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一张奖券
作品名称:街曲8090 作者:晓扇 发布时间:2016-05-16 10:32:27 字数:3286
最后李凯乐掏出十元钱交给刘闯道:“我九月五号就要去学校报到了,你结婚那天我回不来了,现在先把喝喜酒的礼钱交给你,多少就这个了,你得收下。”
刘闯迟疑着,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我就对刘闯说:“拿着吧,凯乐有这个心意,到时我们哥几个也都拿这么多,你也别嫌少。”
刘闯这才把李凯乐手中的十元钱接了过来。
盐豆对李凯乐说:“好好上大学,出来能干个法院院长什么的,咱也能占占你的光,给你看看大门扫扫地的,省得在这天天拉煤球了。”
“就是,咱街上以前还没有考上政法大学的呢,你这是第一个,你为咱街上争光了。”齐正虎道。
酒无尽话无尽,直到深夜时分,大家才散场。
酒喝得多了些,第二天早上醒来,方觉得口渴难耐,头痛欲裂。起来去了父亲房间,提起水壶倒了半杯开水,又兑了凉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昨晚又去喝酒了?”父亲问道,“喝那么多干吗?”
“李凯乐考上大学了,我们兄弟几个给他庆贺庆贺。”我说。
父亲道:“看人家,考上大学多好,以后不要问了,成了国家的人了。”
我没接父亲的话,见锅里有稀饭,就盛上一碗喝了。父亲问:“还有馍和菜,你不吃点?”
“不吃了,头疼,胃也不舒服,不想吃。”我说。
回到自己的小屋,打开电视,再次躺到了床上。
电视里正在重播一个歌曲点播节目,先是一个女演员在唱《信天游》:
我低头向山沟
追逐流逝的岁月
白沙茫茫满山沟
不见我的童年
……
接下来又是《黄土高坡》:
我家住在黄土高坡
大风从坡上刮过
不管是东南风还是西北风
都是我的歌,我的歌
最后,是费翔唱的一首新歌。歌曲的名字叫《蝶衣》。因为之前未听过这歌,所以我听得很认真:
被你轻轻揭去
我那美丽的蝶衣
从此不再飞翔
只为你只为你美丽
被你轻轻撕去
我那防卫的面具
从此没有秘密
我再也不能不能躲避
这已经展开的春季
是本密密麻麻的日记
写着爱你爱你爱你
爱你爱你……
这歌让我想起了沈小曼,我情不自禁地从枕头下拿出那本绿皮笔记本,翻看沈小曼曾经写过的那一行行字。
都过去几年了,笔记本已显得很旧了,纸上的字迹有的已模糊不清。我想像着沈小曼低头写字的样子,竟觉得上学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好想去土楼一趟,当面问问沈小曼到底考哪去了,但觉得自己的这份关心,对沈小曼来说可能是多余,甚至是一种负担,也就没勇气去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齐正虎跑了过来,对我说:“我准备再去佟集中学复习一年,明年再考不上我就坚决不上了。另外,再给你说个你关心的消息,沈小曼她考上师范大学了,以后出来就成了老师了。”
“哪里的师范大学?”我问。
齐正虎道:“就是咱省城的师范大学。”
“怎么现在才知道她考那里去了?”我问。齐正虎道:“暑假她一直在她干爸那里,录取通知书也是寄到那边的,所以我们知道的就晚了。”
我想问陶雪春的情况,但想到那个刘昆老师的事,我就没有问。
晚上巡逻的时候,到了土楼,我问村头的一个村民:“你们村的那个上高中的陶雪春今年考上大学了吗?”
“谁?”村民问,“哪个陶雪春?”
“就是那个在佟集上高三的,今年高考。”我大声说。
“哦,知道了,你说陶健的大闺女?”村民道,“前两天还听村里人说她,说她和沈小曼都考上了,小曼考上的是师范,陶健的大闺女考上的是一个财经学校。”
“原来陶雪春也考上了。”我对夏可能说。
“你怎么这么关心,是不是看上人家了?”夏可能问我。
我说:“我们是初中同学,问一下不行吗?”
“放心,我问人家的情况,又不是给人家算命,你着急什么?”我这样一说,夏可能就不说我了。
自从上次被那两个算命的合伙骗了之后,我和占大海、齐凤江一见面就拿这件事和他开玩笑,一提到这是,他就恼火,就急眼。所以,他最讨厌我们在他面前说这事。
几个人就开始议论考大学的事。说有个小山村虽然又偏远又穷,但这两年考上大学的人却一年比一年多,主要的是这里的学生都比较能吃苦,都想走出山区;又说在刚恢复高考之后,某村的一个人为了能考上大学,整天抱着书本不放,只要醒着就是在复习功课,就是盛饭时也是一手拿碗一手拿书,功夫不负有心人,最后终于考上了一所名牌大学。
占大海道:“考大学还真的不容易的。”
“干什么容易?以前考状元更不容易。”夏可能道。
占大海道:“那是科举考试,科举考试只要会背《四书五经》,能写文章就行了。现在还得学什么外语、物理、化学,幸亏我没上高中。”
说到《四书五经》,我竟然联想到了《三字经》。记得我们那个巷子里的老人说,以前小孩都是上的私塾,一开始学的就是《百家姓》和《三字经》。《百家姓》我只会说“赵钱孙李,周吴郑王”,《三字经》我也只会说“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关于《三字经》,我还听过一个邻居老头讲的一个笑话。
于是我就把这个笑话说给他们三人听。说是邻居老头小时候和村里的小伙伴一块上私塾,先生让他们背诵《三字经》,可有个孩子总是调皮捣蛋,不好好读书,还喜欢胡扯八道。这天,先生看到他又在教室里捣乱,就让他起来背诵《三字经》。结果,他笑嘻嘻地站起来,摇头晃脑地对先生道:“人之初,性本善,黑狗咬黄狗蛋。黄狗说你松开吧,黑狗说,不行,啥时咬掉啥时算。”结果,那孩子就挨了先生结结实实一顿板子。
几个人就笑,齐凤江道:“那小孩还真会编。”
夏可能道:“如果这事是真的,那个小孩现在也是一个大老头子了。”
夏可能这样一说,我就又想到了中学里的那个姜老师。他曾经感慨一个人觉不着就老了,还给我们讲过那个“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的打油诗。我在上学时,觉得姜老师很有趣,很和善,我们也都喜欢他,但他的课堂却显得比较乱;而那些我们讨厌的老师,上课时的纪律却往往很好。如果沈小曼以后成了老师,她能管得住学生吗?要是遇到像我这样难缠的学生,她该怎么办?
李凯乐动身去报到那天,我去车站送他。从市里来的那辆车停下后,下来的一个年轻女乘客,从后面看着感觉背影有些熟悉。等她一转身,我的心禁不住为之一动,呀,这女子竟是沈小曼!
沈小曼看到我,忙走到我面前跟我说话:“王一元,是你啊,你去市里的吗?”
我指了指李凯乐,道:“送他的,他考上大学了,今天要去报道了。”
沈小曼就把目光移到李凯乐身上,道:“哦,我想起来了,你当时整天和王一元在一起玩的,你考上哪里了?”
李凯乐就说出了学校的名字。沈小曼道:“你考得真不错!现在就开学了?我还得一个多星期才去报道呢!”
李凯乐和他的爸爸上车走了,沈小曼就微笑着对我说:“谢谢你的那支钢笔,我高中三年一直用它,可惜在临毕业时,不小心弄丢了。”
“丢了没事,你考上大学比什么都好。”我轻松地说。
沈小曼又问齐正虎的情况,我说:“上星期又去佟集复习了,他准备再考一年。”
又说道陶雪春,沈小曼叹了口气,道:“好在最后她还是考上了一个中专,等我回家后再找她说说话。”
“在初中时,你和陶雪春、马秀华一直玩得不错的,那个马秀华干什么去了?”我问。
沈小曼道:“听说跟亲戚去广州那边打工了,有时春节都不回家。”
“你这从哪儿来的?”我问沈小曼。
沈小曼往去市里的路上看了看,道:“去市里玩了一趟,跟我干哥干姐一起,昨天玩了一天,累得不行,晚上就住在他市里的亲戚家,没回来,今天一早赶回来的。到家准备准备,我马上也要去上学了。”
说到这里,沈小曼从裤子口袋掏出一张纸片,递给我道:“昨天我们几人在百货大楼里买东西,人家还给个奖券,说能兑奖,特等奖还是桑塔纳轿车呢!没想到有一张被我装着了,我就要去外地上学了,再说,也不一定能中奖,这奖券就给你吧,算是一个留念。”
我接过了奖券,装进自己的衣袋,笑道:“谢谢你给我的奖励!”
沈小曼莞尔一笑,道:“这算什么奖励,你到市里商场门口,一捡一大把。”
“但这既然是你给我的,它就很珍贵。”我对沈小曼说,“以后你去外面上大学,毕业后也可能在外面工作了,所以你留下的都是非常难得的。”
沈小曼不以为然地说:“看你以前在学校那样混,没想到还怪有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