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184）日内，榕城日本宪兵司令部，桥本一郎办公室。
　　桥本一郎正与小野、邵麻子、戴队长三人开会，桥本一郎指着桌上的地图怒斥邵麻子。
　　桥本：邵署长，抗日游击队在你的眼皮底下神出鬼没，如无人一般，十几个人的队伍，一夜之间，不，一瞬间，就端掉了我大日本皇军的军火库。你们……几天过去了,竟然一点线索也没有，还要我帮你们破案，你这个警察署长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邵麻子：（委屈地）桥本司令，榕城的治安是我负责，但以警察署的力量，我也只能对付个刁民悍匪，与装备精良的皇军相比，和八路的游击队正面对抗，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桥本：（更加激动）无能为力？你要明白，那些死去的大日本皇军士兵都是和我一起从北海道来的兄弟，他们和我一起在中国浴血奋战了整整六年，六年啊！你懂吗？如今他们被炸得尸首分家，有些连尸块都不剩啊！
　　邵麻子：（更加委屈）桥本司令，我曾经提醒过您，要特别注意八路游击队的夜袭，可你不以为然，说我是多虑……（欲说又止）
　　桥本：（大声地）你地，说下去，说……
　　邵麻子：（一字一句地）桥本司令，你是怎么确定一定是他们干的，难道重庆方面不会干吗？
　　桥本：蠢货，重庆和我们历来是正面交战，一旦退却，很少纠缠，而延安的八路游击队不同，他们就像你们古书《西游记》中的孙悟空一样，专门在对手的肚子里大闹天空。
　　邵麻子：是，桥本司令，可我们警察署的武器配备实在是……
　　桥本：(打断邵麻子）巴嘎，皇军需要的是有勇气的警察署长，不是胆小鬼。从今天起，戴队长升任警察署代署长，你地，听他的指挥。
　　邵麻子：（起身欲争辩）桥本司令……
　　小野：（按住了他的双肩）邵先生，作为军人，你要学会服从命令。
　　桥本：（转头望着戴队长）戴队长，不，戴署长，你的拿出点干劲，早早给我查处这帮人的踪迹，明白？
　　戴队长：（立正，胆怯地看了一眼邵麻子）嗨。
　　桥本：（日语）小野君，你带邵先生去休息，我要和戴署长单独聊聊。
　　小野：嗨。
　　
　　武清河：（画外音）在中国军民同仇敌忾共同抗敌的艰苦卓绝的日子里，总有一些软骨头的同胞，他们为了私利和个人的需求或贪心怕死，甘心情愿地投靠了日本人。戴队长就是这样一类人，当桥本一郎提拔他取代邵麻子的瞬间，他的奴才嘴脸暴露无遗。在桥本一郎单独与他会见的时候，为了立功赎罪，他立即把他和邵麻子见过乔峰的事情从实坦白。可没想到，桥本不但没有责怪他，反而对他的忠诚大加赞许。
　　
　　185）日内，揭阳师范学校陆校长办公室。
　　陆校长：（正在接电话）是，袁会长，他目前没有什么活动，每天除了上课就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是，他很神秘，连我进他的房门都要先敲门才行。安全？您放心，我们给外面造成了一个他在学校居住的假象，其实每天晚上他都住在学校外面。是，我明白，我一定全力配合您，请相信我，袁会长，我懂您的意思。是，是。
　　接完电话的陆校长不停地擦汗，他一直在摇头。
　　
　　186）日外，红岩村八路军办事处院内。
　　院子中央，一辆已经发动的卡车欲开动，车上十几个打着背包的年轻男女正在向车下的送行人群招手，他们呼叫着熟人的名字，显得兴奋无比。站在车厢一角的武清河也是全副武装，他正告别着自己的同志，准备向延安出发。突然他看见洪秘书快速地从人群中挤了过来。
　　洪秘书：（喊叫）小武，快下来，快，有任务。
　　武清河：（大声地）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洪秘书：（跨上一步，爬上了车，在武清河的耳边嘀咕了几句）快，下车！
　　武清河迅速奔向车后，他纵身一跃，由于失去平衡，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面，辛亏旁边的同志及时扶住了他。
　　武清河：（画外音）世界上的事，总是意外连着意外，当我已经死了惩处叛徒的心，而转去延安学习的时候，又一个意外的事情发生了，组织上点名让我护送一位著名的海外华侨从香港去延安。这样，我又不得不返回了广东，这次迎接我的不仅仅是任务的艰辛，而是一连串的惊险和命中注定的偶然。
　　
　　187）日外，中山路榕城商会议事厅。
　　邵麻子正气急败坏地向袁会长抖落他的委屈，他越说越气，一手把警帽摔在了桌子上，另一手扯开衣衫，满脸怒容。
　　邵麻子：（大声地）王八蛋，桥本这个龟儿子忘恩负义，用到了我连哄带吓，用不到了就卸磨杀驴，我丢他个老妈。
　　袁会长：（端了一杯凉茶过来）邵署长，歇一会儿，骂了半天了，喝口凉茶消消火啦。
　　邵麻子：（接过凉茶仍然激动地）他娘的，戴队长那个王八蛋也他娘的趁火打劫，他那个狗脸一个劲往桥本的屁股上贴，（突然拔出手枪)我绝饶不了他。
　　袁会长;（摊开双手）邵署长，不要和自己的外甥过不去，主人不要和奴才斗气，（暗示）你只要一招用好，他就没气数了。
　　邵麻子（疑惑）一招用好?袁会长，请快快赐教。
　　袁会长：桥本一郎不是让你捉拿共党吗？你只要抓几个给他看，不就什么都迎刃而解了。
　　邵麻子：（疑惑变成了笑容）你是说，你有了他们的线索（伸出手，做了一个八的手势）
　　袁会长：不是我，是有人。（招招手，示意邵麻子再走近些）
　　光影下，两个男人的身影越靠越近。
　　
　　188）日内，最后一节课，揭阳师范学校一教室。
　　衣冠楚楚的陈德铭正在讲台上授课，黑板上写着文天祥的诗，《过零丁洋》。
　　在他的领读下，学生们声情并茂的齐声朗诵：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陈德铭：（感性地）同学们，我们这堂课精读了文天祥的诗《过零丁洋》，他写的这首诗悲愤中充满无奈，恰如其分地表现了今日中国之现状，日本人入侵中国大好河山，我们每个人都已变成了亡国奴或即将变成亡国奴，如果我们继续忍受倭寇的宰割，那我们还有何颜面去学文天祥的这首诗？同学们，你们今天是学生，明日却是为人师表的老师，希望大家要有中华儿女的良知，要告诫自己的学生，国恨家仇永记心头，誓死抗日绝不低头。
　　学生们：（悲愤地先后起立，高声齐喊）国恨家仇永记心头，誓死抗日绝不低头。
　　陈德铭：（示意大家坐下）同学们，请坐，有此心即可，有此心让人欣慰。
　　突然，门外陆校长将头伸进来，他呼唤陈老师出来一下，陈德铭立即宣布下课，他急忙开门出去。
　　
　　189）日内，揭阳师范学校陆校长办公室。
　　下课铃声响起又结束，陆校长拉着陈德铭来到桌前，他指着电话听筒。
　　陆校长：（小声地）袁会长打来的，他让您亲自接听。
　　陈德铭：（示意陆校长出门，看着他走出后，拿起电话）袁会长，是我。好。不方便细说，我知道了。
　　
　　190）夜外，榕城郊外营前村，农舍院落。
　　陈华和石头在院子里警戒，听见敲门声，石头上前小心询问。
　　石头：谁？
　　周劲松：我，石头。
　　石头透过门缝确认后，开门迎周劲松进门，然后探头，他警惕地视察周围无恙后关门。
　　周劲松：（问迎上来的陈华）华仔，特派员来了吗？
　　陈华：(点头）来了，他正在屋里等你。
　　
　　191）夜内，榕城郊外营前村农舍院。
　　简陋的屋子里，一张破旧的方桌上点燃着一根蜡烛，昏暗的光影下，林梧桐一边抽烟一边在屋子里转圈，看见周劲松进来，他连忙上前，紧紧握着对方的手。
　　周劲松：（压低声音）特派员，让你久等了。
　　林梧桐：没有，周政委，来，喝茶，坐下慢慢说。
　　周劲松：来这里的路上又多了几个关卡，不知何故，最近外面的形势越来越紧张。
　　林梧桐：（递给周劲松一杯茶）你老兄端了小日本的军火库，他们能不紧张？保不准桥本半夜想起这事都会吓得尿床。
　　周劲松：（大笑，坐下来接过林梧桐递来的茶，一饮而尽）特派员，按照您的指示，我们把榕城的城区进行了划分，经过核查，近些日子除了警察署和保安大队有扩充新人外，只有税局和揭阳师范学校来了几个陌生面孔。税局的新人，说话口音是满洲的味道，我们已经排除了他们。只剩下学校的三个人，这三个人中，一人是国文老师，另外两人一个担任体育老师，一人担任教务副主任。通过我们的渠道与学校门房的老孙头打听，这三个人是一起来的，其中，国文教师是陆校长亲自推荐来的。
　　林梧桐：（兴奋地)体貌特征如何？
　　周劲松：从老孙头给出的描述，最有可能是国文老师陈德铭，因为三个人中，他的身高、年纪和口音最接近。
　　林梧桐：魏叙影同志写的信有寄给他吗？
　　周劲松：有，我们把信送到了乔峰乡下的住家，亲自转交给了他的母亲。这小子虽犯浑，但却是个孝子，他一定会通过他的方法和他母亲取得联系的，届时一定会收到，但至今还没有任何回音。
　　林梧桐：我们的人有收到有关SCCP的小册子和乔峰的私信吗？
　　周劲松：有，榕城东关西医诊所的老韩和汕头城关小学的梁钰莹同志都收到了类似的一封信，寄信的署名人来自同一个地方，都是蓉城女子师范学校校长陆永和的住家。
　　林梧桐：（眉毛舒展）老韩和梁钰滢都是我党早期党员，为了特情工作的需要，组织上让他们在报上公开宣告脱党，以便能潜伏至敌人内部更深的位置，没想到乔峰把主意打到了他们的头上，真是狡猾之极。
　　周劲松：还有，特派员，你说得没错，他的堂哥和表弟以及一个外甥女最近都很活跃，与往日有很大差别，频频碰头见面，行动诡异。
　　林梧桐：是客家人就逃不出自己认定的关系网，这是一个双刃剑，用的好一举两得，用不好两败俱伤。你要严密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要放长线钓大鱼。
　　周劲松：特派员，情况已经很明朗，可否马上采取行动？
　　林梧桐：（挥手制止）且慢，一定要认准就是他，要核实身份后再行动，千万不要打草惊蛇。组织上已决定成立一个锄奸小组，组长由你担任，除你之外，凡是和他相识的人都不要参与此次行动，以免让他有所察觉。要摸清楚他的活动规律后，争取一剑封喉。而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搞准他晚上的落脚点，他到底在哪里睡眠？有几个保镖？才好下手。
　　周劲松：好，我去安排人手（欲起身）。
　　林梧桐：告诉你一个消息，小武过两天回来。
　　周劲松：（兴奋）小武，武清河？那太好了，我心中最好的人手，就是他。
　　林梧桐：（昂起头）都想到他了，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他现在可是香饽饽了。不过我告诉你，小武另有任务安排，你不要想得太美。
　　周劲松：（略有思索）如果特派员允许，我可以借用他一下也好。
　　林梧桐微笑送周劲松出门，一边走一边将一包未开封的香烟塞进了他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