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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爱情能让人不白活一场(1)

作品名称:卡德的村庄      作者:大路白杨      发布时间:2016-05-10 20:20:32      字数:3462

  阿尔泰山中的季节变化,是可以用眼睛看到的。
  一眼望去,山里的季节到来,相比而言要显得迟缓一些,与山下的气温相比,却在不经意间构成了截然不同的两重世界。成片的桦林、松树和欧洲山杨,构成了山间森林的主体。清凉的空气、透明的阳光和水流的喧哗,始终充满了整个美好的夏天。生活在牧场上的人家都清醒地意识到,再有一个月的美好时光,之后,他们就要赶着牲畜转场离开,结束今年的游牧生活了。在冬季来临大雪落地之前,他们要赶着大批的牛羊牧群,用驼队驮负着牧人全部的家当,向着更加距离更加遥远的秋牧场、山窝子深处的冬牧场进发。
  依然暖融融、散发着无比温馨的牧场阳光,被深夏季节的热风一旦吹过,草原的遍地牧草终于在一夜之间,由多汁嫩绿的少女,通过变化变得结实茁壮起来,带着一身饱满的种子和成熟,成为一位历经风雨的妇女。锋利的草叶、粗实的茎根和花蒂的色彩,一天天地变得橙黄了,结满了一杆杆油性十足的草籽。一群群贪婪的牛群、马群和羊群,倍加珍惜着一年中难得的短暂时光,一声不语地低着头颅享受着大地的恩赐。它们从不肯浪费掉一分一秒时间,使用着切割机似的牙齿,把籽粒饱满的草株齐腰切下,用唇和舌头一一揽入嘴里大口大口地咀嚼着。成熟的大地露出了父亲般满意的微笑,呈现出一片金秋收获的饱满。我们盼望着这个舒服幸福的夏季能延长下去。当然,我们也会带着丁当作响的家具,离开这片安静的夏牧场,带着膘肥体壮的牛群羊群,悠然地走向更加遥远的秋牧场。
  从打死牛犊似的西伯利亚头狼开始,邱连长带来的步枪和枪镗里射出的蓝色火焰,显示出了强大的人类力量;加上沿途埋下的一片片蜘蛛网似的狼夹子,在死亡和对抗的反复较量中,人类用严酷的实事狠刹住了狼群初来时一路张扬的嚣张气焰。之后,这群遭受到人类痛打教育的西伯利亚野狼群,在不甘心的报复中又连续遭遇了巨大的损失。在我们没有察觉的一夜之间,这个家族便带着它们悲惨失败的命运,悄无声息地远离了人类的居住区。开始时,我们尚认为这只是狼保存实力进行躲藏的一种狡猾伎俩;然而,过了一阵子后,它们就像蒸发一样没有再次出现,我们才意识到,它们已经在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牧场的人们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压抑在胸中的闷气,曾经让人神情紧张、充满压力的牧场,终于又重新恢复了原来的安静,找回了曾有的惬意。趁着转场前这段平静安实的日子,年轻人开始活跃了,开始了他们的求爱活动。我们最可爱的沙依拉姐姐的脸红了,因为她的人生爱情即将开始了。
  奶奶说,夏天的气温开始有了变化,也预示着万物等待收获的时光就要到来。
  深夜时分的气温如往年一样开始下降了,夜间挂满冰霜的草尖,出现在黎明前的光线里,已经闪着霜冻的隐约冰泽。一夜之间,远方的阿尔泰山峰,隐隐地披上了一身晶莹洁白的冰雪外罩。高耸的山峰带着父亲才有的高傲、威严和沉着,拨开一团团缭绕在身边的朵朵白云,一头雪白的头发,巍然屹立在蓝荧荧的天空上。
  这天中午的阳光和往日一样,厚厚地照射在绒毛般的草地上。我正和卡德像往常那样,并列着挂上草屑的双肩,迈着贵族绅士才会拥有的细碎步伐,向草原深处有些淡黄色的旷野走去。家里的大人们都知道我们有这样的习惯,在大地上放开脚步去自由溜哒,感受河山的变化,已经成为我俩饭后睡前必须完成的一个课题。当然,我们这种主动消化食物和幼稚式体验感受生活的办法,多多少少地受到了老人们和男人们充满善意的谑笑。清水飘浮的微风,带着透明的双翼光顾了广袤无际的草地,它的光临让草场东一片西一片倒地又起,风也在用感恩的手指把草原的家园抚慰得起起伏伏。坐在高高的草垛上,我们看到数十片散布开来的羊群正排成纵队,向我们坐着的地方缓缓吃着走来。它们啃食草丛的声音,它们轻轻踏响大地的声音,甚至是它们腹腔里消化的声音,都充满了新疆边地和民间音乐才有的快乐节奏。阳光在铺开大地之后,带着成人的世故变得越来越懒散起来,当阳光不经意地掠过了森林的梢头,掠过大地的边沿时,人们还是能清晰地听到一片整齐的唰唰声,像步伐、像喘息,也像植物生长的拔节。清新、甘甜、慵懒,夹杂着大片植物共同成熟时共同发出的阵阵香味,我们身在其中,带着植物草茎才有的安稳心态,感受其中又沉浸其中。就在这共同的一瞬间里,我们又一次嗅出了从泥土中散发出来初秋乍来的气味。不可抗拒的时光,像暴君一样,带着今年的秋天来了。
  狼害之前,也不知为什么,一批批建造水库的工程队伍,轰轰隆隆地热闹了一阵子,便早早地离开了牧场,悄没无声回到他们喧嚣的城市里。工程队伍走后,随手就把一垛垛堆积如山的物质、笨重的机械和建设者住宿用的板房,完整地留在了重新静寂下来的牧场里。据他们说,经过表层和深度的勘察,已经完成了山区地质资料的收集采样,现在回到山下就是要进行样品化验、资料整理并得出检测的结果。同时也为明年设计、建筑队伍的重新上山,做好种种开工前的准备。巴合台尔爸爸特别担心破坏了牧场放牧的环境,他不放心地嘟哝着,也许明年一开春,这些人就会开着汽车,拉着行李食品,沿着泥泞的山路,重新回到这里公开正式地破坏环境了。
  妈妈先是没有言语,认真地扫着地面。等扫完了地面,才接过爸爸的话茬子:也许,明年我们就没有自己的牧场了。
  我和卡德都觉得,他们俩人的语气里,态度始终暧昧不清,而且还时时流露出一缕带着悲伤气味的心情来。这是他们俩人很少有的情绪,也是我多年没有见过、令我忧虑的悲伤。
  也许,漂亮妈妈说得对,我们将永远的失去自己的草原。只是她能把心里的话,说到了现实生活发生的前面。
  就在人们沉浸于为数不多的牧场时光时,人们仍在不断地留恋着安逸的生活、不断产生着联想无限的冥想之际,山外世界传来的嘈杂声音,又从远处的坡底下隐约传来。看来山外的世界离我们并不遥远。
  一座绿色山坡的后面,虽然还未看到车辆的到来,却已听见了“嗡嗡嗡”闷雷般的引擎声。车轮行进中卷起的成片尘土,已经一阵一阵地震动了安静的空气,热烈地宣布了自己的到来。汽车引擎声音坚定、低沉有力,更像壮年男人胸腔中发出的均匀喘息,这是越野汽车的引擎发出的轰鸣声。我比较熟悉这种吉普车的声音,它的两根排气管里,发出坦克装甲车的发动机上坡才有的轰鸣声,声音还挟带着一份无限扩张的激情,尖锐的声音,有力地搅乱了沉淀已久的空气。趴在地上,把耳朵贴近地面,车轮发出的轰轰隆隆,随着距离的接近越来越震动,让一些小树苗和草棵都在不易察觉中发出了轻微的抖摇,我们脚下踏着的这条小路,早就感觉出了这些带有波浪式的轻微颤动。每年夏天的后期,初秋来临之前,显得特别安静的牧场上,传来这种令人烦躁的声音,就会像彻夜持续不停的咳嗽声,被黑夜和安静无限地放大,被轻风传得很远很远。草原鼠、野鸡还有优雅的草獾,这些生活在大地上的精灵们,性格机灵、大脑聪明,在隐隐将至的庞然大物前,一个个停止了觅食,立起身子、双爪抱胸,被陌生的声音里吓得惊慌失措、急躁不安。当它们远远地地敏锐地感受到机器的到来,在车轮辗过之前,不等车子接近“嗖”地一下,带着闪电般钻入地洞里。地面上成片的羊群和牛群,也和这些动物一样,在惊愕间各自逃遁。它们害怕人类势力的压迫,害怕被急骤行驶的车子撞上辗上,更害怕被呛人的汽油味道熏得泪水汪汪、喷嚏不断。
  从搅动起来的尘烟长度来看,从山下开来的大汽车肯定不止一辆。我和卡德在悄然无声的对视中,产生出一份无比兴奋的期盼。
  自从上一次大个子乡长带着工作组来到牧场,一户一户地认真细致做完村子里牧民的思想政治工作,然后开着汽车走了以后,牧场上已经有大约一个月的时间,没有来过汽车和山下的客人了。我们立即从坐着的草堆上爬起来,放弃了始终保持着的乡村绅士派头,顺着羊群闪开留下的空地,犹如撒欢的小马驹蹦跳着快步向前。等我们爬同一座山坡,俩人放眼望去,终于瞧见从山下开来了三辆汽车。汽车小小的、黑乎乎的,像一枚枚不停蠕动的甲壳虫,意志坚定地爬行在白线绳子一般细细的山路上。车子在我们目视中,也在它自己愤怒的吼声中,一点一点地近了牧场。车子走在坑坑洼洼极其难走的小路上,前后左右、上上下下,一直不停地颠簸着。从头车到尾车,每一辆汽车的前后窗子玻璃上,大门上甚至是引擎盖上,都涂满了一层厚厚的被细土凝结成的干燥泥巴。被刮雨器用力刮拭出来的探视窗口,对比分明,更像一片被打开的中国古典团扇,带着半圆的弧度,棱角分明地悬挂在优美的前窗上,干净透亮的玻璃和四周堆积起来的泥土,更像一副美妙动人的持扇画卷。三辆汽车就像一头头经过长途跋涉、显得疲惫不堪的怪兽,一边“扑哧扑哧”的走着,一边摇晃着发出呼呼拉拉的粗大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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