化,脸色忽地一变,羞涩和娇柔立即泛起在她细长的面孔上。随即,一片被涂上水彩才有的红晕,带着彩霞般的艳红色,洇红涸红地覆盖了她的表情。
事后,我们快快跑回家,由巴莎主讲把这次飞机和降落伞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坐在房前草地上看着远方山峦的奶奶。
奶奶听了以后,意外地显出平静的样子,她絮叨着数落起我们的不是来了,反来复去絮叨最多的事情,就是抱怨我们这一代孩子怎么会忘记自己的历史,怎么能忘记自己的祖先,在她看来这可是一种惊世骇俗的现象。奶奶呶着嘴反复地说,我呆在山里快一辈子了,山里发生过很多的大事情,这是谁也不能阻止和防止的。就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期,生活在边境地区的牧民,骨头和血液里天生就有一种事关边防的警惕性。中国与苏联两国关系很不好的年代里,就曾经逮住和遣送了不少的苏联特务,这些特务的行为太狡猾了,有时就化装成中国人的样子前来中国内地刺探情报,有几次险些就取得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