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恶毒的谎言

　　顾小怡咬着嘴唇，努力地控制着自己自己内心的慌乱和痛苦，可是鼻子一酸，那一行清泪还是悄无声息地沿着苍白的小脸滑落下来，直看得宁磊心疼不已。
　　“你敢打我？我长到现在，我妈都没打过我！”曹明睿哪里被人如此羞辱过，尤其是一个在他眼里已经肮脏不堪的女人。更何况，他也曾是天之骄子，好不好？
　　“那你想过我妈的感受吗？你是为人民服务的警察吗？”顾小怡向来不想为自己辩驳过什么，可是这一刻，她除了感到羞辱，还有更多的心痛。她太过相信曹明睿了。她以为，他起码还是会有原则的，可现在看来，他是疯了，他在折磨他自己的同时，也在不断地打击着顾小怡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
　　曹明睿想再说什么，可终归在众人愤怒的眼神里，选择了闭嘴，然后推着顾小怡往门外走。
　　“等一下！”宁磊终究是不好硬冲上前去和他抢人，只好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她的手腕处，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很快就会没事了，我会想办法，知道吗？”
　　“谢谢，宁大大，但是不必了。曹警官还没完全疯掉，他知道怎么做的。”顾小怡扯着一抹微笑，可是眼泪很不争气地在眼角处无声地滚落。
　　“走吧。”曹明睿又推了一下，宁磊伸出的大手停在了半空，好不尴尬。
　　报社办公区的人眼睁睁地看着顾小怡被曹明睿塞进了警车，但车子绝尘而去时，办公区沸腾了。关于顾小怡的杀人事件，关于顾小怡被大人物潜规则的事情，全成了他们的谈资和笑料。
　　而在茶水间一直默默地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的李阿姨，静悄悄地走到洗手间，给一个人拨了一个电话。
　　段逸辰听着邵寒的汇报，心没由来地抽动了一下，问道，“他们现在往什么方向去了？”
　　“墓地。”邵寒不敢忽悠自己的老板，那可是他的逆鳞，触碰不得。
　　确实，曹明睿并没有把顾小怡带回警局，而是一路把车开往了墓园的方向。
　　A市今天刚下过雨，整个墓园萦绕在一团雾气当中。而折腾了大半天，等爬到地方的时候，夜幕已经开始降临。文森的墓在半山腰，被铐着双手的顾小怡一路都走得很辛苦。尽管她穿的是衬衣和长裤，可是因为路滑，连续摔了几次之后，她全身上下几乎没有干净的地方了。曹明睿只是在后面静静地跟着，不管她摔了多少次，他都没有伸过一次手，甚至还一路嘲讽着。
　　顾小怡没有吭过一声，她默默地走在前边，听着草丛里发出的虫子的声音，心里莫名地就觉得酸酸的。
　　一年前，顾小怡抱着文森的骨灰盒站在这墓碑的前面整整一天，最后是宁磊完善的后事，当时的她晕过去了。
　　重返此地，心里的悲伤又涌上心头，她很自觉地跪在墓碑前面，艰难地伸出双手，抚摸着墓碑上的每一个字——文森之墓，顾小怡。
　　“说吧，你是怎么让他走上死亡之路的？”曹明睿站在她身后，抽出烟盒，夹起一根香烟，啪地一声点燃，吐出圈圈烟雾。
　　“你想从哪里听起？”顾小怡的声音里满满的都是悔疚，这让曹明睿错误地认为，她之后说出来的话都是在忏悔。
　　“从你怎么主动找上他的？”大众眼里的文森或许只是一个普通的罪犯，但文森的来历，他更清楚。
　　“那一年，他二十五岁，刚从牢里放出来，恰巧遇上了他。他挂在脖子上的那块泛着绿光的白玉，价值连城，我看见了。我想拿到手，然后卖掉，于是后来就休学陪了他一年，他就把那玉送给我了。我在报社里总是出不了头，很想做到总编这个位置，于是便去‘兰桂坊’收集资料，想一炮打红，获得荣誉，顺便把文森这个警局也头疼的黑社会头目解决掉，那我就可以得偿所愿了。我利用他对我的爱，一次又一次地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其实他死了，我觉得开心极了，从此之后可以跟一个罪犯彻底地脱离关系了……”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释放一些心理上的负罪感。不管初衷如何，文森死了是事实，因自己而死也是事实。
　　“你知道他爱你？”曹明睿记得文森说过，她永远不会知道的。
　　“很早就知道了，从他的第一眼里，我就知道他会爱上我的，又如你一定很爱某个人吧，比如文森，又或者是跟文森有关的什么人。我会读心术呢。”顾小怡扯了扯嘴角，扬起一个不大的弧度。
　　“他要是知道你利用他，你说他会不会从坟墓里爬出来，向你索命呢？”曹明睿忽地想要知道，跪在跟前的女人，心肠是有多歹毒，于是把一把小匕首扔到她的跟前说道，“我知道你的一切，包括那个孩子的事情，你要是杀不了我，你……”
　　活没说完，匕首已经穿过曹明睿的左手臂露出了刀尖。
　　“你怎么做到的？”曹明睿只是感到惊讶，她的手腕还被铐着呢。
　　“只要心够狠就行，你可以滚了。滚！”顾小怡的脸冷如寒霜，她知道他在试探她，可是她不能拿孩子的命来赌曹明睿所剩不多的理智。她艰难地站了起来，目光凌厉地看着曹明睿，说道，“不要挑战我的底线，文森他罪有应得，你不是也一直想把他缉拿归案吗？你忌讳的是文森的那个青梅竹马方如妍警官吧？如果你想得到她的爱，离我和我的一切东西远一点，懂？曹警官？”
　　曹明睿骇然地退后了两步。她没想到，不但是他掌握了她的情况，她顾小怡同样是肆无忌惮的，尤其是她说的“读心术”。顾小怡并没有和方如妍接触过，但是她是怎么知道的？还有，没有人能看得懂的他的情愫，她居然也懂了。
　　“你果然是一个可怕的女人，段逸辰说对了。”曹明睿有点狼狈地沿着山路往下走，离开了墓园。他甚至没有回头去看，留在墓碑前的那个女人还被铐着双手。
　　而躲在墓碑后面的邵寒也在曹明睿抬脚离开不久，悄悄地消失了。
　　暮色更浓，湿气越来越重，而墓园里的温度也瞬间地冷却了很多。顾小怡站在墓碑前面很久，直到听不见曹明睿的脚步声，之后便是他发动车子的声音。
　　她一下子瘫软在地上，戚戚然地说道，“森，对不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小怡想起了什么，还是努力地爬了起来，沿着山路往下走，然后蹲在墓园的保安亭里大哭，吓得墓园值夜班的管理人员没了半条命。
　　李明晗来到的时候，顾小怡像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小猫一样，抱着双膝，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
　　“该死的曹明睿！看哪天宰了这兔崽子！”李明晗直接抱起顾小怡塞到自己新买的宝马车里，开了暖气，然后又拿过刚从家里匆忙带来的衣服给她换上。
　　顾小怡拿着衣服，有点尴尬地看着他，“我要换衣服呢。”
　　“你怎么换，手还被铐着呢？”李明晗拿着那手铐不断地上下翻看着。
　　“我已经成年了，李明晗！”顾小怡拔高了声音。
　　“叫小舅，没大没小！”李明晗拍了一下她的脑门，然后扯掉自己的领带，绑在眼睛上面，说道，“这样可以了吧？”
　　“绝对不能偷看！”顾小怡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指。
　　“你丫的，你小的时候还是我给你洗的澡呢！”李明晗咕噜着帮她脱掉那些脏衣服，又好不容易又给她套上了自己的衣服。
　　穿戴完毕，李明晗拆掉领带，看着自己的杰作，捏了捏下巴摩挲着说道，“嗯，找老婆就应该找你这样的。”
　　“我是你亲外甥女！李明晗！”顾小怡很生气地鼓起了腮帮子。
　　“哎哟喂……我没聋，不用那么大声。”李明晗同样大声地回敬着她，然后扯过她抱在怀里，没有暧昧，只有宠溺，“小舅答应你，一定揪出这个幕后黑手。”
　　“小舅~~~~谢谢你。”她把眼泪全部都抹在他的白色衬衣上面，李明晗嫌弃地撇了撇嘴，最后什么也没说，直接开车上了警察局。
　　来到警察局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刚好碰上顾子腾值夜班。他一看到顾小怡，心里先是咯噔了一声。曹明睿做的那些事，他是知道的，可是又能怎么样呢？方如妍的意外，文森的死亡，给警察局带来了一团的迷惘，曹明睿的做法虽然过激，但是起因确实是因为顾小怡的乱闯‘兰桂坊’所带来的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李明晗看着顾子腾有点不耐烦的神情，顿时就来气了，“你是哪个部门的？”
　　“同志，大门上很大的字呢——警察局！你不认字的吗？”顾子腾被李明晗的眼神给刺激了，“大字不识一个，居然还能开最新款的宝马车呀？顾小怡，不错嘛，勾搭男人还真有一套。”顾子腾和曹明睿总是在一条战线上的。
　　李明晗良好的修养一下子就被顾子腾那翘起的嘴角弄得碎了一地，什么节操，什么官场礼仪，全他妈的见鬼吧！李明晗捋起袖子，准备干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