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初次巡逻

　　去派出所报到时，所长说：“先招你们四个，以后可能还要扩招。你们之所以能成为首批联防队员，主要是所里相信你们，也说明你们的素质最高。你们的主要任务，就是配合所里的民警搞好本地的治安巡查工作，维护稳定，每天晚上七点半来所里点名，然后安排巡逻任务。”
　　所长给我们每人发了一套制服，一支橡皮棍和一个强光手电筒，并指派占大海担任队长。
　　因为占大海是我们的“领导”，所以所长又给了他一副拇指扣，说必要的时候可以用上。
　　时值春节期间，所长对我们说：“一定要提高警惕，认真巡逻，发现可疑迹象和可疑人员立即与所里沟通。”
　　所长最后给我们说了我们最关心的工资问题：没人每月六十元，如果有立功表现，另有奖励。
　　一想到只是在夜间巡逻，白天做什么也不耽误，每月还有六十块钱可拿，我就觉得跟占了多大的便宜似的；并且，之前我经常和盐豆他们在夜晚东跑西窜，现在说是巡逻，还不是差不多吗？
　　所里就只有一辆旧摩托车，所以我们联防队根本没资格坐。所长说，巡逻时，四个人一起，各人骑各人的自行车。
　　第一个晚上的巡逻刚开始时，我在街头对占大海说：“要是能给咱配把枪就好了。”
　　占大海道：“还给你一门大炮吧？想得倒美！咱又不是正式民警。”
　　我问占大海当兵的时候是什么兵，占大海说自己是侦察兵。
　　提到侦察兵，我立即想到电影《侦察兵》。
　　“麻痹麻痹，太麻痹了，炮弹离炮位太远了！”我说出那句记忆中的台词。
　　占大海指着夏可能，道：“大炮的事你问他，他是炮兵。”
　　“你是炮兵？”我问夏可能。
　　夏可能道：“我是炮兵后勤部的。”
　　我问：“后勤部是干什么的？”
　　夏可能道：“就是管后勤的，不上前线的。”
　　“那你打过大炮吗？”我问。
　　夏可能没作声。
　　占大海道：“别大炮大炮的了，咱们抓紧巡逻吧，如果没有什么事，就早点回去休息，天太冷了。”
　　虽然天比较冷，但我们骑了一会车，身子就渐渐暖和起来了。
　　我们巡逻的范围主要是中心街区以及周围的郭庄、大墩、孙庄、土楼几个村，其他的离街区比较远的村子，那就顾不过来了。
　　占大海道：“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我们就按照孙庄、土楼、郭庄、大墩、街区这样的顺序查，有特殊情况再说。”
　　经过街区，到了三孔桥上。刚上桥，就有种迎面碰到“蝌蚪”孙斗科的错觉，就想：到了孙庄，不妨看看孙斗科到底住在什么样的地方。
　　四人到了孙庄村头，看一切都安安静静，占大海就说要去土楼。
　　“孙斗科住在哪里？”我问道。
　　夏可能接话道：“你找他干啥？一个疯子，再说现在他也不在家里了。”
　　夏可能和齐凤江一样，都住在大墩，他怎么知道孙斗科的情况？
　　我问夏可能：“你怎么认得孙斗科？他现在去哪里了？”
　　夏可能笑道：“我姥娘家就是孙庄的，我上个月还来走亲戚。孙斗科跟我姥娘家住得很近，我听他庄里的人说，他现在去佟集中学上班了。”
　　“他那样怎么去学校上班？”我疑惑不解地问。
　　夏可能道：“孙斗科的一个表舅在部队转业后，就被安排到佟集中学当校长。他听说了孙斗科的情况后，就特意把孙斗科带到学校，让孙斗科烧茶炉。孙斗科一到学校，脑子就基本正常了，不吵也不闹，烧好茶水就看书，对那些学生老师也很友好。”
　　“看来，孙斗科就是一辈子上学的料。”占大海道。
　　“这个熊蝌蚪没捞到上大学，倒有机会去高中上班了，看来还是有人好办事，事办好了，疯子也会变正常了。”齐凤江道。
　　谈着孙斗科，我们折回头，朝土楼方向而去。
　　打了土楼村北的打麦场，我想到了上初一时的那个秋天，在这个麦场看电影的情景，想起了在西面那块地里和柱子一起偷萝卜吃，遭遇了一场大雨和大火。那个避雨的瓜棚应该早已不在了吧？
　　我掏出手电筒，朝瓜棚方向照了一照。没看到瓜棚，却听到占大海的责备：“照什么的？怕别人不知道咱来？”
　　我连忙按灭了手电筒，心里道：“不就是个小队长嘛，还真以为自己是多大了官了。”
　　这时，前面的村庄里突然传来狗叫声，先是一只狗叫，很快，另一只狗也跟着叫，然后就有好多狗此起彼伏地叫。一个庄子就像炸了锅似的。
　　占大海抱怨道：“你看，你一开手电筒，就把那些狗都惊动了。”
　　齐凤江道：“说不定庄子里进小偷了呢！”
　　“哪这么巧？”占大海道。
　　骑车到庄子中央，附近的狗叫得更凶。占大海掏出手电筒，东西南北各个方向都照了一下，没发现可以的人。其间，有条狗出现在灯光中，那狗的双眼发出亮光，像狼一样。
　　然后就看到有人出门，一个男人对着我们的方向问：“谁，干什么的？”
　　“派出所，查夜的。”男人愣了一下就回屋去了。
　　男人的家再向东几家，就是沈小曼的家了。现在已经放寒假了，她应该和她妈妈在家吧。但又不能在此时提出去看她的要求，只好将心思埋在心里了。
　　出了庄子，向南的路有些窄了。这条田间小路向西南倾斜，几百米后就到了河边，与河上的一座桥相连。那桥比三孔桥的规模要小些，主要是为了方便土楼和大墩等两边几个村庄的人通行的。我们现在就准备从那小桥去大墩。
　　路越来越不好行，我有好几次都差点骑到两边的麦地里去了。
　　快接近小桥时，看到了河堰上有亮光。夏可能说：“那是一个光棍汉住的地方，那家伙外号叫小孬，大名不知叫什么，是土楼人。”
　　再往前骑，离那灯光越来越近。我问夏可能：“小孬住的是什么屋？”
　　夏可能道：“就是一个小土屋，他吃住都在里面。”
　　我还要继续问，占大海突然小声道：“别说话，我怎么听到那小屋里有动静？”
　　我们都屏息静听，真的听到小屋里有“哗哗”的声响。
　　“是打麻将的！”齐凤江道。
　　占大海道：“别说话，咱悄悄过去，看是不是赌博的。”
　　我们便都把自行车停在路边，悄悄向小屋走去。
　　小屋里面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了，甚至都能听到屋里人说话的声音。
　　就在即将到达小屋门口时，不知是谁的自行车在后面突然倒了。倒了的自行车摔在地上时，大概车铃铛被摔掉了，发出“当啷啷”几声脆响。我们都吃了一惊。
　　齐凤江赶紧打开手电筒，向后面照。
　　“别照，按灭！”占大海低声说道。
　　齐凤江立即灭了手电筒。此时，小屋里的灯光也灭了。
　　“坏了，里面的人发觉了。”占大海叫道，说着就打亮了手电筒，我们三人的手电筒也一起亮了起来。
　　只见小屋门已开，有几个人从小屋左右两侧跑上了河堰，很快就下到河道里，消失在灯光中。
　　“你和王一元去屋里，可能，我和齐凤江到河底看看。”占大海对夏可能说。
　　我和夏可能到了小屋里，只见一个瘦小的男人正躺在床上，一脸的惊恐。
　　夏可能用手电照着床上人的脸，问：“小孬，你在这干什么的？刚才和谁在一起。”
　　小孬举起右胳膊挡住手电的强光，歪着头辨认了我们一会，道：“我什么也没干，吃完饭就在床上睡觉了。”
　　“骗谁呢，我们刚才看到你屋里亮灯了。”夏可能和小孬说话时，我就用手电向小屋内各处照，结果就在桌子下面看到了一个布包，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副麻将。
　　夏可能也看到了麻将，他把麻将提到手中，道：“藏得倒挺快的。”
　　我又把麻将要过来，在桌子上摊开，看到麻将牌中间还夹着一些硬币和几毛、几块的钞票，就说：“真的是赌博的，你看这里还有钱。”
　　夏可能道：“那只有跟我们到派出所去一趟了。”
　　小孬此时已经认出了夏可能，他哀求道：“可能，我们几人就是吃饱饭没事玩玩，也就几块钱的输赢，又不是大赌，你就放过我这一回吧，以后我也不赌了。”
　　此时齐凤江和占大海已经回到了小屋。
　　“几个家伙从桥上跑了，不好追了，问问他都是哪些人。”占大海道。夏可能让小孬把屋里的煤油灯点上，道：“小孬，说吧，都是哪些人玩的。”
　　小孬为难着脸道：“可能，你怎么到派出所干了？你看咱都是同一个大队的，我这就是玩玩，又没犯法，你就不能给个面子吗？我要是把他们几个都说出来，那我以后怎么混？”
　　占大海道：“大赌小赌都是违法的，你这叫聚众赌博。”
　　小孬道：“说实话，我今天并没有赌，就是看他们玩的。”
　　夏可能看小孬那个可怜样，就对占大海道：“大海哥，饶他这一回吧，下次再逮着就不客气了。”
　　占大海犹豫了一下，就对小孬说：“既然可能给你求情，就暂且放过你这一回，我给你说，没有下一回了。”
　　小孬双手合十，连声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