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樊母还是去找人算了一下。
她坐在家里，专等着樊成林的归来。
门开了，樊成林吹着口哨进来。看到她，又准备向门外走出去。
“你又去哪，刚回来，脚步都没停下。”母亲叫住他。
“妈，看你的表情，是不是有事要问我，如果是问属相算命之类的，我还是离开的好。”樊成林笑着说。
“过来，今天不跟你说这些。”母亲听着樊成林的话，笑了笑。
樊成林忐忑不安地走了过去。
“坐下，妈今天确实有事问你——”母亲还没有说完，樊成林叫嚷起来。
“还是属相算命的吧。我有事先走，以后有时间再说。”说完，便要走，母亲再次叫住他。
他无法逃避，只好站在那，久久不愿听从母亲的指使，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
“你先坐下来。”母亲看着樊成林像木头一样站在那，不耐烦地说。
他坐了下来，等着母亲给他说事。
“妈问你，你是不是和刘娟有来往。”母亲问。
“嗯。”
“那太好了。我问过张姨了，也找人给你们算了一下，你们命运搭配最完美。刘娟有旺夫之相，相助你把运气提起来。”母亲兴奋地说。
“妈，别尽是听别人瞎扯。我有事，先走了。”樊成林听母亲一番说辞，心里感到不爽，站起来要离开。
“你给我坐下。”母亲厉声地呵斥他。母亲生气了，樊成林一时不敢任性，这是从小到大，他最惧怕的事情。
“妈是过来人，婚姻这种东西，也是靠缘分，缘分有了，走到一起，也要靠两个人彼此的命理相助。这些东西，你信它，它就给你生活上带来好处，不信它，你经历了苦难，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到那时，你就只能怨命，怨天。”母亲语重心长地说。
“妈，不管我以后怎样，我不怨天怨命，有多少就吃多少，管得着其他。”樊成林反驳她。
“你这傻孩子，现在倔，以后你会知道妈的好。现在你听妈说，妈所说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妈，婚姻这种事，就由我自个做主。你就别在这事上，来回不停地折腾。好吗？”
“我就是同意你和中慧在一起。”
“为什么？”
“她克你。”
“谁说的，瞎扯!”樊成林生气了。
“不管是谁说的，相书上就是这样说。”
“那些都是骗鬼的话，我不信那一套。”
“别给我讲科学。我不懂那些，就只认那个理。”
“妈，若没有其他事，我真的有事，先走了。”樊成林说。
“你就不能听妈说吗？”
“听，但不是现在。——妈，我真的有事，我本来想回来拿点东西，有个客人在等着，我要去接他。”樊成林执意要走。但出于尊重，他等着母亲的点头。
“是中慧等着你吧！”母亲冷冷地说。
“妈，我走了。”说完，便离开，任凭母亲叫嚷，他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外，重重的摔了一下门，向还在屋里的母亲提出抗议。
母亲向他提起了刘娟，藏在心里的话，一刻都不能容缓地要说出来。他着急地去找刘娟，但她的同事说她请了半个月的假，至于她去哪，没跟任何人说。樊成林打她的电话，手机处于欠费中。
他发信息给她留了言，希望她看到短信后，给他回复。
发完短信后，他开车进城，他要找俞中慧。
母亲并不赞成他们在一起，他不想失去她，他想好了，不管如何，没有任何人能从他的身边，把她带走，就算真的如母亲所说的那样，她会克死他，他也希望能死在她的怀了。
脑海时尽是胡乱的思想。路上的车流多了起来，今天是星期天，路上的汽车与行人，也比往常多了许多。樊成林此时心里想着事，对于外面的环境变化，反应变迟钝。
一个不留神，他的车追上了别人的车尾。
“你妈的，你怎么开的车。”被追尾的车主在三个人的陪同下，下了车，对还在车里的樊成林，劈头盖脸地骂了过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樊成林连忙向车外的人道歉。
“私了还是报警。”车外的人说。
樊成林下了车，走到车头看了一下，幸亏情况不是很严重，车头刚抵了一下车尾，只是车牌有点受损，车身没有什么问题 。
“报警吧！”樊成林说完，便要掏出手机，准备报警。
“报什么警，私了。”被追尾的车主一把抢过他的手机，嚷着嗓门说。
“私了？那你想要多少才能私了。”樊成林淡定地问。
“随便给个两千。”
“大哥，我刚才看了一下，只是车牌有点受损，两千也太多了吧！”樊成林说。
“我这车是新车，才开几天，就被你撞了，这一股晦气，千把块我还不愿意。”被追尾的车主赖皮地说。
“最多五百，你若不肯，我就报警，让警察来评定，反正我是买了保险，要赔也是保险公司去赔。”樊成林说，把抢过去的手机重新拿了回来。
“八百。”
“三百。”
“六百，不能少了。”被追尾的车主有点着急地说。
“还是报警吧！”樊成林说，按着号码。
“五百就五百。”那人不耐烦地说。
“现在我只能给你一百。你要就马上给你，你不要，我还是要报警。”樊成林拿着手机，把屏幕上的号码给他看。手放在拨打键上，随时要拨出去电话。
“算我倒霉，一百就一百，拿来。”
樊成林给完一百块，等那人离开，才发现，其实就算是自己报了警，按交通规则，也不是自己的错。这时，他才想明白，那些人，就是传说中的碰车党。之前听陆大哥说过，没想到，自己真实地碰上了。
他笑了笑，检查一下自己的车，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车被人踢了一脚，前挡泥板的一块塑料板的接镶处，有了一条明显的裂缝。
俞中慧看他一脸沉闷的他走进屋里。
“成林，一脸不高兴的，发生什么事了？”俞中慧关心地问他。
他把来的路上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只是一百块，没事，当丢了。以后小心一点就行。”说完，头枕着他的大腿睡了下来。
樊成林看着她，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他没有告诉俞中慧，母亲反对他们在一起。
在她温柔的怀抱里，心里的不痛快，得到了一时的慰藉。
樊成林始终要面对的事情，终究还是逃不掉。在俞中慧的家里两天后，他再次回到家。
母亲不在家里，他心情一下子放松。
他走进自己的房间里躺在床上。不一会，便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房间门被人敲响，他从梦中醒来。
“成林，你在里面吗？”门外母亲问他。
樊成林没有回答，母亲继续敲了几下门。不见有人回应，便离开。
过一会，他从房间里走出来。正好碰见从门外走进来的母亲。
“我看你的车停在家里，敲你门又不见回应，以为你又出去了。”母亲看见他说。
“我回来睡了一会。妈，你买菜回来了。”樊成林看到母亲手里拿着一捆青菜，随口问她。
“不是买的，张姨送的。”
“哦。”
“成林，晚上你送妈去一个地方。”母亲把东西拿进厨房里，走出来后，往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看着他说。
“妈要去哪？”樊成林问。
“看望一个老工友，听说几天前病倒了。”
“你几点钟要去？”
“七点，我还要去接另外一个工友，你也认识的，就是张姨。”
“哦，好啊！”
……
晚上七点，母亲催促还在房间里磨蹭的樊成林。
“你能不能快点，做事老是那么磨蹭。”母亲说。
“马上好了。”过一会，樊成林走出房间，说：“好了，走吧！”
母亲走在前面，他跟在后面，俩母子走出门外。
樊成林开着车，母亲在副驾驶位上给他指路。
“到了。”在一幢楼房前，母亲叫他停下来。
母亲下了车，走到大门口，敲了门。
开门的是张姨。
“桂芳，你来了。”张姨见到樊成林的母亲，高兴地说。
“来晚了，不好意思！”说到这里，母亲转头看了一下还在检查车门有没有关好的樊成林，悄悄地对张姨说：“人来了没有。”
“刚到一会，在二楼等着。”
“好。”母亲笑了笑，樊成林走近她们。
“张姨好。”樊成林说。
“进屋去，到二楼坐。”张姨热情地招呼他进屋。
樊成林没多想，走进屋，在张姨的带领下，与母亲一同上了二楼。
到达二楼，樊成林看到沙发上，刘娟已坐在那里，一时间，他恍然大悟。母亲跟他说要去看工友不是真实的，来这里看刘娟，才是最终的目的。
“娟，你们都认识呵！”张姨指着樊成林，对刘娟说。
“认识。”刘娟说完。她对樊成林笑了笑。
“坐——坐，随便吃点水果。”张姨客气地说。
樊成林心里有点不情愿，但还是服从地坐了下来。母亲与张姨找着各种话题，俩人一唱一和地与刘娟聊了起来。樊成林不搭理他们，视线紧盯着电视，好像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刘娟时不时地看看他，想跟他说几句话，然而樊成林却没有想跟她说话的欲望，一个人在那坐着，视线紧盯着电视。
“成林，你别只顾看电视，说说话啊！”张姨笑着对他说。
“这孩子，也真是的，平时回到家，也是抱着电视不放，话也不多说一句。”母亲看到樊成林长时间沉默地看着电视，对他略有不满，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数落他。
樊成林看着她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成林，最近不怎么忙吧！”张姨问。
“一般般。”樊成林说。
“年轻人要活跃一点，看你平时也太老实了。”
“嗯。”
“你妈常跟我说，你就是太老实。”
“嗯。”
母亲此时又插进话说：“张姨跟你说话，你老是‘嗯’做什么。”
张姨笑了笑，刘娟把削好的水果，给她们分了。
她拿了一份给樊成林，他接过来。
过一会，张姨给樊成林的母亲使了一个眼色。俩人便离开，留下樊成林与刘娟两个人。
“你给我发的信息，我收到了。没有给你回复，不好意思。”刘娟等她们离开，对樊成林说。
“嗯，没事。”樊成林说。
“最近怎么样？”
“还好。”
“听说，你去找过我。”
“嗯。”
“我那几天到外面散散心。”
“嗯。”
“今天我也不知是你来，要不然——”刘娟欲言又止。
樊成林的态度不冷不淡，俩人的谈话，一时没法接下去。刘娟的欲言又止，更让他们之间的气氛，处于尴尬之中。
许久，樊成林问：“旅途还可以吧！”
“还好。”
“那你回来上班了没有。”
“我已辞职了。”
“不做了，为什么？”
“没什么，只是待遇不好，想重新找一份待遇好一点的工作。”
“咱们镇上的工资都是这样的水平。”
“我想到外面去。”
“准备去哪里？”
“暂时还没有定下来。过几天看看再说。”
“这样也好。”
又是陷入一阵沉默。
过一会，张姨和母亲又走了进来。
“成林，时间不早了，我们要回去了。”母亲说，迅速地看了看他们的表情。
刘娟看了一下手机，说：“我也要回去。”
“那一起吧！”母亲热情地邀请她。
“对啊！太晚了，你一个人，路上不安全。”张姨附会道。
“不用了，我自己骑车来。”刘娟委婉地拒绝。
“车就放在张姨家，过些天再来取也行。”樊成林的母亲坚决不让，一定要让她一同走。
“那多麻烦！”刘娟犹豫着。
“听桂芳姨的，我听说最近路上有些不安分的人，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还有那么远的路要赶，还是让成林送送你，路上也有个照应。”张姨说。
“我送你吧！”樊成林看着还在犹豫不决的刘娟，也向她发出一同走的邀请。
刘娟想了一下，答应了他的请求。
告别了张姨，樊成林开着车。三人坐在车里，母亲不断地与刘娟说着话，一路上，樊成林很少开口。一直到了刘娟的家里，临别时，刘娟把新的手机号码，发给了樊成林，并邀请他们进屋坐，樊成林推托时间太晚，拒绝她的邀请。刘娟不勉强，跟他们说再见，站在自家的门口，目前樊成林的车离开自己的视线。
“我怎么说你好，平时你在家里话不多，我不怪你，但今晚你应该主动一点跟人家说说话。老是坐在那像根木头一样，电视有那么好看吗？”母亲此时责问他。
“妈，我的事，你就别操心了。”
“你还惦记着那个女人。”母亲语气里，对樊成林带回家的俞中慧，不客气地说。
“什么女人，说得那么生硬，她有名字，叫俞中慧。”樊成林对母亲用女人来代称俞中慧的名字，心里一下子不高兴，语气强硬地提醒母亲。
“我管她叫什么，妈就是不喜欢她。”母亲大声地说。
“你不喜欢，我喜欢就行。”樊成林也大声顶撞他
“你听妈说，那个女人不适合你。”
“适合不适合，这不是你说了算。”
“你什么都不懂，跟我倔有什么用。”
“我都是二十好几的人 ，有些事，我知道分寸。”
“你知道个屁，说起分寸，你今晚用这种态度去对人家，还敢在这里跟我说你做事有分寸。”母亲冷冷地说。
“我若是知道你不是去看工友，我今晚就不来了，说什么也不来。”樊成林后悔没发现母亲的目的。
“我就知道你会那样，才会用这种方式叫你来。你来了，本以为你会好好表现，没想到，你这种态度，怎么能不让我担心。”母亲略感失望地说。
他们争论了好久，樊成林感觉出，自己一时没法说服母亲，再争下去，也只会让彼此心里不开心。他陷入沉默，任凭母亲在一旁唠叨，就是不再回一句。
车回到家里，母亲比他先下车，去开门进到屋里，樊成林一个人，在车里坐了半个小时，才下车走进屋里。