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孙子诞生

自从那次晚宴之后，郭太太一喜一忧，忧的是月月患上了抑郁症,喜的是马上要去医院迎接孙子的诞生。月月心里的寒气过重导致全身结了一层薄冰,茶不思饭不想的，一个人整天躲在房间里。医生告诉郭太太月月只有心情变好，冰才会自动消失。
　　相传【桃花源记】问世以来，世间不知多少人对桃花源寻寻觅觅。美人鱼在桃溪中移动过不计其数的船只，不知不觉吸收了世人所有的缺点，渐渐地化成体内一股黑暗的力量。桃花源被恶魔毁灭一年前，美人鱼不幸生了一场大病，全身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后来结冰的趋势蔓延了整条桃溪，桃花源的夏天白雪飘飘。为了击碎大雪冰封，美人鱼禁受炼狱般的痛苦，不得已运用黑暗的力量，直到一个黑暗的灵魂从美人鱼的身体衍生分裂出来，虽然瞬间解冻了桃溪，可那个黑暗的灵魂从桃溪中消失了，甚至桃源派有学者指出入侵仙界和冥界的恶魔就是美人鱼的黑暗灵魂。究竟真相如何，也无后人知晓。
　　阿达几次登门道歉，送月月小公仔，还邀请月月一起看星星，都被月月拒绝了。月月后悔和阿达看过星星，把刘妈拿进房里的小公仔全踢出了房间。可小狐喜欢不得了，月月刚一扔，它就蹦蹦跳跳地捡回房间。为此月月不再理睬小狐，小狐嘟着嘴，一副无辜的表情。
　　郭太太希望孙子的出世能让月月开心，于是叫月月陪她一起去医院。月月看也不看床边苦口婆心的郭太太，侧着身躺在床上想着师傅，眼睛如水泡般肿胀，泪水滴到枕头后瞬间结冰。警局给月月的答复是：贺师傅不在宴会邀请的名单中，扰乱宴会的秩序和劫持月月在先，没证据表明是阿达有意所为。月月讨厌阿达，也讨厌自己，要不是自己一意孤行扭断了师傅的手，说不定师傅正和自己一起习武呢。师傅平时最宠爱她了，而她却和外人一起害死了师傅......
　　即使月月心情糟糕，倚在门口的郭宏也不去安慰一下她。从小到大，郭宏既深爱着月月，又常常忽略月月，以为钱可以解决一切。郭宏准备接郭太太一起去医院，而徐珍要接见一个老客户，郭灵因为家暴正休养。
　　郭宏睡眠不足，他眼睛布满红血丝，出门也忘记刮胡渣，整个人像蔫了的老树。他一连打了几个哈欠，嗓子沙哑地对郭太太说：“妈，听说你和姓高的越走越近，你要留一个心眼啊。”
　　“你放心好了，我不是老糊涂，我知道高家不简单，心里自有分寸。”郭太太压根没把儿子的话当回事，章鱼似的一团坐在月月的床沿，她自认是个顾家的女人，做什么事都会顾虑整个家族的利益，和高进亲密往来也是为郭家好，这不刚刚打了电话跟高进说孙子即将出生，还主动自报在哪一家医院船。
　　“那你还收他送的手链，急不可耐地戴在手上？”郭宏眼窝凹陷，心烦意乱。自从高进和郭太太来往之后，郭宏一直失眠，徐珍问他怎么回事，他闭口不谈，不让妻子担心。他不惧高进，只是他明白自己的实力和高进的差距，如果高进真想毁掉郭家，怕是九死一生。
　　郭太太抬起手来摸摸高进送的手链，手链上刻着一个小小的“陈”字，心想真是个好宝贝啊，敷衍地回答郭宏：“人家也没怪我们宴会安保不严，还救了月月一命。上门赔礼，我们不收，那岂不是说我们郭家小气，传出去多不好听。”
　　郭宏仍然不放心，又不能把顾虑全说明白，因为从不敢告诉郭太太自己做走私生意。他时常猜测等郭太太知道后，会怎么样？郭宏一边思考着一边陪郭太太去医院船，郭太太却回想着昨晚自己做的一个异常奇怪的梦，记忆模模糊糊，她不太记得了。
　　现在，来还原一下郭太太的梦境吧——在人生广阔的海洋中，隐藏着许许多多的幽灵船，而我们无法用肉眼看到。它们重叠行驶于人生的海里，大多数死气沉沉，有的甚至装满一船骇人的骷髅。有一艘却活泼可爱，唱不完的儿童音乐，每隔几分钟，船体变换一个动物外形。一会是呆萌的小鸭子，一会是孔雀开屏，又一会是孙悟空翻筋斗云.....一个有一个的亮点，但同样栩栩如生，船身正中刻着三个字“投胎船”。船上到处是稀奇古怪的小玩具，现代着装的孩子们一边玩一边排队等着投胎。轮到一个自称“飞飞”的小男孩，怪兽士兵准备把他扔进时空隧道，送他到郭家去。飞飞玩着一架小小的航天飞机，他的额头上有一颗银色的星星。
　　"给，我是小笑星，我要投胎到郭家。”另一个手持金元宝的小男孩小笑星，趾高气扬地阻止怪兽士兵，从金元宝中变出一沓沓钞票喂饱怪兽士兵的胃。怪兽士兵是只大龙虾，露出贪婪才有的笑容，摸摸小笑星的头，发出阴阳怪气的声音：“真是个小滑头，还是你懂，那你去吧。”
　　怪兽士兵把小笑星扔去了郭家，飞飞哇哇大哭，刚好送子娘娘陪土地公公路过。
　　“小屁孩，你怎么了？哭什么呀？”土地公公关心地问飞飞，全身越来越破烂肮脏。他明白整个仙界沾满了恶魔的习气，不仅仅是投胎船当年土地公公眼睁睁地目睹最心爱的桃花源被恶魔毁灭，送子娘娘没办法，她不是恶魔的对手，连武功超绝的美人鱼也败在恶魔手下。
　　飞飞揉了揉哭肿的眼睛，偷偷地瞄了瞄土地公公，又哇哇大哭起来：“小笑星抢了我的家，我等我奶奶，等了几百年了。”
　　“哪一家的？你喜欢航天飞机？”土地公公哄着问飞飞，他拿起飞飞怀里的航天飞机，心想真的只能靠航天飞机去外星寻找桃花源了吗？那岂不是要抛弃环境污染严重的他？不过帮他和土地婆婆寻一个伴也好，至少证明地球在宇宙中不是独一无二的。
　　飞飞记得很清楚要投胎的家族，呜呜咽咽地回答：“郭家，我要开航天飞机。”
　　一旁的送子娘娘白衣翩翩，慈眉善目，菩萨面容。她闭上黑黑的大眼，为飞飞算上一卦之后，轻声细语地安慰飞飞：”再等一两年吧，你一定会和你奶奶重逢的。”
　　飞飞刮着额头的星星想了想，几百年都等过来了，还在乎多等一两年？于是他停止了哭泣，拿着航天飞机玩去了。“哇哇——哇哇”又有一个叫“厌世”的小男孩哭泣，怪兽士兵怎么哄都没用。送子娘娘循着声音飘过去，柔声向怪兽士兵询问。怪兽士兵一点也不怕送子娘娘，可送子娘娘等级比他高，才唯唯诺诺回答：“他不想投胎林家，他说人间太累了，还是在这里玩耍好。”
　　送子娘娘为厌世算上一卦，料见了人间即将发生的事，低垂双眼，悲伤地告诉厌世不用去了。厌世一听见马上停止哭泣，边唱边跳玩去了。土地公公摇摇头，叹了长长的一口气：“现在的小孩怎么了，禁不起挫折啊，我一身破烂和环境污染，也从不厌倦生活。”
　　郭太太揣测自己是太想抱孙子了，才会做这样的孩子梦。晚宴那天，她赶走了一个自称土地公公的流浪汉，流浪汉才进入她的梦里，其实她精神状态差，常常被噩梦奇梦困扰着，也许梦镜在提醒她什么。
　　很快，她和郭宏急匆匆地赶到了医院。我们人类一边努力养生一边损害健康，所以医船上年轻的灵魂进进出出，不比老年的灵魂少。到处白茫茫一片，味道是血红的，声音是痛苦的。只有产房是喜气洋洋的红色，味道甜甜的，充满欢声笑语。刚出生的婴儿天真无邪，大概是和桃花源最接近的人吧。郭太太再也抑制不住喜悦的心情，一看见郭枫就扑上去问：“快了吧，快生了吧。”
　　“准备了，在产房里呢，只有一个护士在。”郭枫微笑地点点头。郭太太好久没见郭枫的笑容，现在郭枫嬉笑眉开更让郭太太开心了。只有一个护士在，怎么行？郭太太焦急地去找医生，走到楼梯的拐角处，与一个年轻的长发男人撞到了一起。“哎呦，哎呦”郭太太的胸口撞得有点透不过气，一阵一阵地发疼。她捂着胸口，揉了又揉，长发男人却一声不吭地走开。
　　“站住，你一句道歉都没有，懂不懂做人啊。”郭太太呵斥长发男人，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不懂得尊重老人呢？长发男人回过头来，面容狰狞，抬手扬了扬：“去你的，我老婆要生产，哪有时间管你那么多屁事。”
　　“你信不信，我有本事让你出不了这家医院。”郭太太只想吓唬吓唬他，况且她从不向比她低等的人示弱。可在长发男人眼里，她要么是倚老卖老，要么是变老的红卫兵。长发男人咬着牙，瞪着凶目，狼脸刻满怒火。眼看着两人要像火山一样爆发，路过的人赶忙把两人拉开，郭家的保镖也赶来。一个帅气的男孩死死地搂住长发男人，郭太太觉得男孩与郭枫长得很像，一样的五官身材，一样的斜刘海短碎发，只是两人大概相差十岁，郭枫右脸还多了一颗黑痣。
　　男孩硬把一粒药送进长发男人的嘴里，才安抚了他的情绪。郭太太仔细地听着他们与医生的谈话，才知道他们是两兄弟，长发男人叫林州，长得像儿子的男孩叫林宇。今天是喜日子，郭太太不想大动干戈，没必要使自己晦气，叫上几个医生到儿媳的产房去了。
　　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溜进无人的房间，关上门鬼鬼祟祟地穿上医服后才离开。人影是一个精神失常的博士，大头小脸，如外星人再现，曾是精神研究界第一潜力股，赐名“状元”。他中途拦住给林家儿媳接产的四个女医生，扶了扶眼镜向她们说明搞错了方向，要她们去另一边。女医生们见“状元”高大潇洒，绅士儒雅，没有多想便轻信了。
　　林宇在产房外面不安地走来走去，只有一个小护士来助产，医生怎么还不来？急得他汗流浃背。他听到嫂子痛苦地大喊大叫、哥哥不停地安慰嫂子和母亲上气不接下气的加油声。如此混杂的声音使林宇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去年父亲离世后他只考上了一所三流大学，母亲劳累过度患上了冠心病，哥哥嫂子为他四处筹钱才能去读大学。林宇等不到医生，急得眼泪流出来了，又飞快地跑去找医生。
　　那四个为林家接产的女医生，在另一边找不到产房，焦头烂额地跑回林家这边方向。谁知“状元”中途又出现了，这回是用枪指着她们。旁边的人吓得四处逃窜，那四个女医生把手举起来，动也不敢动，广播里一遍遍地呼叫她们去产房。
　　林宇带了一个男医生气喘吁吁地跑回产房，还没到门口就听到母亲歇斯底里地哭喊。他冲进产房里，瞬间明白了一切，也像林州一样瘫软在地，而他母亲忍不住强大的悲痛，加上疾病突发，一下子昏死过去。林宇爬起来抱过母亲，怎么呼喊都不应他。新来的医生检查后，无言地摇摇头。白色恐怖蔓延到了产房，释放林州身上的魔鬼，他跃起来箭一般地飞出了房间。
　　广播已经停止呼叫那四个女医生，而“状元”跳起了机械舞，四个女医生呆呆愣愣地“欣赏”他的表演，等待和祈求英雄的降临。“状元”一边跳一边重复”罂粟花“这三个字，谁给他罂粟花吃，他帮谁做事。“状元”由于用脑过度，才精神失常，为了减轻痛苦，他喜欢上吃罂粟花，却时不时地辱骂大自然一句“大自然这个大变态”！跳了一会，“状元”忽然对女医生开起枪来。女医生以为死定了，谁知喷出一束束冰凉的清水，把他们从死亡中拉回了现实。她们看傻了，也疑惑气愤，原来是一个精神病在戏弄她们，和众人一起抓住了“状元”。
　　林州没有心情了解命案的原委，也不在意鸣叫的警笛声，他是一副行尸走肉，一个劲地寻找郭太太。在他眼里，郭太太才是害死家人的真凶，满脑子都是郭太太的那句话“我有本事让你出不了这家医院”。终于林州躲开郭家的保镖，在一间产房的后门缝里偷窥到郭太太肥胖的身影。产房里很多医生，齐美生产顺利，也如郭太太所愿，生了个大胖男婴。郭太太别提多高兴了，用婴儿语逗着怀里哭叫的孙子。徐珍应酬完老客户，及时赶了过来，搂着郭宏的腰大笑。郭宏褪去疲惫，倍感精神。齐美轻轻地靠在郭枫怀里，一家人笑得合不拢嘴。林州恨得牙痒痒的，脑袋嗡嗡地响，长发充满了暴怒的电流。突然一只手搭在他肩上，是一个额头长疤的人。聊了几句之后，林州跟着他离开了。
　　才一会工夫，所有电视网络都报道了林家的命案，标题是“郭家为富不仁，夺走了3条穷人的命”。林州控诉的视频传遍互联网，他如狼般暴怒的表情和齐肩的头发令人印象深刻。林宇沉浸在漫无边际的悲伤中，他不愿失去哥哥，现在只有哥哥一个亲人了。他明白哥哥已经失控，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哥哥的危险，因为哥哥有双重人格，每个人格还有精神分裂。双重人格的人有两个独立分开的灵魂，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另一面是怎么样的。哥哥的另一面一旦被刺激，会变得非常地邪恶。林宇从小到大，不知见过哥哥和别人打过多少次架，而哥哥一点也不记得。怕哥哥再做出什么事，林宇准备等他回来，把他锁进房里。可是左等右等，连哥哥一根长发也瞧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