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现

　　川治回到家里已接近下午五点，今天并没有进行什么剧烈的活动却感觉浑身疲惫。他躺在床上，看着手里夜子临走前塞给他的那张纸条：
　　联系我。
　　在这三个字的背面留着一串数字。
　　应该是电话号码，川治这样想。可是为什么呢？一个刚认识的女子平白无故给你她的电话号码意味着什么？自己已经四十岁了，而她才二十出头。还有她今天和自己讲的话莫名奇妙，前言不搭后语。
　　他紧闭着双眼，大脑像一台超负荷运转的计算机嗡嗡响着，整件事就像一球的毛线纠结散乱平铺在地上，哪儿是头，哪儿是尾，无从下手。
　　“对呀！怎么没有想到她呢！”川治立马从床上坐起拨通了幸子的电话。
　　“嘟···嘟···”电话在响了两声后停止，传来了幸子的声音。
　　“你好，哪位？”
　　“是我川治。”
　　“川治啊，请问有什么事吗？”幸子的声音听上去含混不清的，像是在吃什么东西。
　　“可以冒昧的问您一件事儿吗？”
　　“在我能力范围之内义不容辞。”
　　“您觉得千代小姐怎么样？”川治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小会儿，看样子是在吞咽食物。
　　“千代小姐吗？”幸子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我想只要是个男性，没有是她不能够吸引的吧，除此之外声音也挺好听的，比那些喋喋不休的女人们要强得多。”
　　“我不是指这个。”川治皱了皱眉。很明显，幸子没能理解他说的话。“我指的是在深层次一点的。”
　　“她的为人吗？”幸子不确定。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
　　“川治，恕我直言，在背后议论他人可不是一件礼貌的事。”幸子告诫他。
　　“难道你不觉得千代小姐的说话方式很奇特吗？”川治没有理会这绅士的告诫。
　　“她的说话方式？”幸子一头雾水，她不明白川治到底要表达什么，但依旧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就我看来是一个挺有礼貌的女孩啊，虽然面无表情，这可能是因为受过良好教育，在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吧，说不定她的内心像冬妮娅那样热烈呢！”
　　川治挂断了电话。
　　幸子只听见电话那头传来遥远空洞的嘟嘟声。
　　川治死死地盯着墙壁。他本打算让幸子给他提及一下关于千代夜子文章的内容，却又觉得不妥。至于哪里不妥，他也说不出来，就像把一粒白色芝麻丢进一锅黑芝麻中，搅匀就再也找不到了。他回忆起下午和千代的那几句奇怪的对话。
　　“夜子小姐，幸子小姐说你是一个文笔和思路都十分独特的人，能和我讲讲你作品主要讲了什么内容吗？”川治问她。
　　“幸子小姐也只是粗略看过一点，她不知道的。”她看着川治，“我的小说还没有完全写完，现在还在网上连载，你可以去找找，让我复述出来给你听这事儿我可做不到。我也并不想这么做。”
　　连自己写的什么都复述不出来的作家吗？　　
　　“我回来了。”门口传来直美换鞋的声音。
　　“欢迎回家。”川治从遥远的思绪中回来，将纸条随手塞进了衣橱中一件衣服口袋里。
　　“今天工作还算顺利吗？”川治倒了一杯茶递给她。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每天都这样咯。”直美起身，“不过今天倒是有个小小的插曲。公司里新来了一个人，在第一天就被开除了。”
　　“哦？看来卡珊德拉还真是眷顾他。那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呢？”
　　直美张开双臂抱住川治说：“那可怜的人第一天来就犯了错误。他端着咖啡，准备进入会议室的时候，咖啡碰掉在了地上。大家都看着他。”
　　“这种事只要道歉不就行了吗？年轻人嘛，毛毛躁躁的总是有的。”川治说。
　　“可他居然说不是他的原因。”直美轻轻咬啮川治的耳垂，“他说是被一个从会议室里急匆匆跑出来的女人给撞到了，所以才会摔了咖啡。”
　　“如果真是这样，倒也情有可原了。”川治被直美嘴里呼出的热气弄得浑身麻酥酥的。
　　“事情可不是这样哦。”直美的手顺着川治的肚子慢慢滑下，松开了他的皮带。
　　“那是......怎么......样的？”川治有些语无伦次。
　　直美没有回答他。
　　她湿润的嘴唇和舌头在川治的脖子上像蛇一样来来回回游走，时不时用舌头濡湿川治的左耳。川治彻底沦陷。他一把抱起直美走向卧室将她摔在床上。
　　“我不玩了！”直美像个小孩一样叫唤。
　　“不好意思，”川治死死地压在她身上，“现在可由不得你了。”
　　云翻雨覆后直美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川治还没有达到顶峰，不过也不是十分需要了。在他年轻的时候，曾和另外一位女性交往过。那时候仗着自己年轻力盛，只知道蛮干，全然不顾女性的感受，自己舒服就行了。随着年龄的增长，川治的体力精力不如从前，取而代之的是懂得了更多和女性交媾时需要注意的细节。
　　温柔的爱抚才是女人们真正需要的。
　　女人是一种极为敏感且细腻的动物。几万年前，女人们负责采摘居住地附近的野果，照顾家中的老人和小孩以及缝补破损的衣物。这些细小但重要的活只能交给力气不大的女人们来做，男人们则带上石质工具到很远的地方去狩猎，再把死亡的猎物扛回家中以供族人食用。长时间的进化带来的结果就是女人们出生的时候身体内的细胞就已经带上了这种隐形基因。
　　川治侧躺在她身边，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耳垂，轻声问她：“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呢？”
　　“什么最后的结局？”直美没反应过来。
　　“那个可怜的小员工啊。”川治提醒她。
　　“哦。”直美恍然大悟，“压根就没有人从那个会议室出来过，我们都在那里面呢！可他一定说有。睁着眼睛说瞎话。不是死不承认就是见鬼了。”
　　“哦？”川治觉得有点意思。居然有这样的人。
　　“他和上司据理力争，说是要调出监控。上司如他所愿。最后他被炒了。”
　　川治笑了笑，将直美搂在怀里，看着窗外的昏暗从远方袭来。　　
　　
　　双休日就这么过去了。
　　礼拜一的早晨，川治提前半小时来到报社。他做事习惯于提前，即便浪费的时间有点多也不会因为迟到而耽误了事情。他到报社的时候同事江川已经在准备工作了。川治很敬佩他，那是一个很有精神的中年人，西装革履，四十岁了却依旧以严格的要求约束自己。在他眼睛里透露着年轻人才有的蓬勃的朝气，丝毫没有中年人萎靡的样子。他有一个深爱他的妻子和一个正在读初中的健康儿子，家庭很是和谐美满。
　　“江川也是努力的人啊！”
　　江川一郎早年毕业于京都大学——这所被称为“科学家摇篮”的帝国大学——仅次于东大，早大的一流学府。
　　“不早点来上班可是会被这个时代所遗弃的啊，我可不想变成雾都里那个的小孩。”江川对着川治笑笑，露出两个在男人身上很难见到的酒窝。
　　“你的酒窝可真漂亮。”
　　“别挖苦我了，酒窝这玩意儿应该装在我的妻子脸上。我的母亲什么都没有留给我，就留了这个无用的东西。”江川无奈地笑笑。
　　“对了，双休日过的如何？”川治整齐后在桌上顿了顿手中的文件。
　　“唉，双休日还不如没有的好。”江川摸摸后脑勺，用脚向后退了退转椅，“我这人啊，真是快变成工作狂了，即便是短短两天，让我闲在家里无所事事，只怕我也会发疯。”
　　“这种高强度的脑力工作还是要靠您这样的工作狂来完成啊！”
　　“有人来投稿吗？”
　　“天天都有大量的投稿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千份的来稿有九百九十九份都是垃圾。”江川无奈地耸耸肩，“那些沽名钓誉的专家们推荐来的作品绝大部分都是缺乏内涵的作品，而我又不能不看，万一真有优秀的作品因为我的懒散而不能公诸于世，这样的罪名怕是我剖腹都难以弥补了。”
　　“哈哈，你这人啊，怨言还真多，那今天可就辛苦你了！”
　　江川在椅子上转了两圈，又露出他标志性的酒窝，重新扑回他的工作当中了。
　　“这个点，幸子要来了。”川治看了下电脑的时间。
　　果不其然。
　　“一郎！”未见其人已先闻其声。伴随着的是清脆的高跟鞋声。
　　幸子在自己的工作严苛可是出了名的，她尽量把自己安排的井井有条，连吃饭时间，睡觉时间也不例外，极度严格按照时间与流程来办事，从不出差错。她也希望周围的同事也能和她一样。川治曾经尝试过像幸子那样生活，毫无悬念的失败了。只有像希特勒那样具有强大意志力的人才会做到吧！
　　“江川一郎，今明两天时间把投稿整理完发给我。”幸子勾着包从他身边走过，连头都没有低下，径自钻进办公室了。
　　“名不虚传。”江川和川治互相看了看，默契地笑了笑。　　
　　“川治，你过来看一下。”江川的声音变得有点激动。
　　川治停下手头的工作来到他的电脑前。
　　“妈的，发现宝了。”江川使劲戳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