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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Wind Flower(齐豫)

作品名称:十四首歌      作者:形而下学      发布时间:2011-11-27 08:55:02      字数:5907

距离毕业还有短短的两个月。我想起了考大学时候的倒计时,那时每减少一天他们都很焦急,感到自己还有很多没有学到,感到时间的无情。现在,对我来说每过去一天比高考时还要难过一千倍,因为我预感到这一切将成为昨天,让我回忆起来就无限向往的昨天。乐观者和悲观者的一个对比就是前者向往明天,而后者牵挂昨天。如果没有她的到来,我想我的这段自己回忆起来就是一片空白,顶多是一片的灰色的天空。因为她的存在,这段日子才有了色彩。

那一天,黄昏的时候,我正百无聊赖的听pinkfloyd的《月之暗面》。电话忽然响起,尽管讨厌它打扰了我的绝对平静,可我还是迫不及待的去接。也许我内心深处渴望有人将我从无边的寂寞中拯救出来。
打来电话是大兵:“快来,老地方见。”他说了这几个字就收线了。这个白痴,什么时候蹦出来个老地方?想了半天,可能是楼下不远的饭店,而我们只在那里吃过两顿饭而已。

一进门早就瞧见他高高胖胖的体型,想看不见都难。我拍着他的将军肚调侃道:“你这形象,装老板骗小姑娘绝对完美。”
大兵先是一枚重拳锤在我肩上,然后指着身边的一个女孩说道。“她才问我你这人怎么样,你就在这里现眼。”我这才注意他身边坐着一个看上去并不起眼的瘦弱女孩,头发随意的扎着马尾,身上是红色的T恤,普通的不能再普通那种。
大兵见我盯着她看,适时的介绍:“她叫小竹。”
小猪?我忍不住笑了。
“不许笑。”女孩说道,显然她知道我想的什么。
我继续打趣:“我猜你全名是叫春竹(蠢猪)吧?”
“春竹,好名字哎。”大兵还叫好呢。
“你这个哥们儿真不怎么样。”她抱着胳膊有点生气的对大兵说。
大兵严肃的拍着胸脯:“他嘴不好,品德绝对没问题。”
我正色道:“别骂人啊你!你才品德好呢。”
女孩瞪了我一眼,说:“那我特此声明,我叫沈竹。”
我才懒得管她是审猪还是问猪,只问大兵:“你怎么有功夫来找我了?”
他笑道:“想你了呗。”
“那是什么事导致你想我的?”
他欲言又止,最后说:“先喝酒吧。”
“正好我也饿了。”我知道他必定有事找我,但是他不想说我也就不提,反正绝对不会害我。真正的朋友就是这样,跟他在一起,连过马路都不用左右看。可惜比大熊猫都少。看着他大嚼牛肉的样子真是一种享受。我就没有那种食欲,我吃东西只是为了治疗饥饿。
这时,天忽然下起雨来,一下雨我的心情就很糟糕。大兵似乎也被天气影响,忽然闷闷的说他辞职了。
我惊问:“为什么?”
“做得不爽。”
“那你准备干点什么?”很奇怪,我自己的工作都不着急反而去急别人的。
“去首都,找个好点的公司。”
“哦……”我下意识的想劝他留下,却找不到理由。
大兵抬头问我:“你觉得怎么样?”
我被他这么一看顿时没了主意:“应该不错吧,可以跟三儿在一起。”
大兵乐了:“瞧你那眼神儿,明明不赞成。”
“咳……其实,我是这么想——所有的工作都一样,都是给人家打工,都不会爽。你就算跑到月球去也一样。”
“可是那边的工资高。”
“那还不如去深圳。”
“不行!深圳离你们太远。”
我说不出话了。这句话像一根细针,刺进心里最软的地方。只要我再多说一个字,眼泪就会跑出来。所以只能沉默以对。我怕别人看到我的敏感和脆弱,想转移一下话题,却好像被施加了沉默咒语,一个音节也说不出来——我的嘴唇被悲伤紧紧的缠住了。
好在沈竹忽然插嘴道:“兵哥,我支持你,去北京多好。有那么多好吃的,真羡慕你啊。”
“你以为他是去旅游?”出于对她打破僵局的感谢,我瞪了她一眼。
“不是吗?边挣钱边玩喽,人就得追求快乐。”她回瞪我一眼。
“追求快乐的人啊,等待你们的唯有苦痛。”我想起了不知是谁的诗句。
“可是,不追求快乐永远痛苦。”她反驳。
似乎无法反驳,也懒得反驳,只是奇怪她这“追求快乐”的姑娘,瞳孔里好像却满是忧伤。灯光下那双瞳孔晶莹剔透,霓虹映照之下,宛如紫色水晶。

我咳嗽了一声,说道:“反正你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兄弟祝你成功吧。”我举起酒杯。
然后我们开始闷闷的喝酒,各自想着各自的事情,谁也不想说,也不需说——狂饮正因酒逢知己,无语却非话不投机。
奇怪的是小猪姑娘并没觉的无聊,相反,她看着我们喝闷酒还挺感兴趣的。后来大兵有些醉了,反复的唠叨他要挣钱。我问他为什么,他却问我为什么不?我语塞了,这个社会,问这个问题实在有点不合时宜。我只是奇怪他为什么会这么着急的。他忽然谈起小慧,说她可能也要来这个城市。我问她现在哪儿?他红着脸说不知道,看来到现在他依然情丝难断。
闷酒真的很容易醉人,我感到头有些晕,刚想劝他不要再喝,他反倒忽然站起身来说:“替哥送行吧。”
“还是去我家住一夜。”
“不了,还要跟几个工友合计走人的事。”
无奈只好给他叫了个车,和着这纷落的雨,我竟冷冷的感到荆珂别丹般的凄凉。
落寞的回来结帐时却看见那个小竹还在,随意的问了句:“你不回家吗?”
“我,没有家。”她笑嘻嘻的回答,其轻松的神情绝不是流浪者应有的。
我没当真:“搞笑呢你。”
她见我不信,又解释:“我是刚来打工的,还没找到地方住。”
“那你杯具了,现在房价压住了,可是房租在涨。”我一边说一边结了帐,准备回家。
她却拉住我的T恤,道:“喂,你没有点表示?”
“什么表示?”我很迷惑。
“比如,我在你那里住一宿啊。”
我被她的大胆刺激了一下,但我怎么看她也不是个“风尘女子”,于是很理性的问:“你怎么不找大兵?”
“他那里都是男人,不方便。”
“我好像也是男人吧?”
“不一样,你那里不是有个室空着么。”
我不由的站住了:“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兵哥告诉我的,本来今天他是来叫你留我住下,可是醉了就忘了说。”
我感觉很奇怪,大兵的女朋友怎么就这么没头没脑的扔给我了呢?就迷惑的问她:“你们两个到底什么关系。”
“普通朋友。”
“普通?”
她点点头,颇认真的回答:“绝对普通。”
我当然不信,就将计就计道:“既然是普通朋友,我更不敢留你了。”
“你这人……”
“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萍水相逢,你要是个骗财骗色的女骗子,我怎么办?”
她没被我逗笑,皱眉说:“你要这么说,我只好去车站睡了。”
“也好。”我那喜欢刺人的毛病又犯了:“或者另外随便找别人去借宿吧。”我话一出口感觉有些很不君子。
她竟然也没有生气,只道“算了,不求你。”转身就走。我松了口气,却可恶的发觉自己心中希望她继续求我。这时听她说道:“睡车站也比求你这种没教养的冷血好!”
冷血这评价我很满足,其实我并不排斥她,也不怕她是骗子或小偷,毕竟也没什么可骗、可偷的,再者说万一真是大兵的朋友,让我给撵走那就尴尬了。
我叫住她:“那就跟我走吧。”
“不要你可怜。”
“冷血怎么会可怜别人。不过不是白给的,你要先赢了我。”
她回头问:“比什么?”
我指着远处我住的那栋楼说:“先跑到那里算赢。”
她嘀咕了一句:“变态”,就立刻钻进了雨里。我醉眼看着她跑了一段才追了上去,心想我百米再不济也不会输给你。
钻入雨中才发觉这场夏雨不是一般的大,玉珠打在身上都有些疼。就在我快超过她时,我看着她瘦瘦的背影,忽然感觉到一种相似——如我一般的孤独。可能是酒精的原因,我莫名的有一种想抱她的冲动。又可能是上天对我的这种不轨之心的惩戒,我重重的摔在地上。
等我爬起来再赶上去,却见她正躲在楼门里喘气。
“恭喜。”我抖抖身上的水,掏钥匙开门。她气吁吁的在我身后问:“我……要是输了……你真的不管我?”
“切,我倒在雨里时你何尝管我?”

门开了,她静静的跟进来。这时夜已经很深,屋里很暗。我把她领到我爸妈的房间。这时我忽然想捉弄她一下,灭灭她的傲气。
“你真的不怕我?”我忽然把她按在桌边,离她很近。淋湿了的衣服紧紧贴在她身上,借着微弱的光线展示着身体的曲线。我还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气味,就像雨后的泥土的芳香一般。我等待着她像电影里一样要么惊慌失措的推开我,要么干脆给我一巴掌,可是她异常的平静,平静的看着我。似乎知道我不敢有下一步的动作。这下失措的反而是我了。我没有任何企图又不好就此放手。两人只好僵持着。随着我们呼吸,胸口起伏。我借着酒精几欲放开胆子用力搂住她。但我始终被她的眼睛警醒着,那是一双黑夜里也在闪光的眸子。
终于她打破了僵局:“我看是你害怕我。”
“可笑。怕你什么?”
“你怕你反倒被我诱惑。”
“可笑,可笑极了。”我晕乎乎的放开她,“我要去睡觉,你自己随意。”我晕乎乎的回到自己房里,胡乱一收拾就醉倒了。

第二天我醒来是已经九点。昏昏的起床,昏昏的想到今天是星期一,昏昏的回忆这是第几百次旷课。我从冰箱里拽出一个面包,两口吃完,想了想还是决定洗脸先。当我习惯性的抬头欣赏镜中的自己的胡茬时,却看到一个用口红写的Thanks。这才想起昨天晚上那个奇怪的姑娘。那红色的字体非常漂亮令我不忍擦去。看来她不是个坏女孩,只是她的英语竟然比我还差——Thanks是应该对熟人用的吧?
今天必须去学校,因为思想道德课今天毕业考试。也只有我们中国的学校才有这门课程吧?
北京人(因为教授老是炫耀他是北大毕业,而且他天生异貌——下颌突出,所以我很自然的称他北京人)微笑着说毕业考试不进行笔试,听他讲完最后一堂课,然后找十个同学回答问题,只要六个以上答对就全体及格。不足六个,那答错的就倒霉了。亏他想得出来这种损着,这样生杀大权完全掌握在他手里了。
我发誓这最后一节课我是很想好好听的,可他的语言有种催眠的魔力。我怀疑从他嘴里喷出的吐沫星子都是一只只白色的瞌睡虫,因为沐浴其下的同学们几乎一半都进入了梦乡。
梦中被北京人唤醒,他很“慈祥”的问我道:“打扰了你的美梦?”同学大笑,我奇怪这有什么幽默可言。
“没关系。”我回答。于是大家笑的更加开心。
北京人显然很冒火:“你回答出什么是梦,我就让你继续做梦。”
“梦是日神艺术的象征。”我首先想到的是尼采。
“还是不要谈艺术吧。”
“梦是潜意识或无意识的表征。”弗洛伊德大爷的观点。
“还有吗?”北京人似乎要发作了。
“梦是前世的残片。”我之所以想到佛教也许仅仅因为我的逆反心理。
“够了!”北京人吼道,“我在讲唯物,你却大谈唯心。”
我知道他想要我说物质和意识的关系,可是我继续说道:“唯物的也有。”
“好极了,说来听听。”他双手抱肩摆出一副仲裁者的模样。
“庄生晓梦迷蝴蝶,梦即是真,真即是梦。庄子,朴素唯物主义。”
北京人的忍耐到了极限,他指着门吼道:“你给我出去。”
我是很想出去,可是忍不住贫嘴一下:“您好像让我回答什么是梦,可是没有要求我回答正确啊。”
他愣了一下,怒道:“可是我也没说让你在这里睡觉吧?所以请你出去睡。”
我有点喜欢他了,不过只好走人。却听到他问别人:“他叫什么名字?”看来这门课要见红灯了。也无妨,我还巴不得再读一年大学。

外面阳光灿烂,燥热无比,你很难相信昨晚才下过大雨。相对于夏季我更喜欢冬季,因为冷能激发灵感,热只能让人烦躁。只想找个地方凉快一下,正巧看到一间咖啡厅。是以前从没敢进去过的,可是今天实在受不了那里边空调的诱惑。
服务员笑吟吟的问我要什么。
我问:“最便宜的饮料多少钱?”
如开关一样干脆,她那美丽的笑颜便立刻消失:“红茶,20。”
“太贵了,我只坐坐,行吗?”
她鄙夷的道:“你可以点歌,五块一首。”
“行啊,lovewillkeepusalive,有吗?”
“老鹰的?”
“对,你也喜欢?”我很惊诧。
“我们老板喜欢。”她转身走了。
听到音乐响起,我很自然的想起了吉他,又很自然的想起了我的“乐队”。这时一杯咖啡放在我的面前,然后一个女人坐在我的面前。我称她为女人因为她肯定不是女孩了。我只是用眼睛的余光欣赏她,就已经感到眩目,偏偏我还注意到她的左手无名指上没有戒指。
“我没有叫咖啡……”我抬起头时,开始怀疑我的眼睛在欺骗大脑。
“不认识我了?”她开口了。幸好我的耳朵证明了眼睛的忠诚——那清脆的女声,曾经多少次的和着我的琴声。
“慧!”
“你大概快把我忘了吧。”
“怎么可能,超级键盘手。”
“就只因为这……你现在还弹吉他?”
我望向窗外,慢慢说到:“不弹了。”
“哦。”
我最讨厌这“哦”字,因为那后面往往是冷场。果然,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许是该说的太多,也许根本无话可说。只有老鹰的歌声不停的重复:“whenwehungry,lovewillkeepusalive……”

沉默了半晌,她咳了一下道:“你好象还没毕业吧。”
“马上就毕业了。”
“早就猜到了,该死的大兵还瞒我。”
“你和他一直联系?”
“最近才联系上,在校友录上看见他的QQ号。他可不像你,一毕业就人间蒸发了。”
“我就是这样,别人懒得找我,我也懒得找别人。”她既然找到了大兵,就没问起我的QQ号么?我有些受伤。
“你是怪我没主动找你?”她的声音似乎有些干涩。
“哪儿啊,我是纯粹的自我批评。”
她端详了我半天,“你还是老样子。”
“我能像你们女大十八变的。”
“我,变丑了么?”她左手轻触脸颊,担心的问。
“还非得让我亲口夸你不成?”
“不敢麻烦。”她笑起来,女人大概最喜欢这样的赞美吧。
“你和三儿也联系着吗?”我又问。
“跟大兵一样。”原来就只是没找我。
“他们两个你现在到底选那个?”大兵和三儿都曾追求过他。
她皱眉道:“那些都过去了,年少无知罢了。”
我笑了,“现在呢?老了么?”
“你看呢?”她笑呵呵的看着我。
“少跟我使美人计,小心我也追你。”
“我还怕你这臭和尚?”她竟还记得我从前一心要入佛教。
“别,我怕你男朋友揍我。”
“我倒是也想看看有谁替我出头。”
忽然感觉我和她距离好远。是啊,她已经像个女人了,而我还是仍是男孩。她再也不会跟着我的琴声唱歌了吧。
“你呢?”她问我。
“女施主莫开玩笑,贫僧怎敢破戒。”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想起了昨天的那个小竹,也不知她找到住处没有。要是她还没住处会不会去找我呢?该死,那种女孩该让她吃点苦头。
“想什么呢?”
想到小猪我忽然放不下心起来,忙说:“没什么,有篇报告要写。”
她笑道:“唉,你要走我又不会捆住你,还编这么没水平的谎。”
该死,她知道我绝不会为了这种事赶场的:“真的,明天就交了。”
她白了我一眼,“我送你。”
我才知道她改变的只是面具,而我改变的却是灵魂。
我说了声再见,转身就走。她却拉住我:“给我你的电话和住址吧。”她伸出手掌,意思叫我写在手上,我奇怪她应该有手机的吧,为什么还用这土办法?但我也只好乖乖的遵命,像从前一样——她的手掌依旧火热。
我离开咖啡厅,回味着梦幻般的相遇。我们如风信子般随风飘摇,碰在一起,又分开,很久之后又飘到一起,也许这就是人生最迷人的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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