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实在恶心
作品名称:街曲8090 作者:晓扇 发布时间:2016-05-03 12:13:59 字数:3445
柱子把我带到一个巷子里,又进到一个院子,便看到一面墙的窗台上靠着一个小黑板,上面写着当日录像放映的通知。
柱子买了票,道:“进去随时看,现在人还不多。”
正在放映的是一部法国喜剧片,外星人和警察之间发生的搞笑故事,之后又放了一部美国片,片名是《大白鲨》,鲨鱼吃人的故事。情节很紧张,场面也血腥,很过瘾的一部片子。
看完录像,走到大街上,柱子对我说:“你可以到街上开个录像厅,现在三孔桥还没有人放录像吧?”
我说:“得买彩电,还得买录像机什么的,那得多少钱?现在我可开不起。”之后,柱子又带我到一所学校附近,学打了一会台球。打完球,看柱子又在想下一步带我去哪,我突然想回家了。我觉得晚上再去柱子姐家,实在有点不太方便,那毕竟不是柱子自己的家。于是,我就对他说:“柱子,我这就回家了,晚上不在这里住了,我得赶紧回家把事情跟我爸说清楚去,你那边也忙,我还是走吧。”
柱子留我,我坚持要走,柱子也就不再留了。
回到他的住处,拿了包。柱子又把我送到汽车站,等我上了去三孔桥的车,他才回去。
天快黑的时候我到的家,父亲见到我,有点吃惊,问原因。我说厂里诬赖我偷东西,我可受不了这个气,就不想干了。
父亲听了非常生气,道:“你大姐夫好心使脸给你找个工作,你却说不干就不干了,你来,你表哥知道吗?啊?”
“大姐夫的表哥出差了,可能还不知道。”我说。
父亲就叹气道:“唉,就说这给你大姐夫怎么说,你大姐夫又怎么跟他表哥说,好好的都能让你弄成这样,你的脾气啥事才能改?”
我不耐烦地说:“还说什么说,不干就是不干了!”
父亲转身进了屋,不再理我。
我把两个月的工资拿出一半,交给他,他接过去,填进枕头底下,动了动嘴,终未出声。
一天后,二姐听说我从化肥厂跑了回来,又当面把我狠狠数落了一顿。晚上,二姐夫也过来说我。他们说的话,我都听着。
又过了几天,二姐夫又来,说他有个朋友在造纸厂当头,如果我愿意,他可以托那朋友,让我去那里上班。我对造纸厂没好感,都是些造草纸的地方,到处都是麦草,脏兮兮的,所以也不太想去。但又怕薄了二姐夫的面子,所以也没有当面拒绝,只说考虑两天再说。
结果,还没等我最终拿定主意,那个小造纸厂却失了火,一个场院里的东西几乎烧个精光。听到这个消息,我暗自得意:幸好没去那里上班,厂子一烧,也没必要再给二姐夫回话了。
这天上午,我去街上商店买烟回来,刚在街边点燃一根烟,突听到身后有人唱歌:
请到天涯海角来,这里四季春常在
海南岛上春风暖,好花叫你喜心怀
三月来了花正红,五月来了花正开
八月来了花正香,十月来了花不败
来呀来呀来呀,来呀来呀来呀
……
听声音我觉得是赵五,回头一看,真的是赵五。
赵五停止了歌唱,道:“怎么不去化肥厂上班了?”
我说:“看大门的活,不想干,哪如在家自由。”
赵五看我手里的香烟,又道:“怎么,开始买烟抽了,烟瘾上来了,看样扔不下来喽。”
我从烟盒里抽出一支递给他,他摆手表示不抽。
我把那支烟重新装进盒里,道:“主要是在家无聊,所以就买包烟抽。”
看他一副悠闲的样子,我问:“还卖鸡吗?现在鸡不生瘟了。”
赵五道:“我现在在建筑队干点活,卖鸡的事等等再看吧。”
“吹喇叭的活还去吗?”我问。
赵五说:“小丽爸爸喊我就去,不喊我就不去,去了也就混顿饭,挣包烟,跟玩的似的。”
“那你现在干建筑,反正没有跟着人家打镲轻巧。”我说。
“那当然了,干建筑是出力的,也挣钱。你如果觉得闲得慌,也可以跟我一起去,一天能挣将近七块钱。”赵五对我说。
我问赵五,现在他所在的建筑队在哪里干活,他说:“后天开始去粮管所对面盖房子,说是成教的新教室。”
我觉得出点力就出点力吧,天天呆在家里也闷得慌,所以就对赵五说:“那你对你工头说说,后天我跟你们干去。”
赵五道:“你可不要嫌累,我现在就可以找工头说。”
我要跟他一块去,赵五说:“那更好。”
见到工头,工头看了看我的个子,道:“看样有力气,正好也缺人,又有了新活,后天就跟卫东一块去工地吧。”听说我要去干建筑,二姐有点心疼,父亲说:“干就干吧,干不下来就不干。”
这样,我就成了这个建筑队里的一名新人。
一起干活的共有十二个人,因为我是新手,所以工头一开始安排我主要负责运砖块和水泥。因为工期比较紧,所以中午就不回家吃饭了,所有工人都在工地吃。
运料的都是那种铁箱铁把的两轮小推车,虽然看起来小,但真推起来,推稳当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一开始几次,我都差点翻车了。赵五手把手教我,我才渐渐上手。
在我做这些时,看到那些人,有的在脚手架上若无其事地走来走去,有的动作娴熟地垒砖砌墙,就连上下两个人扔砖接砖的动作都是那么水到渠成,我就想这建筑也是不好干的,老师教的熟能生巧,从这里就能看出来了。不信你看,我现在连小车都还推不稳呢!
工地做饭的是个胡子邋遢的老头,我第一次看到他,心里就有些反胃,也不知是谁找到的这么一个老朽来做饭,这也太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不过这老头做的饭还不算难吃,第一顿做的白菜豆腐,竟然还有点香味,吃起来也还可口。主食是馒头,也是他蒸出来的,除了有点发黄外,吃了倒没有什么明显的异味。
但后来,我看到那做菜的真实情景,我就再也不能忍受了。
那天应该是我在工地上班的第五天了吧,赵五也已开始教我如何和水泥,一堆水泥和完了,我有点内急,就去工地东南角的墙边撒尿。
撒尿完,我想偷个赖,所以故意绕了个道,结果就经过了那老头做饭的地方。
那是两间平房,盖了有好几年了,也不知之前是作什么用的。它位于新盖楼房的西北。
我看到做饭老头正坐在一张矮方桌边切菜,就悄悄走了过去。
老头切的是萝卜,我到跟前时,他已快把一小筐萝卜切完了。
这时,我就看到了那张桌子,那桌子四四方方,但桌面却凹凸不平,没被萝卜盖着的地方,可以看到无数道刀切的痕迹,刀痕处有起来的木刺和木屑。老头把切好的萝卜片用手捧进桌下的小竹筐里后,整个桌面就全都暴露这我眼前,那真是惨不忍睹啊!这哪里是桌子,简直就是一块朽木啊,甚至比老头都朽得厉害。
然后,老头就把盆里的一块五花肉提出来,扔到桌面,这就准备切了!
“这桌子能切肉吗?”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大喊一声。
老头这才看见我就站在前面。他傻愣愣地看看我,就把刀放下,然后抬起右手,捏住鼻子,用力擤出一串鼻涕,声音清脆地甩在脚下,又吸溜了两下鼻孔,道:“怎么不能切了?这不好好地吗?”
说完,老头对着那块肉,拦腰切上一刀,又前后拉了几下,那肉就一分为二了。
老头把其中的半块肉翻了过来,我一看那肥的部分已几乎变成黄色的了!
这肉还能吃吗?这老头难道是来喂猪的吗?不行,我得让大家都来看看。
于是,我就跑到在建的新房子前,高声喊道:“大家都来看看,看老头给咱做的东西还能吃吗?”
在地面干活的人听我一喊,就都停下手里的活,跟我跑了过去。
老头还在梗着脖子切肉,见很多人都朝他那儿跑去,就停止了动作。
一群人一下子把他包围了起来。我提醒大家道:“看那个桌子,再看他切过的肉!”
桌子和肉一目了然。
一个妇女道:“我的个娘来,我说大爷你就这么弄菜给我们吃的,你在家也是这么做的吗?”
老头说:“对,我在家就是这样做的,几十年都是这样做的。”
一男工人说:“你在家这样做行,在这这样做就不行,我怎么觉得昨天吃的土豆块里面好像有木渣。”
赵五道:“那得找工头,问他找的什么人给我们做饭的,恶心死了。”
有一个人认得那老头,他说:“这有年人是工头的岳父,是孙庄人。”
大家虽然义愤填膺,但工头并不在这儿,他一般中午也不在工地吃饭,都是在街上吃。
大家就说:“中午都不吃饭,活也别干了,等工头来到再说,怪不得他不跟我们一起吃饭。”
老头看大家生气,就愣坐这那儿,菜也不做了。
有的人干脆回家了。
大概工头听到了消息,半个小时后,他就来到了工地。见大家都阴沉着脸在砖堆旁坐着,便使劲挠了挠头,问:“这都是怎么了,为什么不干活?”
半天没人答腔。
工头就问赵五。
赵五道:“你去做饭的那里看看,他那样做饭谁能吃?”
一妇女开始帮腔:“就是,谁能吃,你吃过吗?你以前到他家走亲戚,他也是这样做饭给你吃的?”
工头就快步向做饭地点赶去。没多会,他又赶回来,对大家道:“今天,都去街上吃,喝羊肉汤,我请客,明天,再把桌子换了,不行吗?”
“你得把做饭的人换了。”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