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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泊的云(五)

作品名称:飘泊的云      作者:红叶秋      发布时间:2016-05-15 08:45:07      字数:3368

  汽车的喇叭声把单于飞从梦境中惊醒。他环顾一下四周,一时竟不知自己身处何方。单人房的墙壁粉刷得雪白,屋内几乎没有什么家具。这是离家几千里外的地方,参军入伍是第一次离开家,现在是第二次离开家……单于飞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转脸看到老乡夏之阳仍在熟睡。
  “梆!梆!梆……”突然响起敲门声,“快开门,太阳都出这么高了,还在睡懒觉。”外面传来一阵洪亮的声音。
  夏之阳从睡梦中惊醒,他听到门外的声音,笑着对单于飞说:“我们快起床吧,这是井队的司机李师傅来了,我们正好坐车到井队。”夏之阳匆匆穿好衣装,打开房门。
  “小夏啊,我们队长让我告诉你,今天你必须回到井队。明天我们要搬家,后天可能就要装井架了。”李师傅还没有走进屋里,就连珠炮似地说。
  “好啊,我们马上收拾一下,立刻跟你的车到井队。”夏之阳手里拿着毛巾说,“哦,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战友单于飞。”
  “你好!”李师傅热情地伸出大手,单于飞赶紧迎上去:“你好,李师傅,以后请多关照!”
  “那还用说,我和小夏都是老相识了。”李师傅哈哈大笑,“你们简单洗漱一下,我们马上出发。到井队再吃早饭也不迟。”
  “好的。”
  夏之阳他们很快收拾好行李,帮着指挥部的同志把钻头装上汽车。
  “我们马上出发!”李师傅发动汽车,夏之阳他们钻进白色小皮卡的两排座驾驶室。小皮卡出了指挥部的大门,向东南方向驶去。
  昨天傍晚还是晴天,今天却起风了,天空中乌云密布。
  “看来要下雨了,我们要尽快赶到井队。”李师傅看了看天空,紧握方向盘说。风越来越大,刮得黄沙漫天飞扬,天空变成了灰黄色。汽车驶出定边县城,眼前就是无边无际的旷野。路面忽高忽低,蜿蜒曲折,路上的行人极少。半小时后,豆大的雨点突然砸向车窗,砸向车顶,伴着狂风的怒吼,雨势显得更加磅礴逼人。
  “这么大的雨,我们下了公路一定会泥泞不堪。”单于飞担心地说。
  李师傅看他一眼,微笑了一下说:“不用担心路面泥泞,就怕雨水冲断路面,我们无法过去。”
  “是的,这里是黄土高原,无论下多么大的雨,沟渠里极少看到水,看到的只是雨水冲成的一道道深沟。大雨冲断路面是常事。”夏之阳说。
  “但愿这雨下一会儿能停,要不然我们要露宿荒野了。”李师傅开玩笑似地说。
  单于飞看了看夏之阳,心里说不出的惧怕。离开家外出打工,他早已做好了吃苦的准备,但露宿荒野的感受单于飞还是无法想象。汽车在空无一人的公路上全速行驶,窗外的景色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高高低低的黄土高坡,偶尔有平坦的地面出现,长着叫不清名字的庄稼。
  幸运的是,雨势渐渐变小,等他们离开柏油公路,驶上土路的时候,雨完全停了。
  土路虽然没有积水,却高低不平,弯弯曲曲。李师傅全神贯注地驾驶着小汽车,不时大幅度地转动方向盘,躲开被雨水冲坏的路面。
  “我们终于到家了,你看,那就是我们的井队。”夏之阳指着远处旷野里出现的一座高高的井架说。
  “我们正好能赶上吃午饭。”李师傅笑笑说。
  汽车又转了几个弯,终于来到井场上停下。单于飞看到一座有十层楼高的井架竖立在地面上,经过平整过的井场有一百多平方米,周围放着七、八个像绿皮车厢一样的寝车。夏之阳打开车门,一位中等身材的工作人员走上前来,他穿着橘黄色的工作服。
  “刘司钻,你好!”
  “你好!你好!家里人都好吧?”他满脸笑容,热情地伸出一双大手迎上来,拉着夏之阳说。
  “都好,谢谢!”夏之阳说,“这位是我的老乡,也是战友,跟我来井队干活了,请多关照。”
  单于飞不知道司钻是多大的官,正不知所措。刘司钻却伸手拉着他说:“没有说的,欢迎你来。”
  “您好,谢谢!”单于飞不好意思地说。
  “刘司钻,我把钻头拉来了,你叫几位工人过来,抬下来吧。”李师傅说。
  “好的,好的。”刘司钻说着,转身叫了一声,“周勇,你和朱强快过来。”
  很快又走来几位穿工作服的年轻人,他们与夏之阳打过招呼后,七手八脚地卸下钻头,又跑回寝室去了。
  “这帮年轻人,只要不上班就是打扑克。”刘司钻说。
  “在这样寂寞的旷野里,你叫他们干什么去?”夏之阳笑了,“队长在吗?”
  “在,可能同工人一起打扑克呢。”刘司钻说,“我还有事,你去忙吧。”刘司钻说着,转身走了。
  单于飞跟着夏之阳来到一间寝车里,里面有四张床,有三张床铺盖整齐,有一张空着。
  “你先把行李放在这张空床上,我找队长销假去,随便让他安排一下你的工作。”夏之阳说。
  “好的,你去忙吧。”单于飞把行李放在床上,浑身无力地坐下。
  外面的风很大,吹得寝车窗户上的布帘乱动,一些细细的黄沙随风飞进来。
  夏之阳很快回来了,他端着两个不锈钢的饭盒,笑嘻嘻地说:“你的工作安排好了,就在刘司钻那班。这是午饭,两个馒头,一份萝卜炖羊肉,凑合着吃吧。”
  “谢谢,很不错了。司钻是什么职务?”单于飞问道。
  “就是班长,或者说领班。”夏之阳笑着说,“刘司钻真是个好人,他在感情上受过挫折,所以有时候很脆弱。由于常年在外工作,不能照顾家里,他与妻子离婚了,留下一个孩子跟着奶奶生活。后来,他又在井队附近的农村找了一位。这个妻子长的很好,就是家里很穷,刘司钻的压力很大。他不能喝酒,喝醉了就哭。唉,一个大男人哭起来最可怕。”他们一边吃饭,一边闲聊着。
  “说实话,在这里打工,收入不低,伙食也过得去,就是生活太寂寞,太单调。别说什么娱乐活动了,就是想看个电视也满足不了。我们井队有台电视室,但常年收不到信号,领导又限制看电视的时间,电视机等于摆设。好多年轻人干了一年就跑回家了。”夏之阳说,“不过我知道你同我一样,喜欢读书,我们井队有一个小小的阅览室,可以借书读,读书就是最好的消遣方式。”
  “井队竟然有阅览室?”单于飞深感意外,“我在家工作的单位那么大,都没有阅览室呢。”
  “以前这个井队也是国家正式单位,各方面的设置齐全、正规。后来,国家政策慢慢放开了,井队也进入市场经济的大潮中。我们要找井位才有活干,才有钱挣,国家也不再分配工人到井队,所以,我们才有机会来到这里打工。”夏之阳说,“吃过饭,你把床铺整理一下,好好休息,今天我们都不上班。”
  “明天我们会上班吗?具体干什么呢?”单于飞好奇地问。
  “我刚才从队长那里了解到,这口井刚结束,明天可能要拆井架。然后,我们要搬家到新的井位上,争取在严寒来临之前,完成今年的最后一口井。你被分配到二班,也就是刘司钻那个班……”
  “这么高的井架,怎么拆?人要爬上去一段一段的拆吗?”
  “当然不是,在电机的牵引下,我们把井架慢慢地放倒,然后一段段地拆开,装车就行了。”夏之阳笑着说,“不懂的地方不要乱讲,别人会笑话的。”单于飞听了不好意思地笑笑,没有再说话。
  下午,单于飞收拾好床铺,想睡一会,可是听着外面的狂风大作,他怎么也睡不着。他随手拿起夏之阳借给他的那本《交际大师》,翻看了起来。
  “我们极希望获得别人的赞扬,同样的,我们也极害怕别人的指责。我们不要责怪别人,我们要试着了解他们。”其中的第六节这样写道。是的,只有了解一个人的优势,长处,才可以赞赏他们,学习他们,而这就是交际的最佳方式。否则,无目的的赞扬只能是虚伪的赞扬,是恭维,只能引起别人的反感。千万不要随意地指责别人,批评别人,而要设身处地地想想。多想想别人的难处,永远不要伤害别人的感情,因为伤害别人一分,会损伤自己十分。
  单于飞读着书,深思起来。对人际交往,他不太懂,俗话说,在家靠父亲,出门靠朋友,他几乎没有朋友。他要好好学习这门知识,一定要与同事们搞好关系。以前在工作中,他常常处于不利的境况,现在想来,恍然大悟。我曾出言伤害过单位的领导,虽然说是随意的,只图一时的快感,但却使领导对我产生了反感。
  “如果你我明天要造成一种历经数十年、直到死亡才消失的反感,只要轻轻吐出一句恶毒的评语就得了——不论你多么肯定自己那样做是理所当然。”
  仅仅是几句恶语,因为对交际一窍不通,因为愚蠢和无知就让自己处于不利的地位,这是多么不值得啊。富兰克林说的很好,值得我们好好学习:“我不说任何人的坏话,我只说我所知道的每个人的一切长处。”时间在单于飞的胡思乱想中悄然流逝。
  晚饭过后,电视室的门没有开。夏之阳带着单于飞与几个工友一起跑到一里多远的老乡家看电视。雨后的黄土高原虽然寒意逼人,但空气异常清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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