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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昙.藏在岁月里不易被察觉的声音,它美好得不想被人打扰。

作品名称:云昙      作者:染雨      发布时间:2016-05-14 09:05:59      字数:3772

  不愿意与自己关注之外的事物发生联系,在内心是对自己放纵的女子,不愿意按照世俗规则循规蹈矩生活,内心有阴暗潮湿角落,如同生长在树荫下的清凉苔藓。
  经常在深夜里起来写字,写莫名其妙的文字,写心里无形巨大的空洞。手指如同划过水流一样,时光和寂寞慢慢溜走。
  写作使人坚定,使人沉静,使人重新认识自己,打发时间,自说自话,对自己进行表达。有人说没有什么会比一个人对自己说话更为从容和真实,这样的人大多是享受过大半孤独时光的人。
  她的写作没有任何目的,只写自己的心,面对真实坦然个体发出的光,在幽暗隧道里捕捉光源,寻找自己遗失过的灵魂碎片,一一把它拼接完整。对自己做一次修补和重塑,修行是长远道路,其间必然要承受更多苦痛才能到达彼岸。她信任这代价所在,欣然接受内在苦痛,将它融于体内,不逃避拒绝,认为它是身体组成的固有成份,相信光源所在,为此做出努力,是对自己负责的圆满担当。
  她试图用写作麻醉自己,消磨时间,在任何空虚无聊的时刻,面对孤独的碎片,如同织出一条华丽锦缎,在心上编织密密麻麻的丝线,伸展出寂寞的轮廓。
  山野上有淡黄色透明腊梅开放,清幽香味在空气里隐约浮现,她尤其喜欢这腊梅的清香,有类似空谷幽兰的气质,只是腊梅过于孤傲,它是有骨头的花朵。她把折回来的花枝插进透明玻璃花瓶中,第二天发现花朵几近颓靡,她盯着它们整整一个上午,其间可以想很多事情,都是思维在万里之外的高空中自由驰骋,没有任何阻力,她享受这样可以独自面对自己的时刻,在一个玻璃瓶里看到花朵的一生,看到自己的一生。仿佛还未开始就已经能够预知结局,是破落和颓败,但依旧努力盛开,然后腐烂,那时候她看到自己的存在如此虚无,她的存在不为任何结局存在,如同剧烈盛开在山野里不知颓败将近的花朵,掉落在泥泞沼泽里,了此一生。
  在网站上读她的小说的读者偶尔与她聊天说话。
  孤独的东西写久了会变得没有出路。
  我坚持这一命题进行写作,坚信它是永恒不变的主题。
  如果山穷水尽,是否依旧继续写作?
  我不知道,也许会有所停留,如同蒲公英的种子,一生漂泊,但中途依旧会落地生根,然而到头来终究要开始下一段旅程。我们其实一直都是在路上的人。而写作可能只会在我想起的时候才会意识到记录,那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似乎是曾经谈论过的相同话题,可以在不同时段展开讨论,有些隐藏在身体里的真实,可以做重复多次的实践,依旧不会厌烦,因为问题永远没有止境。他们可以为同一个话题说很久很久,因此她相信很多人都会思考相同问题,所以人性相通并无差异。她虽然性情孤傲,却并不认为自己高人一等,亦不喜欢许多对人的明确界限,在她眼里,善良与单纯绝不是靠清纯美貌作为支撑的附属物。
  他问她,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她说,英俊颓败略带病态,抽烟,拥有寂寞手指对抗时间的抵抗力。但不会与他们结婚。
  这样的男人很有魅力,是一种颓败没落的魅力。他们对现实往往不满,有更高的精神追求,不愿意从事每天需要重复的工作,她认为他们的爱没有世俗框架,是一种面对真实自我的爱情,没有虚无和华丽自慰。
  她突然对他说起她爱过的男子,他并不是这般模样,南星从来都不是这样洒脱的男子,他对世俗框架依旧持有眷恋之心,才迟迟未做出决定。迟疑不决,两者之间相互衡量,试图要自己悠游自在,姿态圆满,必然给他人带来损伤,他心中的完美主义并不能够得到满足。这世上本就没有十全十美之事,完美的事物并不美丽,他的趋近完美只不过是自己对自己一场不自知的一场消耗。他是在情爱与现实中看不清边界的男子。
  她说,与一个男子相爱是简单的事情,甚至可以和女人相爱,她认同同性恋的人,他们通常感情敏感、聪明、并且孤独寂寞,他们的爱很透明,是那种透明但容易破碎的阳光,因为过于洁白的感情最容易破碎。有时候我觉得爱一个男人和爱一个女人没有两样,我们只是在爱里证明和实践,它的价值不是在比谁比谁付出的更多。它没有价值。而仅仅是我们摆渡自己的工具。
  他说,你看事物一直如此吗?这样过于深刻,也许并非真实。
  她说,我看到的是属于我的真实,真实是自己面对心灵的坦诚,没有标准。
  在这样不间断的聊天过程中,各自交换内心阴暗之处的秘密,不用想象对方的表情和眼神,网络搭建起来的桥梁可以使从未谋面的人相互沟通。有些人是注定不会见面的,这部分人只是存在于一个虚拟世界里,但是他们早已经相识。
  一月初五的时候,天空下起细碎洁白的雪花,细小花瓣层层叠叠落在竹叶上。每次下雪,她都希望雪可以越下越大,希望白雪将村庄覆盖,天地成为雪白光景,人群栖息于瓦房农舍里取暖,吃冒着热气的食物,或者可以在炉火上温一壶清酒,然后在昏黄灯光下说细碎话语至深夜。外面大雪纷飞,有来自北方的大风刮过树木的声音,还有山里昆虫轻盈的鸣叫声,内心在此刻觉得温暖笃定,有归于自然的恬淡适宜,人如果可以在这样的温暖中死去,那是一种福份。
  广元是不喜欢下雪的城市,大雪很难光顾她所居住的村庄。记忆里只有两场大雪,第一场已经模糊不清,是幼年时候遇上的一场雪,只记得透过木窗可以看到对面人家茅草房上堆积的厚厚白雪,怕压坏房屋,头发花白的老人用铁锹把雪铲下来。那应该是记忆里下得最大的一场雪,把村庄厚厚地包裹住。第二场是居住在姨妈家里的时候,雪花飘落在屋后的梨树上,纷纷扬扬,像极了那首送友人归去的古诗“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她是可以随时快乐的人,快乐来得可以如此简单,仅仅因为一场雪,她把这雪当做生命里的疏遇。
  再次看到苍白雪花飞舞,稀稀落落,它们并不盛大浩渺。她知道它只是开端,它不会下成大雪,这是对天气的直觉,来自灵性的触觉。大风像巨大手掌刮过树梢,撩起她的头发,蓬乱发丝像秋日稻草一样在干裂清冷飘拂在风中。细小雪花落下来,马上失去踪迹。
  那一晚,她梦到南星。她穿越一个又一个昏暗隧道,脚下是火车轨道上的碎石,南星在身后追赶她,她穿一件洗得发旧的白色棉布连衣裙,风把裙角吹起,她消失在隧道拐角处,如同蝴蝶一样倏忽而去。她与他的世界像是被拉开一条深深的口子,又像是一段长长的距离,伤痛与隔阂同时存在。她与他,今生今世仿佛越走越远。
  醒来的时候,是凌晨两点,干燥北风剧烈刮过香樟树的枝干,听到枯黄干燥叶片被吹落后接触地面发出的清脆声响,像走上祖母那张大床后面的木制楼梯,发出吱呀声一样,藏在岁月里不易被察觉的声音,它美好得不想被人打扰。
  很多东西她都不愿意与人多说,不是自私,而是说出来别人未必懂得,也可以说她的生活容不下别人,喜欢一个人看天空,把手指向上斜放在眼睛上面,看阳光穿过指缝留下的痕迹,享受时光流逝的真实声音。那是属于一个人的时刻,人生在任何时刻都可以有不同意义,但并非每一个时刻都让人感到圆满,对于她来说,可以拥有一个人发呆的时间,听喜欢的充满悲伤纯净的音乐。可以在夜半时分醒来,听到夜雨落在芭蕉叶上的滴答声音,或者听到夜里风雨抚摸墙角里的蔷薇花的轻微声响,第二天清晨醒来看到满地落花,世事如同被安排好的电影,从盛放到凋落。可以一个人提着篮子去山上采摘野菜、野百合、野花,看山里低飞的红蜻蜓,此时她正穿着刺绣半身长裙,走在树林里,蝴蝶从头顶飞过,土地上冒出嫩红鱼腥草、苦菜,山顶飘来野百合的香气。而她刚刚洗过的头发散发茉莉一般的清香。
  如此种种,都是她愿意得到和渴望拥有的生活。现实中,很多人整日辛苦劳作,已经忘却生存的基本意义,他们在钢筋水泥铸成的石头森林里东奔西走、昏昏欲睡、盲目前进、努力获得在世间的一席之地,为了个人名利或利益,不惜代价作出各种牺牲,各自营营役役,步步为营,精心设计各种圈套,你算计我,我算计你。到头来,不过是为了在一场华丽酒会上穿一身显示自身身价气质的衣服,相互炫耀,获得自我满足,他们的方式只是为了给自己设计圈套,然后再给别人设计圈套,相互取得商业快感,这何尝不是一种不自爱的方式,生命不应该被这样消耗和度过。而应该以真实明朗的方式去看待。
  清晨在微微发亮的星辰中听到公鸡鸣叫,在拥有烟火气息的人间感受到生命在荒芜寂寥中发出的声响,屋外由父亲手工牵制各种晾衣绳索。晾晒平日里穿戴的各式衣物,散发人体独有的气味和洗衣粉的清淡芳香。气温已经下降到零下摄氏度,母亲在灶房内添柴火,烧一大锅热水准备清洗衣物,苍茫天地间看到蒸腾起来的热汽,仿佛这才是属于烟火尘世里的真实生活,没有什么比此刻更为从容和真实。气温依旧寒冷,刚刚被清洗过的衣服马上结冰,太阳从远方山峦慢慢朝庭院里移动,要等太阳照耀整个房屋才开始温暖。
  她在内心隐约意识到,其实人更像一种兽类,能够散发热气和呼吸的身体里,有流动自如的血液,人只是有高度思维的角度和意识。其他的别无两样。
  她与他们生活,没有过多言语,她拒绝讨论个人生活和事业问题,这也许是一种自我逃避,或者说她在内心早已经不再眷恋这样凡尘俗世的话题。她要攀登的是海拔四千米以上的高峰,就必须甩去这些旁枝末梢。如此在个人思想的高峰与低谷之间往返,不能平衡,她是矛盾的人,然而生而为人,又有谁不曾矛盾,就这样在行进与回望中停滞,却不知道时间已经流逝。她痛恨自己这样阴晴不定,一事无成,但依旧无法改变自己的状态。认识到真实自我,需要做出的是对自我的改造,如果心有不甘,她注定是一个被自我打败的人。颓废、孤独、挣扎,对世间持有固定距离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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