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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名称:萍水河畔五朵花 作者:明月河山 发布时间:2016-05-11 18:54:03 字数:5668
我赶紧起来,在晏其鹏狐疑的眼神里一边穿衣服,一边轻轻地说:“我现在有事,过一会儿打给你。”然后挂了电话。
我慌乱地穿好衣服,一边和晏其鹏说再见,一边提着自己的包走出门,来到大街,要了出租车,而后才要通习文锋的电话。
“没有其他什么事,就是想问问儿子的情况。”习文锋轻描淡写地说。
我有些失望。告诉他,儿子很好,品学兼优,不要担心。
“你呢?过得还好吗?”终于问到我了,我就有些欢喜,也有些怨恨,这个可恶的男人,曾经那样如痴如醉地爱过我,可最终还是抛下我,和另外的女人好上了。
我们的离婚官司打了三年。
就是这个男人,让我经历了女人的最大创痛。
被迫和王玉堂分手后,我也没有受到太大的打击,因为,那个时候,习文锋和我已经走得很近。没有王玉堂的干扰,我和他爱得更是如醉如痴。
习文锋体贴而且幽默。他才华横溢,在单位是人人看好的培养对象。加上主持人的位置,当时他简直是光辉四射。所以我和他处对象,在别人看来,也是天生一对,地配一双。
王玉堂对我的冷淡带来的刺激很快就消失。
我和习文锋谈了一年恋爱就结婚了。婚后一段时间,他对我是体贴有加。我们很快就有了儿子。
小宝贝的出生,让我们的生活变得更加温馨而忙乱。因为忙乱,我的一些过去根本看不到的弱点现在也很快出来帮倒忙。
我爱睡懒觉。早晨不到八点不会起床,这个已经成了一个固定的模式,要改变它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过去没有孩子的时候,习文锋总是会起来将早餐弄成很养眼的艺术模式,让我吃得开心又幸福。可是,自从有了儿子,习文锋晚上主持节目回来很累了,半夜还要起来把屎尿。渐渐地,他的颜色就有些不悦。
而我,依然浑然不知。
你想想,我起得晚,儿子多多又总是哭闹,等到早上八九点我起来的时候,不是一炕屎尿,就是一地尿布。整个房间乱齐八糟。
习文锋得上班,他再也不想那些好看艺术的早点,而是胡乱做些吃的放在桌上,然后就夹着公文包去上班了。
等我收拾好房间,把儿子安顿好,上午就差不多完了,还得洗涑,还得做饭,所以,总是这样,早上的事还没有做,上午就快过完了,上午的事还没开始,下午又很快结束。整个屋子,很快就面目全非,乱七八糟。
我现在才发现,妈妈太爱我了,但是她害了我。她没有训练我那种井井有条地生活的能力,现在,我的家就像一团乱麻,斩不断,理还乱,我也免不了在琐碎繁杂的生活面前变得蓬头垢面。
习文锋每次看到我这个样子,都会吃惊地瞪大眼睛。
“文锋,请个保姆吧。”我央求他。我实在受不了了。
这个时候,他就会翘着嘴角带点嘲弄地问:“大小姐,你是哪个公司的老总?”
我们俩个就开始为了家庭琐事吵架。
有一次,地上堆着一堆尿布,整个屋子都充满了尿骚气。习文锋一回到家就青着脸坐在沙发上,这个时候,我正在厨房里弄吃的。我以为他在外面受了什么气,就过去问他:“你怎么了?谁让你不高兴了?”
“谁?你还不知道吗?这屋子像不像一个粪坑?亏你还是高素质人才的女儿,我看你比那些最愚昧的村妇又有什么两样?”习文锋大约是忍得太久了,山洪暴发似的把我好一通数落。
“咣”的一声,我把手里的锅铲往锅子里一扔,指着他:“要你请个保姆,你就小气得要割你肉一样!现在反过来骂我,我忍你好久了!”
“你!”习文锋也手指着我,另一只手撑着腰,嘴巴颤抖半天说不出话。
“你什么你!我也要上班,凭什么家里的事情都让我做?尿布你不会洗吗?我有时间吗?……”我们俩个都暴发了,先是吵,而后,习文锋就打了我一巴掌,再然后,我哭着回了娘家。
我不记得习文锋是怎么把我接回来的,我只记得,从那次以后,习文锋在家里就没有什么幽默感了。
家里的人除了儿子的哭声,其他都是没有声息,大冷天,屋子里有些像冰窖。大热天,屋子里也没有什么生机。
我心里的火积得越来越大,常常堵得心中生痛。
习文锋开始有时候不回家。
我怀疑他有外遇,像他那样的男人,要是不回家,那肯定有问题。你想想,当前这个社会,有的女人们那么主动,习文锋可不是柳下惠,能做到坐怀不乱。再说,在我和他谈恋爱的时候,就有好几个女的主动追求他。
我越想越狐疑,这可不是玩的。我为他生子管家,他要是在外面乱来,那我岂不是亏大了?我就开始有意无意地跟踪他的行踪。
我现在想起这件事来,觉得自己是多么的蠢笨,一个男人要是心不在你身上了,你为什么还要跟踪他?跟踪又有什么用?
才跟踪一个星期,我就发现了习文锋正和一个长相漂亮身材苗条的女人打得火热,只要他和她碰到了,肯定会去我们这里的咖啡店弄包间。当然,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是真的“碰上”,还是根本就是相约。
我醋火中烧,真想杀了这对狗男女。所以,当他们再一次“碰”到一起的时候,我冲上去对着那女的“啪啪”就是两记响亮的耳光!
这两掌下去,把我们本来就破洞兮兮的婚姻打得彻底地瓦解了。
习文锋回到家,就拿出一张离婚起诉书,还有一份离婚协议让我选。起诉书里,习文锋按照法律规定,向法院上诉,要求儿子归他,家产各得一半。而离婚协议中,习文锋则净身出户,什么都不要,只要离婚。
“两个你必须选一个,不要有可以和解的幻想。如果你签了离婚协议,那么我净身出户,儿子归你,我什么都不要。如果你不签,那就公事公办,儿子归我,家产各得一半。”
听着习文锋冷硬如铁的声音,我的心碎成了碎片。
“不!不!我不离!离了,儿子怎么办?”我嘶心裂肺地哭。
但是,习文锋装没看见。拉开门逃也似地走了。
我一个人坐在地上,天也昏地也昏,我不知道什么原因,我的生活成了这个样子。我曾是公主样的人儿,人们眼里星星般闪亮,可是才多久的时间?我就这般落魄?曾经山盟海誓过的男人,就这样义无返顾地毫不留情地离我而去。
我和他拖,和他扯,可是终于没有凑效,三年后,我们离婚了。
想到这些,我的眼角又有泪水溢出。
“你怎么了?”
我这才发现,习文锋就站在出租车旁边,他在迎候我。
“没什么。”我淡淡地回答,我不想他看到我还在为想他而滴泪水:“刚才有只蚊子进眼里了。”
“你辛苦了。”习文锋温暖地说。这个时候,这个男人又仿如当年。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是哪根神经搭错……
我没有回答习文锋,而是下意识地拂了一下自己的长发。这个曾经光华四射的男人,后来并没有像人们看好的那样春风得意。和我离婚后,他和那个一起喝咖啡的女人结了婚,生了一个女儿。没过多久,他就又和另外一个女人好上了,再一次离婚。他的事业也不像人们期待的那样一帆风顺,因为人才聚集得越来越多,竞争激烈,习文锋搞了多年主持,可依然还只是个主持,他一气之下,停薪留职去了外地搞主持,但也没有什么起色,于是再回来就职,这样一来,他就成了昔日黄花,再也不鲜亮了,主持的位子也没保住,成了一个跑龙套的角色。
“这个给你。”习文锋从袋里掏出一个小包,居然是一套世界级品牌的化妆品,他一向知道这是我的钟爱。
“你是哪根神经搭错了吧!”我哧哧冷笑。我不是不想要那价值不菲的化妆品,我太想要了。但是,我想到,他一定又有什么事要利用我。
记得离婚三年后,我又和他在一起了。他向我抱怨,说婚姻真的是爱情的坟墓,可爱的女人,只要一走进婚姻,就变得既不可爱也不漂亮,早知道这样,当时还不如不和我离婚。他这番话让我有些激动,因为离婚深受打击的我,终于找到了心理平衡,并不是我差,而是婚姻太让人累了。那天我和他在一起,再一次重温旧情,我们紧紧地搂着睡在一起。当时,我心中很是不安,因为我正在和一个男人交往,但是我更爱的是习文锋,因为这个,其他的我都不管了。睡过之后,习文锋就让我去为儿子读一个好学校的事找王玉堂,不知他是听谁说的,王玉堂是某所所长,有权力,这个事情不难办到。
而后我就去了,也办到了。因为我们的儿子。
我又和习文锋在一家偏僻的小宾馆里睡在一起了。我太孤单了,心中就像有一个巨大的空洞要将自己吞噬,我需要一个支撑,在人生的道路上,太累了,太累了。
我不知道习文锋是怎么想的,他和许多女人睡过,睡来睡去,搞得自己一事无成,和我一样,成了单位可有可无的多余人。我觉得,我们俩个的命运有相似之处,都是像启明星一样升起,像流星一样坠落。我们的心里,就像江河积累泥沙一样,积累了太多太多有毒的废物,现在,要想单纯地像年轻时候一样,纯情无虑地相爱,再也不可能了。我们只是两只在严冬里褪光了毛的卷毛狗,此刻靠在一起,是为了互相取暖。
“哎,”习文锋抚摸着我的头说:“听说那个姓王的,就是你的初恋,他现在居然成了副市长……”
我立刻警觉起来。
“凭什么?真是人各有命啊!”习文锋感叹,听得出他的愤愤不平。
我没有出声。想听他又在想什么。
“他和你关系这样好,原来还帮过你,我想请你再帮我一个忙。”习文锋果然把他的目的撂出来了。我早就想到,宴无好宴啊!
“不要提哈!我不会再去了!”我冷冷地转过身子。
“美莲,我们也是相爱一场的人,你看我这把子年纪还天天被那些年轻人支使得团团乱转,帮帮我吧,帮我跟王市长说一声,也弄个科级,在他,只是呶一下嘴的事啊!”
这个表面看起来俊逸风神的男人真萎琐。我忽然觉得自己浑身不自在,如芒刺在背。我坐起来,披上衣服,胃里翻江倒海,我想吐。
“美莲,求求你,也许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了。”
我真后悔。过去他那么决绝离开我,我都没看到这男人是如此萎琐不堪,反而在心里加倍的爱他,恨不得把他从那些女人手里再抢回来。我知道,吃回头草的马不是好马,可我就甘心吃那个回头草。我心甘情愿地听他安排,去找王玉堂帮忙,虽然这里面也包括了我的私心。
“习文锋,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俩个都很不要脸?”我盯着他,看得他毛骨悚然,他有些惶惑,大约没料到我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我是很不要脸,和你离了婚还总是和你缠夹不清,但是现在,有些事我也晓得错了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不会去了,请你不要让我再去出卖我仅有的一点点自尊!”
我打开房门:“就这样吧!我不想再见到你了。过去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梦,习文锋,我们不要再见了!”
走出宾馆,泪如雨下,我为什么是如此瞎眼的一个人?为什么该爱的人没有爱下去,不该爱的人却一直这样不要脸地相处?我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决心再也不和这个混蛋有任何瓜葛,我必须找一个好男人,好好地成一个正式的家,安安心心地过日子。没有男人的支撑,我的天空一直是大厦欲倾。
这样想着,我拨通了正在和我交往的那个叫李建成的男人的电话。
“哦,美莲,你在哪里?要不要我来接你。”他低声下气地说。一听他这样说话,我就气不打一处来,这是个什么男人啊?糯米团?
但是我想有个家。
在大家眼里,我和王玉堂肯定有染,因为我们相恋的时候,牵着手在办公室里招摇;而后,我抛下王玉堂,很快和习文锋如胶似漆,再然后,我和习文锋分了手,又和习文锋常常在一起,我已经不是一个一般意义上的普通女人,在很多人的眼里,我成了一个奇葩,一个漂亮的人人都可以抚摸的花瓶。
那些事业有成有钱有势的男人,好几个想接近我,为了我的化妆品,我也乐得和他们周旋。但是我不至于蠢得完全不知道,他们的目的都只是想逗我玩玩,泄泄他们过去某些时候不曾满足的欲望。要想和他们来一场恋爱而后入室夺位,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们为了他们的儿女,什么女人都可以抛弃。
所以我必须找一个老实的男人,能驾御得住,又不干涉我的私生活。可是老实的男人大都赚不来钱。而我,为了维持从娘胎里就带来的好生活,我需要很多钱,最起码我需要最好的化妆品,最好的衣装。没有钱,这些就是空中楼阁。
“不要接!你在哪?我自己打的。”我没好气地回应。
“那怎么行?我打的接你!”他急忙说。
我没有再反对,只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就挂了电话。
在等李建成的时候,忽然驶过来一辆黑色小轿车,车上下来一个戴墨镜的男人。
“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陈美莲吗?在这里干什么?”他是我们市里有名的大企业家,叫刘子包,听说还包了两个黄花闺女当二三奶。
因为工作关系,打过几次交道。
我对他没有反感,成功的男人都让我充满崇拜,我微笑着对他说:“我在等人。”
“等你相好吧?”他敏感而油滑地说。
“呵呵。”我笑笑,不置可否。
“美莲啊,你这么美的妇人,就该有男人疼啊!”他搭讪着过来,想握我的手。
就在这个时候,李建成的出租车停在我面前:“美莲,上车!”
我冲刘子包嫣然一笑,就和他说再见,而后上了车。
“他是谁?”李建成的声音里充满了酸味。
“一个熟人而已。”我冲李建成笑笑:“因为工作关系见过几次。”
李建成有些狐疑地看看我:“这男人一身的骚样!”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心中的不悦感越发的沉重起来。我懒得说话。
但是,我想有个家。
“美莲,我们都交往了这么久了,我们结婚吧。”李建成一把抓住我的手。
看着他猴急的样子,我立马想起晏其鹏。但是,我知道他和晏其鹏不是一路人,晏其鹏只是一个有钱的猢狲,而他,起码还算一个人。但是一个不大气的老实男人,这是我最不喜欢的类型。但唯有这样的男人是比较可靠的,他爱上一个人,肯定会很忠诚。
我和李建成交往已经有七年了。七年里,他提过无数次想和我结婚,但是,我一直没有松口,也没有给他任何机会。但是在朋友们和熟人眼里,我和他已经是没领证的夫妻。
我依然不想和这个男人结婚。一旦和他结婚,日子倒是踏实,但是得像文人笔下的村妇一样,辛苦辎珠地积攒每一分钱,不停地算计,过得艰苦忙碌,别人的尊重和羡慕,那是没有的。我不喜欢那样的生活。
“建成,我们分手吧!”我也不知哪根神经发热,突然说出了这句话。
“你说什么?”李建成肯定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我们分手!我们没有缘份,我对你越来越没有感觉!”我一字一句地说。
我看见有泪光在他眼里打转。
“美莲,我会对你好的!我会尽力赚钱让你过得舒服快乐!你再想想好不好?”李建成拼力想挽留我。
可是,鬼使神差,我脱口而出:“算了吧!你再努力,又能赚到几个钱?我们不是一路人,还是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