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双喜临门
作品名称:九个女孩一只猫 作者:三月飞雪 发布时间:2016-05-05 08:44:55 字数:3520
“呵呵,好啊!咱们捉奸捉双,把她一块捆上,带走!走!”
恶狠狠地金旺到底还是把二黑和小芹捆了。看电影的人们群情激愤,唾骂声议论声此起彼伏。人们都沉浸在剧情里,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角落刚刚发生了什么。
草儿没有去追那个背影。浓浓的夜色淹没的不仅仅是放映灯光束之外的人群,还有草儿被突然吓到的心跳。
她拾起掉在地上的小箱子盖,用衣袖一遍一遍擦干净。整理好几乎被砸扁了的箱子,手探进箱子里摸了摸,大概还有五六个根冰棍儿,软软的快化了。草儿把箱子盖儿盖好,推着车子回家了。
大场院里上演的剧情渐渐地被丢在了身后。那个隐进人群的背影,看上去也就是个半大小子,按说自己没得罪过谁,若说得罪,恐怕也只是得罪了那个南屯来卖冰棍儿的女子,或许自己影响了她的生意,难道是她找人干的?
再不就是今晚的冰棍儿不好吃,哪个花了钱屈得慌了?也或许是那些浑身是刺,有成千上万倍闲散精力无处发泄,跟小混混似的半大小子,他们每天在村子里招猫逗狗耍小孩,不折腾点儿动静就像没人发现他们的存在似的人做的?
唉!草儿叹了口气。是谁她都没有能力去讨伐。是什么原因她也只能偃旗息鼓,她不想也不能把事情弄得惊天动地,漫长的人生路,这也不过是一个小插曲而已吧!
“哇!哇!哇!”响亮的婴儿哭声划破了秋夜的初凉。
“生啦!生啦!大小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草儿刚躺下,窗户外头就有人喊了起来。
“好!好啊!我这当爹的没法去,明个我打发小草送鸡蛋去。”左老二坐起来,对着窗户外头回了句,高昂的声调张扬着喜悦。
草儿一路上的郁闷情绪瞬间被这个好消息淹没了。姑活着的时候,多盼望早点抱上孙子,那时候嫂子的病村里人都说不能生育了,即便如此,姑也没嫌弃过嫂子。若是姑能地下有知,她得该多高兴!
一场秋雨一场寒,稀稀拉拉三场雨,就过了十月一。秋寒入骨,呵气成白烟。
“快了,再拉两车你这块地就收完了。”左老四杵着铁锨杆儿,看着堆成小山一样的苞米棒子,喘着气。这一年雨水少,苞米棒子又瘦又小。即便是又瘦又小,该秋收的时候也得赶紧收到家里来,不然一场霜雪就能埋了这一年的收成。
“嗯呢。今年苞米上的不好,要搁往年,这些地能拉两个这些。”左老二拉过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一把汗,继续轮起铁锨从大马车上往下卸苞米。
“这不这两天报的有雪吗,就得这么带皮先掰回来,拉到家啥时候扒都行了,要不一场雪埋了,没个整。你看这苞米,色不亮粒不满瘪瘪瞎瞎的,今年白干了。唉!”左老四扒开一个苞米,看着淡黄的玉米粒儿,叹了口气。
“年头不好,谁也没招。好歹咱这是自个儿地,没啥底子钱。那孙大个子,去年租的村上开荒地就没收,村上答应的事好像也没成。开地养土哪不得钱?生地要养熟了得几年功夫。今年的稻子也没结几个穗,这一夏天,百米河都旱得裂纹了,一年没灌上几回水。他还有好几块地没钱开,租金也交了,这还不得赔死。”左老四捋了一下他过早给儿女拔了场院的半秃奔头。
“老守田园没啥不好,不能老奔大的,大的砸脚。”
左老二可不欣赏孙大个子那样成天想着包地发大财的事儿。指着老天爷吃饭,旱涝不保收不说,村上口头答应的事儿也没个准,你种地你得钱,人家给你办成是情分,没办成是本分。赔钱能怨谁?怨自个贪!左老二挥着铁锨头把苞米棒子一铣一铣推下去,拉完自家地拉老四家的,都拉完了还得赶紧扒棒子,呲喽干了就得搓粒子,搓完粒子该交公粮了,活接上溜了。
“二哥!”
在连绵起伏的苞米堆边上扒苞米的草儿一抬头,看见二小进了院,他的身旁紧跟着一位姑娘。姑娘头上包着通红通红的红纱巾,一身唐式红装鲜艳耀眼。
“爸!四叔!拉苞米呐!”二小扯住姑娘手走过来。
“啊,啊!你这是放假了呀!”左老二撂下铁掀下了马车,看看二小,看看姑娘,又看看二小,有心想问问这姑娘是谁,又问不出口。
“爸,这是琳琳。这不正好十月一,给一个星期假,我俩一块儿回来,就是旅行结婚了。小草,快叫二嫂。”叫琳琳的姑娘围在红纱巾里的脸粉红粉红的,二小的脸也被映得粉红。
“二嫂!”草儿的嗓音多敞亮,把个寒雾蒙蒙的天给喊出缤纷靓丽的彩霞了!
“嗯!”琳琳爽快的应了声,俊俏的眉眼间尽是欢喜。
“爸!四叔!”琳琳大大方方打着招呼。
“嗯嗯,进屋,进屋!小草,快做饭!小草,鸡蛋是不都给你大嫂送过去了?不要紧,咱杀个小鸡,当年的鸡好烂,一会儿就熟。”
左老二乐得皱纹堆了满脸,沟沟坎坎都是喜不胜收。这么如花似玉的姑娘,二小不声不响就给领回来了,多好!刚抱了孙子,又来了儿媳,人丁兴旺双喜临门啊!左老二嘴都合不拢了。
“爸,不用你,你们该拉地拉地,我跟小草做饭就行。”琳琳解下红纱巾,露出白皙的脸,红唇弯弯,月牙般俏皮可爱。
要说二小领回来的这个媳妇可真是个好姑娘,大方得体,勤快朴实,并且不计得失。按说第一次进门都要给见面礼的,而且结婚哪能不给钱彩礼呢,但是这琳琳就都没介意。甚至新婚用的被子,都是草儿姑给二小和第一个对象做的。那被子当然没有人盖过,一直都放在立柜里。夏天,草儿晾了好几次,还用棍子拍打过,棉花细喧细喧的,软得能把冰给融化了。
琳琳可不是人们平常日子嘴里说的不知轻重的姑娘,二小也没对姑娘有一丝隐瞒。二小的工友介绍他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二小就把家里的所有情况一五一十如实汇报了,最后总结了一句:“我家就是这个情况,钱是拿不出来了,东西也是之前准备的,没用过。结婚井队能给分楼房,东西你想用就搬来,不乐意用以后咱一样一样慢慢治。婚后工资我全部上交,绝无二心。”
琳琳欣赏二小的坦诚正直,人好,就好。琳琳的大气,不仅仅成就了二小,也成就了左老二这个家。这媳妇娶的可真是一分钱没花,要不是遇到懂事体贴善解人意的琳琳,可拿什么给二小娶媳妇。这回家里就剩下了三孩儿,不过他还不算大,可以缓几年。左老二家的日子眼瞅着是越过越好过了,就连草儿都偷偷地松了口气。
燕子还真的去了六指儿的养殖厂,老张的腰杆子又挺起来了,小烧酒“滋儿滋儿”的,哪顿都整点儿。
“这一天天的,掉酒缸里淹死你得了。”燕子妈一边包饭包一边数落老张。
“六指儿这孩子就是像样!这回俺们家燕子也挣工资了,淹死我也高兴。“一轮明月照西厢啊啊啊啊啊啊,二八佳人巧梳妆,三请张生来赴宴,四顾无人跳过粉墙,五更夫人知道了,六花板拷打英英审问小红娘啊啊啊啊啊啊。”老张一高兴,小曲儿就顺道溜达出来了。
“你这没心没肺的,就看眼么前这点儿事。你没听说孙大个子把书记给告啦?书记搓弄大个子包地时,说能给整无息贷款,这都两年了,也没整上。大个子自个儿贷的款,利息还挺高,这地连年不收,这回可赔得老底朝天了。”燕子妈一口饭包下去,腮帮子上都是小米饭粒。
“我说你就爱操那没用的心,他家祖辈都是地主他不知道生地头几年收不啥玩意?他和书记咋谈的你听着了?上访户多了,自个儿没整明白怨谁。没白纸黑字立下字据,口头上的事那都没准儿,他告他也不敢告这口头的事儿。你就顾自个儿吃,给我包个饭包。”老张抹了把脑门子,一仰脖,杯里的烧酒干了。
“给你给你,包个饭包你都不会。人家大个子有脑子,他可不提他包地的事,他告的是村上账务和占地,听说村上也没少贷款,圈了好几块地要建厂子,占的可都是良田,才补给咱老百姓几个大子?地圈了好几块,哪个厂子建成了?”燕子妈把半个饭包塞过去,顺手拿起老张的酒杯放在桌子底下,回手又拿起一张白菜叶子抹上一层酱。
“扶贫款到村上就没下来过,一年到头收的亩提留地亩税人头税啥的,说是去向不明,书记这回可贪大事儿了。大个子说县里解决不了就去省里,省里管不了,就去北京。哎呀,你说这都关他啥事,整这么大。”燕子妈边说话边又包好了个饭包递给老张。
“闭嘴闭嘴,村上大事轮不着你个小布勒子瞎了了。我说你听没听说小草她爸又减刑了?听说这次减了两年,来年就回来了,这回小草可出头了。这左老二不声不响的,大孙子抱了,二儿媳妇有了,小草也快不用管了,他这好日子说来就来了。”老张咬了口饭包,大概辣味不够,拿起大葱沾点儿大酱,“咔咔”咬了两口。
“出头?竟说没影的话。小草她爸回来那是要啥没啥!房被王老二卖给咱家了,小草家的马和车,被左老二卖给左老四了。那马揣着崽子呐,八百!才卖八百!那是啥意思?都赶上白给的啦!还有呐,听说左老二种小草家这些年地,从来都没给村上交过亩提留啥的,那可有利息,这不都是窟窿吗!看小草她爸回来咋整,没准都得打翻天。”
初冬的乌裕尔河水,结了薄薄的白色冰碴。毛茸茸的苇花一半栽在薄冰里,一半在苍茫的冰面上呼啦啦摇曳着。三两只野鹤站在河边矮矮的苇丛旁,呆呆地望着远处的天空。雾霭迷蒙,流云聚散,深寒已经乘着浓霜踏雪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